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到底能打多久”为何人提出?

来源 :党史文苑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iongliong571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无论什么时候,信念都是人的精神支柱和精神动力。不同的理想信念决定着不同的意识境界和人生追求。艰苦卓绝的井冈山武装割据时期,边界军民曾被一个“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搅得沸沸扬扬。那么,“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究竟是什么人提出来的呢?
  “短线”与“长线”的纠结使一些人不时萌生一种悲观情绪
  1928年4月下旬,南昌起义保存下来的部分部队和湘南农军来到井冈山,与秋收起义部队会合在一起,组建了工农革命军第四军。然而,会师的喜悦不能掩盖住许多人郁积于心的一种悲观情绪。而牵起这种悲观心理有着一长一短的两根“线条”,或者说是一种远虑近忧纠结的疑惑。
  对于中国革命的性质,亦即革命道路的认识,是引起悲观思想的“长线”。毋庸置疑,在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党内对革命的道路问题是没有形成共识的。囿于共产国际的一再指示,中共中央仍把下一步的斗争目标放在城市暴动上面,欲以城市武装起义夺取政权。因此,在此之前的一系列武装行动,如南昌兵变、秋收暴动、广州起义等等,都是以攻夺城市为战略目标。领导秋收暴动的毛泽东,在起义遇挫的情形下,放弃攻打长沙的原定方针而退到井冈山,则被中央斥责为“右倾逃跑”,其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职务也被撤销。而现在几支部队又聚集在井冈山这样的山地,用打土豪分田地的方式能取得革命的胜利吗?
  如果认为在山沟里闹革命没有前途是远虑的话,那么,还有在现实困境方面存在的近忧。秋收起义部队被调往湘南,导致了井冈山的“三月失败”,造成了几近前功尽弃的损失。南昌起义余部和湘南农军的上山之举,本身就是应对暴动失败的,到了井冈山又得知湘赣边界也遭受敌人的浩劫。为什么革命老是失败?这点点力量在井冈山能有多大的作为?
  正是这种“短线”与“长线”的纠结,紧紧地攫住了一些人的思想,使他们不时萌生一种悲观失望的情绪。
  杨岳彬是“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疑问的始作甬者
  知识分子思维活跃,因而容易有感而发。杨岳彬,这个红四军第三十一团团部的宣传干事,就是“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疑问的制造者。其实,湖南华容籍的杨岳彬是很能干的。他能说会道,会画画,会刻钢板,也善于在各种环境活跃气氛。流行一时的几句调笑语,就是他编出来的。什么“打倒资本家,天天吃南瓜”“红米饭,南瓜汤,餐餐吃得精打光”等,成为他与别人谈笑时的“杰作”。
  这天,杨岳彬与红军医院党代表曹嵘等人,坐在茅坪被称为“枫石”的大石头上聊天。聊得正在兴头的时分,第三十一团第一营营长员一民走过来,同杨岳彬打招呼说:“杨干事,这些天你给我们一营添两面红旗吧。”
  添制红旗是个顶麻烦的事。先要去买红布,请裁缝做成旗样,特别是旗杆的底下,要请铁匠打一副很尖的“旗脚”,装上去就能使旗子插在地上。这些都属于杨岳彬的工作范围。谈兴正浓的杨岳彬有些不耐烦地回应道:“添什么旗哟?这红旗子还打得下去么?”“什么?你说我们的红旗打不下去?”员一民指责道。杨岳彬察觉到口误,连忙改口说:“我不是讲打不下去,我是说不晓得还能打多久?”陕西汉中籍的员一民对杨岳彬批评了几句,便离开了。待他走得远了些,曹嵘不禁用手肘碰了一下杨岳彬,说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好到位哟!”杨岳彬听了有些得意地回道:“我也是有感而发嘛,目前不是这个情况吗?”
