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善:一位厚道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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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明善,55岁“下海”,十年奋斗积累18亿资产;65岁步入政坛,成为第一位进入省级政协领导班子的草根商人;67岁又开始了他职业生涯中的最大“冒险”——造汽车。他是一位大器晚成的商人,也是一位忘却年龄,在古稀之年尚能敢想敢做、进退自如,不停地进取与超越的智者。
  在尹明善69岁生日的前一天,记者来到重庆力帆汽车总部,见到了这位传奇商场“老战士”。在企业家这一阶层中,尹明善无疑是一位老者。但他却并不服老,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理年龄、心理年龄和事业年龄,他把1979年落实政策定性为自己的18岁,标志着他在事业上才真正“成人”,因为他终于可以出来做事了。“这么算来,我现在只有40岁,我刚刚步入事业的成熟期。”
  
  力帆汽车进京了
  
  2007年春天,力帆在北京的首家4S店将开门迎客。北京作为全国的经济中心,任何商品“进京”都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可是对于力帆,却是—个巨大的转变。因为当在2006年年初力帆520的上市仪式上,力帆汽车老板尹明善曾表示:“就像当初卖摩托车一样,我们先不进北京城,不到上海滩,不去广州市,就在县城、地级市发展,青纱帐、甘蔗林下展开游击战、运动战、阵地战,总有一天,北京会再出现一个车界‘傅作义’,届时力帆轿车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进城。”
  “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曾经是力帆摩托车在短时期迅速成长的正确路线,在力帆汽车上市时,尹明善想复制这一成功之路,但是结果却令人不太满意:“2006年11月销量为3493辆,这和年初制订的销售目标的确有差距。”力帆内部人士并不否认最早上市的力帆1.6L520在国内市场表现惨淡。只有在2006年“十一”黄金周前低调上市的1.31520取得了一定的销售业绩。“10月15日1.3L520发到经销商处后,半个多月时间订出去1000辆。”当然,这也是拜了1.3L的低价所赐,力帆方面承认,是“低价带动了热销”。事实告诉尹明善两个轮子的摩托车和四个轮子的汽车对于行驶道路的要求并不完全相同。
  “不是说力帆放弃了农村市场,而是进入大城市的时机成熟了。”力帆汽车企划部—位员工对记者说。力帆决定要挥师北上,进京售车。为了打好这场仗,力帆颇费苦心,就连北京OBD的新政策因素,也纳入了其筹备计划,“我们消化了由于增配OBD带来的成本增加”。
  力帆汽车销售公司总经理胡祺表示:“按照2006年初计划力帆要完成136个城市的进驻。北京是倒数第二个进驻的城市。”此前七八月间,力帆已先后进驻上海、广州。
  改变当初的战略,敢于否定自己,需要勇气。对于一位69岁的企业家,这种改变绝不是随波逐流。面对困难,他更有常人罕见的毅力,他的汽车就是在难产中来到这个世界的。
  
