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只是你的契可尼效应

来源 :女士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xl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
  
  雪花纷纷扬扬飘下来的时候,周亚冬忙忙碌碌地将货品往小屋里搬,却不小心滴溜溜洒了一地。二楼的门开着,沈妍惊喜地看着一个漂亮的俄罗斯套娃滚进了自己的家,门前还零零星星散落着一些打火机、军刀什么的。
  周亚冬匆匆忙忙跑过去:“对不起。”
  “套娃送我就原谅你。”沈研满脸笑意,眨眨眼睛。
  那是2002年初冬,25岁的沈妍在中俄边境城市海参崴遇到33岁的周亚冬。周亚冬个子不高,从家乡到俄罗斯做边境旅游纪念品生意。沈妍研究生刚毕业,到海参崴体验俄罗斯风情,她的专业是俄罗斯语。
  第二天,周亚冬和俄罗斯供货商见面,带上了沈妍。俄罗斯商人的中文说得特别溜,说周亚冬的女朋友很漂亮。沈妍急得直摆手,后来又说了一大通好话跟俄罗斯人套近乎,结果人家在价格上也没给便宜。
  那个晚上,周亚冬还是请沈妍吃饭了,说:“傻丫头,要是你今天说是我的女朋友,或许他就给咱们便宜了。”沈妍脸红了。周亚冬笑了:“哈哈,我是开玩笑。说真的,你一个小姑娘来俄罗斯不容易,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上的,上楼找我就行。”
  
  2
  
  沈妍在海参崴找到了工作,和周亚冬就常常见面了。
  买了重的东西,沈妍去拍周亚冬的门,周亚冬就下楼帮她拎到家里。周亚冬和俄罗斯人签合同,有时也会带沈妍去帮忙。
  周亚冬被人骗了,被拖延货款、身上的钱只够吃白米饭的时候,是沈妍做了家乡的火锅请他过来一起吃。火锅浓郁的香气,温热了他们在海参崴漫长的冬天。
  2003年除夕夜。沈妍的父母去旅游,沈妍就没回家。周亚冬没有回福建的家,是因为过年是旅游商品销售的旺季。
  周亚冬做了火锅,请没有回家的同行和沈妍一起过除夕。吃完晚饭,别人都走了,沈妍留下来帮忙收拾屋子。暖气很好,外面是零下30度的天气,屋子里足足有零上20度。沈妍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下面是薄薄的羊毛裙。“我走了,”她拉门告别。“你的外套还没穿呢。”周亚冬拿了沈妍的外套。沈妍手里拎着顺道带走的垃圾袋,没办法穿。周亚冬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把外套搭在沈妍肩上还是手臂上。
  漫天的雪花飘在窗户玻璃上,转眼化了。周亚冬帮沈妍穿衣服,不知不觉两人就抱在一起了。屋子角落里,俄罗斯挂钟响起来,敲了整整12下。周亚冬匆匆忙忙放开沈妍,几乎是把她推出了自己的家。
  冷冽的楼道里,沈妍大口吸气,只觉得刚才那一刹那,自己完全不能思想。他的身体很暖,他的手很暖,刚才一刹那除了和他拥抱,她似乎再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门又开了,一双大手拽住了沈妍,一直拽着她进了屋子,他紧紧地抱着她,吻了她。他不要她走,她也不愿意走。天亮的时候,沈妍说:“怎么回事呢,明明知道你有妻子有孩子,我为什么还要和你在一起?”
  