  别看杨岳彬的这句话简单,但是他无形中制造了一个疑问性的口号。这个口号虽没有长脚,但却比长了脚还要流行得快。只要听了这一疑问的人,都可能在心里产生一种共鸣。这些人寻思着:是呀,我们在井冈山吃的是红米南瓜,穿的是草鞋单衣,哪里像一支队伍呢?在井冈山这样的山沟里进行什么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这样下去能够取得革命的胜利吗?
  由“红旗到底能打多久”这一疑问引发的悲观情绪,很快地在湘赣边界散播开了,连一些农民也受到了影响,毛泽东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形。1928年5月15日上午,毛泽东来到茅坪的坝上乡,在坝上村检查工作。村上的很多农民认识毛泽东,纷纷走过来同他打招呼。人群中有个草药郎中叫刘亮玉,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毛泽东了,这会儿把最想问的事提了出来:“毛委员,最近有人讲我们的红旗打不下去了,你是怎样看的?”
  毛泽东听到刘亮玉的问话,大为吃惊:“哎呀,农民都是这样提的,问题很严重呐!”他感到在这种时候一定要回话了,于是以特有的湘音说道:“是啊,有人提出了‘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边界党正在考虑这件事情。有些同志在革命遇到困难和危急的时候,往往怀疑红色政权的存在,产生悲观的情绪,这是看大了敌人的力量,看小了革命力量的缘故。”
  毛泽东稍作停顿,接着说:“世上的道路总是弯弯曲曲的,革命何曾不是这样?湘南暴动失败了,井冈山被敌人占领过一次,这怕么子?损失了的东西还可以创造嘛!去年秋上,我们上山不到1000人,尔今怎么样呢?我们有井冈山这么好的地形,又有湘赣边界广大民众的拥护,我们的红旗子一定能够打下去!”
  在场的八九个农民听了毛泽东的这番话,纷纷点头,都讲“毛委员说得好”。而刘亮玉又向毛泽东发问:“毛委员,照你这么说,革命什么时候才能胜利?还要搞多久?”
  迎着刘亮玉询问的目光,毛泽东感觉到这是一个大问题,他望着对面的山头凝思了几秒钟,然后以肯定的语气告诉刘亮玉等人:“我们的革命,20年后一定胜利!”
  听了毛泽东的这句话,坝上的农民人人犹觉一股清风泛起,拂散了心中的迷雾,感到豁然开朗。刘亮玉激动之余,不禁连连点头说:“毛委员,我们相信!相信!”
  毛泽东在坝上的预言性讲话,经刘亮玉等人传播出去,在民众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20年后”这句话在许多人的脑子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不仅仅是农民当中有人对革命的前景产生疑虑,就是红四军军中也有一些干部、战士持有右倾悲观的情绪。这时候的第二十八团第一营营长林彪、红四军医院党代表曹嵘等人,基于对革命前途的关心,也有“靠红米南瓜打不出天下”的疑惑,但在他们的内心是希望革命能够取胜的。
  毛泽东从理论上回答“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   毛泽东是善于在基层了解各种情况的。他通过在坝上与刘亮玉等农民的交谈,对于“红旗到底能打多久”这一疑问在边界军民中形成的负面影响,有了更为深切的了解,明了这是一个对边界军民斗争信心冲击很大的严重的思想问题。如果不向边界的军民回答这一疑问,右倾悲观的情绪就很难扫除,红军和割据区就不能向前推进。
  从坝上回来的当天,毛泽东对袁文才、宛希先等人谈到了对这一问题的担忧,提出一定要在近期内解决这个问题。毛泽东对他们说道:“有人提出这么个疑问,而且流行得这么快,是要引起边界党注意的!这种右倾悲观思想必定会影响我们的斗争,甚至可能会像瘟疫一样传染着一大片人,成为四军坚持罗霄山脉中段政权的最大障碍!”
  毛泽东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继续讲道:“这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不从理论上作出答复,就不能稳定军心和民心,我们必须把它指出来,端正一些同志的错误思想情绪!”
  宛希先等人对毛泽东的看法深表赞同。担任过前委组织委员的宛希先点头说道:“是呀,这种悲观情绪对部队的士气影响很大,不从思想上消除这种疑虑,势必影响到部队的战斗力,找个机会来解答这个疑问,我看非常必要!”
