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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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的时候,下了阵小雨,裹着风。岑寂的群山在细润的雨声中鲜活起来,下山的小路反着微光,绵长曲折地蜿蜒在草丛间,时隐时现。
  细雨中的尔瓦羌寨,沉寂得似一粒被遗忘在岷山山脉中等待发芽的种子。
  东方刚发白,雨停了。胆小的山鸡从荆棘中钻了出来,在光秃秃的坡地上“咯咯”地叫唤着蹿动;放野在山上的驴,直着脖子抓心挠肝地嘶叫。
  “珂莉!”母亲推开阁楼的窗户,探出头来。
  投射出来的灯光,软绵绵地带着暖意,完全罩住了院门外的那棵臭椿树冠,地上就有了斑驳婆娑的图影。树上的两只花脸大山雀,不适应突来的光亮,缩着头挨着往阴影里挪。
  女孩正在树阴下,她转回身,抬头时顺手将有些遮眼的刘海向两边分了分。
  “阿妈!”女孩喊道。
  “饿了记着吃煎饼,”母亲看不清女孩的身影,努力往外探了探身子,“千万别跟谁走呵。”
  女孩往后退了退,站在了路上,好让母亲看见:“你煎饼时已说过三遍了。”转身往山下走,很快就有两块巨大的岩石挡住了母亲的视线。
  “早点回家来!”母亲在关窗户时冲看不见的女孩说。
  干透了的山路,已将雨水吮吸得干干净净,没有了滑溜溜的浮尘,走在上面会感到稳当而舒服。光秃秃的褐色山体上,偶尔能看见一两棵臭椿树,撑开来的树冠像伞的形状;一块块被开垦出来的坡地像山的补丁。荒坡上蔓生着一种荆棘:针叶,球形。黑色螺旋纹脆壳的蜗牛,雨后都爬在上面。路边地界上野生的枸杞与沙棘,在绿色叶子间坠满红亮亮、黄嫩嫩的果实。苞谷已被收回了家,撕了壳码在屋顶平台宽宽的石片护栏上。秸秆还在地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
  女孩背着一个小巧的背篓,扎成一束的长发搭在背篓里,手上拿着十根长长的锦鸡尾毛,随着走动扑闪扑闪的,色彩斑斓美丽。
  东方越来越亮了,几抹朝霞飘浮在这时看上去呈灰色的雪山顶上。
  女孩走得很快,嘴里哼着欢快的歌。
  “丫头,看你满脸的汗,”女孩刚下了陡峭的山嘴,被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个太婆坐在路边的一块岩石上,穿着与岩石一样颜色的襟袍,黑黝黝的脸上布满刀刻一般的皱纹,如隔年的苹果。
  太婆用手拍了拍身旁的岩石。她身后搁着一个用竹篾编的大背篓,里面是差不多装满了玉米粒,灿灿的金黄。
  “阿婆,”女孩真的有些累了,小心地将背篓放在大背篓旁,“你卖玉米呵?”
  “去换大米吃,”太婆看了一眼女孩背篓里的东西,“这个,也能卖钱?”
  “才不是呢,”女孩用手抹抹脸上的汗水,得意而神秘地说,“我是为学校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哦——嘖,啧,啧,”太婆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像半夜嗑牙的老鼠,“瞧瞧,你的命真好,阿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她停住了,从襟袍里摸出半瓶酒,举到眼前用力摇摇,许多小气泡升上来,在面上聚大,破灭。十多个被捏破了的鲜枸杞,红亮亮在酒里旋转。她忍不住又开口:“一转眼,就老得不中用了。”
  女孩伸手摇了摇大背篓,纹丝不动。“你哪里不中用了,能背这么多!” 女孩说。
  太婆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分两次吞下去后,再用关节粗大、满是黑色裂纹的手捋一下,从鼻尖一直捋到脖颈根子,脸上露出一种贪婪又妙不可言的神态:“年轻时,还能再加一袋子。”又不说了,眯起双眼极目远眺,似乎想要去追回流逝的时光,可能是觉得太遥远或是根本不可能,毫无办法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你家里有力气的人该干这事的。”女孩有些同情太婆了。
  太婆又灌了一大口酒,重复了先前的动作与神态后,才说:“都在赶这场小雨耕地播种呢,这天旱得不想让人活了。”
  女孩觉得天旱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爬上搁背篓的岩石,仰起头,让迎面来的风将刘海吹得翻卷起来。
  下去是一个寨子,周围是成片的苹果林,已过了收获期了,少叶的枝条上稀疏地挂着小个儿的果子,等待着主人忙过后摘去酿酒或剁了喂猪;再下去便是杂谷脑河了,看去似一条随意拖着的带子,将岷山山脉从中分开,让河谷两岸的山峰恒久地对峙,使足力气的样子挤压。过了河上的吊桥,就是女孩今天的目的地了。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集市。