  3
  
  周亚冬的屋子里,一直挂着他和妻子孩子的合影。他的妻子孩子,在福建。
  但,两个人还是相爱了。
  沈妍和周亚冬讨论:是不是他们都太孤单了?是的,两个在俄罗斯的异乡人。海参崴的冬天太长,太冷,走在大街上,稀稀落落的人流中间,会觉得孤单。因为太冷,总想找个人拥抱。除了彼此,他们也没有什么谈心的人。如果没有他,就算她学俄罗斯语,也不会留在这里。
  他们从来不说爱,不说将来。她不说自己的父母一直催她回国,她是不能一辈子在这儿呆下去的;他不说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们俩在一起,就像两粒清晨的露珠,很努力地靠近,很热切的紧紧拥抱在一起,但是在俄罗斯寒冷的冬天里,露珠不会结婚,只会结成冰。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
  他的孩子,一个12岁的女孩,从老家来海参崴玩,是2003年放暑假的时候。孩子来了,她搬回楼下自己的小屋,装作是他普通朋友的样子。但是,那个女孩子处处透着敏感和聪明:“阿姨,我知道你是谁。有一次我晚上给爸爸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你。我没有告诉我妈妈。妈妈很漂亮,比你漂亮很多。”
  海参崴的夏天并不热,她的汗却涔涔地往下落。
  她给父母打电话,不想呆在俄罗斯了,打算回家。父母说:“太好了,回来吧。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怎么吃得消。你在我们身边,我们就放心了。”
  避开他的女儿,她告诉他:“我要回苏州了。”他愣住了,低着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赌气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他送她去车站,买了好多吃的。火车停在那儿的时候,他们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什么也没有说。火车要开了,她上了车,放好行李,转过头却看到他追着列车跑。隔着玻璃,他的声音和他的样子就像慢动作,始终慢着半拍似的。她看到他的眼睛红了,湿了,看着他的身影被渐渐快起来的列车远远地甩在后面,听到他说:“6年,你等我6年好不好?那时候我就和妻子离婚。6年后,你来海参崴好不好,我们再见面。”
  
  4
  
  生活在苏州,沈妍不打算再去俄罗斯了。有时候想起来觉得好笑,她为什么要学俄罗斯语呢,为什么要去海参崴呢,难道就是为了遇到倒爷周亚冬?
  他让她等6年,她已经26岁了,6年后32岁。女人的一辈子有几个6年,哪个女子会这样等6年啊。但是,她是真的爱他,一直记得他,忘不了他。
  他给她打电话。看到她走了,他一直坚强的、紧绷着的神经,反倒崩溃了。他想她,说你回来吧。她情绪好的时候,心柔软的时候,像被他洒了一汪水,那汪水从心里一直泛滥到眼睛里,说好好好,我回来;情绪不好的时候,她就骂他:“我们这算是什么啊,出轨,婚外恋?我们不过是寂寞时彼此的填补罢了。周亚冬,一个女子有几个6年,你凭什么大笔一挥占用我那么多时间。”他不说话。她挂断了电话,换了号码,再不和他联系。
  在父母的帮助下,她很快在苏州找到了工作。第一年,她总是想到周亚冬,想起自己和他在一起的一年,就像一场梦一样。
  第二年,尽管她开始相亲,却还是忘不了他。
  第三年,她越来越想他,越来越觉得他好。他的脾气好,他很会说笑话,总是逗得她哈哈笑;他做得一手好菜,他烧菜的时候,她替他洗个碟子他都不让;他带着她从雪堆上滑下来,紧紧地抱住她,他的手那么暖。忘不了,真是忘不了……最好最优秀的男子也替代不了他,这就是爱吧。
  她越来越清晰地记得他们的约定:6年。6年后的10月,在海参崴,在他们住过的那幢楼里见面。
  
  5
  
  太漫长的等待了,为了和周亚冬重新联系上,沈妍花重金买回了自己当初的手机号码,却发现,周亚冬的电话号码再也联系不上了。
  没有等到6年,沈妍终于不顾父母的反对,重新去了海参崴。找从前的熟人打听周亚冬的消息,大家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他们说,在俄罗斯的中国人,哪儿能赚钱就去那儿,俄罗斯的水冻了冰,俄罗斯的中国人却是流动的。
  沈妍没有回苏州,在海参崴找到了工作,依然租住在那幢楼里。一天一天,看着自己的脸没有从前那么光洁了,看着自己的眼角渐渐有了浅浅的细纹。沈妍一直等,她相信他是爱她的,比她爱他更多。她相信他说的,他们的约定。
  2009年10月的那一天,离他们分开整整6年,她没有等到他。
  她没有回苏州,现在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她留在海参崴,她要找到他,要一个答案。
  