  毛泽东见自己的想法与他们的意见相一致,心里感到欣慰,又说道:“过几天等朱德他们从永新回来,再就这个问题碰个头。”
  机会来了。就在朱德率领红四军主力第二次打下永新县城这天——5月17日,中共吉安县委转来了江西省委的指示信,信中“批准湘赣特委之组织(茶、攸、酃县及宁冈、莲花、永新、遂川)可于5月21、22日召集各县代表大会,决议政治问题、纪律问题、选举负责人等”。毛泽东阅信后即向红四军军部传令班布置,要他们派人骑马赴永新传讯。
  1928年5月20日、21日两天,中共湘赣边界第一次代表会议在茅坪谢氏慎公祠召开。来自边界6县和红四军中的党代表共60余人出席会议。祠堂上首的花格板上,横挂着一块红色长布,贴着一尺见方的“中国共产党湘赣边界第一次代表大会”会标,下面是柳炭条所画的马克思、列宁画像。昔日点香敬祖的长条供桌,成了会议主席台。代表们用砖头垫着木板当板凳。
  会议由毛泽东主持。毛泽东对这次会议怀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一方面,他欣喜地看到,湘赣边界各县的党组织历经7个多月的艰辛努力,终于得到重建和发展,建起了5个县委和1个特别区委,在这一基础上建立统一的领导中枢,于今后的割据是有利的。另一方面,他希望通过这次会议,从理论上回答“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涤荡一些同志的右倾悲观情绪,再由各级党政组织向军民们做说服教育工作,增强广大军民的斗争信心。毛泽东按照事先与朱德、陈毅、谭震林等人的商议,把回答“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作为讲话的重要内容。
  谢氏慎公祠里回荡着毛泽东的湖南湘潭口音。他以特有的手势、动作和通俗语言,总结了7个月来武装割据的经验,提出了深入土地革命,加强政权建设、军队建设和党组织建设的任务,阐明了中国红色政权存在和发展的必然性与可能性。他的讲话回答了“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有力地批判了右倾悲观情绪。
  毛泽东对在这次会议上回答“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问题,时隔多年仍是记忆犹新。8年后,他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写道:“当着1927年冬天至1928年春天,中国游击战争发生不久,湖南江西两省边界区域——井冈山的同志们中有些人提出了‘红旗到底能打多久’这个疑问的时候,我们就把它指出来了(湘赣边界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因为这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不答复中国革命根据地和中国红军能否存在和发展的问题,我们就不能前进一步。”
  毛泽东的讲话,深刻而又透彻,让人心悦诚服。朱德、陈毅、谭震林等也相继发言,批评右倾悲观论调,唱响“红旗一定能够打下去”的主旋律。
  湘赣边界党的一大的召开,对于“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从理论上作出了明确回答,及时地遏制了右倾悲观情绪的蔓延,使一些人的错误思想得到纠正。这一举措有力地推动了割据区域的军事和地方工作,带来了5月至7月各次军事行动的胜利与红色割据的发展。
  然而,一个关系边界军民革命信念的问题,并不因为召开了湘赣边界党的一大就太平无事了。树欲静而风不止。1928年的8月,井冈山割据区域又遭到了比“三月失败”损失更为惨重的“八月失败。”边界的“被杀之人,被焚之屋不可胜数”,许多地方的党组织和政权被敌摧毁。在危险形势下,少数原先就怀疑红色政权能否持久的同志,再次发出了“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
