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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利希·弗洛姆（ Erich Fromm，1900-1980） 是20世纪德国美籍著名学者， 是人本主义哲学家和精神分析学家，他继承并发扬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在西方社会享有很高的荣誉。社会性格理论是弗洛姆运用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修正弗洛伊德学说所取得的重要成果之一，并且在此基础之上展开了对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的批判以及对于人的发展的分析 。
一、社会性格理论的渊源
（一）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
弗洛姆说“有关性格的理论乃是弗洛伊德最有意义的发现之一。”①弗洛伊 德把性格作为一种内驱力系统，它构成行为的基础，但并不等同于行为。他承认 性格特性的动力性，并且指出，一个人的性格结构代表一种特殊形式。弗洛伊德将 他的性格理论同力比多理论结合起来，认为不同的性格特征是性冲动的不同形式 的升华或反应形式，把性格特性的动力性解释为源于力比多的表现。
一方面弗洛姆继承了弗洛伊德的性格特征的动力学本质，另一方面他将无意识引入到揭示社会性格的作用机制中，而这两点恰恰也是弗洛姆认为弗洛伊德学说所做出的最大贡献。
（二）對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继承和补充
弗洛姆说“在我看来，马克思所思考的深度和广度远远超过了弗洛伊德。马 克思将启蒙运动时期的人道主义和德国唯心主义的精神遗产同经济的、社会的实 际状况联系起来，从而为一门有关人和社会的新型科学奠定了基础。这门科学既 是经验科学，同时又具有西方人道主义传统的精神。”②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 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规定以及异化理论都深刻地影响了弗洛姆的社会性格理论。
二、 社会性格的概念
“社会性格”最早出现于弗洛姆1931年出版的《基督教义的演化》一书，意指人同世界发生关系的行为模式。而后，弗洛姆对该概念多次进行了论述。
弗洛姆在《逃避自由》中指出“在讨论个人性格时，我们探讨的是个人的整个特质，这些特质以各自特殊的形态构成这个或那个个人的整个特质，这些特质以各自特殊的形态构成这个或那个个人的人格结构。社会性格只包括一部分经过选择的特质，即在一个群体共同的基本经历和生活方式作用的结果下，发展起来的该群体大多数成员性格结构的基本核心。”③弗洛姆强调社会性格是个人性格结构的核心部分，由于每个个人的出身以及生活经验等偶然因素会有一些出入，但大多数成员的性格结构都是这个核心的变种。
弗洛姆在《为自己的人》中论述了他的性格划分理论，明确区分了“气质”与“性格”、“个人性格”与“社会性格”以及性格的类型。而“社会性格代表一特定文化中的大多数人共同具有的性格结构之核心的事实”④恰恰说明了社会和文化形态对性格形成的影响程度。
在《健全的社会》中，弗洛姆重申了以往的观点并强调社会性格这个概念是 与个人性格相对立的，后者是指同一文化中的人的各种不同的性格特征。“社会性格的概念不是一个统计学意义上的概念，并不是在一个确定的文化中的大多数 人身上能够找到的性格特点的简单总和。”⑤
在《占有还是生存》中，弗洛姆从社会性格的形成以及功能的角度对其进行 了定义。他指出：“一个社会的社会经济结构造就其成员社会的性格，使其想去 做他们应该做的事。同时，社会的性格也影响社会的社会经济结构：一般情况下， 它起一种凝固剂的作用，赋予社会制度更多的稳定性;在特殊情况下，它也是炸药， 会炸毁这种社会制度。”⑥
分析上述解释，可以得出“社会性格”即是一个特定社会中大多数人在同化与社会化过程中把能量引向同一方向的特殊方式，亦即同属于一个文化时期内绝大多数人所共同具有的性格结构的核心，它决定社会成员按照社会制度的要求去行动的方式。
三、 社会性格的形成
（一）家庭环境影响
