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与创作的巧妙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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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一部优秀文学作品的思想和语言往往承载着创作者的亲身经历。爱尔兰作家弗兰克·奥康纳(1903-1966)在其收录于《弗兰克·奥康纳短篇小说集》(1952)中的《我的俄狄浦斯情结》让我们找到了洞悉奥康纳把现实生活与文学创作巧妙融合的极佳视角。
  《我的俄狄浦斯情结》文笔洗练,语言细腻,堪称弗兰克·奥康纳的上乘之作。小说通过小男孩——拉里第一人称叙事口吻的讲述,把“我”对“母亲”的爱,以及“我”和“父亲”为了赢得“母亲的爱”而展开的“战争”刻画得入木三分。故事虽属虚构,但其人物的出现却与奥康纳的生活历程处处暗合。也正因为小说描写得真实,当主旨呈现时,才更加打动人心。
  说奥康纳具有俄狄浦斯情结,并非妄无出处。他的本名为迈克尔·奥多诺万,1903年出生于爱尔兰小镇科克。奥康纳自幼家贫,母亲米恩妮漂亮贤惠,靠在别人家里帮佣,勉强地支撑着这个家庭。他的父亲迈克尔曾是一名英军士兵,在军乐团里当鼓手。部队解散后,他还当过海军。迈克尔嗜酒如命,经常会为买洒而四处赊账,从而致使家里债台高筑。他甚至强迫妻子卖掉家fk,以换取酒钱。在一些传记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描述,“米恩妮每日出去做工,换回微薄的酬劳。有时出于幸运,这点酬劳才没有全部被丈夫拿去买‘吉尼斯黑啤酒’。然而,米恩妮的‘东躲西藏’令丈夫十分愤怒,他甚至拿军刀威逼妻子交出酒钱。幼小的奥康纳不惜冒着被伤到的危险,勇敢地冲上前去,保护自己的母亲。”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奥康纳的父亲宁愿让奥康纳与其他男孩子打架,也不愿意让他识文断字。他经常粗鲁地咒骂儿子“缺乏男子汉气概,没有出息”。由于父亲的粗暴,奥康纳常常要到菩解人意的母亲那里寻求庇护。他一直视母亲为偶像,甚至坦言:自己就是“妈咪的宝贝”。对于父亲加诸在母亲身上的痛苦,奥康纳深恶痛绝。在奥康纳的一生中,他和父亲的斗争就从没有停止过。然而,母亲却对父亲怀有一种令奥康纳不解的眷恋。她并不能完全包容奥康纳对于父亲饱含仇恨的叱责。母亲之所以感念这样的父亲,是因为当初父亲没有嫌弃她在孤儿院里长大这一事实,并给了她一个家。母亲的忍让和善良,以及为维系这个家庭所付出的艰辛,在奥康纳幼小的心灵中,产生了强烈的震撼。可以说,奥康纳的童年就是在期盼母亲回家的孤独中挨过来的。
  在《我的俄狄浦斯情结》中,拉里的父亲由于离家参战而长期在外。在父亲参战的日子里,拉里独享母亲的爱。然而,战争结束、父亲归来以后,拉里感到父亲严重地威胁到了他的特权,母亲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疼爱他,于是他断定是父亲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母亲。拉里以非常严肃的成人口吻,道出了诸多充满稚气的话语,从而形成强烈的反差,令人忍俊不禁。例如:“妈咪,你觉得如果我使劲祈祷的话,上帝会把爸爸送回到战场上去吗?”“如果上帝喜欢的话,能够再发动一场战争吗?”“妈咪,我想爸爸到他自己的床上去睡,会更健康一些!”随着母爱的天平逐渐倾向父亲的一边,拉里再也不能容忍父亲这样“猖狂”下去,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他和父亲“正式宣战”,成了“公开”的敌人。拉里绞尽脑汁疏远父亲与母亲的关系,还告诉母亲,长大后要和她结婚,以表明自己绝不认输。可以说,在拉里和父亲的战争已进入白热化之时。弟弟索尼的出世让父子矛盾出现了转机。索尼出生后,母亲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索尼的身上,父亲和“我”似乎都得不到母亲的关爱,于是便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最后,父子冰释前嫌,父亲还“破天荒地特意给我买回了一个非常漂亮的铁路模型”。
