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导演巴里·杰金斯的电影审美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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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巴里·杰金斯作为一名美籍非裔导演,他凭借独特的叙事方式和影像特点在美国新锐导演中独树一帜,用自己的方式讲述关于黑人的故事,因此他的电影风格带有强烈的个人印记。他的电影多围绕黑人小人物的情感展开叙述,通过描绘他们细腻的情感来展现他们的孤独、恐惧与不安的心理状态以及对自我认知的摇摆不定和迷茫。在电影镜头语言方面,巴里·杰金斯擅长运用镜头思维塑造人物形象和展现人物内心活动,同时也奠定了他细腻、忧伤的艺术风格。在主题方面,巴里·杰金斯以客观的眼光看待黑人群体,展现黑人群体身份认同的问题。在黑人电影类型方面,导演重新审视黑人电影,改变观众黑人电影的刻板印象,赋予黑人电影一种共通的美感。
  关键词:巴里·杰金斯电影语言 孤独恐惧 身份认同 黑人电影
  巴里·杰金斯是一位美籍非裔导演,虽然到目前为止仅导演了三部电影——《忧郁的解药》(2008)、《未来国度》(2010)、《月光男孩》(2016),但他却获得了多项国家级导演奖。其中,《月光男孩》被评为第89届奥斯卡最佳影片。他的电影围绕着生活在美国的黑人展开叙述,表现了黑人关于自我认知以及他们的身份认同的主题。本文拟从镜头语言、影片主题以及黑人电影类型片这三个方面进行对他的电影审美风格进行解读。
  一、巴里·杰金斯的镜头语言
  在宣布《月光男孩》为最佳影片时,许多人认为它是由于政治取向而获此殊荣。然而笔者认为,其成功在于精彩镜头语言的运用,顺畅的节奏和场面调度,细腻流畅地向观众展示一个小男孩成长的轨迹。
  该片开场一个长达两分钟的长镜头,胡安开车来到贩毒区,日常的询问工作情况,胡安问他手下工作的小伙子,说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说明胡安虽然有着硬朗的外表,强大的街区毒贩,但是在他的内心却隐藏着一颗善良的心。此时街上还有一群男孩追逐着另一个小男孩,从而引出喀戎与胡安的关系,胡安在喀戎人生中扮演着亦父亦友的角色,他给予喀戎关爱和温暖。一组长镜头和近景以及虚焦镜头的运用表现了胡安耐心地教喀戎游泳,胡安把喀戎从水底托住,让喀戎完全信任他,体现了两人亲密的关系。
  喀戎在草地上看着一群同龄人玩橄榄球,但是由于胆怯害怕,他没有参与其中,导演用全景镜头展示喀戎与其他人的距离,展现喀戎是一个不合群内向的小男孩。凯文不满其他人欺负喀戎,于是悄悄地把球踢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全景镜头里导演第一次交代两人的关系,并提示观众,他们可能会有发展为另一种更深沉的关系。果不其然,两人在海边静坐着,互诉心事,偷尝禁果。正反打近景镜头,映衬着迈哈密海风拂过海面安静的夜晚,画面极其唯美。法国学者马赛尔·马尔丹认为,特写镜头具有“一种明确的心理内容,而不仅仅是起到了描写作用”[1]。所以,两人脸部的特写就向观众展示了两人微妙的心情变化,突出了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但是,随后在这个“恐同”的社区里,凯文为了表现自己的正常,挥拳打向喀戎。而喀戎把头埋在冰水里洗脸,望向镜子,走出门,用暴力解决欺负他的那个人。导演用一组近景和中景镜头展现了这一系列的动作,表现出喀戎内心的决心。他的怒气再也无法压抑下去。这段剪辑干净利落,节奏不拖泥带水,可谓精彩,不动用一句台词,却胜过千万句台词。步入成年后的喀戎和凯文,很久未联系。一天,他突然接到凯文的电话,凯文说想他。挂断电话后的凯文,走出店门,中景镜头表现站在门口靠着抽烟,全景镜头拍摄凯文的背影,细腻地表现了他内心百感交集的感情——该如何面对喀戎?他有做好准备吗?喀戎会前来相见吗?这些问题让凯文焦虑不安。这个镜头风格极似于王家卫导演的《春光乍泄》,但是却不突兀,精准细腻地表现出人物的内心状态。
  《忧郁的解药》作为导演的处女作,虽然有些粗糙,但有些镜头依然可圈可点。比如表现旧金山这座城市,在导演全景镜头里,白色的灯光交织着,有点梦幻,有点文艺,让人不自觉地被这座“白色之城”所吸引。
  二、巴里·杰金斯电影的主题及身份认同心理
  主题是文艺作品所表现的中心思想,蕴含了作者对于现实生活的认识、评价。巴里·杰金斯的电影总是离不开对黑人小人物的塑造,所以在他的作品中,总是离不开表现这些小人物内心孤独、恐惧不安的心理,非裔美籍人对黑人身份的认同,以及如何找到真正的自我。这些主题构成了巴里·杰金斯电影的核心思想和认识。
