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外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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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点评:
  三年半以前外外意外离世,他的诗歌写作因此被朋友圈曝光。外外生前混迹于诗人、歌手中,对后者给予了很多无偿帮助,但他从不推销自己;在一个以争夺眼球为己任的时代,他的被忽略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外外的诗自由不羁,成熟而具有大气象,看似青春跳脱却蕴含深刻的悲伤。如果说海子是一个少年天才,外外则是一个不幸中断的自觉写作者,独成一家并且卓越。
  乌青以“乌青体”闻名,曾在网上网下引发了巨大争议。他的诗歌写作是“反诗歌”的,形式、语言至上,有其鲜明的观念支撑。他的诗更像是某种观念艺术,最好的阅读方式应该配合他的理论主张。可惜由于体例原因,在这里只能展示他的诗作。某种收缩式的极端性可以让我们反思现代诗歌的本质以及边界。“乌青体”不仅乌青一人在写,它是某种探险、叛逆和不甘平庸的标志。
  ——韩东

来去之间


  只有过了这条路才是我的家
  只有进了家门才能看见碗儿
  通常她喜欢在阳光下出门
  正午时分的白云堆积在头顶
  傍晚它们就消失了
  碗儿轻轻转身
  从侧面就进入我的内心
  前方再无遮拦
  我晴朗的窗户外面
  到处都是离开家的路

颜色


  这个城市没有人气
  在二十八楼的落地窗前
  我才这么说
  下午很安静
  马路在离一大片楼群
  很远的地方
  它们的胳膊
  快活地绕过建筑工地
  也不觉得疼
  其实我看不见它们
  很多颜色被关在
  我的眼睛里
  闪个不停
  山的背脊是褐色的
  秃鹫头顶上有白色
  豹子的牙该是黄色吧
  我孩子的黑发和它们一比
  会显得很亮
  我触摸不到这些颜色
  它们跳动在电视里,杂志上
  像一颗颗心脏
  有一次我进入到她的身体的
  那种跳动

我们躲在夜晚这张CD里


  我有张席子
  铺在地板上
  凉凉的
  躺下来
  它为我铺开
  一张很大的睡眠
  这张睡眠
  漂浮起来
  铺开
  无边无际的夜晚
  昆虫长出了巨大的翅膀
  王小明和我
  还有他走失的妹妹,很多
  陌生人,都躺在这同个夜晚
  像一张张纸牌
  安安静静
  其实我们是躲在夜晚
  这张CD里
  等着被反复播放,慢慢磨损

盲人


  盲人手边有一只彩笔盒
  里面装满了蓝颜色的笔
  一会儿就出现了蓝色的海
  偏左或偏右的蓝色的云
  邊上的五颗星星
  是一秒钟就画好的
  在这一秒钟后
  卖鲜花的女孩子
  把叫卖声扔上楼来
  女主人换了件
  蓝色的衬衫
  笑嘻嘻地
  坐在了窗口

我所知道的野兽


  野兽没有身份证
  除了动物园
  城里没它住的地方
  被拒绝时
  它像人一样恼怒
  欲望水涨船高
  人们怀疑它的脏
  却从不怀疑
  它的肉烤起来很香
  夜里从我的天花板上走过
  我看不见它的重
  和张牙舞爪的样子
  只想起父亲说
  “生活里男人有许多无奈之举”
  而我知道的野兽
  总是轻而易举
  翻山越岭
  美好的风光
  像脚下的地毯
  它从不生儿育女
  痛苦和欢乐时的叫喊是一样的

十年记


  我将成为明月的椅子
  不缺不欠,不离不弃
  陌路与我相敬如宾
  不痛不痒,不火不温
  十年花开,一朝谢顶
  中年腹地,消化掉理想
  如同旧爱,奔向新欢
  不小心打翻身后的热汤
  少即是多,丢就是有
  爱人、朋友、金钱、自由
  前世今生,斗转星移
  在这瞬间,灿烂锦绣,为我证明

好事成双


  很喜欢那双淡黄色的皮鞋,在
  任何天气里行走得舒适又轻松
  在床边,在桌旁
  和矮凳子平齐的模样。
  线条沿边缝出来,深入到鞋的内里,
  手工的痕迹。
  两只白袜子缩在原先脚窝的位置
  两只猫在十月静悄悄接近
  一小片云移过来
  两个人从
  我的窗下走过偶尔说着低低的话。
  很喜欢所以又买回来一双,放在
  衣橱顶的盒子里,灰尘落在上面,
  薄薄的。

有时候踩着烟灰


  任何东西被焚烧之后
  或许都是这个样子
  都是这种均匀、暗淡、模糊
  蜷缩在热烈过后的宁静中
  我理解那些最初的形态   比如纸团、木屑
  树叶、断裂的电线
  都有相似柔软的质地
  火将它们烧得激情恣肆啊
  犹如邪恶的舞蹈
  我光脚走在地板上有时也踩到烟灰
  陷入这微弱的感触
  一旦停止所有细小动作
  烟缕从指间不绝飘出
  仿佛过去的思绪在召唤而我无法抵达

给父亲的愿望


  如果我死在你的前面
  像野菜在老家荒废的地里
  我的心
  暗暗偷听你对我的真爱
  像傍晚的歌谣
  那样幽美
  像河边寂寞的小身子
  可是请别谈论过去
  因为那里并没有
  灯火嘹亮,你说过
  一个男人即使是尸体也能勾住
  哀悼者认真地打量
  要充分考虑这点
  我将隆重选择葬礼上的装束
  白衬衫、蓝裤子
  军绿色球鞋
  我很高兴这可能是真的
  因为如此现实
  那瞬间你仿佛又听到我
  尖细的嗓子
  时不时地
  在围墙外穿梭,荆棘般锐利
  从你的身体
  我远足到生的领地
  又中途折回
  你认为我的脸虽然疼痛
  却和其他任何人没什么两样
  你很想很想抚摸一下

我所能相信的


  终其一生
  采石、捕鱼、坐井观天
  与星尘攀谈,依赖于劳苦之乐
  终其一世
  妄语、求诚、歌唱空无
  保孩童之兴,隐身于闹市之中
  把心安于他乡
  加里斯奈德说
  这世界便是满盈

独克宗


  我去过你去过的地方
  我说过你说过的话
  我可以将自己当成另一个你
  或者,
  你把我再活一遍
  亲爱的彼得
  是时间的手指,摁在苍老的拐棍上

盐官镇


  年近四十
  人生已无坦途
  我去小镇
  看转瞬即逝的潮水
  即非世外之音
  何來天上之水?
  等待消磨意志
  江滩一贫如洗
  单调的轮回
  当买好车票回首,围困我的
  不过身后沙石小事
  遥远的天堂
  那抹褪色的蓝


  忧伤的记忆中,成为一个坚硬的老核桃
  那些敲打的锤啊,拿在谁的手中
  欢快是那么少,仿佛被赌鬼借走的钱
  记得清晰的数目
  在十几年前住过的房子里
  小小的温暖,经过了很多寒冷,搬走了
  我们的肉体,多么诚实,像不会撒谎的
  孩子。疼痛,哭泣,学会独处
  时间像沉重的棉被,使呼吸衰弱
  使心中每次细微的摆动,变作巨响
  透过生活这愈来愈大的洞
  看见自己刚出生时,最软,最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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