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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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选之后的程贤对程满一直怀恨在心,而采石场被停电将两人的矛盾推向顶点。程贤萌生了教训程满的想法:我想让他永远消失。
  12年前,山东烟台,程贤和程满是同村人,两人为竞选村党支部书记结怨。程贤觉得程满当选后处处刁难自己,遂萌发杀人念头,并花钱雇佣尤喜将其杀害。案发后,犯罪嫌疑人尤喜如同人间蒸发般没有半点音信。
  12年后,在警方的清网行动中,负案潜逃12年的尤喜最终落入法网。被抓获归案后,尤喜如实供述了受程贤指使残忍杀害程满的犯罪事实。2013年6月中旬,尤喜和程贤站在了法院被告席,因犯故意杀人罪被法院一审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凶杀案背后隐藏着一段多年的矛盾纠纷,根源则是因为村官之争。其实,程满与程贤的矛盾由来已久,早在竞选初期,两人的争斗就已经展开。
  12年积案
  1997年,程满所在的村子举行换届选举,程满和程贤都是候选人。
  程贤经营有一处采石场,在村中颇有实力。然而竞选过程中在与前任村干部聊天时,对方提及一旦程满当选,肯定会干涉程贤采石场生意,为此还特意提醒他要注意程满。原来,前任村干部对程满也有意见,利用程贤打起了坐山观虎斗的主意。为了进一步调动程贤的热情,前任村干部还为程贤筹措了两万元钱用于对付程满,不过这些钱后来被程贤浪费掉。
  两人的竞选,以程满高票当选村党支部书记为结局,但故事却并未就此结束。
  上任后,程满在采石场管理方面与程贤多次发生纠纷,两人为此还打起了官司,官司最终以程贤的胜诉告终。但是,这场闹剧却加深了两人的矛盾。此后不久,程贤家的房子被人炸塌,他怀疑就是程满所为。从那以后,程贤视程满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2000年,程贤经营的采石场突然被村中断电,这也让两人的矛盾被摆在了桌面上,针尖对麦芒的较量由此展开。在程贤看来,这更像是程满对他的挑战。输赢,不仅仅是面子上的事,更关乎在村中的话语权,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竞选失败的程贤输不起。一场罪恶的谋杀由此发端。
  丈夫失踪
  李莉,程满的妻子,她是第一个感觉到丈夫遭遇不测的人。
  程满作为党支部书记,负责村中大小事务,妻子李莉是他的贤内助,无论大小事务,都从中出谋划策。2000年3月11日中午12点钟左右,一男子来到程满家中,此时,只有妻子李莉独自在家。男子称,他与程满事先联络,前来商议买地事宜。李莉听闻牵涉村务,便打电话通知了丈夫。
  程满赶回家中与男子交流片刻,简单的跟妻子打过招呼后,便搭乘男子的摩托车出门了。临走前,李莉还特意叮嘱丈夫不要喝酒,晚上等他回家吃饭。只是这一次,李莉再也没能等到丈夫回家的开门声。
  晚饭时间,程满没有回家。在妻子李莉的印象中,丈夫无论多忙,晚饭前肯定会赶回家中,即使临时有事,也会事先打电话通知。李莉几次拨打丈夫手机,但电话那头却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敏感的李莉心头隐隐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她不敢再想下去,并发动所有的亲朋好友帮忙寻找丈夫。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迟迟没有程满的消息。当晚零点,离丈夫失踪已经12个小时,李莉再也坐不住,她拿起手机就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警方大致向李莉了解了程满的情况,当得知他白天被人接走时,警方猜测可能是因工作在外饮酒过多,临时耽误了回家。李莉的亲戚也安慰她,“程满喝多了,今晚住在外面,明天早上就回来了。”此时,已经是3月12日凌晨,李莉不好再麻烦亲友,表示感谢后便将他们送回家。但她怎么都睡不着,苦苦煎熬一晚,李莉又一次找到公安局。
