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外出考察学习的机会，目的地多半是国内各地的电视台，看节目、聊改版、谈创新，其中听到同行最多的一句感言是：节目的问题，未必是人的问题，是机制的问题。
　　 毋庸置疑，好的机制，会让组织充满活力，让个体饱含激情，而不好的机制呢？可能催生偷懒，可能制造“扯皮”，可能引发衰减。同样的人，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机制里，状态是不同的，能力也是不同的。所以，评价或判断一个人的真实能量，不要只看“赤裸裸”的人，要看看他的“背景”，此“背景”不只是人际关系意义上的彼“背景”，更重要的还有他的机制背景。
　　 好机制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理论家可能会用一本大书系统地做详尽的介绍，其实，没有那么复杂。譬如说到机制，我就忽然想到两个人，两个电视人——白岩松和汪涵。
　　 央视主持人白岩松在《幸福了吗》里透露过一个内幕，在央视的十多年时间里，他拥有着和几任领导争吵的记录。《东方时空》正式开播前一天，他与制片人时间就发生了一次争吵，当时一怒之下甚至准备卷铺盖走人。而在《东方时空》开播后的几年里，各个栏目组这样的争吵天天都有。大家对事不对人，真理越辩越明，一个节目该怎么做，向东还是向西，吵得面红耳赤，但节目就这样上了台阶。记得那时的制片人时间常常为某个节目的问题大光其火，甚至严厉到当场让编导掉下眼泪的地步。反过来也常常如此，一群部下开会时将时间批得哑口无言是经常上演的情节。但这就是当时特有的电视创作环境，往往在发生争吵的几个小时之后，大家又一起吃饭喝酒，就跟没事一样（《新民晚报》2010年10月29日）。
　　 吵架，每个栏目组、每个电视台、每个媒体都曾经发生过。但是，因为节目创新而吵架的有多少？因为节目质量而吵架的又有多少？领导容忍下属与他吵架的能有多少？当然我们并不鼓励吵架，但是允许吵架的机制必定是一个宽容的、民主的机制，吵架未必催生正确的意见，但一定迸发异质的思维，吵吵闹闹之间，才会有创新的火花和灵感涌现。
　　 湖南卫视主持人汪涵最近接受《南方人物周刊》记者专访时，曾提到一个细节，他说湖南经视找他谈过3次话，想让他做副台长，他坚决不干。他说：“我是主持人，当副台长多没劲啊。从‘主’的变成‘副’的，多不好呀。而且我是综艺节目主持人，当副台长那么庄重，不太适合我。还得起早床开会，得承担责任，和我的性格不符。”（《南方人物周刊》 2011年5月20日）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汪涵这样淡泊名利，当下跑官、要官、买官的大有人在；一个健康正常的社会，不可能也不需要每个人都视名、利、权为粪土。但是我确信，汪涵也是凡夫俗子，不是不食五谷的神人，所以，在他的生活空间里，一定有比做大官、挣大钱更能调动他斗志，更让他卖命，更给他成就感的机制存在，那应是“做事的诱惑”。
　　 一个激发人好好干活的机制，未必是最好的机制，人应该享受生活的乐趣嘛。不过，可能体制没有什么最好，只有更好。一个给人吵架空间的机制，未必是好的机制，看上去不太和谐嘛。不过，也不是什么坏机制，众声喧哗比万马齐喑强，碰撞比沉默强。可以反思的是，现在央视局部的空间里，据说争吵已经消失了，空气中充满着和谐。白岩松坦陈，“总让人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大家都开始‘做人’了!可是，该怎么做事呢? ” （《新民晚报》2010年10月29日）
　　 不过，白岩松可以面向公众坦然说出这些“家事”，从一个侧面说明央视的机制还算是颇健康的，至少他们的纠错功能“正在发育”。
　　
　　
　　作者周云龙单位为江苏教育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