  小说中的“父亲”似乎是奥康纳父亲的翻版。拉里最终与父亲重归于好,实在可以说这是奥康纳的良好愿望。而奥康纳对母亲的爱和眷恋,更是构成该文的创作之源。“奥康纳”原本是母亲为别人打工时使用的名字,出于对母亲深沉的爱,在1931年,他以此署名出版了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国家的客人》。当弗兰克·奥康纳声名鹊起后,他的真名迈克尔·奥多诺万渐渐地鲜为人知了a
  然而,《我的俄狄浦斯情结》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自传。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饱受战争之苦的“父亲”形象。“一战”以后,饱经沧桑的父亲回到故乡,却面临着生存的巨大难题,家中没有经济来源,他必须养家糊口。“爸爸一言不发,只是点着了烟斗,狠命地抽,眼睛看着外面的阴影……”“你可怜的爸爸很劳累,很焦虑,整天睡不好觉……”战争让他背井离乡,让他不能坐享天伦;战争的结束却又让他难以找到工作,让他与原本生疏的儿子之间产生了更大的隔膜。奥康纳痛恨战争给家庭带来的痛苦,他强烈渴望拥有一个温馨和谐的家庭。
  奥康纳的“俄狄浦斯情结”,其实还体现在他对“祖国母亲”爱尔兰的无限眷恋上。奥康纳在创作中,往往会把故事的背景置于爱尔兰的乡村或小镇:其小说的主题也多集中于描写爱尔兰的风俗、宗教、爱情、婚姻、家庭以及仇恨等。“那里(爱尔兰)是方舟把我留下的地方”是奥康纳时常引用的至理名言。
  奥康纳对祖国母亲爱尔兰的深刻依恋,并未随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改变。20世纪上半叶,爱尔兰饱受战乱之苦。1918年,奥康纳毅然加入了爱尔兰共和军,为爱尔兰摆脱英国的殖民统治而战。1923年,他被自由邦军俘虏。十个月的战俘生涯,使他刻骨铭心地思念自己的祖国和家乡。出狱后,奥康纳先在乡下教书,后又在斯里哥等地的图书馆工作。1928年,他来到都柏林,供职于一家图书馆。1935年,在叶芝的推荐下,他成为阿贝剧院的董事,1939年,叶芝去世后,他又被迫辞去这一职务。“二战”爆发后,奥康纳在伦敦广播公司工作。国内压抑、沉闷的文化氛围已迫使许多作家流亡海外,著名作家乔伊斯也是因为忍受不了都柏林的黑暗与肮脏而远赴他乡。由于奥康纳经常抨击时弊,他的多部作品曾在爱尔兰遭禁。他本人也被视为“反爱尔兰的爱尔兰人”。于是奥康纳亦于1951年侨居美国,继续从事自己的创作。并曾先后在西北大学、哈佛大学和斯坦福大学任教。安定、富足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奥康纳对祖国母亲的深刻思念。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国内政治气氛的缓和,1961年,奥康纳返回爱尔兰,任教于都柏林的三一学院,次年被该学院授予荣誉文学博士学位。1966年3月,奥康纳卒于都柏林的家中。自始至终,奥康纳从未割舍那份缱绻的爱尔兰情结。
  弗兰克·奥康纳一生共创作了150余篇短篇小说,以及长篇小说、剧本、诗歌和两部自传。其中70余篇短篇小说描述了爱尔兰的家庭生活,并与奥康纳本人的生活和经历息息相关。沃格兰特(Wohlgelernter)在评价《我的俄狄浦斯情结》时写道:“虽然故事的主人公只是一个小男孩,可人们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弗兰克·奥康纳讽刺性的幽默,不仅仅针对爱上自己年轻漂亮的母亲,并想谋杀自己亲生父亲的男孩子们,而且哀叹了爱尔兰的生活现状,在这样的现状下,男孩子们从青春期开始就对母爱产生强烈的依恋,也不失为一种悲剧。”
  奥康纳把自己的生活巧妙地融合于创作之中,也许是想借此逃避现实,抑或是想宣泄感情。总之,正是源于自己坎坷、波折的生活经历,奥康纳的作品才会如此逼真,如此栩栩如生;正是源于他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奥康纳才能真实地传达人们渴望得到爱、家庭和理解的心声。诗人叶芝对奥康纳赞赏有加,将他誉为“爱尔兰的契柯夫”。为了纪念这位有突出贡献的伟大作家,爱尔兰于2005年设立了“弗兰克·奥康纳国际短篇小说节”和“弗兰克·奥康纳国际短篇小说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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