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米德尔马契》中多萝西娅精神的压抑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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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乔治·艾略特的小说以心理分析著称于世,《米德尔马契》是其代表作之一。本文分析了《米德尔马契》中多萝西娅精神提升的过程,由遭受的一系列的压抑到最后的重生,都反映了乔治·艾略特高超的心理分析手法。
  【关键词】多萝西娅 精神 压抑 重生
  【中图分类号】I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6)35-0018-02
  《米德尔马契》是英国19世纪女性小说家乔治·艾略特的经典小说之一,小说讲述了出身富裕但怀着远大社会理想的多萝西娅,一直在寻找一种能实现自己生命价值的生活道路。她希望她的婚姻能够帮助她摆脱幼稚,在她遇见了在当地以学问渊博著称的教区长卡苏朋牧师并与其深入谈话后,她认为自己找到了意中人,幻想自己成为卡苏朋的妻子后,能在他的指导下有所学得,做他事业上的助手,帮助他完成伟大著作,实现自己的人生意义,然而之后她和卡苏朋的婚姻生活使她无比压抑。后来,她逐渐爱上了卡苏朋的侄儿威尔,从最初两人的误会使得她压抑不止到最终的拨开云雾见天明以及多萝西娅逐渐实现自己的社会抱负,多萝西娅的精神得到了重生。
  一、与卡苏朋的婚姻使多萝西娅压抑悲苦
  《米德尔马契》中的女主角多萝西娅天生充满生命活力和对崇高的期盼,但是受到的教育又使她选择禁欲和自我牺牲的圣徒之路,使她自我欺骗、自我压抑。她对身边的年轻潇洒、温柔体贴的詹姆斯·切塔姆爵士视而不见,却偏偏看上了相貌丑陋、老朽乏味的年长自己27岁的枯稿书蠹卡苏朋。在收到卡苏朋冷冰冰的求婚信后,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卡苏朋的求婚。然而当她真正踏进婚姻以后,现实比她想象的要残酷许多。
  在罗马新婚蜜月期间,当她被沉浸在梵蒂冈图书馆的“新郎”遗弃在罗马的宫殿遗址和古迹废墟时,混乱无章的思想向她压来,无数幻象在她童稚无知的心灵中组成极不协调的现实。在那几个星期里,虽然没有具体的根据,她隐隐地意识到自己的婚姻美梦已经破灭,她本来指望“在她丈夫心头找到远大的前程和清新的气流,现在却发现,她只是走进了阴暗的前室,在曲折的死胡同中打转,找不到出路”。当她身着格灰色长裙站在梵蒂冈博物馆中倚躺着的阿里阿德涅塑像旁时,她为自己的青春活力感到不安,对罗马遍地散发着肉欲性感和张扬的文化感到不解和失望,实际上这也是对自己崇拜向往的丈夫的深深失望。她感到委屈,现在她的全部力量变成了一阵阵的烦恼与挣扎。她对自己的错误开始有所醒悟。她逐渐地意识到自己当初正处在一种兴奋的期待之中,因此想当然地认为卡苏朋也是一样。她现在意识到以前对婚姻的设想只不过是无知少女的梦幻而已,卡苏朋并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形象,他是另一个真实的实体。原先她希望嫁的丈夫,是在见解和一切知识上都超过她的人,然而事实并不是。她希望婚后能过一种更丰富的生活的幻象破灭了,尽管如此,她仍竭力想改变她的婚姻现状,她处处努力,尽量按丈夫的要求行事。婚后的多萝西娅从幻想的云端跌入到了现实,她几乎完全失去了独立的自我,虽然她仍不停地反抗,仍想像婚前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凡事总是受到卡苏朋限制,精神上遭到禁锢。
  罗马的蜜月使多萝西娅感觉到自己的婚姻像一场巨大灾难,使自己所有的设想面目全非。更孤独凄凉的画面是新婚夫妇从罗马回到洛维克公馆之后。多萝西娅曾指望婚后夫妇俩在亲密无间中共同攀登光明的高峰,谁知等待她的却是名门淑女无所事事的生活的压力,满身青春活力无用武之地,崇高的目标一个个地枯萎、消失。她想找点有意义的事情,于是想到可怜的孤儿威尔。年轻无知的她向卡苏朋提出威尔的遗产问题,引得卡苏朋很不高兴。出于好意,她敦促丈夫早点开始动笔著述,没想到反而触到了卡苏朋的痛处。当生病的卡苏朋冷冰冰地拒绝妻子的善意的搀扶时,无限委屈的多萝西娅回到自己的起居室,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
