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葱
　　
　　这个早晨在摇曳，在吐香
　　这条街道纤细而悠长
　　两边的高楼恍惚围满了篱笆
　　隐隐的鸡鸣犬吠无迹，却入心
　　我与野葱在城市深处相遇
　　心思有了良好的墒(shāng)情
　　
　　镰刀又亮了，小小锄头
　　适合稚嫩的手心
　　我看见自己走出炊烟
　　在山坡，在田边，在麦地
　　寻找最大最绿的野葱子
　　一颗是欣喜，又一颗还是欣喜
　　它们一小捆一小捆躺满竹篮
　　似乎全世界的香气和根系
　　都是可以打理的
　　
　　而今又见野葱
　　纤细，碧绿，很营养的样子
　　仿佛从童年绵延而来的缕缕
　　丝线
　　软化了心中的钢筋水泥
　　
　　小锄
　　
　　扬不起连枷，挥不动大锄
　　更不能驾着铁犁下到水田里
　　大人们的大劳动
　　是一种英勇，一种神奇
　　撼动我们小小的身心
　　
　　与身心最贴切的
　　就是小锄了。有铁的锋利
　　木的坚实，造型接近祖传的禀性
　　它是大锄的缩写
　　是尚未放大的农人的本色
　　它小巧，伶俐，能挖掘乡村的
　　细节与缝隙
　　
　　伸进树林，掏出香菌
　　探进麦地，挖出野葱子
　　在溪水边起起落落一个下午
　　就有一篮子的草漾满鱼腥
　　还可以用它修筑一道水渠
　　让小小的磐石流淌长江的气势
　　
　　小锄从很小的角度建设村庄
　　从小麦稻谷高粱红薯的旁边
　　改善爷爷奶奶年老的食欲
　　而自己也被滋养
　　被勾勒得心灵手巧憨厚朴实
　　如今想起了小锄，心就起起落落
　　随了故乡山水的逶迤
　　挖掘童年的根须
　　
　　竹篮打水
　　
　　在乡间，在童年
　　在小小的劳动之余
　　都会顺应天性，成为即兴的玩具
　　
　　百玩不厌且不伤人的
　　就是用竹篮打捞神奇的倒影
　　水里有枝叶、花草、鸟窝、野果
　　有蓝天白云，有月亮星星
　　它们一漾一漾的
　　被风弄出另外的节律
　　比实际情形多出一倍、两倍、三倍
　　仿佛水里想有什么就有什么
　　想有多少就有多少
　　就以为水是仙女的头巾
　　藏着无边玄机
　　
　　就想把水打起来
　　就想拥有一篮子又一篮子的
　　花草树木月亮星星
　　一次又一次，竹篮空空的湿湿的
　　而一次又一次
　　我们依旧把篮子沉进水里
　　
　　现在想来，那样的一只竹篮
　　其实装满了似水的童心
　　我很想提着它穿过匆忙的人群
　　把枯燥烦闷的心思
　　引向深深的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