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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余华的小說《文城》刚一面市,便引起一片欢呼声,评论家激动地称《文城》证明了余华依然是中国当代最会讲故事的作家之一。在一片叫好声里,我怀着期待,一口气读完。但,从第一章起,不仅没有收获期待中的惊喜,反而不时有硌牙之感。
看到后半部分,阅读的热情已消耗得差不多了,评论中所说“关注普通人活着的壮美故事、将历史和时代真正融入人物”,我的确未感受到。在我看来,《文城》不如《活着》,《活着》里至少有众生真实的困厄与坚忍劲头,但《文城》却为义和信编了一个漏洞不少的故事。这些情节与逻辑的漏洞严重影响了读感,这不是一个成熟作家应犯的错误。
简单列举几处吧。
一是刘家小姐原本被男主人公林祥福看中,但媒婆却使眼色让他放弃,理由是不知她是否聋哑。因为姑娘给林装烟时,媒婆几次逗弄姑娘都未开口——难道她为人做媒,连这个都不清楚吗?姑娘是否聋哑,向刘庄的同行或邻居一打听即知,哪里用得着临时揣测呢?况且林本身也相中了这个漂亮姑娘,通常媒婆撮合都来不及,哪会因自己的瞎猜而破坏这桩好事?
再是女人小美偷走了林的部分金条后,他整个晚上在爹娘坟前哭喊泣诉,余华在此有段描写:
“村里很多人都在睡梦里听到一个可怕的声音,时而尖厉时而低沉,在夜空里一阵一阵呼啸而过,让梦中惊醒的人个个毛骨悚然,第二天他们纷纷说昨夜村里闹鬼了。这是林祥福的声音……在冷清的月光里他走到父母坟前,跪在地上,有时高声喊叫,有时哽咽得说不出话,他喊叫着:‘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祖宗!……我笨啊,我们的家产被人偷了。爹!娘!小美不是个好女人……’”
林祥福不是个沉默寡言,学过《汉书》《史记》的男人吗?他会对穷苦佃农说“节哀顺变”,是个富户之子,被骗后深夜像农妇般去坟上哭天抢地的举动真实吗?
当然,这段描写很“先锋文学”,在早期先锋小说中充满了这种调性的语言,那也可视作一种文人自呓式的语言,气氛营造很足,逻辑严重注水。
小说中类似不合逻辑的细节还有多处,它们严重影响着整部小说的严谨与诚意。这些漏洞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作家时隔八年后的“力作”。
当年,青年评论家张定浩对余华《第七天》的评论让人印象深刻。“如果说,《兄弟》对社会新闻的采用,至少还有在遗忘的尘埃中翻检历史的努力,那么《第七天》里对社会新闻的大面积移用,已几乎等同于微博大V顺手为之的转发和改编。”
这段评论仍适用于《文城》,这次余华顺手炮制了一个“发生在南方的历史故事”。他利用了南方背景,包括那些江南景况、木工分类等风土人情,再加上余华式的荒诞的性、血腥,却没有为这个故事赋予一个真正有血肉的内核。
《文城》只有所指,没有能指——《文城》里只有密集的叙事与情节,却缺乏作家本应赋予这个故事的精神性。如果说,《活着》是余华让读者们“随着福贵走在撒满盐的路上”,这一次,《文城》则让读者们随着林祥福走在了滑溜溜的冰面上。
真怀念那个写《十八岁出门远行》的余华。虽然短,但是有份令人疼痛的真挚——少年初与社会打交道的那种惶惑与恐惧。而写《文城》的余华已然功成名就,文字里看不到谦卑与战栗,只有志得意满,乃至信手拈来的随意。
当然,得承认,这是部整体流畅而成熟的小说,如果不计较里面的逻辑漏洞,像一位朋友说,他可以给《文城》打8分。但这也就是一位“国民作家”不出所料的水准,并非“作家中的作家”的水准——或许,余华已然放弃了这个定位,而转向流量、市场这样的角色,那么《文城》与这些角色是吻合的,也许他在写时就已考虑到它改编成影视作品的机会,所以这原本是为“大众娱乐”准备的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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