  “阿婆,”女孩见太婆一口接一口地喝酒,便说道,“照你这么喝下去,会醉得下不了山的。”
  太婆“嗤”的一声笑了,那笑声让女孩想起了安徒生童话里的巫婆。
  “不喝,才下不了山呢,”太婆又灌了一大口,拧上瓶盖,“我告诉你丫头,酒能长劲,等你没书读了,开始干那些累死也干不完的活了,嫁人了,老了,也就会变得跟阿婆一样,成天揣个瓶子,喝呀喝的喝个不停……”还要唠叨下去,见女孩从岩石上滑下来,拿了锦鸡尾毛,背上背篓就走,她急忙说道:“等我一起走,有个伴儿,也好说说话什么的。”将酒瓶揣进袍襟,背起背篓,一看,女孩已不见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哝着与自己说着话,慢吞吞地迈开了脚步。
  蛋黄样的太阳终于从雪峰顶上弹跳出来,水红水红的阳光照耀着女孩这面的山坡,晨雾飘浮在苹果林间,像细纱缠在枝头,但比细纱还要透明。
  “这个位子应该是我的。”珂莉说。
  供销社大门前临路的水泥地边沿,已一字排开了许多背篓,几乎重复着四种货色:核桃、苹果、蘑菇、花椒。背篓后面或坐或站地守着主人,男女老少都有。
  正对大门有一条石,上面坐着一个与女孩差不多大的女孩,面前也有一个小背篓,装着各种颜色的蘑菇。
  “为什么应该是你的?”那女孩不怎么友好地反问。
  “因为我今天必须要坐在上面,为我们学校做一件最有意义的事。”珂莉放下背篓,挺认真地说。
  那女孩看了看珂莉背篓里的东西,见抢不了自己的生意,有些不情愿地挪了挪屁股说:“一人一半。”
  珂莉坐下来,将背篓往跟前拖了拖,从背篓里取出一个封得十分工整的牛皮纸袋与装着煎饼的塑料袋后,将锦鸡尾毛小心地插进纸袋里去。
  太阳被身后的大山挡着,阴影投射在公路对面小旅馆搪了白灰的墙上,与阳光照着的地方形成强烈的反差。   “我叫石花,在列列寨上五年级。”那蘑菇女孩见珂莉一声不吭,总是鹅似的伸长脖子,将头扭来转去看过往的汽车,觉得十分的无聊。
  “你们也没有老师吗?”珂莉盯着路的一头,随口问。
  “放三天假,你知道为什么吗?”石花一激动,将珂莉的身子转过来,“因为我们老师要结婚。”
  这消息让珂莉关心起来,脸也因激动而红扑扑的:“那新娘子一定和小美人鱼一样善良、美丽,是不是?”
  “什么小美人鱼?”石花看着珂莉,将双眼瞪得老大。
  女孩将牛皮纸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本《安徒生童话选》。书已被翻得起了黑厚的毛边,封面上有几道被仔细粘补过的裂痕。“在这本书里面。”珂莉对石花说。
  石花没注意书,接着自己的话说:“你知道新娘子是谁吗?是村长的女儿,我们列列寨最最漂亮的一个,可她不愿意嫁给老师,哭嚷着要跳崖。我知道,她是喜欢我表哥……”
  “不愿意嫁给老师!难道你们老师是魔鬼吗?”珂莉瞪大双眼问。
  “只是腿有毛病,走路一高一矮的,可他喜欢她,村长便硬要女儿嫁……”
  珂莉断定那新娘子如果不是傻子,就一定是个不喜欢读书的坏女孩。
  “你知道新娘子为什么没真的去跳崖吗?是我们村长给她下了跪,说要是留不住老师,寨子的娃娃就给耽误了,新娘子后来就哭着同意嫁给老师了。”石花终于说完了,却发现珂莉没注意听,正盯着一辆从米亚罗红叶风景区返回来的红色小汽车,于是悄悄伸出手,拿过《安徒生童话选》。
  此时的珂莉,已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因为那辆红色小汽车慢慢减速后,颠了一下正好停在她的面前。在车门打开时,女孩一下站了起来,几乎是扑到车前的。然而,除了下来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长发男子,车里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珂莉很失望,像漏了气的皮球,蔫蔫地退回去,重新坐在条石上,毫无意识中,用嘴轻轻吹着弯到脸前的锦鸡尾毛;长发男子立即像发现宝贝似的,举起相机对准珂莉“咔嚓”了几下后,又从车里拿出一次成像的相机,对准珂莉又“咔嚓”了一下。很快,相机里压面片似的挤出一张硬纸片,长发男子用三个指头捏着,扇风似的甩了一会儿,撕去面上的一层薄膜,珂莉的形象就在上面了。
  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一阵唏嘘。
  珂莉没看见这一切,失望中她的双眼完全散光,所有东西都模糊得不能了然。当照片递到她手里时,视线才聚拢来。
  珂莉太喜欢这张照片了,她紧紧捏着照片的边沿,感觉在梦中一般。