  《忧郁的解药》中的麦卡和乔,因一次意外的一夜情而相识。他们都是生活在旧金山的为数不多的黑人青年。第二天清晨,宿醉醒来的两个人尴尬地吃过一顿早餐。然而麦卡看上去还意犹未尽,想更加深入地了解乔,但乔却只想逃离。因为麦卡认为,他俩共同作为黑人,应该有着相似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麦卡希望可以和她有着更多的思想交汇。麦卡去归还乔丢失的钱包使得两人有了再次见面的机会,而文化的认同感又将二人联系在一起。不过,这层关系只限于两人相互认识的程度,而无法到达灵魂爱人的程度。这是因为麦卡对黑人身份有着一种固执的执念,他认为黑人和白人之间是不同的,而乔则认为黑人与白人没有什么区别。在影片中,有关黑人的话题贯穿始终,例如麦卡问乔:“你的男朋友是白人?”乔说:“这有关系吗?”麦卡回答說:“yes or no?”麦卡自己也无法明确地回答他,乔的男朋友是白人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左右乔不选择白人作为男朋友。在黑人身份认同这一点上,麦卡和乔存在着严重的矛盾,不解决这个矛盾,两人很难拥有共同话题。所以最终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无法继续深入交流感情,这种结局也就一点不意外了。
  导演选择旧金山这座城市并不是单纯地认为旧金山是一座迷人的城市,而是还因为这座城市的特殊——整个城市只生活着7%的黑人。在旧金山这样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中,黑人只占据城市人口的极小部分,就如同片中麦卡所提到的那样,去电影院的时候发现全是白人。这样的人口比例,给生存在这里的黑人带来了一种孤独感。麦卡就是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黑人青年群体的缩影,他在一个大城市徘徊、彷徨,找不到自己的存在的意义,蜗居在都市的钢筋水泥房中。当遇到乔这样漂亮迷人的黑人姑娘时,他仿佛抓住一个可以解救自己无尽孤独的稻草,他的恐惧与不安终于有人可以倾诉。所以麦卡竭力留住乔,想尽办法找到乔,并与她共度一天,即使这一天是那么易逝,也要为这样的一天而努力。   《月光男孩》描述喀戎从少年、青年到成年三个阶段的成长故事。少年时期的喀戎与有着严重毒瘾的母亲相依为伴。清醒时的母亲会抱着喀戎,说宝贝我爱你,但是当毒瘾发作时便对着喀戎吼叫。这是说多少次“我爱你”都无法弥补的伤害。影片中,有一次喀戎放学回家,发现自己心爱的电视机不见了,家中也一片狼藉。他明白是母亲毒瘾发作了。喀戎早已司空见惯,并没有恐惧和慌张。他用一口大锅烧水洗澡,熟练地做着这些本来应由母亲做的事情。家庭的不完整与缺乏关爱奠定了喀戎的性格基础——内向,甚至走向极端和自闭。而且因为单亲家庭,身材瘦小,常常遭到同龄人的欺负。没有朋友的喀戎是孤独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其他人不同。在一次被多人欺负的过程中,喀戎躲进了毒贩房间,随之与毒贩胡安和特蕾莎相识,他们像父母般一样对待喀戎。这是喀戎收获不多的爱。胡安在喀戎的生命中,是亦父亦友的存在,他教他像一个男人般勇敢,告诉他永远不要忘记,你是如何变成现在的你和你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胡安是街头毒贩,是那个卖毒品给自己母亲的人,这让胡安与喀戎的关系充满矛盾,也給人一种真实感,这才是生活真正给你的东西,并非完全美好的。
  青年时期的喀戎依旧独来独往,仍然与有毒瘾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只不过胡安已不在,母亲更是变本加厉,甚至威胁喀戎,野蛮地夺走喀戎的钱去买毒品。与朋友凯文在海边的性启蒙是喀戎的人生中最重要和最不同的一件事。他开始明白自己的性取向,但在同龄人的猜忌下,凯文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挥拳打向喀戎。喀戎不能容忍他人破坏了自己与凯文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喀戎不再害怕自己与他们不同了,他真正开始拥有自我,不再受制于他人。于是,他做了一件大家都未曾想到的事情——以暴制暴。
