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失衡与调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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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势表明,“市场化+传统政治体制”的组合,已经越来越不能让中国健康地往前走了,原来的改革战略需要大幅度进行调整
  
  “又好又快”地发展
  
  2006年的帷幕即将落下。回想起来,2005年几乎所有的经济学家或预测机构都低估了中国经济的增长潜力。
  2005年的经济增长已经接近10%,并且政府又在大力进行宏观调控,这使得许多人认为2006年的增长速度一定会放慢下来,但当时间的面纱渐渐揭开,人们发现,2006年居然是一个比2005年增长更快的年头。
  
  展望2007年,中国既面临着产业结构升级、外资继续看好中国、投资回报高潜力大、消费旺盛、物价企稳等利好因素,也存在着美国经济和国际经济可能下滑、就业压力增大、产能过剩、人民币升值等不利因素。宏观预测表明,2007年的增长,仍很可能保持目前“高增长、低通胀”的局面,其中GDP增长约10.5%,投资增长约24%,工业增长约16%,消费增长约13%、外贸增长约17%,物价水平约2%。
  面对几乎无法遏止的高速增长,并且又看到物价正趋于稳定,中国政府心知肚明:目前的增长基本正常,高速增长不可避免,也无需过分紧张兮兮地去进行调控。为此,刚刚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了经济发展要“又好又快”的新提法,区别于此前提出的“又快又好”,并且明确宏观调控要“加强并改善”,暗示宏观调控将从行政调控,逐步转向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的真正意义上的宏观调控。
  这意味着政府将更加看重经济增长的效率、更加看重经济增长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来实现(如政府强调科技创新),更加看重经济增长的利益分享。
  这样的政策调整当然是有必要的。原因就在于,对于仍处在转型及发展过程中的中国而言,当前最大的问题不是经济增长速度,而是经济高速增长背后诸多方面的失衡。改变失衡成为2006年各项政策走向的关键,也将成为今后政策走向的关键。
  
  如何调控失衡?
  
  当前,中国经济存在着诸多的失衡。比如,高速增长与生态保护及资源节约利用之间的失衡、内外贸之间的失衡、宏观增长不同动力间的失衡、以及经济繁荣与利益分配之间的失衡。政府不得不一一地来解决这些失衡。改变失衡,追求“科学”、“和谐”发展而不是追求速度是“又好又快”发展的关键。这一政策取向实际上在2006年已经显现。
  2006年,政府对房地产的调控最为引人注目。这是因为,投资被认为是经济过热的根源,投资与消费之间的不平衡、下游制造业与上游原材料供应之间的不平衡成为政府眼中之刺,而在投资诸领域中,增长既高同时产业带动又强的房地产投资,又被认为是引发投资过热的根源,再加上社会各界对房地产的非议尤其是泡沫的指控,房地产调控就此成为实现总需求与总供给平衡的关键。
  不过,与2005年相比,2006年房地产调控的政策之剑,进一步指向此领域中的利益失衡。何谓利益失衡?就是在中国房地产发展过程中,各方的利益所得与所失严重不公。其中,政府与开发商是既得利益者,失地农民与购房的普通市民则成为权力—资本联盟宰割的对象。大陆“劫贫济富”式的房地产发展模式,使得本来就贫穷的农民阶层更加贫穷,城市中并不富裕的城市市民的储蓄存款,也被高涨的房价瞬间吞噬,房地产由此成为中国社会利益矛盾冲突的焦点。
  而2006年,政府各项政策中最为可圈可点的,就是终于开始考虑通过利益分配的调整来减少社会摩擦、实现社会和谐。2006年出台的“国六条”以及“国十五条”等房地产新政,称得上是里程碑式的“拨乱反正”政策,带来了中国房地产发展导向、游戏规则以及利益分配的重大调整。
  政府改变利益失衡的努力,也表现在医疗改革、新农村建设等这样一些看似全然无关的差异性领域。在这些问题上,政府越来越明白,不能指望单纯的市场化,只有市场与政府两只手都将资源加上去,资源供应与百姓需求的严重失衡局面才有可能根本完善。
  “新农村运动”随着“村村通公路”这样的口号,成为2006年的一个政策亮点。然而,考虑到中国城乡差距已高达5-6倍,远远高出国际平均1.5倍以及发展中国家平均1.7倍的水平,新农村运动的力度也许还需要变得更大才对。
  这一年,房地产新政还扯出中央与地方的失衡问题来。目前,中央与地方在事权与财权上的划分严重不对称、不平衡,地方明显承担了更多的事权却只能占有较少的财权,因此向房地产伸手,成为地方填补财政漏洞的不得不采取之举。如果中央只是在房地产分配的利益上进行调整,而不在中央与地方的利益上实现平衡,中央地方矛盾将激化。
  而老百姓买不起房、看不起病、上不起学的问题,则反映出中国国民收入分配的严重不公。也就是说,老百姓买不起房、上不起学、看不起病,不完全是因为这些领域搞了市场化,而是多数老百姓实在是太穷了。
  老百姓太穷,则因为另外一些人太富,并且剥夺了他们可能获取的收益。2004年,中国“新双轨制”价差高达4.7万亿人民币,相当于当年财政收入的1.5倍。这成为一些人暴富的基础。据估计,如果没有“新双轨制”这种令人厌恶的现象,那么中国2004年的基尼系数为0.3797,大致还处于国际警戒线之内,但是腐败和管制迅速使得基尼系数恶化为0.4650。
  这也表明,就连改革也是失衡的。这些年,中国的市场化进程表面上在加快,但权力对经济的干预及寻租的空间同样在加剧。局势表明,“市场化+传统政治体制”的组合,已经越来越不能让中国健康地往前走了,原来的改革战略需要大幅度进行调整。
  不过,尽管有这样或那样的失衡和难题,中国的情况还是在朝着乐观与进步的方向走。即将过去的2006年尽管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经济增长雄视全球,外汇储备超过万亿,收入利益失衡得到重视,算得上历史上难得的好年头。
  不过,2007年政府既已明确追求“又好又快”的发展,那就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
  当前,中国经济与改革仍然面临诸多严重失衡,如经济增长与收入分配之间的失衡、政府与市场边界的失衡、公共管理与市场化的失衡、投资与消费间的失衡、内外贸间的失衡、资源节约、生态保护与高速增长之间的失衡、垄断国企与竞争性行业的失衡、制造部门与金融等服务部门竞争力的失衡、城市和农村间的失衡、乃至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在财权、事权划分上的失衡等,所有这些,将是政府在2007年以及整个“十一五”期间都将面临的严峻的挑战。
  中国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木桶,但除非能够持续地补上短板,否则能够装的水就永远不足,并且永远不能让中国人民感到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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