在人的成长过程中，首先对其造成影响的是家庭的教育，儿童就像父母的镜 子，承袭并逐渐形成自己的性格。大多数父母的性格都能体现出某种社会性格的 形式，弗洛姆也表示“可以把家庭视为社会的心理代表。”来自于父母的影响就 像一个社会的缩影，影响着成长中孩子的性格形成，无形中将社会需要的某种性格倾向传输给孩子，使其向社会需要的方向成长。
（二）学校教育影响
弗洛姆认为教育的社会功能在于使个人具备将来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之功能，即把个人的性格塑造得与社会性格相近，使个人的欲望与其社会角色的必然欲求相一致。因此，可以把教育方法看作是把社会要求转化为个人特质的手段，是性格赖以形成的机制之一。
（三）社会文化影响
社会文化中经济因素是其中比较重要的因素之一，技术革新、经济快速发展使人们为了生存不断的改变完善自己，新的生产方法不断决定着人们 的生活方式和习惯。这些都对社会性格起着重要作用。弗洛姆认为“社会进程通过决定个人的生活模式，塑造了他的性格结构; 新的宗教、哲学及政治等意识形态源于这个变化了的性格结构，却又诉诸它，并强化、满足、稳定了它。”⑦
（四）社会无意识
这是弗洛姆十分有特色的思想部分，是他一系列理论的基石之一。弗洛姆认 为在社会环境影响下，可以决定人们心理能量的释放与否，哪些可以释放，哪些必须被压抑，必须被压抑的心理能量就称之为无意识。社会中大多数人因为同一环境而感到压抑，这种被压抑的心理能量，就可以称为社会无意识。弗洛姆讲到，“我所说的社会无意识是指那些被压抑的领域，这些领域对于一个社会的最大多数成员来说都是相同的;当一个具有矛盾的社会有效地发挥作用的时候，这些共同被压抑的因素正是该社会所不允许它的成员们意识到的内容。”⑧ 相对于弗洛伊德出的“个体无意识”，“社会无意识”更具有普遍性。通过对社会无意识的研究，就可以看出一个社会是否存在压抑，从压抑的程度可以看到个人所受到的异化程度。
四、 社会性格的类型 弗洛姆认为生命过程包含着两种人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同化关系和社会化关系。人在同化过程中形成了 两大类取向：生产性取向和非生产性取向。在社会化过程中形成了三种人际关系：共生关系、疏遠关系、友善关系。本文将分别进行讨论。
（一）生产性取向
所谓生产性取向，弗洛姆认为指人独有的潜能的实现，是人的力量的使用，而正确的使用这种力量有两种方式。
第一，理性的方式。弗洛姆认为潜能的基本形式包括复制和培育世界两种。
所谓复制方式，就是复制现实世界，这种方式是创造性的基础。培育方式是在复制方式的基础上进行的，是人们通过构想以自己的理想和情感的力量去创造新物质形式把世界用新的物质形式装饰起来，这是潜能最明显的体现。
第二，爱的方式。这里的爱与通常讲的爱是不同的。通常讲的爱是把对某些人的从属称为爱或对某些人的占有称为爱。而这里讲的爱是植根于创造性之中 的爱。他说“爱首先不是一个特殊人的联系，而更多的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决 定一个人同整个世界，而不只是同某一对象的联系。”⑨爱使人克服孤独与分离 之感，同时也使人成为他自己。
（二）非生产性取向
弗洛姆把非生产性取向分为四种类型 。
第一，接受型取向。具有该性格取向的人认为要获得他所需要的东西，无论 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外界去接受他们。这种指向的人，表面上乐观、友善，对自己的才能和生活充满信心，一旦外界的供应源受到威胁或者失去，人将会感到无助、焦虑，转主动为被动。
第二，剥削型取向。与接受型倾向有共同点，即都坚持认为一切好的东西应 当来源于外部，而不是来源于自己的创造，区别的是剥削型性格倾向不是被动的 等待接受外部和他人的东西，而是用各种手段强行索取或骗取他人的东西，因而 不会助人为乐。弗洛姆指出花言巧语的嘴是这种取向的特征，每个人都是他们榨取的对象，同时 根据他们的利用价值做出判断。这类人并不具备接受指向型的信心和乐观特征，而是集猜疑、尖刻、羡慕、嫉妒之大成。
第三，囤积型性格倾向。该倾向的人将安全感建立在节约和囤积之上，他们吝啬，包括金钱、物质以及感情和思想方面。具有囤积型性格倾向的人对他人的东西不动心，而倾向于固守自己已有的东西，其座右铭是“世上没有新的东西”，他们紧紧的抓住并沉浸在以往的感情和经验的回忆之中。
第四，市场型性格倾向。弗洛姆说“我把那些根植于人把自己当作一种商品、 并把个人的价值当作交换价值的取向性格， 称为市场取向。”⑩该取向的人把自 己和他人都视作商品进行交往与交换，把人生的价值限于交换价值，人的自我感由此动摇，由在市场上所扮演的角色决定。弗洛姆认为，市场倾向作为一种非生产性的性格结构，同其他非生产性的性格结构一样其要害是消解了人的自我与主体性。
