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幽灵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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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种小说写作技巧,道具的运用是一种艺术,它能够使小说更具有魅力。《红楼梦》中十分重视道具运用。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可以从中悟出许多作文之道,领略曹雪芹的艺术匠心。
  道具本是戏剧术语,它是指戏剧演出过程中所用的物件,如手帕、佩剑、书画等。它是戏剧的一个重要的表现手段,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讲,小说是戏剧的文字形式,自然与戏剧有许多共同点,都是讲故事,都要有细节,都要表达主题,也势必运用到一些道具,即被作家赋予某些含义的特殊物品。
  道具是一个灵动的物件。聪明的作家都善于利用道具布局谋篇,寄寓创作意图,揭示人物命运,凸现小说主题。由此,塑造人物形象,引发戏剧性的心灵震撼,以推进小说故事向纵深发展。
  《红楼梦》第八回,有一首《嘲顽石幻相》诗,颔联是“失去幽灵真境界,幻来新就臭皮囊”。“顽石幻想”表面上指的是“通灵宝玉”,实际指的是贾宝玉。宝玉原本是青埂峰下的一块石头,由于凡心炽动,才幻化成“通灵宝玉”,托生人间。石头离开了清幽灵秀的真境界,见识了红尘的浮华,成就了宝玉悲惨喜人生的道具。
  《紅楼梦》里的道具使用,范围广泛,方式灵活。可以是一条手帕、一把扇子、一个头饰,也可以是一缕炊烟、一个眼神、一抹微笑。可以只出现一次,也可以反复出现;可以接连出现,也可以相隔很久才出现;可以单独出现,也可以与其他的物件一起出现。种种妙端,全在于作者的兴趣与故事表达的需要。
  借助“通灵宝玉”这一特设道具,穿针引线,传情达意,以玉为尊,人玉相通,在“人玉一体”的结构中展开故事主线
  玉文化是中国最古老的传统文化之一。古人以玉为尊,以玉为宝,这是中国几千年玉文化的积淀,也是中华民族区别于其他民族的特色文化,深深地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观念和行为准则。
  中国玉文化范围广泛,其文化含义延伸到社会生活中的各个层面,不仅为老百姓所钟爱,也成为历代文人学士文学创作的重要题材。在《红楼梦》中,玉文化更是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最显著的是让“通灵宝玉”在小说中充当贯穿全书的核心道具,穿针引线,传情达意,一玉一世界。在“人玉一体”的结构中,展开“人玉离合”的故事主线。曹雪芹对玉文化的表达可见一斑,匠心独具也。
  (1)“通灵宝玉”贯穿全书
  曹雪芹将贾宝玉从娘胎中衔来的“通灵宝玉”,作为小说的重要道具,宝不离身,时瘾时现,始终贯穿于全书。它既是宝玉身份的象征和富贵的标志,又是宝玉神秘、玄幻的饰品,甚至是宝玉人物活动的主线。
  《红楼梦》开篇,描写女娲炼石补天用了36500块石头,单剩一块弃在青埂峰下。这块石头自经锻炼,受天地之精华,得雨露之滋养,灵性已通,由僧念咒,大展巫术,幻形为“通灵宝玉”。由此,引出了“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字警言,可谓是提纲挈领。
  第一回写道:后来,又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因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忽从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忽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
  仔细分析《红楼梦》的叙事架构,第一现场的目击者、践行者和笔录者都是玉石。一块已通了灵性的石头,一块被二仙化作扇坠大小的美玉。曹雪芹借用天地造化之精——玉石,来塑造了宝玉和众多冰清玉洁的女儿形象。以美玉作为创作载体,以玉喻人,人玉一体,创造了一个从顽石到宝玉再到顽石的循环叙事过程。