  尽管作者明显地在回避“性”话题,因为在维多利亚时代对文学作品的审查制度是很严格的,但对多萝西娅的孤独和抽泣场面的描写无疑让人看到一个在新婚蜜月内就被抛弃、被冷落的新娘。她的性压抑主要表现在她婚后一次又一次地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虽然小说没有直接说明两人婚姻失败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性生活的缺乏,但毫无疑问卡苏朋没有、也无法满足多萝西娅饥渴的生理和心理的需要。他的性无能通过“风干的豌豆”、“干涸的小溪”、“死水深潭”、“锁闭的抽屉”、“木乃伊”、“墓穴”等意象表现出来。多萝西娅在罗马蜜月期间的孤独和失望,在洛维克公馆里烦躁不安地徘徊,以及在她卧室里的痛哭,是无意识的性欲和性压抑导致她内心惶惑不安、充满恐惧的表现,这种持续的感情压抑使她精疲力竭。她需要像以往那样无所忌讳地在伯伯面前倾诉,然而婚后她不得不一再压抑自己的自然感情的流露,力求在丈夫面前做到宁静平和。
  二、与威尔之间的爱情使多萝西娅受到压抑
  威尔对多萝西娅是一见钟情,每当他听到别人评价多萝西娅时,都会惹得他愤怒,因为他认为多萝西娅是一位不能随便予以评价的女士。威尔给多萝西娅留下的印象也是非常美好的,随着两人见面、谈话的次数增多以及对威尔身世的了解,多萝西娅对威尔充满同情。虽然多萝西娅自己没有意识到她喜欢威尔以及她和威尔之间存在爱情,但是我们可以从多萝西娅第一次碰到威尔与罗莎蒙德在一起唱歌时的反应看出来,她对威尔的爱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已经产生了。多萝西娅本是打算去利德盖特家问寻关于丈夫的病情,可利德盖特不在家,多萝西娅第一次见到了利德盖特的美丽新娘罗莎蒙德。当同在的威尔上前给她说话,她意识到是威尔时,她吃了一惊,脸也红了,当威尔主动要替她去醫院通知利德盖特先生时,多萝西娅先是让威尔去跟车夫说一声派车子去接利德盖特,然而许多相关的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多萝西娅的心头令她又改变主意自己去找利德盖特。在她离开屋子威尔送她上车时,她好似丧失了知觉和意识,因为有一些事突然控制了她的思想。在坐车去医院的五分钟里,她回顾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一种隐约的不安袭击着她的内心,威尔的歌声不停地回响在她的头脑中,她很诧异为何威尔会在利德盖特不在家时,与他的太太一起消闲取乐。她想着想着,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她心乱如麻,很不愉快,觉得一向清澈晶莹的威尔的形象现在变得黯淡了。她的眼泪、她的内心复杂的心理活动正是她对威尔的爱的表现,但是这份爱使她感到压抑。   在卡苏朋死后,当卡德瓦拉德太太受詹姆斯之托在多萝西娅面前再次提起威尔不规矩时,虽然多萝西娅愤愤不平,但那幕情景(威尔和利德盖特太太在一起,威尔在钢琴的伴奏下唱歌)不断涌现在多萝西娅的脑海,使她无法摆脱忧郁。在威尔离开米德尔马契的前一天,他到蒂普顿田庄取他的画稿时又无意中恰巧碰到了多萝西娅,当威尔告诉多萝西娅由于他无法得到一个女子而且为了这个女子他现在必须离开米德尔马契镇的时候,多萝西娅以为威尔指的女子是利德盖特太太,她感到心如刀割。然而當她在威尔最后愤怒的话语中才明白威尔爱的正是她时,“她颓然倒在椅上”,可是这时威尔已经离开了。
  威尔离开几个月后又回来了,因为他想要求布尔斯特罗德为一件公益事业捐一笔钱,另一个原因是他想念多萝西娅,他想再见她一面,而且加之罗莎蒙德正因为丈夫卷入布尔斯特罗德的事件中而与丈夫闹不和,急需人安慰,所以她写信给威尔。威尔回来后先到了利德盖特家,当他正在安慰罗莎蒙德时,正好被前来的多萝西娅撞见。多萝西娅觉得眼前的景象“像一道可怕的亮光,照明了一切,使她动弹不得,再也无法强自镇静,开口说话”,她心乱如麻,找不到可以寄托的目标。在费厄布拉泽先生无意中提起威尔时,她又心跳加速。当她回到家后,无可抵制的苦恼又不断袭来。
  她现在认为威尔是个负心汉,她现在对他只有只有蔑视、谴责和愤怒,她觉得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现在只有祈求坚强、冷酷来拯救她,将她从无名的痛苦的压力中解放出来。
  三、雨使多萝西娅得到解脱
