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火种(连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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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的火种》是由儿童文学作家山泉创作的中篇小说,故事发生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夕的胶东半岛。
  故事描写了机智勇敢、疾恶如仇的小龙,从爷爷那里学会了用火镰、火石、火绒取火的技巧,并且跟老耿爷学会了制作爆竹。小龙巧借马蜂袭击日寇,并临危受命,智送情报。日寇强占双龙寺,小和尚智弘为武工队传送情报,惨死在日寇的屠刀之下;主持悟远怒斥敌酋,亦遭厄运。武工队正愁难以攻破双龙寺,小龙却与伙伴们趁为日寇表演游戏之际进入双龙寺,用神秘的火种一举将其炸毁……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向我们展现了双龙庄的村民们在面对日军侵犯时奋力反抗的爱国情怀,同时歌颂了普通老百姓为抗日做出的牺牲与贡献。自本期起,连载以飨读者。
  一
  1944年,正值三伏时节。
  中午时分,炽热的太阳当头照着,天气闷热难当,人们都在家里纳凉,或在树荫下摇着蒲扇聊天。树上的知了越热越来劲儿,在不厌其烦地吟咏那首古老的歌谣。
  一伙孩子从双龙庄走了出来,他们拿着脸盆、小铁铲,要到村西的青龙河洗澡,顺便捉鱼摸虾。其中有个孩子,十四五岁,浓黑的眉毛下面有一双机警的大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不时地忽闪着,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性格沉稳、聪明的孩子。他叫小龙,是这伙孩子的首领,他身旁的三个孩子分别叫蹦儿、锤儿和狗剩。孩子们跟他们的父辈一样,都是喝青龙河的水长大的,所以他们热爱着这条母亲河。
  青龙河是胶东半岛最长的河流,它从西南面的群山中流出来,经过双龙庄村西,河床已扩展得老宽。在河流的东侧,有一石崖兀立,那石崖巉岩相叠,酷似龙头,故人称龙首崖。发大水时,河水夺路争泻,路经石崖而受阻,故在石崖下面漩出一个老大的河湾。
  那河湾深不可测,甭管天旱得多么厉害,一泓河水盈盈如故,人们都说这是倚仗青龙潜伏其间,要不早就干涸了。从东山里蜿蜒而来的白蛟河正好在龙首崖南侧与青龙河汇合,尔后结伴向北奔流汇入大海。不知哪朝哪辈的人在龙首崖前坡修建了一座双龙寺,香火极盛时,寺里有不少和尚,晨钟暮鼓在这空旷的河畔上萦绕回荡。
  如今,小鬼子打过来了,黎民百姓不得安生,寺庙也不安宁,和尚大多弃寺而去,惟剩主持悟远和小和尚智弘看守古寺。
  小龙他们来到河边,见河边的水约有膝盖深,只有河中心的水略深一些,水面上还有一道道小浪。小龙和伙伴们先在湿漉漉的沙滩上抠河蚌。河蚌真有意思,它们潜在细沙下,却在上面留下个“天窗”,天窗布满沙滩,有的地方疏,有的地方密,宛若夜空中的星斗。
  狗剩吸溜着鼻涕说:“这些河蚌为什么要在头顶上面的细沙上留个窟窿眼儿呢?要是不这样,谁也不知道它们住在下面。”
  小龙解释道:“这些窟窿眼儿是它们喘气留下的,如果不留窟窿眼兒,它们就会憋死的。”
  蹦儿建议:“咱们别抠河蚌啦,下水洗澡打水仗吧!”
  “好。”小龙朝伙伴们一挥手,“下水!”
  孩子们脱掉衣服,呼喊着像一群小青蛙纷纷跳进水中。他们撩水打闹,相互追逐,阵阵笑声在河里荡漾。
  玩着玩着,锤儿惊呼:“哎哟,这儿有条大鱼!”
  孩子们闻声靠前,手忙脚乱,合力追捕。
  锤儿又说:“这儿的河水太深,鱼儿再多,咱们也抓不上来。白蛟河河水浅,两条河交汇的地方,鱼儿更多。鱼儿喜欢到浅水找食吃,咱们过去‘滗流’抓鱼吧?”
