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家的六个快乐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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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年底,作家六六的第一段婚姻宣告破裂。不久之后,她便邂逅了第二位爱人“秀才”。秀才是个豁达而善良的人,而六六的儿子偶得也继承了母亲率真幽默的基因,因此二人相处得颇为融洽。虽然如此,六六却觉得二人的关系中总带有一丝客气,似乎都想将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却不肯暴露真实的自己。为了让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更好地了解彼此,六六一直在策划一场长途旅行……
  任性而活,追逐快乐
  林语堂说,世界大同的理想生活,就是住在英国的乡村。因此六六和秀才决定将旅行的重点放在英国的乡镇。出发前,秀才精心绘制了路线图,制订了详细的计划,本以为万无一失,可是当他开着租来的汽车,载着六六和偶得驰骋在英国的乡间小路上的时候,才发现在绅士之国保持绅士风度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因为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导航不断出问题,加上六六喜欢胡乱指路,秀才几次将车开进了荒野,还不小心闯入过别人的私家庄园。层出不穷的状况令两个大人心烦意乱,就连平时好脾气的秀才也忍不住满腹抱怨。踏上行程的第一天,两人之间就差点爆发一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战役,幸好此时偶得悠悠吟了一句六六不久前教他的宋词:“此心安处是吾乡。”秀才与六六才转怒为喜,火药味也立刻消散了。自那天起,他们决定将计划抛之脑后。
  在美景的陪伴下,三人随性游玩了切斯特等小镇之后,来到了莎翁的诞生地。可是仅仅停留了一晚,六六就变得兴趣索然,因为那儿像所有旅游胜地一样,人群涌动。正准备原路折回,六六忽然听说不远处有一个古堡遗址,那儿曾是伊丽莎白情人与女王幽会的地方。六六兴趣大增,提议探访古堡。
  抵达古堡后,三人立刻被城堡前草坪上的人群吸引了:那里的每个人都穿着英式古装,有的在用木柴和吊锅烹饪,有的在进行手工缝纫,还有训鹰的、铸铁的、比武的,偶得被一个披着铠甲拉弓的士兵吸引了,缠着妈妈要买一副弓箭。
  旁边一位正在缝制皮具的女士停下手中的活告诉六六:“这是我们选择的生活方式:Live in history,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经过交流,六六才知道,原来在英国,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热爱传统,平时大家各忙各的,但一到周末和假期便聚集在一起,纺纱织布,动手劳作,以古人的方式生活。
  在他们的邀请下,六六一家也加入到了返古的人群中,跟他们一起观赏了一场马术比赛,之后偶得还穿上铠甲,近距离体验了英式格斗。那些“生活在古代的人”,手把手地教他射箭和剑术,孩子们用软剑对决,笑声在城堡的废墟顶部盘旋,那一刻,大家都忘记了今夕何夕。
  练习优雅,学做贵族
  因为经常迷路,加上天气多变,所以延误行程是家常便饭。有一次抵达温德米尔小镇时已经是晚上8:30了,而预定的酒店规定只能在下午6:30之前入住,六六觉得时间还不晚,也许店家能通融一下,便打电话过去咨询,没想到接电话的人只说了一句“错过时间概不接待”就挂掉了电话。而六六之前已经在网上付了费,这就意味着一旦无法入住,她将损失一百英镑,更糟糕的是她的手机连不上网,无法另定酒店。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一个英国朋友求助。朋友告诉她,英国人非常注重讲话的艺术,他们热爱遣词造句,同样一句话能将情绪细分到微毫,把色彩描述到斑斓,把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用十句客套话委婉地表述出来。朋友还分析说,六六之所以遭到拒绝,可能是因为她的语言太过直白,缺少必要的婉转和客套,朋友建议她再次跟店家沟通。
  于是,在朋友的指导下,六六和偶得一起给店家打了一个电话,偶得在新加坡上过幼儿园,英语讲得非常流利,于是他和妈妈一起讲述了一个凄婉的故事,告诉店家一位来自中国、拖家带口、虽不了解英国文化但对这个国家有着无比的热忱的女作家即将和家人一起露宿街头。店家一句拒绝的话,可能就此伤害了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并且在中国亿万读者心目中留下英国人难以相处的印象,同时也在偶得小朋友的心目中留下阴影……这样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好一会,对方终于愿意网开一面,接收三人入住了。挂掉电话后,偶得第一个跑过去与秀才击掌,抱住他又笑又跳,秀才也幸福地拥抱了偶得。
  经历过这次事件后,偶得爱上了与陌生人交流,开始到处找人攀谈。
