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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创造历史的时刻。2015年10月5日，12个国家完成了有史以来最全面的区域贸易协定谈判。通过将一些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与快速增长的发展中国家彼此勾连，“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有可能开启一个贸易新纪元。
该协定不仅将消除TPP区域内进行的商品贸易的大部分关税，其中有关服务和投资市场准入的条款，预计也将为经济发展带来新动力。该协定中还包含各种承诺，将为某些方面——如监管制度和基础设施提供——的国内政策决策制定规则。这些所谓的“边境内”（behind the border）政策将推动TPP成员国之间以及TPP国家与外部国家之间的标准和实践出现新一轮趋同。
TPP的整套政策将构成贸易、投资、经济发展和治理等领域的新规则。随着TPP成员国的增加，该协定可能对亚太地区的贸易和国际治理标准产生重大影响。
全球价值链将迎来巨变
鉴于其广度和深度，TPP可能会给经济活动在全球的组织方式带来根本性改变。预计价值链的迁移和重组将成为TPP落地实施后最显著的变化之一。而在价值链的不同组成部分中，制造业活动可能会经受最多的实体迁移。一个原因是TPP成员国相对于非成员国将享受巨大的关税优惠。一些数字表明，TPP中的关税免除承诺可能覆盖区域内90%以上的商品贸易，包括农产品和汽车配件等传统上受到高度保护的商品。第二个原因在于，某些服务，尤其是研发和专业服务等高附加值服务，可以通过数字形式进行贸易，因而无需发生实体迁移。第三，服务自由化必须辅以一系列政策改革作为支持，如移民改革和资格互认。TPP给服务业带来的益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显现。TPP生效实施后，在零售、消费以及商业银行等一线服务业，我们可能会看到外商投资增加，但这些活动更可能创造出新的价值链，而不是使现有价值链转移出非TPP国家。
预计纺织和服装价值链将受到最大的冲击，因为一旦TPP生效，该行业的大多数产品类别在美国和加拿大将享受零关税。原产TPP国家的纺织品和服装相对于非原产TPP国家的纺织品和服装将有强大优势，后者在美国要缴纳最高20%的关税，因此对专注于美国消费市场的企业来说，将制造活动转移到TPP区域将大有裨益。按照“从纱线开始”（yarn forward）的原产地规则，在整个生产流程中，从使用纱线到其后每一道工序，都必须采用原产于TPP国家的材料。这条规则将进一步激励纺织和服装价值链的重构。一种产品要具备享受关税优惠的资格，其采用的原产TPP国家的材料必须占到产品重量的至少90%。事实上，在TPP还在谈判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不少跨国公司在越南投资兴建纺织厂和扩建在当地已有的生产设施。
简单来说，TPP可能会在TPP区域内促进区域价值链的发展。但这可能是价值链活动从效率更高的非TPP国家向TPP国家转移的结果，这种转移单纯是为了获得更好的市场准入。就全球性价值链的发展来说，这无异于倒退了一步。在全球性的价值链中，企业是根据各个国家的效率来分配自己的经济活动的。换言之，我们可能会看到全球性价值链转变为区域性或自由贸易区内部的价值链，使得全球化程度降低，内向性（inwardlooking）增强。
大小公司感受各异
从企业的角度来看，TPP总体而言将带来许多新机遇。如上所述，关税减免将降低在TPP区域内进行贸易的成本。服务贸易和投资便利化措施通过对TPP国家的企业相互给予国民待遇，将带动一些限制最严格的行业走向开放。不仅发展中经济体的制造业企业能够从更广阔的消费市场中获益，发达TPP成员国的企业今后也能够进入发展中成员国的服务业，如批发和零售，按照经合组织（OECD）的“服务贸易限制指数”，这些在该地区传统上是限制最严格的行业。
TPP中的一些特定条款也会创造其他的新机遇。例如，根据OECD数据，政府采购是个1.9万亿美元的市场。TPP将把这块“处女地”开放给TPP区域内的公司，它们在一个成员国所享受的待遇将不输于该国国内公司。
TPP也可能惠及TPP区域以外的公司。TPP中的某些承诺普遍适用于所有与TPP国家有业务往来的公司。禁止使用绩效要求（performance requirements）——如将投资与特定出口水平挂钩的要求——就是一个例子。
TPP通过改革和合作的形式——如反腐败承诺、通关便利化和监管一致性——带来的其他总体性改善，将大大改善TPP国家的商业环境。这会降低所有企业的成本——无论是何种所有权性质，只要它们在TPP经济体中运营。