  这时,距离丈夫失踪已超过20小时,令妻子万分惦念的程满如今身处何方?他是否真的如李莉所猜想的那样已经遭遇不测?一切不得而知,除了增加人手寻找,她和警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尸现石沟
  就在所有人都在全力寻找程满的下落时,警方突然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报警人在电话中称,在村西北处山沟里发现一具男尸,尸体周围有大量血迹。得到这个消息,民警心里一沉,“希望不是程满。”
  民警赶到现场后发现,血泊中的男子头部受重伤,已经失去生命迹象。警方立即电话通知此前一晚曾拨打过报警电话的李莉到现场辨认尸体。
  接到民警电话的那一刻,李莉险些昏厥。一夜的焦急等待,得到的却是丈夫可能遇害的消息。在村民的陪同下,她踉踉跄跄赶到案发现场。看到尸体的瞬间,李莉放声痛哭。躺在地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程满。
  警方当日便立案展开侦查。经法医鉴定,死者头部有七处伤痕,系钝性物体重击所致,犯罪分子作案手段凶狠,“明显就是想置其于死地。”办案民警介绍说,从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段来看,招招毙命,程满极有可能是死于仇杀。
  案发现场位于该村北山的后山处,山底有三亩田地,附近还有一口水井。在水井边沿上民警提取到了两枚花纹相同的足迹,在周围,还发现了一枚“双星”鞋的足迹。尸体附近,民警找到了两米多长的蹬擦痕迹。所有证据表明,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案发第一现场,案发时,程满曾做过激烈反抗。
  事件还原
  程满是村支部书记兼主任,他遇害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庄,这让办案民警也感觉到了肩上的压力。心情平复后,李莉向警方还原了丈夫生前的最后时光,随着讲述,犯罪嫌疑人慢慢浮出水面。李莉介绍说,3月11日,曾有一名身穿皮衣,骑摩托车的男子来找过丈夫,就是这个人骑车把程满带走的。李莉对陌生男子的身份并不知晓太多,只听说他要在村里买地。
  与此同时,针对程满生前情况的调查也在悄然进行之中。民警对程满的社会关系、通话记录等展开了外围侦查。办案民警得知,程满担任村党支部书记期间,与村中程贤一直有矛盾,只是仅凭这些线索根本不能怀疑程贤有作案动机。但仇杀的可能仍不能排除。
  而根据同村村民的介绍,3月11日中午时分,他们曾看到程满搭乘一陌生男子的摩托车外出。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那个骑车的陌生男子。就在这时,负责外围调查的民警得到了新的线索,据一村民介绍,他对骑车男子有些印象,男子姓尤,是邻村村民。案发前几日曾在村里频繁出现。   办案民警针对这一线索迅速展开排查,并锁定了尤姓男子身份。警方得知,尤姓男子名叫尤喜,系刑满释放人员,曾因强奸罪入狱。据此,民警怀疑尤喜有重大作案嫌疑。不过,当他们找到尤喜住处时,尤喜已经消失,他的妻子告诉办案人员,早在几天前,丈夫就已外出,并且再没回家。而他离家的那天,恰巧就是发现程满尸体的时候。
  这仅仅是巧合吗?警方断定,尤喜自出狱后一直在家务农,但是案发后却突然消失,如此反常举动很可能与程满被杀一事有联系。警方怀疑,尤喜就是杀害程满的真凶。
  真凶落网
  数年过去了,警方已经很确定,尤喜就是杀人凶手,却又偏偏找不到他的踪迹。负责办理此案的民警换了一批又一批,但程满案的卷宗却从未被收起过。警方相信,再狡猾的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刻。期间,办案民警曾不止一次找到尤喜的妻子问话,但得到的始终是相同的答复,“不知道,别问我。”警方有理由相信,对尤喜的下落,尤妻肯定知情。只是,无论怎么讲政策,她就是不肯松口。