（三）社会化过程的取向
在社会生活中，人们除了与世界的同化关系所形成的生产性取向与非生产性 取向以外，还有社会化的关系行为模式。这种行为模式与同化过程中的行为模式 是相联系的。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下，形成了人的性格。
第一，共生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个体以丧失自由和完整为代价而与他人紧 紧相连，建立亲密关系。这种性格有两种形式：“虐待狂”和“受虐狂”。其中，虐待狂是共生关系的积极形式，它来自完全控制他人、吞没他人的冲动，并通过各种合理化的方式表现出来，例如爱、“正当的”统治、“正当的”报复等，伪装成爱是其表象，对无力者实行利用和剥削是其本质;“受虐狂”是共生关系的被动形式，即试图通过把自己与他人捆绑在一起，而消除一个人的自我，逃避自由，并寻求安全。
第二，疏远关系。它是与共生关系对立的一种取向，表明了人的无力感。这种关系的取向有两种表现形式：“撤回”与“破坏性”。其中，撤回是疏远关系 的消极形式，当撤回成为与他人关系的主要形式时，在情感上对应着对他人的冷 落，并常伴以自我膨胀为补充;破坏性是疏远关系的积极形式，毁坏他人的冲动 是因为惧怕被他人破坏。
第三，友善关系。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爱，如前述是一种创造性的形式， 它是在双方各自都保持完整性的前提下两个人之间的亲密表现;其二是理性，理 性可以达到对事物本质的认识，使人的这种友善关系提高到理论高度。
（四）混合型取向
我们在讨论以上这些取向的时候，并非是对某一特定个体性格的描述。现实生活中人的性格是一种混合的状态，哪种性格在混合中占主导地位就表现出哪种取向。可以分为两大类，即不同类型的性格混合和同一性格积极方面和消极方面的混合。
五、 对弗洛姆社会性格理论的评价
弗洛姆的社会性格理论实质上是对现代西方发达工业社会中人的一种解剖， 在西方人格理论中是别具一格的，给了我们很多启示;但它的一些偏颇和失误也 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一）社会性格理论的贡献
第一，弗洛姆社会性格的提出，发展了弗洛伊德的性格论。弗洛伊德过分关 注人的心理疾病，忽略了社会的疾病。弗洛姆把社会性格放在广阔的政治、经济、 文化等社会环境中加以考察，反对弗洛伊德的本能论，反对行为主义所认为的性 格是人的行为模式，从社会性格理论可以看出，弗洛姆比较注重社会的作用，而且是社会各方面的综合作用。
第二，社会性格理论所提出的以社会性格为中介的社会发展理论是对唯物史 观的补充。弗洛姆提出了“三项因素公式”：经济基础—社会性格—思想理论， 贯穿着三个基本思想。一是说明了社会的物质条件是社会运动的客观物质基础，它是社会性格和思想上层建筑的决定力量。二是揭示了社会的精神生活是在社会物质生活上形成、发展并受它制约的，这就坚持了唯物史观的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思想。三是论证了社会的发展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二）社会性格理论的局限性
第一，弗洛姆的社会性格理论，从概念到分类，只是按人们行为的一般特征进 行描述，是一種主观假设，并未真正反映民族阶级及其他社会中人们在不同生产 方式和生产实践中形成的性格差异，因此这种类型的划分是有局限的。
第二，“三项因素公式”仅仅把社会性格作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意识形态 之间转化的中介，也就忽略了主体性的人在中介中的作用，也就不能准确描述出社会发展过程中人的地位。“三项因素公式”还突出了社会性格的改变对于社会的经济基础的变更的作用，而没有看到阶级斗争在社会变革中的最终决定作用。这实际上还是幻想通过人的心理革命去替代社会革命，从而使这一理论表现了极大的软弱性，带有一定的历史唯心主义倾向。
参考文献：
[1] 弗洛姆著， 张燕译.《在幻想锁链的彼岸》[M].湖南：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年版.