但在“硬币的另一面”，TPP可能会增加企业的运营成本。劳工权利条款，如最低工资标准、工作时长法规、工会和禁止使用童工的规定，可能会增加人工成本。虽然其中部分条款从社会和伦理角度来说是必要的，因而也将受到欢迎，但其他条款有可能过早地把发达经济体实行的标准强加给较不发达经济体。环境相关条款可能导致合规成本上升。不过这些标准代表着以后企业在履行社会责任方面的新行为准则，全球范围内的消费者和公民社会将越来越强烈地要求企业采用这些标准。企业迟早必须适应这些更高的标准，不管有没有TPP。
在TPP实施后，跨国公司和大企业有可能比中小企业受益更多，至少在初期如此。从知识和资本的角度来说，大公司更有能力将价值链上的活动转移到TPP国家，以利用更广阔市场上的新商机，同时也能够更好地满足TPP规定的更高标准。
另一方面，TPP可能使中小企业以及专注国内市场的企业承受过大负担，这些企业满足新标准的能力较差，也缺乏财力转移价值链活动。这可能给经济造成相当大的负面影响，因为中小企业往往占到一国企业总数的90%以上，并且也是就业大户，特别是在发展中经济体。由于预期到了这些问题，TPP协议文本中关于中小企业的章节提出，要拨出资源帮助中小企业理解TPP，并设立一个委员会对中小企业利用TPP优惠政策的情况进行评估。
前瞻：须重新聚焦于多边主义
TPP最重要的影响之一是其对多边贸易体系的影响。自2001年多哈回合启动以来，世界贸易组织（WTO）的谈判便陷入了停滞，只在投资和通关便利化等少数方面有所进展。如今，每个WTO成员国平均签署了13个自由贸易协定（FTA）。由于各个自贸协定都相当复杂并且相互之间存在重叠，企业要面对林立的关税制度、标准和监管机制。这种通常称做“意大利面条碗效应”（spaghetti bowl efect）的现象，增加了企业要面对的复杂性、不确定性和成本。
一种更令人不安的趋势是，多个超级区域性协定最终可能发展为不同贸易阵营（trade bloc）。在地球的另一边，美国和欧盟正就“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定”（TTIP）进行积极谈判。如果这项谈判圆满收官，加上TPP，有可能形成一个覆盖全球80%以上GDP、与东盟主导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相竞争的贸易阵营，后一项协定也正在谈判之中。一旦形成了两大贸易阵营，贸易成本将变得昂贵，而两大贸易阵营之间的监管分化也将给全球治理造成重大影响。
要想让整个世界向前迈进，最好的方法是把关注重点重新放在WTO之下的多边框架。这个体系能够确保商业经营的效率及便利性最大化，企业也能够享受国际贸易、跨境服务提供和投资准入所带来的最佳益处，同时将不确定性降到最低程度。循序渐进地在WTO框架内整合TPP及其他自贸协定中较为先进的承诺，我们就有可能在贸易和投资方面取得真正的进步。
该协定不仅将消除TPP区域内进行的商品贸易的大部分关税，其中有关服务和投资市场准入的条款，预计也将为经济发展带来新动力。该协定中还包含各种承诺，将为某些方面——如监管制度和基础设施提供——的国内政策决策制定规则。这些所谓的“边境内”（behind the border）政策将推动TPP成员国之间以及TPP国家与外部国家之间的标准和实践出现新一轮趋同。
TPP的整套政策将构成贸易、投资、经济发展和治理等领域的新规则。随着TPP成员国的增加，该协定可能对亚太地区的贸易和国际治理标准产生重大影响。
全球价值链将迎来巨变
鉴于其广度和深度，TPP可能会给经济活动在全球的组织方式带来根本性改变。预计价值链的迁移和重组将成为TPP落地实施后最显著的变化之一。而在价值链的不同组成部分中，制造业活动可能会经受最多的实体迁移。一个原因是TPP成员国相对于非成员国将享受巨大的关税优惠。一些数字表明，TPP中的关税免除承诺可能覆盖区域内90%以上的商品贸易，包括农产品和汽车配件等传统上受到高度保护的商品。第二个原因在于，某些服务，尤其是研发和专业服务等高附加值服务，可以通过数字形式进行贸易，因而无需发生实体迁移。第三，服务自由化必须辅以一系列政策改革作为支持，如移民改革和资格互认。TPP给服务业带来的益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显现。TPP生效实施后，在零售、消费以及商业银行等一线服务业，我们可能会看到外商投资增加，但这些活动更可能创造出新的价值链，而不是使现有价值链转移出非TPP国家。
预计纺织和服装价值链将受到最大的冲击，因为一旦TPP生效，该行业的大多数产品类别在美国和加拿大将享受零关税。原产TPP国家的纺织品和服装相对于非原产TPP国家的纺织品和服装将有强大优势，后者在美国要缴纳最高20%的关税，因此对专注于美国消费市场的企业来说，将制造活动转移到TPP区域将大有裨益。按照“从纱线开始”（yarn forward）的原产地规则，在整个生产流程中，从使用纱线到其后每一道工序，都必须采用原产于TPP国家的材料。这条规则将进一步激励纺织和服装价值链的重构。一种产品要具备享受关税优惠的资格，其采用的原产TPP国家的材料必须占到产品重量的至少90%。事实上，在TPP还在谈判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不少跨国公司在越南投资兴建纺织厂和扩建在当地已有的生产设施。