  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中,曹雪芹借宝钗之眼,十分细致的描写了这块顽石幻相:“宝钗托于掌上,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寥寥几字,精致地形容出通灵玉之形,表露出它的不凡。同时用图示的方法,直观地描绘出玉石正面镌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字篆文,背面刻着“一除邪崇,二疗冤疾,三知祸福”十二字篆文。
  曹雪芹又假托莺儿之嘴泄露“金玉良缘”的天机,继而引出宝钗金锁上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的“吉利话儿”。而曹雪芹早已在开卷中点明,这是一本以“怀金悼玉”为主题的小说,从而印证了古人对金玉的看重与推崇。“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乖时玉不光”,这宝玉与金锁,既魂索着四大家族的富贵荣华,更是他们“一损俱损”的精神象征。
  “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的宝玉,被贾府视之如命。最高统治者贾母直言不讳地宣称:“通灵宝玉是贾宝玉的命根子”!当这块美玉丢失时,贾府顿时乱作一团,惊慌不已,以悬赏万两白银的天价,以求找回宝玉。在贾府中,金山银山不稀奇,而这块宝玉就是无价之宝。同宝玉相比,银子双算什么呢?“也不过是多使几两银子罢了”。这从深层次表明,宝玉不仅是贾宝玉和贾府的命根子,也是整个封建社会的命根子。
  曹雪芹让通灵宝玉遇上金项圈,意在展开“金玉姻缘”的悲剧,于是成就了贾宝玉心中最大的不自在。到底是金玉姻缘,还是木石前盟?置身于贾府中,婚姻就是家族政治势力的重组和强化。宝玉有玉,而黛玉这位神仙似的妹妹竟无玉,宝钗有金项圈,史湘云有金麒麟。冥冥之中,天意之间,磕磕绊绊,真真假假,纠缠出无比辛酸的故事。
  通灵宝玉的神奇性,还体现在它总是出现在小说的“大过节”处,出现在人物命运的关键期,搅动着高潮迭起,推动着小说故事的发展。
  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看破红尘出家;第三回,宝黛初会,宝玉摔玉;第八回,探宝钗金锁比宝玉,竟然八字相同;第二十五回,宝玉凤姐“魇魔法”,僧道用通灵宝玉“除邪崇”……如此等等,精彩绝伦的玉文化故事,一幕一幕,令人叹为观止。
  最后宝玉“悬崖撒手”之时,这通灵宝玉也已归彼大荒,重新化作顽石。形质归一,同第一回埋下的伏笔“携入红尘,引彼登案”,前后呼应,圆满地结束了通灵宝玉由顽石变幻入世、历经尘劫后重化原形的轮回。
  (2)以美玉比喻人物的美好
  《红楼梦》原名《石头记》。   美石为玉。美玉,温润而色泽鲜明。玉是向往,是欲望。
  古人认为,玉有着丰富灵性,是逢凶化吉的神物,是精灵的化身,能通灵变化。这是中国传统的神主宰一切的“神玉”观念。通灵宝玉背面所刻“祛邪崇”“疗冤疫”“知祸福”等字样,明显来自于古代的玉为神圣、祥瑞之物的说法。这是一种“佩玉可护身解困、扶危保平安、医病治毒、避邪消灾”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习俗。
  在古人心目中,玉代表一切美好和有德性的东西,象征着温和、纯洁和高尚。《红楼梦》有着大量的“以玉为美”的描写,流淌着美玉的文字华章。曹雪芹十分重视用美以玉来形容美好的人物,用以玉组成的文字、词汇、诗句、成语,来描写和形容人物的面貌和神态,表达人物的素质美、心灵美、肌体美、形体美和气质美。
  《红楼梦》中的两位重要人物宝玉、黛玉,均以“玉”字命名。还有妙玉、红玉、玉钏、蒋玉菡以及刘姥姥信口胡诌的茗玉等,也都有一个珍贵的“玉”。金陵贾家公子与江南甄府公子,皆不约而同起名“宝玉”。这种“以玉为宝”的文化理念,传承表达了玉的神圣与威严。
  第一回中,用生得“粉妆玉琢”如比喻英蓮貌美;第五回中,用“冰清玉润”“香培玉琢”形容警幻仙姑像冰一样清澈,像玉一样洁白温润,如同用香料滋养、精雕细琢的美玉一样;《枉凝眉》中,称颂贾宝玉“美玉无瑕”,始终保持着无邪之心的可贵品质。像玉一样洁白、通透、光亮,具有永恒的生命力。《世难容》中,形容妙玉“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比喻“仕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好像那没有斑点的白玉陷泥潭。第十五回中,形容北静王为“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好秀丽人物”。
