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莲娜·莫什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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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最轻盈的风
  我是最轻盈的风,
  不会在情欲的海洋中沉没,
  不会陷入日常的泥潭,
  我永远抓紧第一根也是
  最后一根芦苇。
  由于自身沉重的叹息,
  这芦苇已被压弯成三截。
  我总是在想,
  倘若可怜的芦苇还在原地,
  不曾逃出,
  或许就会陷没于泥潭……
  试想一下,
  它会变得比一根芦苇更小!
  难道为了这徒劳的愿望,
  就永远给某人以可能
  来拯救我?!
  亲爱的
  亲爱的
  在这人海里
  我不知道
  谁是我们中的太阳
  是你在围绕我旋转
  还是我围绕你
  你的光芒多么耀眼
  你精神的强力
  托起了大海的轰鸣
  我的太阳!
  或者我就是太阳
  在你群星的拱抱中
  关于这个:蛇是否能变成鸟
  时间不是鸟,
  时间——是蛇:
  从时间到时间{1}
  蜕去外壳,
  我就在时间之中……
  有时
  某些不友好的人物
  到来
  整齐地给我粘上扔弃的蛇皮
  让人相信
  这就是我
  愤怒地说道
  剥落的蛇皮与我的脸并不相配
  交头接耳
  说我的脸太过光滑
  我原谅他们
  我们都是——人
  所以
  我蜕皮的时间是如此充裕
  我不仅是不希望
  而且
  要显得
  我不能控制邪恶
  (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
  在相会中我对他们像对大家一样
  微笑
  而有人会认为
  我不会进行反击
  我会阿谀奉承
  如此这般
  我需要这么做
  这很糟糕,不是吗?
  我觉得十分委屈而短暂地
  感到伤心
  因为我的时间里
  还有那么多不曾扔弃的外壳!……
  时间不是鸟
  时间——是蛇
  (为什么大家
  不明白这一点?)
  它的住处——纯洁的镜子
  是另一些人因为镜子
  感到痛苦并回避我
  而并非我——躲避他们
  所以
  时间不是鸟
  时间——是蛇,
  是我的蛇(或许也是你们的?)来得及蜕去
  那么多外壳
  我学会了把衰朽的念头彻底燃尽
  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不值得去浪费时间和能量:躲避什么人?
  另一些人不仅不能这么做而且也不相信
  这一点
  (那样的另一些人很少,我这么想着大多
  数仿佛想着自己一样!)
  但由于他们个体的
  (上帝保佑是短暂—绝妙的)智慧和罪恶
  的心
  我有时仿佛是被赶进孤独之角的弃妇
  (我总在想,这一切会变得更好……)
  就这样,从时间到时间我仿佛进入
  不友好的人物的圈子
  由于我的迟钝
  我根本没有辨别出是他们,因为
  时间不是鸟
  时间——是蛇,
  为了变得更敏感需要蜕去十二层皮
  而在压迫我的圈子里(因为
  时间不是鸟,
  时间——是蛇,
  我怎能一如既往地在快乐中?
  当我的蛇尚未来得及扔弃那些个蛇皮!)
  我在那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我将旋转并依然
  如此这般地祝福
  圆形的镜子逐渐形成
  他们在镜子中蜇咬自身!
  然后我就明白自己的作为……偶然地
  我怜悯他们
  但是我
  不会为他们祈求宽恕……
  甚至连形式上的愿望都没有:这是可以
  的,因为
  时间不是鸟……
  …………
  (时间就是这样!)
  时间之蛇
  就这样从时间到时间扔弃外壳
  那么多,对这时间而言!
  我的上帝!!!
  白色的空地
  白色的空地一无所有。
  那里曾有过什么——
  而今你也不在。
  我试了一下,
  我甚至尝试着给你
  套上更好的脸。
  在长久的注视中,
  雪花不能保持
  它们已经张开
  翅膀远远地飞走。
  融化,等不到春天。
  你来临
  你来临——
  云彩伸出双手推着
  你,
  云彩紧紧拥抱你。
  对我的云彩而言——你
  比一切更亲近。
  如果你将我惊醒——
  云彩就会散落,
  我就会被灼伤……   你突然心血来潮
  你突然心血来潮,
  你携带着烈火
  冲进森林。
  我在你身后追赶,
  发出呼喊:
  “想一下,你可能会迷路……”
  但你依然向前冲。
  树木交叉起自己毛茸茸的手,
  遮住了你火的花瓣。
  我叫道:“森林里到处是野兽。
  难道你不怕它们?