  孩子们听后上岸拿起所带之物,向北走出不远,就来到白蛟河与青龙河的汇合处,白蛟河里的水明显比青龙河浅得多。小龙沿着岸边走了几步,凝视着水面,对蹦儿说:“看见了吧,这儿的鱼不少啊!”
  蹦儿说:“嗯,咱们找个两股水交汇的地方筑坝‘滗流’才行。”
  小龙瞅了瞅前面:“那个地方就挺好,把东面的水逼向西面,没筑坝之前,咱们赶快捡河流石在下游布一道屏障,以防鱼儿受惊退回青龙河。”
  蹦儿立刻向伙伴转达了这个意图,孩子们都纷纷响应,很快在下游布了一道屏障。然后他们跑到上游河水分岔处,分头挖沙筑坝。等沙坝合拢时,慵懒的河水因集中而变得湍急了,填上沙子,眨眼工夫就被冲走了,孩子们几经努力都无济于事。
  小龙琢磨了一会儿,揣摩出了窍门儿,对蹦儿和锤儿说:“你们俩赶快到河边铲一堆草毗。”说罢横躺在豁口处,吩咐伙伴,“赶快往我身上填沙!”蹦儿和锤儿搬来几块草毗,堵住了豁口,沙坝终于合拢了,河水立即被逼向西面。再看东面,河水迅速消退了,自上而下逐渐干涸了。
  河底朝天了,一些来不及撤离的小鱼小虾,在那儿乱蹦。浅水里没有大鱼,那些鲫鱼、白漂子鱼都在甩尾挣扎,击起一簇簇水花儿。较深一点儿的水里,鱼儿骚动不安,慌忙逃窜,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水纹。
  小龙见河水消退得差不多了,就指挥伙伴们往外拣鱼:“先拣大的,小的让它们继续活下去,等长大了再抓。”孩子们忙活开了,有的往脸盆里捡,有的干脆往岸上扔。
  这时,刘老财的独生子金鼎和他的朋友满箱、满囤来到白蛟河边,见满河的鱼儿在蹦跳,踌躇片刻,也下河捡鱼。
  蹦儿见状,双手叉腰上前质问:“这是我们费劲‘滗’的,你们仨凭什么捡鱼?”
  满箱、满囤兄弟俩无言以对,样子好尴尬。
  金鼎则蛮横地说:“这河两岸的土地全是俺家的,这一段河也是俺家的,这些鱼自然也是俺家的。我没问你们,你们反而问起我来了?”
  蹦儿一时接不上话茬儿,不免张口结舌。
  小龙来到金鼎面前,气冲冲地说:“你刚才说什么?这两岸的土地都是你家的?你睁开眼看看,河西岸那块地不是俺家的么?”
  金鼎自知理亏,就蛮横地说:“既然那块地是你家的,你就带领他们过去抓,超过界限可不行,你们抓的这些鱼要统统给我留下!”
  小龙毫不示弱:“你说这些鱼是你家的,你叫它们,它们答应吗?”
  金鼎脖颈一扭:“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要下河抓鱼!”   蹦儿说:“你爹仗势欺人,你也欺负小孩!告诉你金鼎,今天这鱼我还就不让你捡了!”
  金鼎硬要捡鱼,被小龙推了一个趔趄。满箱、满囤看到后上前帮忙,蹦儿、锤儿上前抵住,于是一场战斗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小龙这边人多,孩子们你拽我,我拉他,没用几个回合,就把金鼎他们放倒了。
  金鼎爬起来气呼呼地说:“小龙你给我等着!”说罢带着满箱、满囤悻悻离去。
  孩子们大获全胜,高声喊了起来,还冲着金鼎的背影做着鬼脸。
  二
  “啊啊啊啊欧啊欧……”南街上傳来一阵高昂而冗长的驴叫。
  小龙对爸爸和爷爷说:“耿大爷到烟台搬货回来了。”
  爷爷笑眯眯地问:“你怎么知道是耿大爷回来了?”