  第十八回,在大观园题诗中,比喻贾元春是皇宫中玉堂人,鲜花都要向宫中美人献媚。第三十七回中,形容探春“玉是精神难比洁”、黛玉“碾冰为土玉为盆”、宝钗“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知玉无痕”,都是用冰清、洁白的玉,来象征和烘托人物的娇艳和美好。第七十八回,贾兰题写七绝“姽婳将军林四娘,玉为肌骨铁为肠”,形容巾帼女将军林四娘肌骨如玉般的光洁,意志像钢铁一般坚强。
  (3)以玉比喻美好的物件
  玉器作为一种生活品位和身份象征,在贾府的其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以玉比喻自然界万物,比喻美好的物件,在曹雪芹的笔下,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譬如说,怡红院常用的琥珀杯、缠丝白玛瑙盘子;妙玉平时吃茶用的绿玉斗;湘云赠袭人几个大丫头的绦纹石戒指……这些玉制物件,在《红楼梦》中都是信手拈来。
  第一回:贾雨村的《对月有怀诗》中,用“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形容美人的住所为“玉人楼”;第三回中,黛玉初见凤姐,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边八宝攒珠鬓”“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第四回“葫芦僧判葫芦案”中,门子呈给贾雨村的护官符中描写贾府:“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用珍稀、昂贵的新疆和田玉来砌厅堂,门前用金铸马,比喻贾府的豪华富贵、官高爵显;第五回:用“雪照琼窗玉作宫”,形容警幻仙子住处光彩夺目。用“玉液浓斟琥珀杯”,比喻杯装美酒;第十八回,用“秀玉初成实”,形容竹子的美好与结实;第二十八回,宝玉与蒋玉菡初次相见,以玉玦扇坠送之。
  第三十八回,林黛玉咏蟹“螯封嫩玉双双满”,形容大鳌丰满的嫩肉好像白玉一般;第四十回,用“双瞻玉座引朝仪”,比喻皇帝的宝座;第四十八回,香菱的《咏月诗》“试看晴空护玉盘”,形容夜空中像玉盘一样的明月;第七十六回,湘云的“香新荣玉桂”,形容十五的圆月中的桂花及散发的清香;妙玉的“冰脂腻玉盆”,形容白玉似的水盆;第七十九回,贾宝玉的“吹敬芝荷红玉影”,比喻色彩鲜艳光泽似玉的荷花。
  诚然,这些美好的物件还包括多情的泪水、深情的诗句和喜庆的场面。如第十八回,贾探春题《文采风流》中,用“珠玉自应传盛世”来赞美元春珠玉般的诗句。第三十四回,林黛玉的《题帕诗》,用“抛珠滚玉只偷潸”,形容如珠似玉的多情泪水。第六十二回,用“玉动珠摇”,形容贾府大厅欢快热闹的喜庆场面。
  借助生活小道具,表现人生大舞台,托物言志,以小见大,点化传神,提炼升华,构筑起一方风生水起的人间景观
  《红楼梦》里除贯穿全书的大道具“通灵宝玉”之外,还有许多传神的小道具。如手帕、扇子、人参等。托物言志,以小见大,起到了丰满人物形象、暗示作品主题的作用。将这些小道具,赋予灵感,点化传神,以独特的艺术生命,使其成为小说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从而产生出摄入魂魄的艺术魅力。
  (1)手帕拭泪别样情
  在《红楼梦》中,手帕是经常出现的小道具。
  黛玉的前世是灵河岸边的绛珠草,投胎人世追随神瑛侍者,她要以眼泪偿还宝玉的灌溉之情。因此,黛玉有着流不尽的眼泪,随时都要准备用手帕来拭泪。
  在宝黛爱情中,曹雪芹通过摔帕、赠帕、忆帕、焚帕等细节,充分发挥了手帕示情、释情及传情的道具作用。
  第二十八回:宝玉看见宝钗雪白的手臂,不禁看得发呆,这让宝钗都不好意思了。恰巧被正要进门的黛玉看见了,黛玉只是“嘴里咬着手帕子笑呢”。曹雪芹写的“咬着手帕”这四个字,觉得实在是写得太妙了。吃醋了,怎么办?总不能说黛玉此时咬牙切齿吧,写咬手帕多有情趣啊!一是为了遮住嘴角的笑,二是手帕暂代替了醋瓶了。紧接着小说写道,宝钗道:“你又禁不得风吹,怎么又站在那风口里?”林黛玉笑道:“何曾不是在屋里的。只因听见天上一声叫唤,出来瞧了瞧,原来是个呆雁。”薛宝钗道:“呆雁在那里呢?我也瞧一瞧。”林黛玉道:“我才出来,他就‘忒儿’一声飞了。”口里说着,将手里的帕子一甩,向宝玉脸上甩来。宝玉不防,正打在眼上,“嗳哟”了一声。
