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才上了半节英语选修课就犯困，走神之际想起今天的运势还没看，于是打开问了app，上面说她运势不佳，提醒她今日宜微笑，忌走神。
从语琢磨这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便小声和同桌嘀咕：“问了说我今天宜微笑，不过，不能走神是什么意思啊……”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老师点名：“从语同学，你来翻译一下。”
从语猛地回神站起来，可刚放的那个视频她压根没看。正当她手足无措时，前方的男生站了起来，他的发音非常标准，声音干净又清冷，很是澄澈的感觉。
从语找不到什么词去形容了，这男生不光是声音好听，穿搭也是她喜欢的那一挂，所以她当即从背影判断这是个帅哥。
他才说完几个单词，老师就让他坐下，脸上是大写的满意。旁边的室友朝从语挤眉弄眼，凑到她耳边：“英雄救美啊，这老师很少点人回答问题的，我看你今天是宜心动。”
从语没理会室友的打趣，看了一眼前方的男生，心想，要不写个纸条道谢？可还上着课呢，这男生一看就很认真，冒然打扰不太好。
从语打消这个念头后，又一次感叹这app太准了。她一脸激动地看着室友：“问了是真的准，你快去下载一个吧。”
前方的男生转了过来，看着她，压低嗓音：“这app那么神，上面也没告诉你答案啊？”
从语觉得这张脸很熟悉，像是以前就见过。但她没多想，光顾着听声音去了，又一次走神：“啊，你说什么？”
陈维希看着眼前的女生，比高中隔着一层楼看得清楚许多。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脸颊微微泛着红，可爱得他的心都要化了。陈维希鬼使神差地往前凑了凑，像是说悄悄话一样：“app不是说了忌走神，你怎么又走神啊？”
从语感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这距离能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只差一点儿，头就要靠在一起了。她耳根红了，心跳也没由来地加速了，更不知道要说什么。男生没再追问，笑着转了过去。
室友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若不是在课堂上，下一秒就要“啊啊啊”尖叫了。从语冷静之后，才突然意识到那个男生在偷听自己讲话！
2
从语回到宿舍又和室友们安利app，作為深度迷信星座、玄学的人，从语读高中就开始用问了，每天看了才会安心。高中的时候她还和朋友吐槽过这个软件旧版没有个人运势，页面也不好看，有很多广告。
上大学的某天，这软件更新了，新版竟然完完全全变成了她之前想象的样子，有属于个人的专属运势不说，页面做得比之前精美，也没有讨厌的广告了。
室友看她沉迷其中，提起下午的事：“小语，英语课救你的那个大帅哥啊，好像是软件工程的系草，听说他带队研发了好几个软件，说不定就连你这个都是……你先问问app是不是你的桃花来了。”
从语左手晃了晃手机，右手捂着胸口道：“呜呜，只能看今天的，我要是想知道明天的就得付费啊。”
接下来几天，从语经常看见那个男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对方也在看他。她很难不自作多情一下，连忙点开“问了”，上面说她最近的恋爱运平平，她将一切都归于“关心过度法则。”
有一天路过篮球场，从语一眼就看见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背影变得异常有辨识度。这导致周五的英语课上，从语一进教室就开始搜寻他的背影。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从语有点儿小失落，正思考要坐哪儿，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那app不会连坐哪儿都有规定吧？”
从语转头就看见穿白T恤的男生，他面部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眼窝很是深邃，眼型偏长，又添了几分冷静的味道。
“这……这倒没有。”从语好想捶自己，怎么连句话都讲不利索。
她赶忙找个位子坐下，男生又坐到她前面，只不过是她的侧前方。从语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坐到正前方。
陈维希转过头一脸疑问地问：“你怎么还叹上气了呢？因为我没坐你前面？”
