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截断 生命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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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隽永誓言,也没有留下什么谆谆教诲,我九岁之后你从未参与过我的人生,但神奇的是,我卻感觉你一直都在。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那本书《天蓝色的彼岸》里的一个情节,小男孩哈里死后重返人间看他的姐姐,他知道姐姐看不见自己,但他仍然非常想对他姐姐表达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意。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操控桌子上的铅笔,于是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下了“我爱你”。
  这个情节在我的脑海里留了十多年,我想不起来年幼的我有多少次写作业的时候,会突然对着笔发一会儿呆,想象着你就在我身边,然后用笔写下什么句子。你就是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我长大,或者说在我的幻想中,你是一直陪伴着我的。
  十多年过去,有些回忆不甚清晰,存放在记忆里某个积灰的角落,很久没有翻找过。但这些东西,只要微微触碰一下,就如同点燃了引线,丝丝缕缕牵扯出一大串情感。尽管脑海里的影像已经模糊到难以识别,但那些年千百个辗转反侧、向隅而泣的日夜,却依然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尽管我努力寻找,却好像还是无法找到你生动的笑靥,一个顾盼也好,一个眨眼也好,都没有。回忆中你的笑容好像总是定格的,或黑白或褪色,嘴角弯起的弧度好像都是一样的,注视我的眼神也好像都是一样的。病魔折磨得你面色蜡黄,我只能看到你已然下垂的眼睑,只能听到你断断续续压抑的呻吟。你离开的时候我捧着你的照片,上面的你已经剃光了头发,戴着一顶齐耳的假发,尽管是假发,你却仍然不忘戴上一个黑灰相间的发带,你还是以那样温和平静的眼神微笑注视着我,于是我关于你的所有记忆,都从这里截断。
  对你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遗憾。三十七岁,花开得正好的年纪,我却只记得你从坚持到疲惫最后化为泥土的样子,完全忘记了你年轻时是那样顾盼神飞,眼波流转。癌症盘桓在你身上那么久,不仅剥夺了你的青春,剥夺了你的容貌,剥夺了你的生命,甚至蛮横到连一点点美丽的回忆都不容许我拥有。
  三十七年太短了,白驹过隙,你就匆匆走了。不过好在你永远是那样温柔而克制,一尘不染。像是一片羽毛落在我身上一瞬间便又飘走了,转瞬即逝却足以让我记得这种柔软而轻盈的触觉。有些东西会被消磨殆尽,但有些东西却雕镂人心,永不漫漶。譬如看到时而明朗时而阴晦的云,就能想到春天;譬如闻到暴雨降临后泥土和草木的香气,就能想到夏天;譬如一脚踩进落叶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就知道这一定是洒下一地金黄的秋天;譬如听到不知名的鸟沙哑的叫声,就知道这该是万物萧瑟的冬天;譬如我看到人们温润干净的眉眼,就总能想到你。
  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你清楚地看在眼里,只有在你面前我可以坦然面对真实的自己不必遮掩,但很多时候我也很害怕面对你,因为在你的目光中我的缺点也总是无所遁形。初中和高中,我很少把学校发生的事情和其他人说,因为总感觉很多事情无从谈起,别人也很难理解,但我会放在心里自己去寻找答案。现在回想起来,儿女的那些感受在母亲的心里也许是加倍的,那些日月里你都默默守在我身边。初三和高三,在迷茫困惑的时候,我总是会反复审视自己的言行是否可以配得上你的期待,我是否活成了你希望的模样,虽然我还是没办法做到最好。
  我的一个好友曾对我说,很多像我这样年幼丧母的孩子,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可能会有些自闭,可能会有些阴暗,但难得我却一直这么健康,乐观向上。我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看来这其中少不了你的参与吧。你的善良、温柔、谦和,通通都揉进了我的生命里。
  责任编辑:丁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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