[2] 弗洛姆著，刘林海译.《逃避自由》[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0 年 版.
[3] 弗洛姆著，李建鸣译.《爱的艺术》[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 年版.
[4] 弗洛姆著，关山译.《占有还是生存》[M].上海：三联书店，1989 年版.
[5] 弗洛姆著，孙依依译.《为自己的人》[M].上海：三联书店，1988 年版.
[6] 弗洛姆著，《马克思关于人的概念 》[A].《西方学者论1844年经济学哲学
手稿 》[C].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1983年版.
[7] 弗洛姆著，王大庆译.《健全的社会》[A].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3 年版.
[8] 王天伦著，《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文本解读与中西部对话》[M].北京：人 民出版社，2013年版.
[9] 张之沧、张卨著，《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年版.
[10] 季乃礼.《弗洛姆的社会性格论 》[J].宝鸡文理学院学报.2004年第6期. [11] 曹玉文.《弗洛姆的动态社会性格论》[J].北京大学学报.1996年第3期. [12] 张鲁宁、藤聿峰.《弗洛姆社会格理论评述》[J].枣庄师范专科学校学 报.2003年12月.
[13] 计明霞、刘辉.《弗洛姆社会性格理论解析》[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2006 年3月.
[14] 郭晓庆、苏百义.《试论弗洛姆的社会性格理论》[J].商丘师范学院学 报.2010年10月.
注：
① 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张燕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第75页。
② 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 张燕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第 11 页。
③ 弗洛姆：《逃避自由》，刘林海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0 年， 第 187 页。
④ 弗洛姆：《为自己的人》，孙依依译，三联书店，1988，第72页。
⑤ 弗洛姆：《健全的社会》，王大庆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3，第72页。
⑥ 弗洛姆：《占有还是生存》，关山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9，第141-142页。
⑦ 弗洛姆：《逃避自由》，刘林海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0，第74页。
⑧ 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张燕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第93页。
⑨ 弗洛姆：《爱的艺术》， 李建鸣译，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 第34页。
⑩ 弗洛姆：《为自己的人》， 孙依依译，三联书店，1988， 第79页。
作者简介：
刘紫东（1995年3月），性别：女，民族：汉，籍贯（精确到市）：河南省南阳市，当前职务：学生，学历：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
一、社会性格理论的渊源
（一）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
弗洛姆说“有关性格的理论乃是弗洛伊德最有意义的发现之一。”①弗洛伊 德把性格作为一种内驱力系统，它构成行为的基础，但并不等同于行为。他承认 性格特性的动力性，并且指出，一个人的性格结构代表一种特殊形式。弗洛伊德将 他的性格理论同力比多理论结合起来，认为不同的性格特征是性冲动的不同形式 的升华或反应形式，把性格特性的动力性解释为源于力比多的表现。
一方面弗洛姆继承了弗洛伊德的性格特征的动力学本质，另一方面他将无意识引入到揭示社会性格的作用机制中，而这两点恰恰也是弗洛姆认为弗洛伊德学说所做出的最大贡献。
（二）對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继承和补充