  长发男子在珂莉的背篓前蹲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锦鸡尾毛:“多漂亮的羽毛呵,把它卖给我,照片就是你的了。”
  “他想买你的便宜。”石花将嘴伸到珂莉耳边轻声说。
  “这是我要赔给省城里一个六年级的同学的。”珂莉认真地对长发男子说。
  长发男子看了女孩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探头往背篓里一看,立即兴奋得喊了一声:“哇——好迷人的红树皮呀,我全买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递到珂莉面前,见珂莉看着钱摇了摇头,将五十换成了百元大钞。
  珂莉不说话了,把视线从钱上移开,看着手中的照片,考虑了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将捏着照片的手伸到对方面前,费了很大的劲说:“这更不能卖的。”
  长发男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看看珂莉,看看夹持着杂谷脑河谷两岸对峙的大山,再看看头顶上的太阳,响响地来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认真地对珂莉说:“这照片是送你的。”然后沿着排开的背篓,寻喜欢的东西去了。
  “你真的认识一个大城市里六年级的学生?”石花用无比羡慕又有些不太相信的口气问。
  “去年,就在這儿,我们约好,今天见面。”珂莉激动而自豪地说,思绪立刻放飞到了去年与城里女孩认识时的情景,却无论如何想不真切那女孩的面容,她拿自己毫无办法。
  石花这时才突然感到:自己与身边的珂莉有了很大的差别,简直就无法相比。于是就自卑了起来,低头开始看手中的《安徒生童话选》。
  珂莉又看了一会儿照片,才小心地放进口袋里,可能是觉得不太真实,又把手伸进口袋里仔细地摸了摸。
  长发男子看中了一件穿在卖核桃男子身上的岩羊皮坎肩,要过来穿上,将头蜻蜓似的扭过来扭过去地看了后,稀罕得不愿脱了,问要多少钱。卖核桃的男子随口开了个价。“好!”长发男子喊了一声,掏出钱来给了,觉得买了便宜,有些过意不去,要将男子的那口袋核桃一并买了。
  卖核桃的男子与珂莉是一个寨子的,珂莉叫他二叔。
  过了秤,付了钱,提起口袋,长发男子这才觉得重量不太对劲,解开口袋,把手探进核桃里,拿出来的是一块圆形的石头。再探进去,拿出来,还是一块圆形的石头。丢了石头,想抓住卖核桃的男子退钱,卖核桃的男子转身就跑,快得跟被猎犬追赶的兔子一般。长发男子知道是追不上的,只得茫然着一张脸,看着卖核桃的男子消失在通往吊桥的那个口子。
  所有看见的人都哄笑起来。
  珂莉目睹了发生的一切。
  当第一块石头从口袋里拿出来时,珂莉惊讶得站了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瞪圆的双眼看见的是真实的。直到被她叫二叔的男子从身边跑过,在人们的哄笑声中才回过神来,明白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时候,她深深地低下了头。在珂莉此时的感觉里,核桃里的石头简直就是自己放进去的一般。
  一串泪珠从脸上滴下去,在珂莉脚前的水泥地上摔得粉碎。
  这时,看书的石花突然失声笑了起来,笑得差点从条石上溜到地上。她没有看见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长发男子要走了,在钻进小汽车之前,与珂莉招呼再见。
  珂莉抬起深深埋着的头,脸上还挂着泪水。她看着长发男子,在突然间做出了重大的决定,毫不犹豫地分出五根锦鸡尾毛,冲到快要启动的车前,将羽毛从开着的车窗递进去:“叔叔,这是送给你的。”
  长发男子开车走了。珂莉跑下杂谷脑河,躲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无声地哭了一场。
  太阳移到了尔瓦寨的上空,阳光从山顶一直照到山脚,山就失去了景深,看去近了许多,连寨子中央拔地而起的碉楼石片间的缝隙,也能一目了然。   石花已卖了蘑菇,却没有走的意思,坐在水泥地上看书,将条石完全让给了珂莉。这时她拿出三个鸡蛋,硬要给珂莉两个。珂莉只要了一个,将自己的煎饼分一半给石花。石花去公路对面的小沟中,捡了一个空矿泉水瓶,去杂谷脑河里灌满水回来,递给珂莉时说:“把这本书借我看几天,我送到尔瓦寨还你。”
  “不行。今天要还给城里的同学,她说才看了一半。”珂莉啃着煎饼。
  石花很失望,不舍地将书还给珂莉:“我必须要回去了,要不,到不了家天就黑了。”
  这时,村长出现在了对面,见珂莉还坐在条石上,便大声问:“珂莉!人没来吗?”