  在这一段精彩的描述里,黛玉微带醋意地“咬着手帕”,又把宝玉比作“呆雁”,并戏谑性地把手帕朝宝玉脸上摔去。此时,手帕作为黛玉手里的爱情道具,充分体现了她因爱生妒、因妒而怒的小女人心态。此处的呆雁及故作失手的手帕,正是金玉姻缘对宝黛钗最现实的离间。   第三十四回,黛玉趁无人之时,偷偷前来探视挨打后的宝玉。“只见两个眼睛肿的桃儿一般,满面泪光”,宝玉悄悄命晴雯送了两块旧帕给她。晴雯道:“这又奇了。她要这半新不旧的两条手帕子?她又要恼了,说你打趣他。”宝玉笑道:“你放心,他自然知道。”晴雯听了,只得拿了帕子往萧湘馆来。晴雯道:“二爷送手帕子来给姑娘。”黛玉听了,心中发闷:“做什么送手帕子来给我?”因问:“这帕子是谁送他的?必是上好的,叫他留着送别人罢,我这会子不用这个。”晴雯笑道:“不是新的,就是家常旧的。”
  宝玉送帕,意在为黛玉拭泪,更是劝其止泪,他心疼她的身子。然而,宝玉不送新的,偏送旧的,不送一条,偏送二条,更是大有深意之举。林黛玉心领神会,不由得余意绵缠,研墨蘸笔,便向那两块旧帕上走笔,成就了著名的《提帕三绝句》。原来旧帕者,“就怕”也。就怕你总不放心,哭坏了身子!两条者,一对儿也。暗指宝玉从内心里期盼两人能够成双成对,永结同心的。在此,手帕成为了最具感染力的释情道具。以手帕为媒,升华了宝黛爱情的心灵之恋。
  小红和贾芸之间的爱情,也是由一条手帕引起的。曹雪芹通过找帕、梦帕、还帕等一系列相互关联的情节,将红芸二人之间微妙委婉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描摹出了一个地位低贱却机巧智慧的少女形象。
  第二十四回写道,忽听窗外低低地叫道:“红玉,你的手帕子我拾在这里呢。”红玉听了忙走出来看,不是别人,正是贾芸。红玉不觉的粉面含羞,问道:“二爷在那里拾着的?”贾芸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面说,一面就上来拉他。那红玉急回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
  曹雪芹借助梦境表达,用梦帕这种形式,巧妙地道出了小红心中朦胧的恋意。以手帕作为传情道具,让红芸二人穿越时空,联系起来。
  第二十七回,在亭外捕捉蝴蝶的宝钗,无意中听到了坠儿与红玉的对话:“你瞧瞧这手帕子,果然是你丢的那块,你就拿着;要不是,就还芸二爷去。”又有一人说话:“可不是我那块!拿来给我罢。”又听说道:“你拿什么谢我呢?难道白寻了来不成。”又答道:“我既许了谢你,自然不哄你。”又听说道:“我寻了来给你,自然谢我,但只是拣的人,你就不拿什么谢他?”又回道:“你别胡说。他是个爷们家,拣了我的东西,自然该还的。我拿什么谢他呢?”又听说道:“你不谢他,我怎么回他呢?况且他再三再四的和我说了,若没谢的,不许我给你呢。”半晌,又听答道:“也罢,拿我这个给他,算谢他的罢。”
  当小丫头坠儿拿着贾芸的手帕还给小红时,她接受了这方罗帕,也接受了他的爱情。尽管两位主人公从未有机会相对倾吐真情,但通过两方手帕的传递,他们的爱情隐约、隐秘,似春水流动。
  (2)扇子轻摇半遮面
  扇子是中国民俗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物件之一。作为中国古代的礼仪用具和常备的生活用品,扇子蕴藏着丰富的文化特征。古人衣袍宽大,常将扇子置于袖中或胸口处,随身携带。由此,扇子又有“怀袖雅物”的别号。
  《红楼梦》中的扇子,是一个灵动的道具,出现频次极高。在前八十回中,扇子直接出场便有40多处。以扇子为道具,写出了薛宝钗、贾宝玉、林黛玉、晴雯、贾赦、贾琏、贾雨村、石呆子、平儿等多个人物的不同性格。同时,灵动的扇子也为人物故事的发展作了相应的伏笔与铺垫。
  第二十八回,元春赏赐给贾府各位亲人的端午节礼物就有扇子。宝玉、宝钗的礼物是“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而给其他妹妹的就只有“扇子和数珠”。不同的礼物规格,反映了元春对每个人的态度,特别是宝、钗二人的婚事态度。此处的扇子,不仅仅是礼仪用品,而是一种传递感情的道具。
  第三十一回,晴雯收拾宝玉衣物时不慎将扇骨摔断,正值气头上的宝玉出言训斥了两句,“心比天高”的晴雯当即回嘴反击,两人大吵了一架。事后,宝玉主动向晴雯求和,表示不就是一把扇子么,“千金难买一笑”。