从语使劲摇着脑袋：“不是，不是的……同学你在说什么啊？”陈维希又一次被她逗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行吧，我坐过来就是了。”说完就移到从语前面。
下课前，老师按前后座位进行分组，她戏剧性地和陈维希分到一组。写名字时，从语终于知道他叫什么了。怪不得觉得眼熟，她高中见过几次这个风云人物。
从语用笔戳了一下他后背，小声问道：“喂，你高中是不是实验一中的啊？看你名字好熟悉，我也是一中的哦。”
陈维希只转了半个身子，从语就看见他完美的侧脸线条。本来想感叹和帅哥的缘分，只听他缓缓开口：“校友啊，你不会是高中就偷偷关注我了吧？”
“不是，没有。”从语赶紧摇头，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这人到底是有多自恋？
从语瞪了他一眼：“谁和你是校友了？你当我没问过。”
2
陈维希说英语作业要一起讨论，有了联系方式才好完成作业，从语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加了陈维希的微信。
从语点开他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黑，里面仅有的那条动态，还是转发某软件公司的广告。手机突然一振，吓得从语手一抖，差点儿给他点了个赞。
切换到聊天页面，陈维希给她发来消息：明天下午咖啡厅见。
这是一句陈述句。他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会去？万一有课呢？从语想着刚好把这作业写完，就回了个OK的表情。
手机那头，陈维希料到了从语会答应。他知道她明天没课，他手机里有一张她的课程表，这学期的选修课，他是跟着她选的。
陈维希用手撑着头，指尖不停地转着笔，正在思考明天的见面流程。他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后，收到“问了”软件用户的一些反馈。
他突然想到从语明天肯定会看这个app，马上打开了软件的后台。
其实，陈维希对玄学持保留态度。软件上面的星座、每日运势等都有特定的算法和编程体系，虽然具有参考价值，但并没有从语想的那么神。 软件上竟显示“虫语”用户明日不宜出行、不宜聚会。
以陈维希对从语的了解，她明天十有八九不会出门了。他气恼地将笔扔到桌上。他特意说服老师要按前后桌分组，好不容易创造了接近她的机会。
陈维希百般纠结后，决定上手操作，经过一系列的编码，他把不利的信息修改好，最后特意把幸运色改成了白色——他记得从语上高中的时候穿白裙子很好看。
从语没有和异性单独出去过，更别提喝咖啡了。她现在莫名紧张，习惯地打开问了app，很慷慨地付了1.88元查看“明日运势”。
上面显示明天宜喝咖啡、收礼物，忌宅家。
“忌宅家”这一句是红字。
从语还来不及吃惊，注意力又放到了幸运色上——这是又改良了吗？
第二天，从语穿了条白裙子出门。不是她刻意要穿裙子，是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白衣服。虽然没必要搞得很隆重，但和帅哥坐在一起，也不能穿得太随便吧？何况，她觉得身上这条裙子很日常。
从语一走进咖啡厅，就看见那个显眼的身影。他正低头敲键盘，白净的脸上架着黑框眼镜，上身是件纯白的短袖衬衫，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干净”这个词是从语对男生最高的评价，陈维希今天似乎与平时很不一样，大概多了点儿正经。
她径直走过去，坐在陈维希的对面，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我晚了两分钟。”
陈维希隔着橱窗就看见她了，以前高中见她穿过一次裙子，没想到现在看还是很惊艳。
这会儿，人到了他面前，他却格外地不好意思，连头都不敢抬。
陈维希假装咳了两声：“我先去给你点喝的，你要什么……不用，我知道什么好喝。”说完都没个眼神交流，就跑去点单了。
从语觉得这人很奇怪，又想，可能学神的行事风格比较独特。
陈维希趁着点单平复了一下心情，提醒自己千万千万别怂。
“你的app没说要你喝哪种咖啡吧？对了，这是咖啡店送的，我留着没什么用。”陈维希将咖啡和戴蝴蝶结的公仔放到她面前——他早就想送她礼物了。
“当然没说，这熊的配色好好看，你真的不要吗？”
“不要。”
從语摸了摸小熊的头，激动地说：“问了app说我今天适合喝咖啡，还会收到礼物，我果然照着做就对了。”