弗洛姆说“在我看来，马克思所思考的深度和广度远远超过了弗洛伊德。马 克思将启蒙运动时期的人道主义和德国唯心主义的精神遗产同经济的、社会的实 际状况联系起来，从而为一门有关人和社会的新型科学奠定了基础。这门科学既 是经验科学，同时又具有西方人道主义传统的精神。”②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 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规定以及异化理论都深刻地影响了弗洛姆的社会性格理论。
二、 社会性格的概念
“社会性格”最早出现于弗洛姆1931年出版的《基督教义的演化》一书，意指人同世界发生关系的行为模式。而后，弗洛姆对该概念多次进行了论述。
弗洛姆在《逃避自由》中指出“在讨论个人性格时，我们探讨的是个人的整个特质，这些特质以各自特殊的形态构成这个或那个个人的整个特质，这些特质以各自特殊的形态构成这个或那个个人的人格结构。社会性格只包括一部分经过选择的特质，即在一个群体共同的基本经历和生活方式作用的结果下，发展起来的该群体大多数成员性格结构的基本核心。”③弗洛姆强调社会性格是个人性格结构的核心部分，由于每个个人的出身以及生活经验等偶然因素会有一些出入，但大多数成员的性格结构都是这个核心的变种。
弗洛姆在《为自己的人》中论述了他的性格划分理论，明确区分了“气质”与“性格”、“个人性格”与“社会性格”以及性格的类型。而“社会性格代表一特定文化中的大多数人共同具有的性格结构之核心的事实”④恰恰说明了社会和文化形态对性格形成的影响程度。
在《健全的社会》中，弗洛姆重申了以往的观点并强调社会性格这个概念是 与个人性格相对立的，后者是指同一文化中的人的各种不同的性格特征。“社会性格的概念不是一个统计学意义上的概念，并不是在一个确定的文化中的大多数 人身上能够找到的性格特点的简单总和。”⑤
在《占有还是生存》中，弗洛姆从社会性格的形成以及功能的角度对其进行 了定义。他指出：“一个社会的社会经济结构造就其成员社会的性格，使其想去 做他们应该做的事。同时，社会的性格也影响社会的社会经济结构：一般情况下， 它起一种凝固剂的作用，赋予社会制度更多的稳定性;在特殊情况下，它也是炸药， 会炸毁这种社会制度。”⑥
分析上述解释，可以得出“社会性格”即是一个特定社会中大多数人在同化与社会化过程中把能量引向同一方向的特殊方式，亦即同属于一个文化时期内绝大多数人所共同具有的性格结构的核心，它决定社会成员按照社会制度的要求去行动的方式。
三、 社会性格的形成
（一）家庭环境影响
在人的成长过程中，首先对其造成影响的是家庭的教育，儿童就像父母的镜 子，承袭并逐渐形成自己的性格。大多数父母的性格都能体现出某种社会性格的 形式，弗洛姆也表示“可以把家庭视为社会的心理代表。”来自于父母的影响就 像一个社会的缩影，影响着成长中孩子的性格形成，无形中将社会需要的某种性格倾向传输给孩子，使其向社会需要的方向成长。
（二）学校教育影响
弗洛姆认为教育的社会功能在于使个人具备将来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之功能，即把个人的性格塑造得与社会性格相近，使个人的欲望与其社会角色的必然欲求相一致。因此，可以把教育方法看作是把社会要求转化为个人特质的手段，是性格赖以形成的机制之一。
（三）社会文化影响
社会文化中经济因素是其中比较重要的因素之一，技术革新、经济快速发展使人们为了生存不断的改变完善自己，新的生产方法不断决定着人们 的生活方式和习惯。这些都对社会性格起着重要作用。弗洛姆认为“社会进程通过决定个人的生活模式，塑造了他的性格结构; 新的宗教、哲学及政治等意识形态源于这个变化了的性格结构，却又诉诸它，并强化、满足、稳定了它。”⑦
（四）社会无意识
这是弗洛姆十分有特色的思想部分，是他一系列理论的基石之一。弗洛姆认 为在社会环境影响下，可以决定人们心理能量的释放与否，哪些可以释放，哪些必须被压抑，必须被压抑的心理能量就称之为无意识。社会中大多数人因为同一环境而感到压抑，这种被压抑的心理能量，就可以称为社会无意识。弗洛姆讲到，“我所说的社会无意识是指那些被压抑的领域，这些领域对于一个社会的最大多数成员来说都是相同的;当一个具有矛盾的社会有效地发挥作用的时候，这些共同被压抑的因素正是该社会所不允许它的成员们意识到的内容。”⑧ 相对于弗洛伊德出的“个体无意识”，“社会无意识”更具有普遍性。通过对社会无意识的研究，就可以看出一个社会是否存在压抑，从压抑的程度可以看到个人所受到的异化程度。
四、 社会性格的类型 弗洛姆认为生命过程包含着两种人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同化关系和社会化关系。人在同化过程中形成了 两大类取向：生产性取向和非生产性取向。在社会化过程中形成了三种人际关系：共生关系、疏遠关系、友善关系。本文将分别进行讨论。
（一）生产性取向
所谓生产性取向，弗洛姆认为指人独有的潜能的实现，是人的力量的使用，而正确的使用这种力量有两种方式。
第一，理性的方式。弗洛姆认为潜能的基本形式包括复制和培育世界两种。
所谓复制方式，就是复制现实世界，这种方式是创造性的基础。培育方式是在复制方式的基础上进行的，是人们通过构想以自己的理想和情感的力量去创造新物质形式把世界用新的物质形式装饰起来，这是潜能最明显的体现。
