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在《我怎样做起小说来》一文中曾说：“要极省俭的画出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他的眼……倘若画了全部的头发，即使细得逼真，也毫无意思。”这就是说，写人要从最能显示人物性格特征和内心奥秘的地方使劲，而不要贪多求全。小说《孔乙己》中，作者独独抓住了人物的手来揭示人物性格，展示人物的悲剧命运。以下试作简要分析。
　　从外形看，孔乙己的手留有长长的指甲，从他的“身材很高大”也可以推断他的手指应该是瘦而又长的。文中有两句直接描写的句子：“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酒”。作者为什么要特写孔乙己的长长的指甲呢？俗语说：穷人没指甲，富人没头发。因为穷人要靠双手干活，在劳动中，留有长长的指甲会有诸多不便，即使想留有长指甲，劳动时，指甲也会磨损，所以穷人不可能有长指甲。孔乙己的手留着长长的指甲，至少可以证明两点：他平时不劳动，他不愿做穷人。这正符合他的性格特征：以读书人自居，自命清高。
　　从功能的变化看，孔乙己的手抄书、偷东西、罩住碟子，最后是代替脚走路。替人家抄抄书，固然是读书人的体面活，可惜他没能把握好，不几天，这一行他就干不下去了。然后是“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直到因为偷了丁举人家的东西被打折了腿，最后只能用手走来喝酒又用手走去。孔乙己的悲剧命运就在他的手的功能的变化过程中逐步展现出来。恩格斯说：是手的劳动与脚的直立行走，才让猿与人区别了开来。人的手有明显的社会行为特征。孔乙己由用脚的直立行走到用手的爬行，是退化，更是命运的悲剧。鲁迅先生这样塑造人物，深刻地揭示出人物的性格特征：好喝懒做，迂腐而不失善良，至死不悟。孔乙己真是个可怜而又可叹，可悲而又可笑的社会弱者。
　　从灵巧程度的变化看，孔乙己的手先是“写得一笔好字”，高兴的时候，能有节奏地敲着柜台，在“短衣帮”和掌柜面前可以很潇洒地“排”出九文大钱。这些描写真的把个读书人的神气展示得淋漓尽致。而当孔乙己到了穷途末路时，“他满手是泥”，付酒钱时的动作也不再潇洒，而是变得迟钝的“摸”了，这一巧一拙的不同，先潇洒后迟钝的变化恰恰显示了他的命运悲剧：精神和肉体遭受双重打击，生活境遇每况愈下。
　　综观全文对孔乙己的刻画，读者更多地会把目光集中在人物的语言、神态和动作的描写上，而忽略了文中对孔乙己的手的描写，透过对孔乙己手的分析，我们就抓住了人物的性格，理解了人物的悲剧命运，更深刻地领悟到鲁迅先生在塑造人物形象上独到的构思艺术。
　　（作者单位：海安县海陵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