  坎坷造车路
  
  其实尹明善在选择造车之前,曾做过多次多元化尝试。2000年,他以5580万元购入足球队,其后投资酒业、防盗门、矿泉水、服装、运动鞋、《重庆青年报》等四家报纸媒体、空调、信息设备制造、金融等众多行业,每个行业投入多则2亿多,少则无本贴牌,有多个项目投资达3000万元以上。
  “多元化虽然直接损失不大,但机会成本很高。我们失去了进入汽车业的最佳时机。”尹明善沉痛地说。
  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继续走进汽车这个政策限制严格,技术、资本高度密集的行业。“老尹,力帆造车晚了。”海尔副总裁一次对尹明善说。老尹回答:“非也。我记忆中海尔造家电也不算早。市场证明,只有在市场供大于求,国企、外企日子难过之时,才是民企生长发展之期。”
  2003年5月,在重庆北部新区,力帆汽车厂厂区建设正式开始。但当一家日本公司对开发力帆汽车模具开价几亿后,尹明善才真正明白,以力帆的实力,不仅一线供应商和设计公司请不起,甚至国内二线公司也不行,力帆只能选择三线供应商进行合作。
  经过多方接触后,力帆只能选择1999年才成立的民营汽车设计公司——同济同捷合作整车开发。同济同捷公司虽然此前从未开发过轿车整车,但它的报价足够低,力帆可以承受。
  在设备上,尹明善希望能从汽车低端的微轿开始,利用重庆长安的淘汰微车生产线进行生产,以降低入行成本和资金投入。但在尹明善2003年写信给重庆长安董事长尹家绪商谈此事时,尹家绪拒绝了他。
  这件事情给了自尊心很强的尹明善很大的刺激。“从此以后,他就对微车项目不是很感兴趣了,一直想要跳过微车,直接做轿车,给他们看看。”一位力帆员工说。
  2004年8月,在同济同捷的帮助下,力帆在上海生产出第一辆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轿车。尹明善兴奋地坐进了这辆新车,让司机载着到上海浦东转了一圈。此后,尹明善定下了一条规矩:力帆管理层必须坐力帆自己的车子,包括尹明善本人,现在仍然坐着不到7万元、1.6升的力帆520。
  就在此时,国家发改委新出台《汽车产业发展政策》,按照这个政策,像力帆这样的轿车项目,属于“现有汽车生产企业跨产品类别生产其他类别汽车整车产品”,必须获得国家发改委的核准。而且力帆在三年内不仅仅要实现投资20亿以上的累计投资,还需要有自己独立的研究机构和5亿以上的研发投入。
  2004年年底,力帆520第一辆车在力帆车间正式下线。按照尹明善的说法,他在汽车上的投人大致为9亿元。但让他苦恼的是,造车每天产生的成本要30多万元,一个月就是1000万,一年就是1亿多,拍照却还没有拿到。
  与此同时,外界的质疑声越来越强烈。2005年之后,尹明善不得不应付媒体的质疑,一次次信誓旦旦地表示,没有把握他就不敢投9个亿,过几个月就能拿到批文。
  这一年年中,由于各城市纷纷禁摩、原材料价格持续上扬、欧Ⅱ排放标准实施等问题,力帆集团陷于空前的资金链危机之中——应付账款比年初增长一倍多,应收账款也增长超过50%。
  各家银行在对力帆进行调研后,开始调整政策。按照尹明善的说法,银行人私下跟尹说,你这个汽车的投入还有头吗?于是,银行对力帆开始只收不贷一累计回收的贷款有三四亿之多。配套商和经销商也陷入观望状态。而重庆最大的汽车贸易商重庆商社和西南汽车等也对力帆失去了兴趣。甚至连力帆高层也开始动摇了。“力帆汽车不能再做下去了,这是死路。”他们对尹明善说。
  这一局面是尹明善“善赌”的个性所致。他经常对部下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知识分子要有胆识,有识无胆是不行的,不敢想不行。”
  胆大还要心细。其实尹明善私下里已在为不能通过发改委审批准备后路。他曾求助于李书福,希望借用吉利的轿车目录进行生产。李书福当时的要价是1亿元。 这是尹明善可以接受的,但李书福的附加条件让他们不能接受——力帆的轿车必须冠以吉利的品牌。
  尹明善还郑重其事地给长安汽车、一汽、二汽发正式公函,希望能以白送力帆汽车公司20%股份的代价,换得共享他们的轿车牌照。“为了造车,我就是挂在人家旗下给人当儿子都行。”他说。但是尹明善和他的力帆汽车还是被他们无情地抛弃了。
  成功里执著的坚持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往往没有人能够坚持下来,但尹明善做到了。就在尹明善焦头烂额难以支撑的关键时刻,2005年9月,中共十六届五中全会召开。五中全会对于自主品牌和自主知识产权的重视,让一贯以自主品牌和自主知识产权来争取资源和关注的尹明善,获得了新的机会。12月底,力帆汽车正式获得国家发改委列入轿车生产目录的批文。
  面对这么多的困难,尹明善表现出了一种经历过战火纷飞后的淡定与从容:“俗话说三分造七分卖,我们是从市场打拼出来的,与那些养尊处优的企业比起来,力帆在市场化竞争的行业里过惯了苦日子,无论是资金使用效率、企业运营成本还是营销能力上都有优势,所以我根本不担心市场风险,目前申请力帆轿车销售权的已经有200多家。因为摩托车与汽车毕竟是最接近的产品,它也要在路上跑,营销和维修模式都可以延伸,这方面力帆会做好充足的准备。”
  选择制造汽车除了体现尹明善对产业的正确分析和把握外,还有圆梦的色彩。“我第一次到重庆,在街上看到汽车,竟然身不由己地追了上去,追了很长一段距离。当时觉得这个东西太神奇了。”尹明善这样描述自己儿时初遇汽车时的感受。“当年追车儿,今朝造车人。恍然如梦中,幸运中国人。”2006年1月19日,尹明善的力帆520轿车全球同步上市了,在上市现场,他赋诗一首表达自己的心情。
  