  “一定会来的!”珂莉大声回答。
  “我接你们的老师去,明天回来!”村长怕珂莉听不见,用双手圈住嘴,“早点回去,天黑了不好摸路。明天一早通知同学,都去学校把教室、操场和老师的屋子打扫干净!”
  “知道了!”珂莉很高兴,扭头才发现石花已无精打采地走出了好几步,于是追上去,拉住石花:“你听见了吗?我们的新老师明天就要来了!”见石花的双眼仍然盯着自己手上的书,立即保证道:“你下个星期天在这里等我,我一定借一本好看的书给你。”
  “不騙人?”石花双眼一亮,伸出右手屈起小指。
  珂莉与石花拉了钩。
  珂莉又坐回原位,一直等到太阳被尔瓦寨后面更高的山峰接住。
  珂莉必须要回家了,却又不甘心,站上条石,往公路的两头看了又看后,才跳下来端起背篓,进了供销社的大门。
  唯一的一个店员,这时已在柜台里面的椅子上睡着了,嘴微微张开着。
  “牛牛叔叔,你睡着了吗?”珂莉叫道,见不醒,拍了拍柜台,“牛牛叔叔!”
  店员是珂莉父亲的朋友。他醒来时见一颗脑袋冒在柜台的那边,以为要买东西,站起来才认出是珂莉。
  “牛牛叔叔,你还记得去年借书给我的那个城里的同学吗?”珂莉把《安徒生童话选》举过头,“就是这本书。”
  “不记得。”店员想了想。
  “你怎么会不记得呢,她爸爸开一辆漂亮的红色小轿车。”珂莉有些急了,用手比划着。
  “还是不记得。”店员又想了想。
  珂莉很是失望,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回不到家天就黑了。”店员看着被山峰吞没了一半的太阳对珂莉说。
  “能给我一支笔和两页纸吗?”珂莉突然说。
  珂莉将纸铺在柜台上,把圆珠笔在口中哈了哈气,正要下笔写时,才发现去年自己忘了问对方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只得这样写道:
  大城市里的同学:你好!
  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的,可我必须要回家了。我怕黑,一个人从来不敢走夜路。
  这时,外面传来刹车声,珂莉急忙跑出去,但很快又回来了,继续写:
  明天,我们的新老师就要来了,又可以去学校上课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老师能教我们多久。我们学校老换老师,要是我们村长有个漂亮的女儿就好了。
  写到这里,珂莉不知往下该写什么了,一边咬着笔头,一边想,终于想起来了,又继续往下写:
  书里的童话,我们学校二年级以上的同学全都背下来了,但把你的书弄脏弄破了,那五根羽毛是我赔你的。本来是十根的,我送五根给一个拿着相机到处照相的长头发叔叔了。
  你说你最喜欢红树皮,可红树皮只有老林子里才有,放假时我约了两个同学,带着煎饼背着大人偷偷去钻了老林子,红树皮是剥到了,但我们却迷路了,天黑后我们躲进一个山洞,我们都被吓哭了。直到天快亮时才被大人找到。
  红树皮真的很漂亮,还能在上面刻字画画,那大半背篓红树皮,你带回城里后,分一些给你学校的同学吧。
  尔瓦寨小学 珂莉
  写完了,珂莉将信小心地折叠起来,把背篓与锦鸡尾毛放在柜台上后,对店员说:“牛牛叔叔,如果我走后,那个城里的女孩来了,你就把红树皮和羽毛给她,要她一定收下,这对我们学校很重要。还有这封信。”
  “我又不认识那个女孩。”店员接过信说。
  “很好认的,”女孩用手比了个十分夸张的尺寸,“她会给你一大捆书,是城里孩子看过的,什么书都有,童话呀、科幻呀、同步练习啦……我也记不清她说过有多少种了。”
  珂莉离开了供销社,在拐弯处又站了一会儿,才一步一回头地从闪悠悠的吊桥上过了杂谷脑河。
  过了河后,珂莉飞快地冲上临河的一个小山包,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河对面。
  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供销社大门前的那一段公路。
  天渐渐黑下来了,珂莉仍然固执地坐在山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渐渐模糊起来的、已关了的供销社大门和大门前的那一段公路。
  “珂莉——喔——嗨——”母亲站在山嘴的最高处,呼唤着女孩。声音在杂谷脑河两岸的群山中撞来荡去。
  “阿妈——”珂莉从小山包上站起来,转身向着母亲的方向,仰头回应了一声后,鼻子一酸,“哇——”地放声哭了起来。
  小山包下的杂谷脑河水奔流不息,喧闹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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