  6
  
  一年后,她遇到了他,在海参崴的街头。
  他还在海参崴,只是不在原来的中国商品一条街,而是将店面搬到了比较繁华的大街。他们是在快餐店遇到的,那儿的餐厅很有名。
  他没怎么变,还是瘦瘦的,浓浓的眉毛,走路的时候习惯拥着大衣,走得很快。她大声叫他的名字,追了很久,才追上他。
  他诧异她怎么在这儿。他说起自己,这些年一直在海参崴努力地做生意,联系不到她后才换了手机。他说起他们那一批倒爷,发财的其实很少,他的生意一直是那样,清清淡淡。
  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他:“离婚了吧?约定的日子,为什么没有去那幢楼呢?”
  他愣住了,犹犹疑疑地说:“你去大厦等我了啊?那时候你总是问我为什么是6年,你知道吗,女儿来的那段时间,她总是跟着我,我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她说知道我的事情了,让我和你分开,还说就算我和她妈妈离婚,也要等到她18岁成年的时候。那时女儿12岁,所以我让你等我6年。”
  刚开始,他特别想她,后来她换了手机联系不上了,就更想她,第四年的时候他妻子来了,和他一起做生意。看他那么痛苦那么纠结,妻子一直宽容他,陪伴他。是报纸上一段话将他从那种不可救药的情绪里解放出来。
  那段话说:类似《廊桥遗梦》里那样的一次婚外恋为什么让人念念不忘呢?俄国心理学家契可尼揭开了谜底,通过许多试验,心理学家发现,一般人对已完成的、已有结果的事情极易忘怀;而对中断了的、未完成的未达目标的事情总是记忆犹新。这种现象被叫做“契可尼效应”。
  他渐渐明白,他对沈妍就是中断了的、未完成的、没有达到目标的恋情。而如果自己真的离了婚,和沈妍在一起了,妻子就变成了未完成的、没结果的,或许那时候他难忘的就是妻子了。
  “那时候你已经换了电话,我就把这段话发到你的电子邮箱了,你也看到了吧6年的时候,你不会真的去大厦等我了吧?”
  她摇头,拼命摇头:“我没有去等你,我没有等你啊。”
  他轻松释怀:“那就好,没去就好,我们不过是‘契可尼效应’而已,我们都走出来了,真好。”
  走出餐厅的时候,天黑了。
  周亚冬走进夜色里,沈妍甚至不知道他的新店在哪里,她也不会再找他了吧。他这一走,便是永诀。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那个邮箱因为太多的垃圾邮件早就不用了;6年的时间,无数个孤单的夜,无数个梦寐中醒来,无数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清晨,无数个白鸽掠过树梢的清晨,她想起他,想得心里空落落地疼痛。如果这真的是一段廊桥遗梦,她不知道,这是分开后的“契可尼效应”,还是两情相悦的爱情。
  廊桥遗梦里的那两个恋人,如果早知道“契可尼效应”,还会不会对彼此怀念一生。
  蹲在异乡的街道上,她把脸颊埋进臂弯里。曾经,她有过恋爱的机会,但是她忘不了他。或许这世界上,同样一段感情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质地,对他来说是“契可尼效应”,对她却是爱情。他和她,不过如此而已。
  异乡的街头,33岁的年纪,6年的光阴,她终于痛哭失声,为自己沧海横绝的爱情和他曾经发到自己邮箱里的——“契可尼效应”。
  编辑 彩衣
其他文献
结婚10年,高伟怎么也没想到老婆何敬会提出离婚,理由是:“我怎么觉得女人都经历过的,我都没经历;女人都享受过的,我都没享受;我从认识你开始,生活就是一碗速溶紫菜汤,清汤寡水得让人绝望。”高伟吃惊地说:“之前也没觉着你有这许多怪想法,还觉得你很懂事,不挑剔,蛮大气。怎么30多岁了,这幼稚病反而发作了呢?”何敬冷笑道:“当然,我很懂事,便宜了你这么多年,你也太拿我当‘简单方便女’啦。”高伟茫然,“啥叫
期刊
5年前,安妮还是一个纽约姑娘,却,怀着一种复杂的感情和“乡巴佬”瑞克结了婚。  当时她在读大学,相依为命的父亲突然身患绝症。如果不是父亲好友的儿子瑞克从佛罗里达乡下赶来纽约,用微薄的积蓄支付昂贵的医疗费,精心照料病重的老人直至故世,安妮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扛不过来的。  父亲临终前,希望女儿能够嫁给瑞克,安妮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答应了。可是在心里仔细掂量后,她发现对瑞克只是感激,而爱情毕竟是另一回事啊。
期刊