陈维希嗤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高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从语的英语口语不好，他用商量的语气问她：“要不你做PPT，我来负责演讲？”
“好，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从语很满意这种分配。
陈维希打量了她一下，突然嘴角上扬：“你不觉得我们今天很像一对吗？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我没有，你不要乱说。”从语吓得差点儿把咖啡喷出来。这人太不正经了。
“你在这儿找找选题，我监督你，以免你偷懒。”
“我肯定会找的……你可得监督好了。”看在他把玩偶让给她的分上，从语没和他计较。
之后，两人各做各的事。
从语老感觉这人在偷看她，她一抬头，盯她的目光就不见了。她心里感到说不出来的奇怪，莫非这人喜欢她？但问了app前几天说她恋爱运平平，现在变成了恋爱困难。
从语觉得，这足以说明一切，人家就是在监督她。
3
从语没空想这些事情，过两天的校庆开场就是她的服装设计秀。
表演的前一天晚，她又打开问了app，照例付了1.88元看“明日运势”。
不看还好，看完后，从语隐约觉得不安。
运势中，她的学业运势变成了特困难，恋爱运势反倒有提升。又看“今日赠言”：宜遇贵人，忌忧思。她焦虑的同时还很困惑，但她尽可能稳住了心态。
从语服装设计秀的主题是绿色环保，衣服的材料选用了塑料绳、纸箱、环保带等，比较特别的她是，在衣服内衬和外衫上下了功夫，有的用亮片做点缀，压轴的那件用了拼接的星光灯。
前面几件的展示都很顺畅，快到压轴服装的时候，模特突然说她肚子疼。从语想起app上说的话，感觉眼皮跳了两下。
众人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从语安慰道：“大家别急，我去就行了，只是上去走一圈嘛，反正所有衣服我都试穿过。”她话一出口，就被推着去换衣服了，毕竟大家都觉得从语比模特还好看。
音乐一响，从语走到了舞台边，她没穿过高跟鞋，步子不算稳，但好在鞋跟不高。上台时，她轻轻触碰衣服一侧，心里咯噔一下——糟糕！星光灯怎么不亮了？
她突然慌了神，果然要被app说中了吗？
从语越想越害怕，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就在这时，舞台旁边亮起了一束光，正一点点儿地汇聚到她身上。陈维希手里拿着手电筒在给她打光，跟着她慢慢往舞台中央移动，从语像是找到了支撑，每一步都走得平稳且自信。短短的距离，长得像要用一生才能走完。
从语听不到台下观众的呼喊声，只看到陈维希的口型，在如此热闹、嘈杂的环境下，他仿佛在她耳边对她说：“别怕，我在。”明明他都没出声，这句话却直抵从语内心最深处。
节目结束后，她换完衣服就想去找陈维希道谢，走出礼堂却被人给叫住了。
“学姐，我叫张远阳，吉他社的，刚刚也表演了，你看了吗？”面前的男生穿得青春阳光，肩上背了把吉他，脸上透着些许羞涩。
从语对他的表演没什么印象，一直在想要怎么和陈维希道谢。
没等她回答，这人又将一束粉白的玫瑰花递过来：“学姐，这花送你。你设计的衣服真特别，可以加个微……”
话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来者语气不善：“拿远点儿，她花粉过敏。”陈维希说完，什么也不管，拉着从语的手就往外走。
从语就这么由他拉了一路。
刚刚场面混乱，她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觉得手腕发烫，她不好意思地挣脱开。 借着月光，从语打量眼前的人。他上身穿一件条纹工装衬衫，下身穿一条卡其色短裤——他怎么能每次都穿得这么对她的胃口啊。
夜风清凉，月光皎洁，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从语在心里组织语言：“陈同学，今天实在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看了app，上面说我今天会遇到贵人。”
陈维希一听，不悦地皱着眉，质问道：“哪个贵人？谁是你的贵人？刚刚送花的那个？”
从语被他这样的语气吓了一跳，说出口的话却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还有点儿哄人的意味：“我的贵人当然是你啊，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又不认识刚刚那个人……”
“你很想去认识吗？我拉你走，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我不想，一点儿都不想。”从语一个劲地摇头。
