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泉这名字,作为浅绛瓷画家,作品非常少见;作为浅绛作品受赠者,却常常见到。王少维、金品卿、程门三大家都见有一些赠送他的作品,胡夔著名的“一百二十有零图尊”,也是赠送此人。一个现象非常值得注意。那就是:所见赠送芝泉的作品中,三大家等名家作品较多,而且件件都是本人精品,赠送的口气也非常谦恭。就连年迈的胡夔,也是谦恭地落上“奉赠芝泉明富大人雅玩”,一个“奉”字,或者是奉上之命为芝泉作画,或者以下奉上以示意恭敬,都说明芝泉这人地位很高,鉴赏能力很强,不然,这些大家怎会从内心对他透出尊敬和佩服。
　　第一次对芝泉留下深刻印象,是因为那只梅花双鸟的单只帽筒(图1)。画面中梅干斜势直出,极具张力;枝桠和主干自然呼应,巧妙穿插;两只墨彩小鸟栖于枝上,曲项向天,冷眼睨视,精彩绝伦,逼人高标桀骜之气,透纸而出,非圣手不可为。整个画面洁净清寂,其清近寒,其雅入古。劲而有蕴,艳而不俗,秀而不糜,其气如美人出浴,脂粉脱尽,彰显自然风华,丰姿绰约,余味绵长。
　　对于这只帽筒,很早就接触过。种种原因未能上手,遗憾至今。几经辗转,落入大藏家之手,估计此筒再难见天日了。但对这只帽筒的向往,始终不绝。
　　所幸上天有眼,或苍天不负拳拳之意,居然,在错过这只单个的帽筒之后,又遇到了芝泉的一对帽筒,而且也是精彩的鸟(图2)。这对帽筒,应是那个单只帽筒几年后的作品,笔触更加随意老辣,在准确传神的基础上,陡增悍霸之气,相比这也是芝泉个性的更淋漓尽致的发挥。
　　芝泉其人,据朋友考据,是当时南昌市的粮食局长(印象如此),用朋友的话说,就是很牛叉的人物。我想这话不虚,可以想见,在当时的情况下,掌握了粮食,就是掌握了生死大权。值得惊叹的是,芝泉这个人物,大权在手,却文雅风流,不断结交诸多艺术大家,而且自己同样出手不凡,可见此人综合素质之高。
　　让我们先来欣赏一下这对帽筒吧。第一眼,你会感觉这对帽筒大气磅礴,气势夺人。特别是那只红色的鸟,比一般作品硕大,用笔粗犷,浑厚有力,有压倒一切之势。当你仔细端详,你会发现这鸟的眼睛居然微闭含睛,一幅睨世不羁的神态。我想,这粗犷中的精细之笔,也许正是作者的真正用心处。他表现了强者对世间万事的落拓轻慢的态度,而不仅仅是文人的孤高傲世。
　　这粗犷不仅表现在鸟上,也表现在花叶、树干上,都让人感受到一种强大的不可端倪的伟力。特别是帽筒背后的枝叶,简直达到粗狂的地步,同这只鸟的风格形成奇妙的统一。
　　另一筒则形成鲜明对比。这上面画了两只绿色的鸟。虽然在用笔上依然随意流畅,但鸟的神态明显内敛,温顺可爱。
　　把两只帽筒放在一起对比欣赏是很有意思的,鸟是一红一绿,一单一双;树是一粗一细,一刚一柔。而当两只帽筒放在一起的时候又是如此和谐统一。这里面蕴藏的深意也许只有作者自己才能知道。
　　过去,有朋友认为芝泉的作品可能是金品卿代笔。通过这两件作品,个人感觉芝泉作品与金品卿相比,绘画功底可谓相当,但气度风格却迥然不同。金品卿的灵动温文之美,是为绝唱。但芝泉作品的孤高桀骜之气,远超金品卿之上。这也可能是官员和文人在本质上的不同吧。
　　就笔者所见,目前除了芝泉的两件帽筒作品,还有一两个零星的残件。作品数量,甚至比王凤池还少。可见,芝泉应是公务之余的客串画家无疑。业余尚且达到如此水平,实在令人惊叹。 (责编:雨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