  “他那头小黑驴叫起来跟别的驴两样腔调。”小龙说,“不信您仔细听听。”
  爸爸听了一会儿,说:“嗯,你说的不假,这腔调是有些特别。”
  奶奶从锅里拿出两个地瓜面卷子,对小龙说:“给你耿大爷送去,他十有八九没吃饭。他也六十多岁了,还这么辛辛苦苦地奔波,不容易呀!”小龙接过地瓜面卷子,连蹦带跳地去了。
  奶奶望着小龙的背影,情不自禁想起了因病过世的儿媳,心中甚觉酸楚。唉,要是儿媳活着,那该有多好。
  小龙来到前街,正巧碰见蹦儿,就结伴来到老耿爷家。小龙把地瓜面卷子递给老耿爷:“奶奶叫我送饭给您,您快趁热吃吧!”
  老耿爷接过饭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吃了你们那么多好东西,可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们。等今年腊月,我给你和蹦儿多卷些爆竹,留着过年放,也好崩崩这些穷气。”
  小龙见桌子上有一堆卷好的爆竹筒,桌子下面有一些调好的黏泥,就对蹦儿说:“咱俩闲着没事干,帮耿爷爷抹底泥吧!”
  蹦儿说:“好啊,我的手早就痒痒啦,真想跟耿爷爷学着擀爆竹呢!”
  二人拿过爆竹筒,逐个往底部抹黏泥,并仔细镶牢。他们深知,黏泥镶得越结实,爆竹就越响,要是镶得敷衍了事,爆竹就不爆炸。他们俩双手灵巧,不大一会儿,就把一堆爆竹筒镶好了底泥,然后搬到院子里晾晒。
  小龙说:“耿爷爷,等这些爆竹筒儿晒干了,我们来帮您往里装药吧?”
  “那可不是你们小孩子干的。”老耿爷郑重其事地说,“装药这道工序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可就毁喽!”
  “有这么严重吗?”小龙问。
  老耿爷说:“我以前烟瘾挺大,自从干上了擀爆竹这个行当,就不抽烟了,尽管这样,我的心成天也是悬着的。我说一件事你们就清楚了,有一次我去赶腊月集,那爆竹市上的爆竹、烟花儿,对面摊儿摆了两大排。为了显示自家的爆竹成色好,货主们都在不停地放,买的不多,看热闹的倒是不少。到了晚上,一个摊上的爆竹突然响了。这玩意真够怪的,只要一家响,其余的也跟着响,就听得响声连天,烟火弥漫,人们慌乱地四下散去,那情景好吓人啊!”
  蹦儿惊兮兮地问:“耿爷爷,听您这么一说,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小龙听后担忧地说道:“耿爷爷,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不要紧,我自己做,数量少不会出事的。”老耿爷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个摔炮,“就剩下这两个啦,你们一人一个吧。等过几天,我多擀一些送给你们玩。”
  小龙和蹦儿如获至宝地把摔炮装进衣兜里,就起身告辞了。他俩说着话儿,不知不觉来到村边,一抬头见金鼎和满箱、满囤迎面而来。
  小龙碰了蹦儿一下:“他们准是来找茬的,咱们可要提防他们。”
  蹦儿说:“不用怕,咱们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金鼎来到近前,冷冷一笑:“想不到咱们几个又见面了,这回可不比上次,眼下可是三对二,我们占优势。满箱、满囤给我上!”
  小龙深知这次要吃亏,要想个法子与他们周旋,起码打个平手。他一摸衣兜,一下子想起耿爷爷所送之物,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派上用场,于是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趁其不备,小龙掏出爆竹往金鼎脚下一摔,“啪!”金鼎猝不及防,吓得蹦了个高儿,一时给炸懵了。
  与此同时,蹦儿高喊一声:“瞧我的法宝!”扬手摔下爆竹,又是一声脆响,这一下打在满箱脚下,痛得他抱着脚直叫唤。
  小龙佯装再摔,断喝一声:“你们不跑,再吃我一个‘掌手雷’!”
  金鼎信以为真,撒腿就跑。
  满箱紧跟其后:“金鼎,你等等我啊!”