  边界党意识到了“疑问”再度泛滥的危害性。红四军从湘南回师宁冈后,毛泽东在茅坪八角楼多次召开军民座谈会,深层次地了解情况。在1928年10月4日、5日召开的边界党的二大会议上,毛泽东代表边界党对“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再次予以批判并进行了理论上的阐述。他为大会写的决议第一部分,即《政治问题及边界党的任务》,是专门回答疑问的(编入《毛泽东选集》后题为《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不久,毛泽东又在八角楼写下了《井冈山的斗争》一文。毛泽东的与众不同和伟大之处就在于此:在那么艰苦的战争环境下,他仍然注重用革命的理论指导革命的行动。这两篇文章着力于解答疑问,批判右倾悲观思想,为中国的红色政权奠定了理论上的基础。
  杨岳彬的冰炭人生
  作为“红旗到底能打多久”这一疑问的始作甬者,杨岳彬的人生起落反差很大,悲喜如同冰炭。他在井冈山制造了这样具有代表性的疑问,并非当时就有多么的坏,他不过是把内心的忧虑坦露出来,以致形成了一个流行一时的“经典”。但是,他的这一悲观思想意识并没有得到根本转变,在历经了时间的嬗变之后,不断恶性发展。中央苏区时期,曾经担任过红一军团政治部主任、中革军委总动员部部长的杨岳彬,1934年9月因工作不力并屡出差错而被撤销职务。在第五次反“围剿”战争失败,中央主力红军长征后,1935年4月,瑞金遭到国民党飞机的轰炸,杨岳彬潜出苏区,叛变投敌。然而,从来叛徒下场悲,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翌年——1950年3月,潜回华容的杨岳彬被人民政府判处死刑。○
  题图 中国共产党湘赣边界第一次代表大会会址谢氏慎公祠
  责任编辑 张荣辉
其他文献
以西藏旁多水电站大坝防渗墙施工为依托,研究了超深防渗墙施工中槽段连接的难点和关键点,合理确定了接头管的起拔时间、起拔力等参数。在混凝土“稳固”特性基础上,采取数值模拟
大学教师聘任制改革是深化高校人事改革的重要部分,关系到大学未来的发展。在市场经济下,我国大学教师聘任制度改革在探索中发展,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很多问题。本文分析大学教
结合二滩水电站、小湾水电站、洪家渡水电站和天生桥一级水电站,采用κ-ε紊流模型对其进水口水力特性进行了三维数值模拟,对进水口水头损失、流速分布及流态等方面进行了总结
通过江西抚州唱凯堤决口封堵抢险案例,从堤头稳固措施选用、决口封堵方案选择及决口封堵方案实施三个关键环节,较为详细地介绍了决口封堵技术在实践决口封堵中的应用。
<正>"河流生态修复适应性管理决策支持系统"项目为水利部公益性科研专项,其研究目标是:基于生态工程学原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研究和开发由可视化交互式主系统、多层次数据库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儿童自身跨文化知识的建构是儿童英语教学的症结所在。本文用维果茨基的内化理论来探讨儿童英语教师对学生跨文化知识建构的作用。
子宫肌瘤是妇科最常见的良性肿瘤,约占妇科良性肿瘤的51.8% .其中黏膜下肌瘤占肌瘤的10%~15% ,由于其生长部位的特点,常引起出血、压迫、流产及不孕等临床症状,由于药物治疗
胡适对陈独秀知之最稔,由衷地钦佩他处事坚决果断的态度,十分珍惜与他相交相识多年的友谊。尽管他们后来分道扬镳,胡适仍对身处逆境中的陈独秀施以援手,对其在新文化运动中的历史贡献,始终予以肯定和褒奖,而晚年则又对陈独秀作了盖棺论定的评说。  “真是一个老革命党的口气”  1915年9月,陈独秀在上海创办《青年》(即后来的《新青年》)杂志,开宗明义向世人宣示:“国人而欲脱蒙昧时代,羞为浅化之民也,则急起直
表演既可以增强学生对音乐课的兴趣,又可以培养学生积极参与实践的主动性。如歌唱表演可以培养学生自信勇敢地通过歌唱传达个人情感;欣赏教学表演在培养学生兴趣的同时,通过
根据江西省防汛抗旱总指挥部请求和上级命令,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水电第二总队(以下简称武警水电第二总队)2010年7月18日8时紧急驰援九江彭泽县抗洪抢险,按照联合指挥部的抗洪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