陈维希怎么听到那人就奓毛？
看他心情好像好了一点儿，从语小声嘀咕：“你怎么知道我花粉过敏啊？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
“不知道，我瞎猜的行不行？”陈维希突然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对她挥手再见。
月光倾泻下来，仿佛给少年的背影镀上一层银光，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谢谢你，陈維希。”从语对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心里洋溢着暖意。
4
晚上，从语收到陈维希的信息，让她明天去科技馆帮他拍几张照片，他需要一个拍照技术好的人帮他记录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从语正想问他是什么高光时刻，就收到对方分享的一个链接，内容是校官微关于陈维希和他的团队获得S城大学生程序设计金奖的报道。
公众号上有参赛学生和老师的合照，照片拍得模糊不清，从语却一眼就看到他。
陈维希又发来两条消息，生怕她不答应似的，让她明天一定要到颁奖的展馆。
从语本着回报他的帮助的想法答应了他，但她一个学服装设计的人，怎么可能将照片拍得很好？何况，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找朋友或者女朋友帮忙的吗？他们似乎还没这么熟吧？
从语摸不着头脑，打算去找“问了”答疑。
她点开问了app的提问功能。这里面可以问的问题范围很广泛，从语以前只问过学业相关的问题，付费可以测考试通过率，还有不付费的掷骰子功能。朋友们说骰子的准确率不高，但对她来说，心诚则灵。
她还从未问过感情上的问题，但她今天疑惑颇多，不得不点开来问。
从语觉着这问题还不到出钱的地步，于是写了问题就开始掷骰子，等了一会儿，没见骰子出结果，倒是收到了类似于人工服务给出的回答。
虫语：如果一个男的看见别的异性给我送东西就生气，那他是不是喜欢我？对了，他还让我帮他拍照。
问了app：这很明显就是蓄谋已久的喜欢，但你也不用揭穿，毕竟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从语第一次质疑这个app的准确度。到底从哪里能看出他蓄谋已久？她看了两遍答案后，忍不住捂嘴偷偷笑了。
陈维希的手机早和app上的“虫语”账号关联，她一上线，他这边就收到了消息，他没料到从语已经察觉了，毕竟这丫头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她大一的时候说要二十岁才谈恋爱，他到现在才敢有所行动。
- 从语出门前照例看了一眼app，上面告诉她：今日宜收集快乐，忌不开心。
再看一眼，恋爱运势是大吉！
从语想了想，应该带着相机去收集快乐。
她到展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准备要颁奖了。还好，她运气不错，离舞台近的第三排还有个空位。
主持人一宣布典礼开始，从语就举起相机，调整好焦距，等陈维希上台，从语就开始“咔咔”疯狂抓拍。
主持人让陈维希说获奖感言时，从语感觉他在往自己这边看，那眼神热烈又专注。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差点儿忘记按快门。
等颁奖典礼结束后，从语向陈维希招了招手，他正走向这边，半路却被一个同学拦着问问题，从语只好先坐下来等他。
这时，她的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学姐，上次对不起啊，不知道你花粉过敏。你是来看陈学长颁奖的吗？我室友今天也在，我是来给他鼓气的……”
从语愣了几秒，才想起是那个吉他学弟：“没事的啦，不知道很正常。他让我来帮他拍几张照片。”从语看了一眼前方的陈维希。
他肯定看到了她在学弟说话，表情变得十分憋屈。他是不是和学弟有什么矛盾？
“学姐，你知道吗？陈学长他们团队很厉害的！我哥们儿就在他们那个队里，听说他大一的时候就为喜欢的女生做了一款app。”张远阳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崇拜。
“啊，是吗？我没有了解过。”从语听闻他有喜欢的女生，心里莫名不舒服。她开始不受控地走神，张远阳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清。
她和陈维希的距离突然变得好远。