第二，爱的方式。这里的爱与通常讲的爱是不同的。通常讲的爱是把对某些人的从属称为爱或对某些人的占有称为爱。而这里讲的爱是植根于创造性之中 的爱。他说“爱首先不是一个特殊人的联系，而更多的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决 定一个人同整个世界，而不只是同某一对象的联系。”⑨爱使人克服孤独与分离 之感，同时也使人成为他自己。
（二）非生产性取向
弗洛姆把非生产性取向分为四种类型 。
第一，接受型取向。具有该性格取向的人认为要获得他所需要的东西，无论 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外界去接受他们。这种指向的人，表面上乐观、友善，对自己的才能和生活充满信心，一旦外界的供应源受到威胁或者失去，人将会感到无助、焦虑，转主动为被动。
第二，剥削型取向。与接受型倾向有共同点，即都坚持认为一切好的东西应 当来源于外部，而不是来源于自己的创造，区别的是剥削型性格倾向不是被动的 等待接受外部和他人的东西，而是用各种手段强行索取或骗取他人的东西，因而 不会助人为乐。弗洛姆指出花言巧语的嘴是这种取向的特征，每个人都是他们榨取的对象，同时 根据他们的利用价值做出判断。这类人并不具备接受指向型的信心和乐观特征，而是集猜疑、尖刻、羡慕、嫉妒之大成。
第三，囤积型性格倾向。该倾向的人将安全感建立在节约和囤积之上，他们吝啬，包括金钱、物质以及感情和思想方面。具有囤积型性格倾向的人对他人的东西不动心，而倾向于固守自己已有的东西，其座右铭是“世上没有新的东西”，他们紧紧的抓住并沉浸在以往的感情和经验的回忆之中。
第四，市场型性格倾向。弗洛姆说“我把那些根植于人把自己当作一种商品、 并把个人的价值当作交换价值的取向性格， 称为市场取向。”⑩该取向的人把自 己和他人都视作商品进行交往与交换，把人生的价值限于交换价值，人的自我感由此动摇，由在市场上所扮演的角色决定。弗洛姆认为，市场倾向作为一种非生产性的性格结构，同其他非生产性的性格结构一样其要害是消解了人的自我与主体性。
（三）社会化过程的取向
在社会生活中，人们除了与世界的同化关系所形成的生产性取向与非生产性 取向以外，还有社会化的关系行为模式。这种行为模式与同化过程中的行为模式 是相联系的。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下，形成了人的性格。
第一，共生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个体以丧失自由和完整为代价而与他人紧 紧相连，建立亲密关系。这种性格有两种形式：“虐待狂”和“受虐狂”。其中，虐待狂是共生关系的积极形式，它来自完全控制他人、吞没他人的冲动，并通过各种合理化的方式表现出来，例如爱、“正当的”统治、“正当的”报复等，伪装成爱是其表象，对无力者实行利用和剥削是其本质;“受虐狂”是共生关系的被动形式，即试图通过把自己与他人捆绑在一起，而消除一个人的自我，逃避自由，并寻求安全。
第二，疏远关系。它是与共生关系对立的一种取向，表明了人的无力感。这种关系的取向有两种表现形式：“撤回”与“破坏性”。其中，撤回是疏远关系 的消极形式，当撤回成为与他人关系的主要形式时，在情感上对应着对他人的冷 落，并常伴以自我膨胀为补充;破坏性是疏远关系的积极形式，毁坏他人的冲动 是因为惧怕被他人破坏。
第三，友善关系。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爱，如前述是一种创造性的形式， 它是在双方各自都保持完整性的前提下两个人之间的亲密表现;其二是理性，理 性可以达到对事物本质的认识，使人的这种友善关系提高到理论高度。
（四）混合型取向
我们在讨论以上这些取向的时候，并非是对某一特定个体性格的描述。现实生活中人的性格是一种混合的状态，哪种性格在混合中占主导地位就表现出哪种取向。可以分为两大类，即不同类型的性格混合和同一性格积极方面和消极方面的混合。
五、 对弗洛姆社会性格理论的评价
弗洛姆的社会性格理论实质上是对现代西方发达工业社会中人的一种解剖， 在西方人格理论中是别具一格的，给了我们很多启示;但它的一些偏颇和失误也 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一）社会性格理论的贡献
第一，弗洛姆社会性格的提出，发展了弗洛伊德的性格论。弗洛伊德过分关 注人的心理疾病，忽略了社会的疾病。弗洛姆把社会性格放在广阔的政治、经济、 文化等社会环境中加以考察，反对弗洛伊德的本能论，反对行为主义所认为的性 格是人的行为模式，从社会性格理论可以看出，弗洛姆比较注重社会的作用，而且是社会各方面的综合作用。
第二，社会性格理论所提出的以社会性格为中介的社会发展理论是对唯物史 观的补充。弗洛姆提出了“三项因素公式”：经济基础—社会性格—思想理论， 贯穿着三个基本思想。一是说明了社会的物质条件是社会运动的客观物质基础，它是社会性格和思想上层建筑的决定力量。二是揭示了社会的精神生活是在社会物质生活上形成、发展并受它制约的，这就坚持了唯物史观的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思想。三是论证了社会的发展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二）社会性格理论的局限性