  曹雪芹描写道:晴雯听了,笑道:“既这么说,你就拿了扇子为我撕。我最喜欢撕的。”宝玉听了,便笑着递与她。晴雯果然接过来,嗤的一声,撕了两半,接着嗤嗤又听几声。宝玉在旁笑着说:“响的好,再撕响些!”正说着,只见麝月走过来,笑道:“少作些孽罢。”宝玉赶上来,一把将他手里的扇子也夺了递与晴雯。晴雯接了,也撕了几半子,二人都大笑。
  在这里,以扇子作道具,通过晴雯撕扇,衬托出晴雯的任性与单纯。这种任性与单纯,正是晴雯人生悲剧的原因所在。
  晴雯撕的应该是折扇。这种扇子形状与团扇相近,扇面可以自由卷合,系于腰间携带,出入怀袖。扇面有书画,扇骨多为雕琢,是古代文人雅士的宠物。折扇款式多样,还有男女款之分。男式折扇谓之文扇,女式折扇谓之坤扇。
  第四十八回中,喜欢收藏扇子的贾赦,得知落魄秀才石呆子家有二十把旧扇,扇骨材料名贵,又有古人题字绘画,便跟中了魔似的,让儿子贾琏一定要搞到手。曹雪芹借平儿的嘴说:“据二爷说,原是不能再有的,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跡,因来告诉了老爷。老爷便叫买他的,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偏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谁知雨村那没天理的听见了,便设了个法子,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送了来。”
  这里的扇子道具,折射出了官场的黑暗。同时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古代文人雅士对扇子的钟情与执着。
  第二十七回,描写了薛宝钗用扇扑蝶的细节:刚要寻别的姊妹去,忽见面前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
  宝钗向来端庄文雅,而这执扇扑蝶的细节,却显露了她作为小女子天真活泼的一面。折扇轻摇半遮面,将东方女子独有的韵味与风情,都藏在这雅致的扇面之中。从用扇扑蝶到借扇机带双敲,在很多场景中,扇子都是宝钗言行中不可或缺的道具。   (3)人参,谐音是人生
  人参是一味中药,在《红楼梦》里却是一个道具。
  人参出现的次数非常多,几乎贯穿全书。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贾府的兴衰、人物的跌宕,折射出贾府的经济由盛到哀的过程。借物咏志,以小见大,人参的每一次出现,都是为衬托人物性格、表达主题服务的。
  人参最早出现是在第三回,林黛玉初进贾府,众人见黛玉身体面庞怯弱不胜,便知她有不足之症。黛玉说:“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贾母说:“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此时的贾府,经济条件非常好,贾母认为配人参养荣丸是区区小事,多配一些就是。
  第十回,秦可卿生病,张友士开的药方以人参为主。贾珍道:“他那方子上有人参,就用前日买的那一斤好的罢。”此时,贾府经济仍然很好,不但经常要买人参,而且买的都是好人参。
  第十一回,王熙凤趁去宁国府参加贾敬的寿庆,看望病中的秦可卿。王熙凤说:“什么病治不好呢?咱们若是不能吃人参的人家,这也难说了;你公公婆婆听见治得好你,别说一日二钱人参,就是二斤也能够吃得起。”
  第十二回,贾瑞生病了,医生说要吃“独参汤”,祖父贾代儒只得往荣府来寻。王夫人命凤姐秤二两给他,凤姐回说:“前儿新近都替老太太配了药,那整的太太又说留着送杨提督的太太配药,偏生昨儿我已送了去了。”王夫人道:“就是咱们这边没了,你打发个人往你婆婆那边问问,或是你珍大哥哥那府里再寻些来,凑着给人家。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你的好处。”凤姐听了,也不遣人去寻,只是将些渣末泡须凑了几钱,命人送去。
  这时的人参,已经成为王熙凤表达爱恨的道具。
  秦可卿生病与贾瑞生病,两者之间本无联系。但是,曹雪芹借助人参这个道具,将他们联系起来。这时的贾府,人参是比较常见的东西,各房里都有。但是,王熙凤借助人参,表明了她爱憎分明的态度。她爱秦可卿,再多的人参也有。她恨贾瑞,就只能给他人参的渣末。
