偷吃了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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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是很神秘的东西吗?一定是的。腊月二十九炸油货时,妈不让乱说话。说如果乱说话,油就会发火溢出来。油溢出来是吓人的,因为油很烫很烫,溅到皮肤上,那里就会起大水泡。所以,这天,大家说话都十分小心,就连大人生气时,也不叫我“小鬼儿”,就连妹妹小鬼儿的名字也不叫,只说你妹妹什么什么的。
  油真是个神秘的东西,还很神奇,好吃的东西离开油可不行。
  鱼块和肉块都切好拌上面,等着夜晚炸年货,也叫过油。
  这时,爸在用剪刀裁红纸,准备写对联。
  “小豆子,准备好毛笔没?”爸问我。
  “好了。”我说。
  爸把裁好的红纸条都铺在方桌上,对我说:“写吧,字写好看点儿。”
  我将毛笔醮好墨水,爸铺开那个短纸条说:“这张写‘抬头见喜’,贴在门口的树上。”
  我在小纸条上写了:抬头见喜。
  我想象着,啊,贴上这张纸条的树越长越大,这四个字也越长越大,“喜”字张开大嘴哈哈哈,从新年的第一天,笑到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这张写‘出门见财’,贴在架子车上。”爸说。
  我在小纸条上写了:出门见财。
  我想象着,啊,架子车把上贴着这四个字,刚出院门就有好多硬币掉上去,我把硬币放到架子车上。往前走两步,更大更多的硬币掉到车上,哗啦哗啦!我往架子车上装硬币。哈哈,我们成了有钱人,大富翁……
  “小豆子,你发什么愣呢?往下写啊!”
  爸把我从“美梦”中叫醒,我的嘴角还有收不住的笑。那些硬币还在我眼前发光。
  “快点写,给灶王爷的这张写‘上天言好事’。给猪圈写上。肥猪满圈’,鸡窝上也要贴。”爸说。
  正说到这儿,忽然响起嗵嗵嗵的跑步声,是打不开三兄弟跑来了。打不开咧着大嘴说:“大伯,在你家鸡窝上写:鸡鸭成群,黄鼠狼把门,不管大小,拉着就跑。”
  麻鼻子和大胖脸齐声大笑。
  爸也被逗笑了,嗔怪说:“你这个孬孩儿,那鸡不都被黄鼠狼拉跑了?你来还能吃到鸡蛋吗?”
  “我写好贴在你家里吧。”我说。
  “我们家的都是用金字写的。我们家不用养鸡,有人给我家送鸡,还送鸡蛋,还送鸭蛋。走,我们去玩儿!”打不开美滋滋地说完,领着麻鼻子和大胖脸跑出院子。
  打不开的爸,也就是我叔,在集镇上工作,他家有钱,什么都能买得到,什么都买最好的。因为他家有钱,也有好多人巴结他们。
  我们家的对联不是金的,红字黑字也好看得不得了,我和群把写的对联贴得紧紧的。
  晚上,爸跟妈还有三姐在厨房里开始起油锅炸东西。爸和妈都希望我们早点睡,可今天哪里能睡得着呢,香味儿从厨房里飘出来,我跟群用力吸鼻子,使劲咽唾沫。
  我对群说:“等~会儿,我们就能尝到小酥肉和炸鱼块了。"
  “真的吗?”群问。
  “嗯。”其实我根本拿不准,能不能吃得到。只是想让群跟我一起等。
  群真是个瞌睡虫,眼睛瞪着油锅盯着盯着,眼皮就打起架来,爸把他抱到床上睡觉了。
  我可不困,香味不时地从厨房里钻进我的鼻子里,我的口水都流了出来,怎么睡得着呢。肚子里呢,好像有一百条馋虫在叫,在央求我:来块香喷喷的肉吧!来块香喷喷的肉吧!来块香喷喷的肉吧!