  时间在慢慢流逝,尤喜被列为网上追逃犯。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破案无望的时候,全国公安系统开展的清网行动开始。而在这次行动中,负责程满被杀案的民警彻底将失踪12年之久的犯罪嫌疑人尤喜挖了出来。
  2012年,山东威海警方发现了一名可疑男子。民警要求其出示身份证件时,男子支支吾吾并躲避警方询问。发现情况不对,民警将该男子控制。通过比对,威海警方确认他们无意间控制的男子竟然是被烟台警方苦苦寻找了12年的犯罪嫌疑人。当地警方迅速与烟台警方取得联系,尤喜被押回烟台。
  杀人计划
  在看守所内,尤喜供述了他持砍刀残忍杀害程满的犯罪事实。
  原来落选之后的程贤对程满一直怀恨在心,而采石场被停电将两人的矛盾推向顶点。程贤萌生了教训程满的想法,“我想让他永远消失。”民警讯问时,程贤如是说道。但是,他自己却不想动手,必须得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做这件事,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
  思来想去,程贤找到了能完成这项任务的理想人选——尤喜。1998年尤喜在看守所羁押期间认识了一个王姓狱友,是程贤的亲戚。尤喜出狱时,受王姓狱友委托,到程贤家中送信。机缘巧合下,尤喜和程贤相识并成了朋友。
  2000年新年刚过不久,尤喜便接到程贤打来的电话。程贤在电话中说,有事相求,需见面详谈。见面后,尤喜得知,原来程贤口中的“有事”竟是想要他帮着教训一顿程满。尤喜当即表示没问题,并询问程贤希望他怎样“弄”程满,程贤表示,“让他永远消失。”
  尤喜领会了程贤的意思。但是,杀人毕竟是一件大事,尤喜开口便要对方支付10万酬金,但程贤只同意给5万,并安抚说一定会安顿好他的家人。程贤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尤喜满口答应说,即使被警方抓住,他也不会供出程贤。为了确认目标,程贤还特意带着尤喜到程满家中绕了一圈。
  虽然尤喜答应“教训”程满,可迟迟不见动手。程贤再也按捺不住,他又一次找到尤喜,相比上次,程贤更焦急了。尤喜供述说,他是外人,担心自己无法接近程满。得知这个情况后,程贤帮他出了个主意。程贤告诉尤喜,他们村里一名程姓村民在外面做生意,在村中颇有口碑。尤喜可以此人介绍的名义,到村中买地,并借机杀掉程满。
  听了程贤的主意,尤喜觉得可行。于是就按照他的说法,带着买来的砍刀,将程满约到了村西北的山口处。趁着程满在前方走路之际,尤喜掏出砍刀对着程满的脑袋就砸了下去,直到确认程满没有呼吸,才骑车逃离了现场。事后,他分几次从程贤那里拿到了当初承诺好的5万元钱。
  逃亡生活
  在这漫长的12年逃亡中,尤喜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妻子是否真的对丈夫杀人一事不知情呢?
  警方讯问后得知,案发后,尤喜便逃到了威海乳山,改名生活,并结识了干理发的卢霞。两人相识不久便同居,交往几年后,卢霞一直想要同尤喜办理结婚手续,可每次尤喜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为此两人不知吵过多少次架,期间还曾分手,卢霞另嫁他人。
  一次,卢霞到烟台收樱桃,再遇尤喜。在不断追问下,对方终于坦诚,他本姓尤,因杀人外逃。不过,得知这一情况后,卢霞并没有报警,而是继续跟尤喜生活在一起,并帮着隐瞒身份。
  尤喜的前妻也一直在欺骗警方,她对前夫犯下的罪行可谓知根知底。警方录完口供后,尤喜前妻便心生忧虑。2000年5月1日,在亲戚家她见到了负案在逃的尤喜。尤喜承认,几个月前被杀害的程满就是他干的,而指使他的人正是程贤。尤喜前妻念及旧情,没有将这一情况反映给警方,使警方错过了最佳抓捕时机。
  (由于涉及隐私,本文人物均为化名)
  (摘自《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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