  成年时期的喀戎不再是观众印象里那个瘦弱的孩子了,而是真正的成为一个男人。但是喀戎还是喀戎,还是那个不爱说话,不爱与人来往的喀戎。一次与凯文的重遇,两人互诉各自后来的生活与遭遇,喀戎对凯文说:“我再也没有碰过其他人,除了你。”这说明喀戎已经认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已经接受了一个真实的自己,他已经找到了自我,不需要像过去那样懵懂或者掩饰。
  无论是《忧郁的解药》中的麦卡还是《月光男孩》中的喀戎,两人之间有着某种共通感。小心翼翼地生活着,挣扎在寻找自我与身份认同中。但喀戎比麦卡更幸运一些,因为他真正明白了自己,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三、黑人电影的重新诠释
  由于历史的原因,黑人遭受长达几百年的奴役生活,历史给予了他们不平等的地位。但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权思想的影响,无论是现实生活中的黑人还是电影中的黑人,都开始反对这种种族歧视并致力于促进种族平等。最明显的莫过于好莱坞电影中黑人形象的嬗变。
  电影中的黑人形象,经历了从开始的杀人、抢劫、强奸的罪犯到与白人和谐共处的奴仆形象,再到后来的社会地位有所上升的医生、护士、老师等正面形象的嬗变轨迹。但是这些形象还是缺少某种特质。有人认为:“美国电影中的黑人形象依然是白人建构下的‘他者’,缺乏独立性,是被典型化了的符号。”[2]但巴里·杰金斯的电影却解构了这种具有刻板印象的黑人形象。
  “解构主义”是20世纪前中期有重大影响的一种哲学思潮与流派,德里达则是该流派的代表人物。包亚明认为:“传统的形而上学的一切领域,一切固有的确定性,所有的既定界线,概念、范畴、等级制度,在他(笔者按:德里达)看来都是应该被推翻的。”[3]解构主义作为一种哲学思想,自然也可以运用在电影研究中。巴里·杰金斯镜头下的人物,不是苦大仇深的黑人奴隶,也不是伟大的成功人士,而是普通人,是真正具有独立性,会自我思考的普通人,并且有着人类一切共通的情感。
  不管是《忧郁的解药》中的两个年轻人,还是《月光男孩》中的喀戎,没有以往黑人电影中固有的典型性格——或残暴、或坚忍、或伟大,而是拥有更为真实复杂的人格特征。麦卡和乔会在孤独寂寞的时候喝醉酒,乘着酒劲玩一夜情,像所有美国旧金山的普通青年一样,过着这个年纪年轻人的生活。麦卡聪明,懂女孩子的心思,比如他会唱歌弹吉他,并说服乔一起和他出去玩。麦卡幽默有趣,在追逐乔的过程中,用幽默感一次次成功诱惑乔。又如乔要唱歌时,两人最后背对了;在超市买菜时,说吃洋葱有口味,不断制造幽默的笑点,这样的性格,使麦卡成功捕获乔的心。但同时,麦卡还是一个孤独焦虑的人,他不知该怎么让自己融入旧金山这样一座大城市,他缺乏归属感,找不到自己的同伴。
  《月光男孩》中的喀戎是一个同性恋,导演没有对同性恋做出任何倾向性的表达,没有强加在人物身上去表现自己的观点,而是完完全全交给人物去思考。喀戎最后的选择是人物发展到一定程度所做出的,这也让喀戎这一人物形象有了说服力,是建立在真实可信的人物形象基础之上的。巴里·杰金斯说,并不是一开始就让喀戎知道自己是一个同性恋,而是随着他自己成长,对自己不断地了解而逐渐明白自己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活着。
  四、结语
  巴里·杰金斯以生动的电影语言塑造人物形象,表现了生活在美国的黑人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展现了他们的自我认知以及身份认同的主题和他以全新客观的视角重新审视、诠释黑人电影。这便是导演巴里·杰金斯独特的电影审美风格。作为一名非裔导演,他对生活在美国的黑人群体有着深刻的了解,所以对这些情感拿捏得当与到位。他想告诉观众,这些人物都是只是普通人,无关身份,无关肤色,所拥有的只是人类所共有的情感。巴里·杰金斯的电影带给我们一种共通的审美体验,他是非裔导演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即将在更大的舞台绽放自己。
  参考文献
  [1] 马塞尔·马尔丹.电影语言[M].何振淦,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0:19.
  [2] 吴亚军.我有一个梦想——浅析美国电影中黑人形象的嬗变历程[J].四川省干部函授学院学报,2011(1):40-47.
  [3] 包亚明.德里达解构理论的启示[J].学术月刊,1992(9):5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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