  第四十五回,林黛玉与薛宝钗有一番关于人参的对话。宝钗道:“昨儿我看你那药方上,人参桂肉觉得太多了。虽说益气补神,也不宜太热。”黛玉说:“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会子我又兴出新文来熬什么燕窝粥,老太太、太太、凤姐姐这三个人便没话说,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
  黛玉这席话,表明她已经不敢奢求什么人参、燕窝了。人参这个道具暗示,此时的贾府经济已经开始下滑。
  第七十七回:凤姐病未大愈,要配调经养荣丸,需用上等人参二两。凤姐说:“也只有些参膏芦须。虽有几枝,也不是上好的,每日还要煎药里用呢。”王夫人没法,只得亲身过来请问贾母。贾母忙命鸳鸯取出当日所余的来,竟还有一大包,皆有手指头粗细的,遂称二两与王夫人。王夫人出来交与周瑞家的拿去令小厮送与医生家去,又命将那几包不能辨得的药也带了去,命医生认了。
  一时,周瑞家的又拿了进来说:“这一包人参固然是上好的,如今就连三十换也不能得这样的了,但年代太陈了。这东西比别的不同,凭是怎样好的,只过一百年后,便自己就成了灰了。如今这个虽未成灰,然已成了朽糟烂木,也无性力的了。”
  在这里,曹雪芹借用人参道出了贾府的衰落,竟然连一支配药的人参也找不出来了。同时,以百年人参成了灰,比喻贾府的败落已成气候。
  借助服饰道具,展示人物身份、个性,表现等级差别,体现礼仪要求,活跃故事情节,表达了一定社会和阶级的审美理想
  所谓服饰,是装饰人体的物品总称。包括服装、鞋、帽、袜子、手套、围巾、领带、提包、阳伞、发饰等。《红楼梦》中的人物服饰,样式繁多,四季分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众所周知,服装对于戏剧角色的作用是很重要的。当服饰作为戏剧道具时,其功能表现在依托人物来表达它的生命和语言,对角色的历史时代、身份、地位、性格、命运都有了形容与界定。
  《红楼梦》中人物的服饰,就是贾府这幕大戏里的戏剧道具。这些服饰华丽、时尚、富贵,通过不断地穿脱、变换,表达人物的身份、性格、好恶、穷富等,以及迷茫、犹豫、挣扎、惶恐等心理状态。甚至暗示人物今后的命运。
  既然是道具,显然是来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年未弱冠的北静王的服饰“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这决不是生活中的穿戴,而是戏剧性表达。
  服饰道具的审美与制作是一种艺术。曹雪芹为他笔下人物设计的服饰,从颜色、质感、式样、制作工序和戏剧效果等多方面来看,都是很有一番考究的。不管是在体制上,还是在款式、色彩上,都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透过那多姿多彩的服饰,看到了这部不朽巨著艺术成就的又一个方面。
  在原始社会,人类衣禽兽之皮,主要是从功利的目的出发,为了护体和保暖。随着人类文明程度的不断提高,服饰的审美因素也日益增加。进入了阶级社会后,又逐步形成了一系列的服饰礼仪体制。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每个朝代的服饰体制都表现了等級差别和礼仪要求,体现出一定社会和阶级的审美理想。
  (1)以服饰显示人物身份
  《红楼梦》极为重视人物服饰,通过栩栩如生的描写,既让读者从视觉中感受到美的存在,同时也凸显了人物性格、身份和社会地位。
  第三回,王熙凤首次出场,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珠髻,绾着朝阳五风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缨络圈,身上穿着缕金百蝶花大红云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裙”。头饰以金黄为主调,与以大红为主调的服装造成红黄对比,艳丽夺目,给人以威赫华贵之感。从款式看,窄褃袄为一种紧身袄,能现出人的身段,凤姐穿上,她那苗条的体态就更好地凸现出来了,产生了青春健美和富贵快乐的审美效果。再加以所饰的金丝八宝、朝阳五凤、赤金缨络、缕金百蝶花、五彩刻丝、翡翠撒花等华美的图案,既年轻漂亮,又气质高雅,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这富丽堂皇的服饰,把凤姐的外貌烘托得更美,也与其泼辣直率的性格、高位权重的身份相吻合。   人物服饰的道具功能在于,让人能一眼就看出其经济状况的好坏和身份地位的尊卑。穷困的人,是穿不起华美服饰,曹雪芹也不愿多费笔墨。贾雨村当年还是一个寄住在葫芦庙的穷儒时,曹雪芹只用“敝巾旧服”四个字,就刻画出了这个落魄文人的潦倒。邢岫烟虽为小姐,无奈家道艰难,只能着“家常旧衣”,连冬天也穿得“很单薄”。寥寥几笔,邢岫烟寄人篱下的窘境就一目了然了。