  多萝西娅一再被冷落和拒绝的热情使她的情感之流被压抑下来,如潜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激流。而这种被压抑的情感则在与威尔的交往中以更激烈的暴风雨的方式表现出来。如果说卡苏朋枯干的心灵堵塞了多萝西娅的情感之流的话,那么威尔的出现则如期盼已久的甘霖满足了多萝西娅对爱的渴望。大雨中威尔与多萝西娅会面时,"两人互相对视着,仿佛两朵刚刚开放的鲜花。多萝西娅一时忘记了丈夫对威尔那种难以理解的不满,只觉得这个人定能够听她讲话的,在他面前,她那干燥的嘴唇似乎得到了雨露的滋润,可以毫无顾忌地谈论一切了。”这段话经常被批评家用来说明一种性暗示,但无论怎样,威尔对多萝西娅所表现出的深刻理解与热情关怀都如雨露般滋润着多萝西娅的心灵。加拿大学者N·弗莱在其《原型批评:神话理论》一文中认为:“水的象征主要表现为清泉、池塘、滋润万物的雨水,时而还有一道溪流把男人和女人隔开,从而保持了他们各自的贞洁,一如但丁笔下的忘川。”威尔和多萝西娅之间好似有一条溪流缓缓向前流,在小溪的照映下,两人都晶莹纯洁,虽然有腐朽的卡苏朋横亘他们中间,但他们心中依旧保持着各自对对方的美好印迹。
  而第八十三章中的暴风雨情节表现的则是两个人心理上汹涌起伏的情感矛盾,同时也暗示出他们的爱情所经历的暴风骤雨。对于多萝西娅来说,她从雨中获得了解脱,获得了幸福:在情感的暴风骤雨中她经历了自我超越,获得了心灵的自由,她的情感也最终转为滋养他人心灵的细水长流。在多萝西娅的故事中大河化成细流,以更低姿态却更恒久的力量滋养着芸芸众生,暗示着多萝西娅利万物而不争的情感力量,暗示着千千万万像多萝西娅这样看似微不足道的人们所拥有的潜在力量。而世界的缓慢发展、社会关系的和谐与平衡,或者善的增长,所依赖的却正是这些不求闻达但充满热情的人们。
  四、释然的多萝西娅
  虽然威尔对多萝西娅的爱情曾给她带来内心的压抑,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威尔的确是多萝西娅的唯一出路和救星。威尔对多萝西娅激烈的暴风雨式的爱情以及他对多萝西娅的诗一般美妙和坚贞不渝的忠诚使多萝西娅获得了最后的解救和释然。作为一位富于幻想、感情炽热纯真但对人生有非常深刻老道的认识、颇有天赋的新时代青年,威尔不属于这个因循守旧的外省世界,他属于国外都市伦敦,他属于英国社会的未来。值得欣慰的是,威尔成了一位热情的社会活动家,当他走向英国政治舞台时,他也帮助多萝西娅完成了自己的夙愿,使她成为一名议员夫人,成为一个社会名人身后的女人,她默默地支持着威尔,一心一意地为威尔而活,在一定范围内只是作为一位贤妻良母出现。多萝西娅那充满同情心和高尚的道德情操的形象对人们的影响依然存在。
  多萝西娅在丈夫去世后,回顾自己经历的生活的磨砺,她对爱情婚姻生活有了更为成熟的看法,她从自己的亲身体验中感觉到了没有爱情的婚姻生活的痛苦,知道了夫妻间存在隔阂的危险性。她逐渐从第一次失败的婚姻中得出婚姻中最关键的是夫妻间的平等和感情的和谐。最后,她从与威尔的交往中感到了两人之间的真正的爱的激情。多萝西娅与威尔的爱情是有感情基础的,这主要在于他们有许多共同语言,共同的思想和爱好。但是,他们的爱情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之间也存在着一个隔阂,那就是世俗所谓的金钱与地位,但这也确是一个现实问题。最终,多萝西娅做出了放弃卡苏朋财产继承权的决定。她的第二次婚姻,尤其是她放弃了财产,嫁给了一个无地位、无财产,而且是个血统不纯的混血儿,在米德尔马契人的共同观念中是错误的,但这次,多萝西娅没有迷惘。婚后在多萝西娅的鼓励帮助下,威尔成了一名热情的社会活动家,后来还被选为教区的议员。生活在19世纪男权偏见强大的社会中的多萝西娅,只能通过女性唯一能获取的职业——婚姻,对社会的民主进程作了些许贡献。她接受了当时的传统习俗,从而为后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开启了一扇大门,这样,多萝西娅间接地通过她的丈夫威尔使得政治领域产生了一定的差异,从而使自己的精神得到了重生并实现了自己的社会价值。
  参考文献:
  [1][英]乔治·艾略特.米德尔马契[M].项星耀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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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弗莱.《原型批评——神话理论》[A].叶舒宪选编《神话——原型批评》[C].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
  作者简介:
  李智彩(1984-),女,硕士,山东英才学院外国语与国际交流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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