  我一步步接近厨房,从在门框边歪着头看,到悄悄地坐在灶台下。在过油的时候大人不允许小孩儿接近,怕小孩胡说八道。我轻轻地进来,几乎没惊动任何人。紧抿着嘴不说话,连声音也不发出来。厨房里又暖和又香,全世界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爸烧火,三姐在拌鱼块,用力把鱼块里的面拌匀。爸说要多拌些面,这样就显得鱼块大些,多些,受吃。三姐搅拌得每一块鱼上都包着大坨的面,炸黄以后,就分不清哪是鱼哪是面了,这样能多做几盘,招待的客人也多些。妈坐在高凳子上,把拌上许多面的肉坨儿用筷子夹进油锅里,滋啦!白白的肉坨儿就变成了金黄色的。一块块放进油锅,一块块变得金黄,油真是个了不起的魔术师啊!妈把炸好的金黄色的小酥肉一漏勺接一漏勺地倒进大筐里。
  我想象着大筐里的小酥肉越堆越高,高到厨房的房顶,从厨房的窗户里冒出来,流到院子里,院子里有许多的盆盆罐罐,小酥肉把所有的盆罐都装得满满的。我跟群坐在院子里大吃小酥肉,一边吃一边笑,两颊鼓鼓的,我们吃掉的小酥肉还会自己长出来,每一个盆罐的小酥肉都不会少,无论我们怎样吃个没完没了。我们吃啊吃啊……
  “小豆子!小豆子……”
  是妈在叫我。
  我从满是小酥肉的盆罐中回过神来。
  “你睁着两眼还能睡着吗?”妈说。
  “哦……”我舔舔嘴唇。
  妈把装着小酥肉的碗递给我,说:“把它端到供桌上放着。”
  “放供桌上干什么?”我问。
  “敬爷爷奶奶吃的。”妈说。
  啊?敬给他们吃?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了呀!难道他们今天晚上要回来吃好吃的?
  看见我张着嘴巴还想问,爸说:“你这个小……乱问什么,快端到供桌上!”
  爸本来是想说小鬼儿三个字的,但是因为今天过油,赶快把“鬼儿”收了回去。
  我端着碗往堂屋里走,碗里的小酥肉香害得我走不动路,口水咽也咽不完。我的手自个儿伸向碗里,拿起一块小酥肉塞进嘴巴。呜呜吗,好香好香!奶奶爷爷你们的年纪大了,没有牙,咬不动肉,我吃一块不要紧的吧。我看见奶奶对我说:“不要紧,小豆子,吃吧,我咬不动。你瞧,我嘴里一颗牙也没有啊,你吃吧吃吧。”我看不见爷爷的样子,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奶奶身后,直点头,像是在说:你奶奶说得对,吃吧,随便吃吧。嗯,爷爷奶奶,好吧,我来替你们吃。我又拿起来一块塞进嘴里,不论是外面包着的面还是里面真正的肉,都香得让人发抖。吃了一块又一块,不知不觉,碗里的小酥肉少了大半。   好渴,妈在小酥肉里面放了很多盐。说咸些就能少吃点儿,可以吃得久一些。
  我把杯子里的大半杯冷水喝了下去,嗯,现在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今晚会做个香喷喷的梦,因为吃了那么多的小酥肉。
  早晨,我还在梦中,就听见爸跟妈在外面议论:
  “哎,这上供的小酥肉怎么只剩下这么点儿了?”
  “你装满了吗?”
  “昨天晚上装了满碗呢。”
  “忘了盖起来,是不是花猫吃了?”
  “问问小豆子吧。”
  “小豆子!小豆子!”
  “嗯?”我假装没听到,好久才慢悠悠地应道。
  “供桌碗里的小酥肉怎么回事?”妈问。
  “啊,是爷爷奶奶吃了呀。”我立刻回答。
  我心想,供给爷爷奶奶吃的小酥肉,当然是他们吃的了。
  “奶奶没让你吃吗?”爸问。
  “让了,我,我也吃了。”
  刚回答完,肚子就一阵疼痛,我穿好衣服急急慌慌地向外面跑去。
  我拉肚子了。
  刚拉完回来,肚子又疼起来。
  就这样,我一趟趟地跑向厕所。
  妈问:“昨天吃了爷爷奶奶的小酥肉,是不是喝凉水了?”
  我点点头。妈是怎么知道的?
  我接连拉了几天肚子,什么东西都不想吃,闻到油味儿就头痛,眼睁睁地看别人吃好东西。照镜子看看,我的小脸儿黄黄的,小得小圆镜都能放得下,本来是小小的眼睛,现在变得大大的,可怜巴巴的,没了神。
  妈对爸说:“给小豆子吃片药吧。”
  爸拉长脸没说话。
  “再拉下去,就不行了。”妈说。
  爸没说话,向外面走去。
  “小豆子,快来吃片药,吃完肚子就好啦。”妈小声喊。
  原来有药片啊,爸为了惩罚我嘴巴馋才不让妈给我吃的。
  吃完药,我的肚子果然好起来。
  看见我端起碗吃饭,爸瞅着我说:“谁让你偷吃供品的?是老天爷罚你肚子痛的。看你以后还敢,你这个小馋鬼儿!”
  唉,我这个小馋鬼儿瘦得像只猴儿。
  老天爷真小气!
  我的肚子好后,闻见油味儿又变得香喷喷的。可是,放年货的气死猫筐子已经见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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