简单来说，TPP可能会在TPP区域内促进区域价值链的发展。但这可能是价值链活动从效率更高的非TPP国家向TPP国家转移的结果，这种转移单纯是为了获得更好的市场准入。就全球性价值链的发展来说，这无异于倒退了一步。在全球性的价值链中，企业是根据各个国家的效率来分配自己的经济活动的。换言之，我们可能会看到全球性价值链转变为区域性或自由贸易区内部的价值链，使得全球化程度降低，内向性（inwardlooking）增强。
大小公司感受各异
从企业的角度来看，TPP总体而言将带来许多新机遇。如上所述，关税减免将降低在TPP区域内进行贸易的成本。服务贸易和投资便利化措施通过对TPP国家的企业相互给予国民待遇，将带动一些限制最严格的行业走向开放。不仅发展中经济体的制造业企业能够从更广阔的消费市场中获益，发达TPP成员国的企业今后也能够进入发展中成员国的服务业，如批发和零售，按照经合组织（OECD）的“服务贸易限制指数”，这些在该地区传统上是限制最严格的行业。
TPP中的一些特定条款也会创造其他的新机遇。例如，根据OECD数据，政府采购是个1.9万亿美元的市场。TPP将把这块“处女地”开放给TPP区域内的公司，它们在一个成员国所享受的待遇将不输于该国国内公司。
TPP也可能惠及TPP区域以外的公司。TPP中的某些承诺普遍适用于所有与TPP国家有业务往来的公司。禁止使用绩效要求（performance requirements）——如将投资与特定出口水平挂钩的要求——就是一个例子。
TPP通过改革和合作的形式——如反腐败承诺、通关便利化和监管一致性——带来的其他总体性改善，将大大改善TPP国家的商业环境。这会降低所有企业的成本——无论是何种所有权性质，只要它们在TPP经济体中运营。
但在“硬币的另一面”，TPP可能会增加企业的运营成本。劳工权利条款，如最低工资标准、工作时长法规、工会和禁止使用童工的规定，可能会增加人工成本。虽然其中部分条款从社会和伦理角度来说是必要的，因而也将受到欢迎，但其他条款有可能过早地把发达经济体实行的标准强加给较不发达经济体。环境相关条款可能导致合规成本上升。不过这些标准代表着以后企业在履行社会责任方面的新行为准则，全球范围内的消费者和公民社会将越来越强烈地要求企业采用这些标准。企业迟早必须适应这些更高的标准，不管有没有TPP。
在TPP实施后，跨国公司和大企业有可能比中小企业受益更多，至少在初期如此。从知识和资本的角度来说，大公司更有能力将价值链上的活动转移到TPP国家，以利用更广阔市场上的新商机，同时也能够更好地满足TPP规定的更高标准。
另一方面，TPP可能使中小企业以及专注国内市场的企业承受过大负担，这些企业满足新标准的能力较差，也缺乏财力转移价值链活动。这可能给经济造成相当大的负面影响，因为中小企业往往占到一国企业总数的90%以上，并且也是就业大户，特别是在发展中经济体。由于预期到了这些问题，TPP协议文本中关于中小企业的章节提出，要拨出资源帮助中小企业理解TPP，并设立一个委员会对中小企业利用TPP优惠政策的情况进行评估。
前瞻：须重新聚焦于多边主义
TPP最重要的影响之一是其对多边贸易体系的影响。自2001年多哈回合启动以来，世界贸易组织（WTO）的谈判便陷入了停滞，只在投资和通关便利化等少数方面有所进展。如今，每个WTO成员国平均签署了13个自由贸易协定（FTA）。由于各个自贸协定都相当复杂并且相互之间存在重叠，企业要面对林立的关税制度、标准和监管机制。这种通常称做“意大利面条碗效应”（spaghetti bowl efect）的现象，增加了企业要面对的复杂性、不确定性和成本。
一种更令人不安的趋势是，多个超级区域性协定最终可能发展为不同贸易阵营（trade bloc）。在地球的另一边，美国和欧盟正就“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定”（TTIP）进行积极谈判。如果这项谈判圆满收官，加上TPP，有可能形成一个覆盖全球80%以上GDP、与东盟主导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相竞争的贸易阵营，后一项协定也正在谈判之中。一旦形成了两大贸易阵营，贸易成本将变得昂贵，而两大贸易阵营之间的监管分化也将给全球治理造成重大影响。
要想让整个世界向前迈进，最好的方法是把关注重点重新放在WTO之下的多边框架。这个体系能够确保商业经营的效率及便利性最大化，企业也能够享受国际贸易、跨境服务提供和投资准入所带来的最佳益处，同时将不确定性降到最低程度。循序渐进地在WTO框架内整合TPP及其他自贸协定中较为先进的承诺，我们就有可能在贸易和投资方面取得真正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