  三
  小学校位于双龙庄村后,因为地势洼房基矮,教室的后窗台刚刚和后街持平。金鼎、满箱、满囤家里有钱,能上学读书,而小龙、蹦儿、锤儿、狗剩家中贫寒,就没法儿踏进学校的门槛儿。他们每逢路过小学校后面,隔窗见金鼎他们在念书,心里就气得慌,看到学校放学了,就冲金鼎他们高声唱道:“柳树开花郎荡郎,学校放学一群羊,大羊小羊头前走,后面跟着个老山羊。”
  教学先生姓澎,三十来岁,乡亲们都称他澎先生。澎先生听了这段歌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对小龙说:“你们编得真形象,欠缺一点的是人家老山羊留着一撮长胡须,我呢,下巴上却是光光的。”
  在场的人都被澎先生逗弄笑了,也都佩服澎先生宽宏大量,为人随和。
  金鼎和满箱、满囤也编好了词儿,冲小龙他们高声唱道:“小穷蛋,小穷蛋,喝凉水,吃破饭,捞不着书念,干眼馋!”
  小龙见金鼎揭了他的短处,就气得不行,嘴上没反驳,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捉弄一下金鼎。
  金鼎的座位紧挨着教室后窗,那是他特意要的,为的是上课时偷看街上的光景。
  小龙又经过教室后窗时,瞥眼一看,金鼎和满箱在低头写字,澎先生又不在场,不由得一阵窃喜。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脏水泼向了金鼎的课桌,然后跑掉了,那脏水溅了金鼎和满箱一身。
  整个教室笑炸了锅,金鼎显得很难堪,只能破口大骂。   恰恰这时澎先生走进教室,亲眼目睹了这极为滑稽的一幕,不免忍俊不禁。
  金鼎少不了要告状,澎先生劝解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往后你别再惹他,他就不会捉弄你了。”
  放学时,澎先生又看见小龙,就招呼小龙过来。
  小龙知道澎先生是穷苦出身,一向同情穷人,也爱接触穷人,下雨天或是晚上,爸爸常和一些青年找他玩耍。小龙隐隐约约感觉到澎先生喜欢他,就腼腆地走过来。
  澎先生低声说:“你别再这么莽撞地欺负金鼎他们,要多用脑子出巧点子与他们周旋,就像你们在白蛟河‘滗流’抓鱼那样。”
  小龙问:“老师,您怎么知道?”
  “是满囤告诉我的。”澎先生继续问,“我时常看见你在学校周围转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想念书啊?”
  “想是想,可俺家里穷,念不起书。”小龙两眼闪烁着泪花儿。
  澎先生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你晚上可以来,我教你认字。”
  小龙一听乐了:“谢谢澎老师,今晚我就来!”
  吃罢晚饭,小龙来到澎老师的卧室。澎老师热情地接待了他,问了他家的一些情况后,就开始教他认字。澎老师教得很耐心,那话语就像泉水滋润着小龙久旱的心田;小龙也像一棵禾苗在贪婪地吮吸甘霖。他天资聪明,那些字儿一学就会,过目不忘,着实令澎先生夸赞不已。
  直到夜深了,爸爸才来接小龙。
  爸爸说:“澎先生,给您添麻烦了,我心里真觉得过意不去。”
  澎先生说:“你是一条刚烈汉子,今天怎么学得婆婆妈妈的。我说句心里话,我挺喜欢小龙,他脑瓜儿好使,将来必定会有出息的。”
  爸爸喟然长叹:“再聪明的孩子跟着我也是枉然,到头来还得受穷挨欺负。”
  澎先生说:“那不一定,太阳绝不会老在他们门前升起,我们也会有挺直腰杆扬眉吐气的那一天,我敢说,这一天不会太远。”
  爸爸说:“澎先生,我们穷苦人就盼望著这一天能够早日到来。时候不早了,耽误您睡觉啦,我们该走了。”
  澎先生嘱咐道:“只要我在这里,你就让小龙天天晚上来就是了。”
  爷儿俩辞别澎先生,出门来到街上,仰望夜空,但见缥缈的天河斜向西南,群星闪烁,恍若天上的万家灯火,一颗流星拖着发光的尾巴一闪即逝。
  小龙触景生情:“爸爸您看,天上的人们也没有睡觉,他们的窗口还亮着灯光呢,那颗流星多像一个拿着火把奔跑的小孩呀!”
  爸爸感慨着说道:“是啊,真挺像的……”
  (小龙和金鼎、满箱、满囤还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精彩请看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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