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星宇:去美丽乡村记“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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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星宇的外形与他正在做的事儿,怎么也搭不上边。这个大眼睛、高鼻梁的上海男生,如今长期在湖南湘西农村生活——住在猪圈隔壁,没有自来水,使用旱厕,每天睡在石板床上,伴着猪哼声入睡。你可能无法想象,这个身高1米8多,因为长相帅气、很像明星杨洋而被很多校友、老师称为“小杨洋”的男孩,一年多前,还在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纽约上学。如今,他却在中国最贫瘠的湘西农村落下了脚。
  湘西:我内心的选择
  我一直以来都想要改变些什么,于是给自己两年时间,打算好好做些实实在在的事。
  我本科毕业于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专业,曾在芬兰赫尔辛基大学交流学习一年,研究生毕业于美国纽约大学的国际关系专业,而如今,我暂时放下了国际大事,想要实打实地去改变中国农村现状,虽然只能做一点点事,希望能积少成多。
  我创办了一个叫“乡村笔记”的公司,为初高中阶段学生提供“乡村场景下的教育服务”,顺便,改变乡村“一点点”。
  “乡村笔记”的创业团队学历都不低,除了我,还有一名同济大学设计系的研究生,一名北京大学的本科生。我最铁的合伙人——复旦读书时的室友金一斐,毕业后在上海市奉贤区团委工作,曾被列入奉贤区储备人才队伍,仕途光明。
  我很感动,这些人都能和我一起不约而同地对湖南湘西那些不通水、不通电、只有旱厕的农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最早接触公益是在复旦大学念书期间。我和金一斐为了陪同宿舍好友追他喜欢的女生,一起在校园里报名参加了欧莱雅校园义卖活动。大家一起组队,像运营一间小型商贸公司一样设计方案,从进货、宣传到销售,完成一大批欧莱雅捐助的化妆品义卖。
  刚刚对公益刚有一些了解,就临近毕业了。那时候,我通过学校的交换生项目,去芬兰赫尔辛基大学待了一年。这一年里,我背着书包、住着Airbnb走遍了北欧各国的大街小巷。我最爱去的是北欧乡下的各种小镇,风景秀美,民风淳朴,生活安逸。
  小时候,我住在位于上海周浦镇的农村,对乡村有着天然的眷恋。上中学后,父母带着我举家搬到了上海市中心,我从没吃过什么苦,总感觉农村就应该像周浦的村子一样,遍地绿树、十里桃花。在美国读研期间,我也到过硅谷的农村、波士顿的农村,很现代化。在抵达湖南湘西之前,我从不知道农村还有另一番景象。
  毕业后,当大部分同学都奔着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国际知名咨询公司去挣高薪时,我忽然想做一些与乡村有关的事儿,于是我向父母申请了两年时间,原因很简单,只是觉得农村很美很有意思,想做一些自己从没尝试过的事。
  当时,专门帮助中国农村农民卖土特产的社会企业“黑土麦田”吸引了我的注意。加入之前,我跑到这家公司正在进行中的一个项目现场去“暗访”。这个“现场”,就是湖南湘西花垣县夯来村。
  坐一晚上火车到达湖南怀化,再从怀化坐大巴车一路颠簸到了村口。站在村口的一瞬间,我惊呆了。这是一个又字型湾,村子在山谷下边,从村口进村要穿过一条270°的斜坡。
  进到村里,视线豁然开朗,我仿佛看到了世外桃源。除了生活条件有些艰苦,其他的和北欧、美国农村没啥两样。我默默地想,除了卖土特产,自己还能为这美丽乡村做些什么?
  中国高中生不用再去非洲搬砖
  湘西的农民不会知道,在千里之外的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有这样一群想要吃苦、体验生活的孩子——他们的家庭年收入達到上百万元,想要去国外上大学,却苦于没有漂亮的社会实践经验,为此,家长们会花上数万元送孩子去非洲“吃苦”。有的在非洲保护野生动物,喂大象吃些草,拍个照;有的到非洲帮助当地人盖房子,搬两块砖,拍个照;还有的在非洲做义工,给孤儿院的非洲孩子送些文具,拍个照。
  可是我在想,中国农村就有这么好的实践空间,连中国农村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去什么非洲?于是,离开“黑土麦田”后,我积极活动,拉上自己的好朋友金一斐,一人出了10万元,创办了自己的公司“乡村笔记”。
  “乡村笔记”的目标客户群,就是这群想要寻找真正的社会实践机会的初、高中学生。根据教育部高考改革方案,今后高校招人不再只看分数,以社会实践、学生个人能力为主的综合素质评价也将会占到较大比重。我便想把这部分需求产生的收益,尽可能多地留在中国农村,而不是非洲大草原。
  我发动身边朋友做了小范围调研,在上海中学生中,真正去过农村、了解农村生活的人只是极少数。大多数上海孩子心目中的农村,是嘉定的葡萄园、南汇的桃林、川沙的西瓜田、奉贤的草莓大棚、阳澄湖的螃蟹塘。但实际上,湘西的农村,才真正具有中国农村的代表性——不通水电,只有旱厕,睡在猪圈隔壁。
  相比花上四五万元去非洲,从上海到湘西农村参与实践的费用要低得多。根据我们“乡村笔记”团队的测算,上海高铁6小时到怀化,从怀化坐大巴车去湘西农村,住在当地招待所,每天下乡,吃住交通17天的总费用不过五六千元。
  去年寒假,我们组织了第一批约60名学生到湘西花垣县金龙村,进行文化互动、民俗体验、经济发展调研等,邀请高校名师指导学生一起进行田野调查、乡村发展设计等。参与者中,不乏上海示范性高中的学生会主席、学生会干部等。
  跑遍中国所有贫穷山村
  之后的几个月,我大多数时间都住在湘西的金龙村。我跟老乡吃住在一起,跟着老乡去镇上赶集,到村里的中心小学支教帮忙,设计冬令营线路,寻找合适的住宿场所等。
  与湘西农民打交道,困难重重。湘西方言不容易听懂,农民又大多不太擅长说普通话,这对我来说,比在纽约华尔街金融机构实习还要困难。
  湘西和纽约不同,在纽约,人们讲究的是“契约精神”,不论什么事,一纸合同签下来,乙方就会自动承担起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把事情办好、办成。但在湘西,无论是政府工作人员还是村里的村干部、老百姓,很有可能上午还答应你办一个事儿,下午就忘了这茬儿。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反复把课程计划、活动设计等告诉当地人,再反复确认时间、地点、活动内容,确保当地人牢牢记住他们要干什么、怎么干。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乐此不疲,像大多数创业者一样,尽管每天伴着猪叫声、合着动物粪便味儿入睡,但乐在其中。湘西农村不是我们的唯一目标,未来,我还想去广西农村、湖北农村、云南农村,把中国所有的美丽乡村都走一遍。搭车人有时会被我们的故事感动,尽管他们并不太明白我们跑到农村去干嘛,但他们也看得出,我们是认真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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