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从工人到医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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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命去采访王林。听说他是专家、教授、博导,又是院长;还听说他是“老三届”,曾经在调料厂里腌咸菜、做面酱、烧锅炉、赶马车。
  哎哟,这些个“关键词”怎么会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这本身就是一道人生之谜——他有什么本事?怎么成了医学专家?记者的好奇心催促着去解读王林。
  如约来到天津医科大学第二医院。宣传科科长小孙在大门口等我。她眼睛很大,声音很甜。她在前面领路,没去前几年建成的高楼大厦,也没进刚刚投入使用的全新主楼,而是来到大院西侧一座低矮陈旧的小楼。
  小孙推开房门,撞到我眼里的全是书!
  在书架的丛林中,有两张在图书馆最常见的长条桌。王林的面前堆着书。
  我说,打扰您读书了。
  小孙说,我们院长就在这办公。
  好么,又是一个想不到!
  您为什么要在图书馆办公呢?我的采访单刀直入,就此开始。
  他笑着说,这里多好呀,清静。既能办公,又能抽空看书,两不耽误。而且,还能看看有哪些人来看书、看什么书?每年我们花几万、十几万元购书,如果没人看,不就白瞎了吗?评职称,我们加了一条,你平时看不看书?如今的社会很浮躁,一些人急功近利,不能塌下心来读书,总惦着寻找“捷径”。要鼓励干实事、有真本领的人,不能光听汇报。有人很善于汇报,说自己如何行,别人如何不行。我让人事科的同志到病案室查一查,近三年的时间,晋升的人管了多长时间的病房,治了多少病人?管病人多的说明他不懒,治愈的病人多,能从一个方面证实他的技术,再加上其他条件,三年的时间对谁都是公平的,这就是客观的评判……
  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爽快、這么实在。而且,看人做事眼光独到、与众不同。比如,带研究生,除了专业水平,他更看重其品德人格、人文基础和写作能力。比如,不久前“超级病菌”的发现,震惊了世界。他却在10年前就认识到控制感染及滥用抗菌素问题的严重性,力主将原有的传染病研究室提升为感染研究所,培养了一批感染控制专家,在抗击非典、汶川震后防疫中发挥了栋梁作用。比如,眼眶病,因发病率低而被中外医学界忽视,没有过这个专业。但我国人口众多,发病却不是小数。他积极鼓励、支持把眼眶病的科研课题系统整理出来,经过不懈努力,最终获国家级科技进步二等奖,课题负责人宋国祥教授获中国眼科界最高奖项——“金苹果”奖,全国第一家眼眶病研究所在津成立,确立了医大二院在全国眼眶病学领域的航母地位。
  独具慧眼,棋高一着,犹如他在足球场上踢右边锋,总能发现空当,为同伴儿也为自己创造“破门”良机。
  我说,作为“老三届”,您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太幸运了。
  他听了哈哈大笑,说天上掉个大馅饼,正好砸在了王林脑袋上!有这么美的事吗?用马三立老爷子的话说,小黑板儿一翻,看看,没有!
  好么,这个王教授,不仅能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还能把马三立的相声学得惟妙惟肖。
  原来,他的人生之路历尽坎坷。母亲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含辛茹苦也要送儿子进最好的学校。从实验小学毕业,他如愿考上耀华中学。1966年,初三即将毕业,一场“文革”风暴“横扫”了他的升学梦想……随后,母亲被下放到郊区乡村医院。因为是独子,又有姥姥、姥爷需要照顾,他和班上其他4个有特殊困难的同学一起留城工作。当时,不下乡就是幸运。其实,他稚嫩的肩膀却过早挑起了家庭和工作两副重担。
  他在调料厂腌咸菜、做面酱、烧锅炉、赶马车……实干加苦干,还要争取比别人干得更好。
  喜爱足球的他,本来有机会到部队踢球,就在即将穿上军装的前一天,却因“政审”不合格而被取消入伍资格……
  大学招收“工农兵学员”。文化考试他取得全局第一的优异成绩。西安交大的老师也来厂里面试,十分满意。可是,偏偏出了个“白卷先生”,文化考试成绩被推翻,他的大学梦被击碎……
  就像在足球场上,一次一次地被撞翻、被铲倒,他仍然忍着疼痛、捂着伤口,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天道酬勤。也许,是他百折不挠的坚韧感动了上天吧。再次冲锋,竟然阴差阳错地“撞”进了天津医学院的校门。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啊!
  因为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
  他成为校园里勤奋好学的学生。他说,能得到石毓澍、吴咸中、甘幼强等著名专家的教诲,是我一生的荣幸。所以,我总有请教不完的问题……
  他痴迷于神圣的医学殿堂,一“学”而不可收拾。由工农兵学员到硕士再到博士,不知疲倦地向一座又一座山峰攀登。即使当了院长,肩负沉重的行政管理重担,仍然坚持每周看门诊、查病房、带研究生、搞科研,每年春节年三十晚上都在医院与当班医护人员和病人一起度过……
  他说,人生确实有机遇,但机遇对人是均等的。就像踢球,只要你积极跑动,肯动脑筋,门前总会有机会。一次抓不住,两次抓不住,是运气差,如果你总是不能进球,那就不是运气的问题了,就得好好检讨自己,是不是苦练真功夫了。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本《毛泽东箴言》。他说,送给你,拿着,不烫手呀。这是我从书店买的,十几本都送朋友了。你比我小几岁,也算同龄人。以前学《毛主席语录》有些懵懵懂懂,后来悟出这些话是真理、是哲理。做人做事,不学哲学不行。哲学是给人生指路的。你看,“世界上没有直路,要准备走曲折的路,不要贪便宜。”老人家说得多么精辟!现在有些年轻人总惦着走“捷径”,总想着多占便宜,世界上哪有那美事?人一贪便宜,路就走歪了。歪门邪道儿,最终等着他的肯定不会是成功。所以,我特别信服毛主席的一句话——人间正道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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