这时，有个女生抱着一束花跑到陈维希面前，女生的笑容明媚又张扬。
她不知道陈维希有没有收下，和那女生又是什么关系，她却不能像他那天一样拉走他，因为她既没勇气，也没资格。
她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问了app让她收集的是什么快乐。
陈维希也从没说过喜欢她，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5
从语没再看陈维希发来的消息。
周四的英语选修课，她坐在了第一排，这样她就能排除一切干扰。
陈维希不知道从语怎么了，他原本计划请她吃饭，可他连发了几条信息从语都没回。他想过，会不会是因为她看见了那个送花的女生，但他明明就没搭理对方啊。
下课之后，从语头也不回地跑出教室，她走得匆忙，连手链掉在地上都没发现。陈维希盯着她看了一节课，这会儿赶紧去把手链捡了起来，等他追出去，她已经不见踪影。
从语到宿舍才发现手链不见了，可诺大的校园，她根本不知道从哪儿找起，她想到“问了”，上次她的耳机丢了也是靠这个找到的。
她先输入了问题，在心里默念，然后开始掷骰子，app很快给了她提示——在宿舍东南方向，估计是操场那边。
从语一到操场就看见陈维希也在，她只能装作没看见，打算绕远点儿。
可随后看见陈维希举起了手链，她又只好走了过去。
“谢谢你。”从语说得冷漠又疏离，拿了手链就要走。
陈维希赶紧拦住她，语气焦虑道：“从语，你到底怎么了？你那天突然走掉，是不是看见那个女生……我可以解释……”
“关我什么事啊？”从语头也没抬地打断他的话。
“我能请你吃个饭吗？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不去。你以后离我远点儿行吗？”从语现在不想和他说话。本来多个朋友挺好的，可她……不想和他做朋友。
陈维希彻底慌了，盯着她的眼睛：“我肯定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对不对？”
从语一听他这语气，心里某处变得柔软起来，顿时泄了气：“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生了，你还给她设计软件，那你还在这里哄我干什么？”从语越说越委屈，声音里竟带了哭腔。
陈维希站在她面前，看见自己的影子将她完全笼住，他想起高中的很多个午后，他在楼上偷看她的场景，那时候，两人的影子从来都不会重叠。
他装得好辛苦，这一刻，他不想再装了。
他弯下腰，轻轻捧住从语的脸，将鼻尖贴在她小小的鼻子上，眼神认真且真挚：“我是有喜欢的人，从以前到现在，再到未来，都是你。”
6
陈维希暗恋从语很久了，从高二他转学过来的那一天起。
他决定把它讲给暗恋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听。
他第一次看见从语时，她在教室外面罚站。女生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像要赶走瞌睡虫。
然后，她开始在纸上画什么东西，低着头，表情很认真。一阵微风拂过，吹乱了她额前的头发，陈维希的心似乎也跟着乱了。他很想过去，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突然听到老师让她进教室，慌乱之中，她画画的那张纸掉在地上，她还没来得及捡就进去了。陈维希把她的画纸捡起来，偷偷夹在书里，好像只是看一眼就离她更近了。
陈维希执着于这份模模糊糊的心动，渐渐它发展成了喜欢。
他常在学校里寻找她的身影，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观察能力，竟然能在不同的事物中找到共性。陈维希总结得出：她去超市买牛奶要挑右边第三个，吃饭要坐在右边第三排。
有两次，他去超市买水，也学着从语的样子，去挑右边第三瓶，谁知引来超市老板娘的不满：“每瓶都是一样的。真是，现在的小孩拿瓶水都要挑挑捡捡……”
最终，他在老板娘不满的目光下毅然决然地拿了右边第三瓶。
有一次，他看见从语在楼道上背书，他故意放慢脚步，听到她说：“怎么办！老师肯定要点我，今天‘问了’说我运势不佳，特别是学习运势。”
陈维希回家就下了从语说的那个软件，刚点开就看出这软件的bug很多，但从语很喜欢。
高考前夕，学校组织了一场誓师大会，他们两个班恰好分在一个区域，陈维希和后面的男生换了位置，正好站在从语的前面。
他始终保持一个姿势，紧张得不敢动弹。全场宣誓的时候，还是旁边的人提醒，他才发现自己举的是左手，听见身后的女生“扑哧”一笑，陈维希慌忙换成右手。
他很想转过去对她说一声：高考加油。可在脑海里模拟无数遍，直到散场，他也没能说出口。