  以贾府之富,本可把丫头也打扮得非常华贵,然而尊卑有序,丫头们的服饰都是美而不贵。
  (2)以服饰表现人物个性
  服饰显示人物性格。穿衣戴帽,各有所好。就是这个道理。
  第四十九回,踏雪赏红梅中,贾府姑娘们的穿戴也是有身份、个性和爱好的。“黛玉换上了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龙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越发显得她的洁白与纯洁;“薛宝钗穿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富而不张扬;“邢岫烟仍是家常旧衣,并无遮雪之衣”,可见之贫困,没钱买新衣服和御寒的衣服;“独李纨穿一件青哆罗呢对襟褂子”,因为她是一个寡妇,自然是着装朴素;而史厢云呢,“穿着贾母与她的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头上带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里面是穿了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褃小袖掩衿银鼠短袄,里面短短的是一件水红装锻狐肷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着鹿皮小靴”。因为她是史家的姑娘,有贾母疼爱,加之性格开朗,服饰自然是华丽、富贵、大气。
  第六十五回,贾珍、贾琏想轻薄尤三姐。“这尤三姐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一对金莲或翘或并,没半刻斯交。两个坠子却似打秋千一般,灯光之下,越显得柳眉笼罩,檀口点丹砂。”这万分撩人的场景,弄得贾珍、贾琏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迷离恍惚,落魄垂涎,戏弄人者反被人戏弄。
  这是一个性情刚烈的女子,以摧毁服饰、毁灭形象的壮举,以毒攻毒,对不守规矩男子的反抗。通过对服饰扭曲和破坏,把尤三姐风流轻狂、豪爽刚烈的性格刻画得入木三分,显示了她不甘受辱的顽强反抗精神。
  《红楼梦》人物服饰的道具功能,还显示了人物的地位和阶级性。碰到正规的礼仪场合,如见官和上朝,就严格依清例穿戴。贾元春才选凤藻宫,贾政一得到消息,便急忙“更衣入朝”谢恩。元春省亲本是回娘家,但因她是皇妃,全家自贾母起“俱按品大妆”恭候。虽然没有正面写贾政“更”的是什么“衣”,贾母等的“大妆”如何,但可以肯定是按照清朝的服饰制度穿戴的。
  (3)以服饰活跃故事情节
  服饰的戏剧道具功能,不仅仅表现在穿戴上,还体现在故事细节的穿针引线、借物生情。
  第五十二回,晴雯夜补雀金裘,是《红楼梦》中很有分量的一场戏。贾母把一件珍贵的雀金裘披风送给宝玉,这是来自俄罗斯的礼物。宝玉穿着出门见客时,不小心被溅起的火心给烧出了一个洞。织补匠没人认识这种布料,更没人敢揽下这个活。晴雯心细、手工活好,她抱病織补,成就了“勇晴雯病补雀金裘”的佳话。在这里,雀金裘披风不是穿在身上的衣物,而是一个典型的展示故事情节的道具。
  第五十一回,袭人回家探母。凤姐赶紧找来华丽的衣服叫袭人穿上,王夫人送来首饰、妆锻等。显然,曹雪芹的创作意图在于,一是以服饰显示地位。在王夫人的眼里,当时袭人就是贾宝玉的妾,让袭人穿上华贵的服饰,不仅是对她身份的认可,重要的是代表着贾府的形象。二是以服饰丰满细节。凤姐、王夫人给袭人送服饰,是真情,也是在演戏,服饰道具很重要。它密切了人物之间的关系,也活跃和扩展了故事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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