  老板厚道,员工地道
  
  他是一个老板,但是他考虑的并不是只有赚钱,在市场上纵横捭阖地驰骋时,他还一直关注职工的正当权益,并不时地为之奔走呼号,提出了很多富有哲理性的观点。他说,其实一个老板,不必要太大的能耐。最要紧的是要厚道,然后你的员工就地道了。“每周上六天班,最低工资标准应是802元,少了就是违法。”在“重庆非公经济发展之政策性障碍破除”高层论坛上,身为重庆市政协副主席的尹明善表示,企业的发展离不开员工的努力,企业老板们应厚待员工。
  “重庆的老板,有些很‘糊涂’!不要忘记,重庆乃至全国的民营企业,大多是每周上6天班,每个月多上4天。国家规定,每月工作日是20.92天,周末加班要算2倍工资。我算了一下,最低工资应该是802元,少于802元是违法。”尹明善认为民营企业要发展,离不开员工的努力,只有和谐企业才能顺利发展。
  “有了老板的厚道,员工自然会认同自己的企业,热爱自己的企业。融洽和谐的业主与员工的关系,融洽和谐的员工与员工的关系,则家和万事兴。企业和谐,生财岂能无道?有了老板的厚道,员工的地道,加之商业伙伴支持,同行称道,党和政府表彰,社会乐道,这样的企业不仅有可能做强做大做久,还将是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一个和谐元素。千万个这样的和谐元素的存在,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构建则指日可待。”尹明善在他的一篇文章中这样阐述。
  
  中国民营经济的脊梁
  
  “只有夕阳的技术,没有夕阳的产业,只要创新不断,制造业永远是不落的太阳。”尹明善说。如果说决定进入汽车行业、决定做家庭轿车是体现了他管理现代企业的战略谋划功力,那么,坚持走自主创新的“第三条路”,就是他作为一个民营企业家,对于国家、民族的忧患发展意识的体现。
  坚持自主创新发展的性格,是在尹明善带领力帆的走过的十数年历史中形成的。力帆在摩托车行业拼打的10多年中,也曾经受到过合资的诱惑,但还是选择了更为艰难但也更为长远的自主创新之路。力帆,应该是创新的力帆。这么多年来,有数以百计的新产品,2700多项授权专利,不仅是重庆市的专利老大、摩托车行业的专利老大,也是全国申请专利前五名的大企业之一。经历了磨难,也尝到了甜头。看目前的中国的汽车行业,并没有多少自己的技术和品牌。尹明善说,从力帆跨入汽车行业之后,为国家争取技术,为民族争取利益将是必修功课之一。这个白手起家的老先生深深明白,只有民族企业的蛋糕做大了,力帆才会尝到更多的甜头。
  虽然抛弃了依靠国外技术、依靠合资伙伴的方式,但是力帆也不会走从头开始的道路,什么东西都自己造。力帆造车的起点不会太低,不会坚持“自给自足”,而是要在控制自主知识产权的前提下,“开门造车”,一切唯我所用。尹明善聘请各方面的人才,开门引进全球领先的技术,零配件进行全球采购,可以说他的这条造车之路,是与合资和普通的自主之路所不同的第三条路。
  中国的经济正和世界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民营企业已经成为其中独具特色的一份子,并逐渐成为中国经济角逐国际竞争的重要力量,类似尹明善这样高素质企业家也在其中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他们,是中国民营企业的脊梁。
  我们相信,尹明善在他的力帆汽车之路上会越走越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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