第一，弗洛姆的社会性格理论，从概念到分类，只是按人们行为的一般特征进 行描述，是一種主观假设，并未真正反映民族阶级及其他社会中人们在不同生产 方式和生产实践中形成的性格差异，因此这种类型的划分是有局限的。
第二，“三项因素公式”仅仅把社会性格作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意识形态 之间转化的中介，也就忽略了主体性的人在中介中的作用，也就不能准确描述出社会发展过程中人的地位。“三项因素公式”还突出了社会性格的改变对于社会的经济基础的变更的作用，而没有看到阶级斗争在社会变革中的最终决定作用。这实际上还是幻想通过人的心理革命去替代社会革命，从而使这一理论表现了极大的软弱性，带有一定的历史唯心主义倾向。
参考文献：
[1] 弗洛姆著， 张燕译.《在幻想锁链的彼岸》[M].湖南：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年版.
[2] 弗洛姆著，刘林海译.《逃避自由》[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0 年 版.
[3] 弗洛姆著，李建鸣译.《爱的艺术》[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 年版.
[4] 弗洛姆著，关山译.《占有还是生存》[M].上海：三联书店，1989 年版.
[5] 弗洛姆著，孙依依译.《为自己的人》[M].上海：三联书店，1988 年版.
[6] 弗洛姆著，《马克思关于人的概念 》[A].《西方学者论1844年经济学哲学
手稿 》[C].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1983年版.
[7] 弗洛姆著，王大庆译.《健全的社会》[A].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3 年版.
[8] 王天伦著，《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文本解读与中西部对话》[M].北京：人 民出版社，2013年版.
[9] 张之沧、张卨著，《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年版.
[10] 季乃礼.《弗洛姆的社会性格论 》[J].宝鸡文理学院学报.2004年第6期. [11] 曹玉文.《弗洛姆的动态社会性格论》[J].北京大学学报.1996年第3期. [12] 张鲁宁、藤聿峰.《弗洛姆社会格理论评述》[J].枣庄师范专科学校学 报.2003年12月.
[13] 计明霞、刘辉.《弗洛姆社会性格理论解析》[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2006 年3月.
[14] 郭晓庆、苏百义.《试论弗洛姆的社会性格理论》[J].商丘师范学院学 报.2010年10月.
注：
① 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张燕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第75页。
② 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 张燕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第 11 页。
③ 弗洛姆：《逃避自由》，刘林海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0 年， 第 187 页。
④ 弗洛姆：《为自己的人》，孙依依译，三联书店，1988，第72页。
⑤ 弗洛姆：《健全的社会》，王大庆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3，第72页。
⑥ 弗洛姆：《占有还是生存》，关山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9，第141-142页。
⑦ 弗洛姆：《逃避自由》，刘林海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0，第74页。
⑧ 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张燕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第93页。
⑨ 弗洛姆：《爱的艺术》， 李建鸣译，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 第34页。
⑩ 弗洛姆：《为自己的人》， 孙依依译，三联书店，1988， 第79页。
作者简介：
刘紫东（1995年3月），性别：女，民族：汉，籍贯（精确到市）：河南省南阳市，当前职务：学生，学历：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