  在比斯特镇的时候,偶得发现了一间看上去颇具特色的小型咖啡馆,马上拉着妈妈和秀才走了进去。进店后,他们点了两杯咖啡和一杯奶茶,没想到结账时账单竟高达40英镑!大家以为进了黑店,正要自认倒霉,忽然又来了一位客人,对方也点了一杯咖啡,店主只收了5英镑。六六非常生气,立刻带着偶得上前质问店主,秀才也赶忙操着并不流利的英文上前助威。结果对方并没有生气,而是用柔和的语调慢条斯理地解释说,来客的态度和说话方式不同,享受到的优惠程度也不同,刚才那位顾客使用了许多礼貌用语,并且语调舒缓,面带微笑,所以享受到了优惠价,而六六一家却需要为他们的交流方式多支付20%的服务费,这是小店的惯例。为了让大家相信自己的话,店主还找出了当地报纸对咖啡店的报道。
  看完报道,大家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向店主致歉。英国人都爱聊天,加上小镇的中国人并不多见,六六很快与店主聊到了一起。见店主言行斯文,一举一动间无不体现出良好的教养,非常绅士,六六便问对方是不是出身贵族所以这样绅士,店主回答说:“很荣幸您能这么说,我的外祖母的确出身贵族家庭,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事实上,每一个热爱生活,懂得尊重他人的人都可以被称作‘绅士’,不是吗?”六六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一旁的秀才连忙举起相机,记录下了这甜蜜的一幕。
  一同历险,共享甜蜜
  驱车赶往约克镇时,秀才再次迷路,这次迷路的意外收获是发现了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不远处有史前遗迹。为了参观古迹,六六指挥着秀才沿指示牌的方向开去,结果只发现了一堆石头圈,大家倍感失望。这时偶得又发现了一个新的指示牌,标示着不远处有个小型博物馆,大家便往博物馆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一幢旧房子出现了,走进去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陈列着各种矿石原石和挖矿工具,还有多年前的劳保用品。大家一看,就对这间迷你博物馆失去了兴趣,刚要离开,一个热情的馆员迎了上来,开始滔滔不绝地为大家讲解英国矿业史。为了不失礼,六六和秀才只好拉住偶得,耐着性子听起了讲解。   经过馆员的讲解,大家才知道原来一百年前这里是个矿场,后来被关闭了,政府便成立了这间小型博物馆,来保存采矿历史。这时馆员问大家,要不要去废弃的矿井下看一看一百年前矿工的工作情况?偶得兴奋异常,三人同意下矿井。
  买完票后,三人在解说员的带领下走进了幽黑的隧道,没走多远大家就后悔了,因为里面的环境实在太差:巷道曲曲折折到处是分叉,低矮处只能蹲下身慢慢通过,而且头顶还在滴水,地下泥泞异常,鞋袜很快湿透了。走了几分钟后,六六问解说员,自己不想继续参观了,能否原路返回,解说员嘿嘿笑着说:“回头是不可能的,没有我,你们将永远留在地下,永世不见光明!”这句话令人毛骨悚然,六六悄悄打量了一下解说员,发现他留着小胡子,眼睛贼溜溜的,满身都是烟草味,她越想越怕,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偶得也深觉恐惧,差点哭了出来。只有秀才表现得非常镇定,他紧紧拉着偶得的手,不时拍拍六六的背,用中文安慰两个人:“别害怕,有我呢!我手里还拿着武器呢!”他一边说一边扬了扬自己在博物馆外面买的纪念品——一个尖锐的石凿。他的镇定令六六母子稍稍心安,大家跟着解说员足足走了45分钟,才终于重见光明。
  在洞口,解说员指着一个马桶说,一百多年前,像偶得这么大的孩子就可以出来工作了,倒一天马桶给一个便士,六六调侃说过两年也要送偶得来倒马桶。偶得则大声抗议道:“我才不来,除非你们一天给我一百万!”说这句话时,他紧紧靠在秀才身上,两个人的手依然握在一起,六六忽然眼睛湿润了。
  也许是矿井的环境太糟,也许是太过劳累,抵达约克镇后,六六的肾结石便复发了。之前在国内发病时,她疼得满地打滚,被急救车送进医院,靠着杜冷丁止痛才扛过去。因此这次发病,大家都非常担心,尤其是偶得,一直拉着秀才的手紧张地问他:“妈妈不会有事吧?”
  秀才虽然也很焦急,却没有将担忧写在脸上,而是镇定地安慰偶得:“放心吧,上次的病是突然袭击,这次咱们发现得早,抢占了先机,妈妈肯定没事的。”他先哄好偶得,叮嘱他乖乖留在酒店,然后开车将六六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因为及时就医,六六的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服药后静养了几日便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一个多月的旅行很快结束了。回国的前一晚,偶得和秀才一起往电脑上传照片,忽然发现了一张特殊的照片,上面只有两大一小三对脚印,那是三人在湖边玩耍时不小心陷入泥潭后,秀才随手拍下的。偶得很喜欢这张照片,忙喊六六一同欣赏,并提议说:“明年咱们继续把脚印印在欧洲大陆好不好?”“那要看你的成绩能不能达标了。”六六正准备谈条件,一旁的秀才却早已上前一步,跟偶得认真地拉起了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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