A  水应该很冷。不过,我也不在乎了。   一只水鸟从我的斜前方低掠过去。我不会忘记,现在是星期五早上6点15分。放眼望去,整个河岸上只有我一个人。   那天是情人节,我一个人路过他常带我去的咖啡厅。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对面坐着一个鬈发女孩,他拉着她的手,一副正在爱情告白的样子。   阿佐跟我说,那天他要陪他妈妈去进香,没办法跟我过情人节。结果,竟然如此。我敲敲落地玻璃窗,他很快发现我了,嘴巴张成
期刊
前两年,在网上看到一对重庆夫妻的事:大地震发生时,老公飞也似地跑下楼,到了楼下,他老人家才记起老婆还在楼上呢,回去再找,已经晚了,重庆老婆天生麻辣,立马坚决要求离婚。  也是呵,烈火出真金,大难见真情,关键时刻。确实可以看出人的本性。有情有义的男人看到大石头飞来是可以挡在老婆前面的,您倒好,自己先跑了,难怪老婆生气。  但是生气归生气。离婚就大可不必。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人的常态,
期刊
万里有缘,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你    2008年6月,洛阳女孩董明珠做梦也想不到,在四川救灾时会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收获爱情。那支丘比特之箭,发自大洋彼岸的一个美国射手——但以理。  第一次打照面,明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以理却刻骨铭心——2008年6月7日。5月时,但以理在海南旅游,惊闻汶川地震后,作为虔诚的基督教徒,他毫不犹豫地结束旅程,稍作整顿便奔赴四川欲效绵薄之力。  那天。但以理来到绵阳市
期刊
崔健是中国摇滚第一人。他敢说敢做,不怕得罪整个娱乐圈,发起真唱运动;也同样是这样一个人,不怕得罪天下所有不再年轻的女子,说女子超过28岁,就不可爱了,他不会和28岁以上的女子谈恋爱。  或许这一切,都要从他的过去说起。  他的第一个数得上、可以载入中国摇滚史册的女朋友,是当时26岁的芭莉。  芭莉是中国和保加利亚混血女孩。刚开始恋爱的时候,芭莉喜欢崔健的音乐,喜欢他艺术家直来直去有情有义的性格;崔
期刊
在中国留学期间,依我看,北大的学生们在恋爱上的激情绝不亚于他们对知识的渴求。  中国大学生的生活是以校园为中心的,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食堂解决,住在学校收费低廉的宿舍里,这是中国大学生的典型生活方式,对于像我这样的日本人来说这非常新鲜。我的中国同学一般在晚上9点以后回到宿舍,11点熄灯睡觉。北大的本科生一般住在4人一间的宿舍里,在这里已经谈不上私生活,更像是相互监督。而对大部分大学生来说,最大的“私”
期刊
两小无情的海誓山盟    普里斯特和玛雅出生在俄亥俄州威尔明顿,两家是邻居。普里斯特比玛雅大两岁,他们从小形影不离。在学校里,玛雅要是被人欺负了。普里斯特就挺身而出和一帮小坏蛋对打,常常弄得遍体鳞伤。在小玛雅的心里,普里斯特就是她的“保护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玛雅出落得美丽大方,而英俊的普里斯特也成为女同学追求的对象。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手牵手上学了,有什么心里话玛雅也不和普里
期刊
宋嘉宝的成名在很多人看来很不“光彩”——网络真人秀,而且是秀内衣。有人说,女人一旦把自己的身体和商业目的结合在一起,就明显地掉了一个档次。嘉宝不但没有掉档次,反而让自己的人生越来越精彩。  自从在新浪论坛发表了一篇《北京边缘的美:做自己的内衣模特》的文章一炮走红后,嘉宝一直在“增值”,先是被国际著名品牌内衣little kiss聘为产品代言人兼网络推广经理,接着被评为家乡江苏省宿迁市创业之星,最近
期刊
当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到了人生绝境的时候,她不得不说出她的冤屈和悲愤!  我原以为从高大林背弃的爱情中走出来后可以重新享受幸福,可是没有想到,新的爱情纯粹是一场利用,一场欺诈,一场恶运,一场悲剧——第二个丈夫朱因诈骗4700万元,于2007年11月被判无期徒刑。2008年1月,我选择了离婚。  回想起那段生活,感慨很多:很多媒体说我嫁给了一个富豪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也说我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淡出了娱乐圈。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