期间，他听到从语和朋友说：“问了app怎么看不到高考那天的运势啊？要是这软件能改改讨厌的页面，还能看个人详细的运势就好啦……”
女生软软的声音把吐槽的话都说得好好听，陈维希把这些默默记在心里。
他高考前被保送到了s大的软件工程专业，之后的假期闲着也是无聊，他就去面试了“问了”app软件总公司的兼职，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却应聘成功了。
他开始研究从语喜欢的app，不断修改、创建新的编程语言，才勉强达到了从语的要求。他不确定从语会不会喜欢新版的软件，只是尽可能去完善它。
最终，他说服了公司的领导，同意他与主创团队一起进行软件的二次开发。
后来，他参与的新软件一上市就得到了不错的反响，公司领导便让他长期负责软件的后期工作，他也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尝试开发新的功能。
大学报到那天，陈维希看见了从语，觉得老天终于眷顾了他一回——他的暗恋可能要变成明恋了。
他想上去帮女生提行李，在原地纠结的过程中已经被人抢了先，他又像高中那样跟在她后面。
那个男生拿完行李后想加从语的微信，从语一本正经地对那男生说：“谢谢啦，但我家教很严的，我妈不让我加异性微信。”这话让陈维希松了一口气。
“学妹，你都是大学生啦，可以大胆点儿，不妨试着谈个恋爱……”男生不死心地劝说。
陈维希的拳头捏了又捏。
他想给自己一拳——他没见过一个男的能怂到如此地步。
从语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家管得真的很严，必须要二十岁才能谈恋爱的。”
那男生瞧着没戏，就没再纠缠她。
陈维希却愣在原地思考这番话——看来他的暗恋转明恋计划又无果了。
7
夜晚的操场只有零星几人，从语安静地听着少年说他的故事，她的心漏跳了半拍。
她知道他说的并不完整，情绪是永远无法具像化的，这背后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从语不敢去看他亮闪闪的眼睛，那眼睛深邃得像是要穿透所有错过的时间。
“你别说了，换我先表白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都穿得好对我的胃口。其实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注意过你，但你那么帅，成绩还特别好，我怎么可能多想啊……”话出口后，从语觉得自己疯了，还很懊恼，怎么不想清楚了再说？
“我刻意去打听了你喜欢什么样子，我是有备而来的，从语。”
月光在两人脚下流淌。
从语的胆子变大了，她轻轻拉住陈维希的手，却反被对方牢牢握住。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一改下那个付费功能？我想看第二天的运势都要付1.88元呢。”从语不满地嘟囔。
“关掉付费功能是不行的，但你现在有男朋友，有问题当然是男朋友来解决咯。”陈维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当初建议过公司关闭软件付费，但这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咦，陈同学，我还没答应你哦。对了，先问一下问了app，看看我俩合不合适。”从语还真要掏出手机来查。
陈维希一听，赶紧把她搂在怀里，像哄小孩似的拍她后背：“别查了，这个问题要付费吧？你以后信我就行。”
陈维希早查过了，软件上根据他俩星座进行排盘，说他们是良师益友，说什么相知容易相爱难，这答案没少困扰他——看来今晚回去又有事情做了。
其实，从语不在乎app能测出什么结果。
这次，她不想依靠这些去做选择。不管未来如何，她都想听从自己的内心，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害羞地看向陈维希，笑得灵动又狡黠：“你知道今日宜什么嗎？”
“今日宜亲吻一下。”说完，从语就勾住陈维希的脖子，踮起脚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夜色温柔如水，他们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互说心事。
即使再来一万次，她都觉得今天宜热恋，宜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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