  还是你不在乎丢掉性命?”
  我返回原地,
  这里每天都有
  淡淡的阳光
  清洗我的眼泪。
  而在森林的某处,
  你孤独、腼腆的
  灵魂正熊熊燃烧。
  哪怕你仅有一次会想到:
  “谁是她的最需?!”
  在我的森林里
  在我的森林里
  有梦的反光
  有尚未写出诗句的蠕动
  有太阳眼在微笑
  闪烁邂逅的幸福
  有丰盈到眼泪的小溪
  悦耳的树木吸足了
  水分,从星星的巢穴里探出
  在我的森林纤细的
  枝条上晃动
  雪花飘落、飘落
  涌入早晨
  以前所未有的
  洁白清洗我的森林
  我忘掉了这早晨
  我忘掉这雪花
  但我知道:
  它在将来会在旁边飘落……
  秋天,树叶展示
  秋天,树叶展示
  风之各个弯曲的方向
  我们的愿望也是如此
  不论从何处获得
  拼命地携带
  引向莫名的地方
  因为恐惧和怀疑而焦黄
  不是那些思想
  并非起自“突然”,
  而是起自“但,突然?……”
  在我们的树枝上
  枉然地悬挂……
  甚至我们风一般的愿望
  也要铲平它们
  在此情况下从事
  一项善业……
  纪念1915年亚美尼亚的大屠杀{2}
  无辜受伤的
  心之小溪
  流进痛苦的红湖。
  湖心有一只红肿的月亮眼
  颤抖——
  泪珠星星在滚动——
  我的祖国。
  但湖面上的山峰在呼唤,
  天空上,
  记忆星星也在闪亮——
  我的祖国。
  它的光在洗涤
  殷红的大地。
  心,从血迹斑斑的墙壁出来吧!
  呼唤吧!
  让我的国家复兴。
  集合我的国家。
  清洁良心……
  波浪至今还在追逐波浪……
  世界的风失去了理智,
  血泊已深及膝盖……
  请拥抱我
  请拥抱我,把自己交给八面来风。
  在八面来风中
  让太阳永远在你头顶闪耀!
  请拥抱我,
  地球在八面来风中
  敞开,
  将摇动
  我们呼吸的摇篮。
  当你拥抱我的时候,
  小沙粒
  欠起身子,在我的
  泪滴中倾听,
  露珠不是向下,而是向上滚动;
  滚向睡莲一般的蓝眼云彩,
  它将给荒漠带来雨水。
  在那里
  我们所种植的一棵孤树
  向八面来风
  鞠躬致谢。
  你听见了吗?
  你总能听见我……
  译注:
  {1}俄语的“从时间到时间”是一个熟语,通常作“有时、偶尔”。
  {2} 1915年6月,奥斯曼土耳其政府曾对亚美尼亚进行了灭绝种族的大屠杀。
  玛尔莲娜·莫什(1968— ),出生于亚美尼亚的斯捷帕纳克尔特。她的职业身份是一位民歌手,她曾经获得2005年俄罗斯与保加利亚合作举办的民俗民歌大赛的金奖、2006年“莫斯科之韵”的大奖和2006年“美将拯救世界”民歌竞赛的大奖。曾在巴黎、哥本哈根等地巡回演唱,并有多种音乐专辑出版。童年时代她就开始创作诗歌。她声称自己是美、亚美尼亚和俄罗斯的仆人,毕生为诗与音乐而服务。她同时用亚美尼亚语和俄语写作。作为一名出色的民歌手,她的创作从亚美尼亚的古民歌中汲取了不少养料,淳朴、自然,有很强的旋律感。已出版有诗集《缪斯与仆人》和《声音—回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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