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主任的“彩票狂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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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半的时间里,蒋辉的心被疯狂的彩票梦占据,一心想中大奖,以致累计挪用公款1386万元,欲罢不能。近日,记者在监狱中采访了这位彩票狂人,也许是监狱的高墙隔绝了他所有的浮躁,蒋辉这时才看清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上疯狂……
  
  歧途有时仅仅起于好奇
  
  1975年10月,蒋辉出生在新疆芳草湖农场一个教师家庭。1994年大学毕业后,蒋辉子承父业进了中国农业银行芳草湖支行工作。由于他吃苦耐劳、聪明好学,很快就得到单位领导的赏识,从一个普通的职员被提升为监管员。2001年7月又被任命为计划信贷科副科长。
  当初如果蒋辉按照这样的路线踏踏实实走下去的话,可以说前途光明。但是2003年10月的一天,蒋辉的命运发生了变化。望着彩票点熙攘的人头,蒋辉跃跃欲试地掏出10元钱来想碰碰运气,他想,中了是好事,不中就当支援国家的彩票事业了。
  大约10月中旬的样子,蒋辉下班再次来到彩票点,两个彩民的对话彻底改变了他的投资策略:“恭喜你呀老李,听说你又中了10万!把你发财的心得也教我们两招嘛!”“这有什么心得,通共就那么几个号,你买的越多,中奖的机会当然也就越大了。”看到这个大户一下又买了1万元的彩票,蒋辉咬咬牙从钱包里掏出100元钱,全部买了彩票。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就是这100元竟像绞索一样牢牢套住他的脖子,一步步地将他牵向泥沼和毁灭……
  这天晚上,蒋辉不再像往常那样平和了,从不和家人抢电视的他,第一次把遥控器牢牢地握在手里,而电视上彩票摇出来的每一个号都让他的心跟着狂跳,到摇奖结束时蒋辉兴奋得整个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中了,中了,我中了200块。”得知丈夫中了200元的奖,蒋辉的妻子李敏开心之余,更关心丈夫花了多少钱买的彩票。望着妻子担心的目光,蒋辉撒谎说自己只买了10元的彩票。由于担心丈夫会沉迷其中,李敏不断地劝告丈夫千万不能痴迷,并限定他每次买彩票的钱绝不能超过20元。
  就这样,蒋辉从开始10元、20元的小打小闹,发展到了每月从工资中拿出三四百元的专用金来,看到这样的力度不够,蒋辉干脆把整月上千元工资全部投在买彩票上。为了买更多倍数的彩票和提高中奖率,他不仅在上海办理了购买彩票的农行卡和选择了电话委托方式,而且还偷偷动用了家里的储蓄存折。这样折腾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蒋辉把自己全部的工资加上家里的上万元存款投了出去,而所得的回报只是一些小奖,面对这种收支不平衡的状态,蒋辉不免有点心灰意冷。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收手,那上万元的投资怎么收得回来呢?”为了挽回损失,蒋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投入。
  知道丈夫不断将家里的钱打了水漂,一向温柔体贴的妻子忍不住跟他大发脾气:“看来你不把家里的钱败光了不甘心,既然这样我们还过什么?离婚吧。”眼见妻子真的急了眼,蒋辉知道家里的钱不能再动了,而自己的工资又要如数地全部上交给妻子,就靠着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午餐钱,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中大奖呢?正在蒋辉为了资金的事急得团团转时,老同学张勇听说了,笑他:“你是银行的信贷科长,想弄点钱出来还不跟玩一样。”老同学的话立刻让蒋辉茅塞顿开。
  工作中蒋辉渐渐发现,只要能拿到贷款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就可以申请农场小额贷款。2004年4月初,蒋辉被调整到芳草湖老街分理处当主任,顾不上调任命令还在公示期间,他就迫不及待地给老街分理处冒名审批了两笔共11万元的贷款。4月16日一到老街分理处正式上班,他立马把钱倒了出来。
  
  贼船难下非大奖不可
  
  手里终于有了大把的钱,蒋辉的腰杆也跟着硬起来。他用电话向上海市福利彩票一下就投了2万元。说不上是该着蒋辉发财,还是上天注定了他赌徒的命运,蒋辉的这次出手竟然中了17万元的大奖。蒋辉本想回去将这一喜讯告诉妻子,但是一想到妻子如果知道他是挪用公款买的彩票,肯定会跟自己没完,万一这事再让领导知道,那……想到这里,蒋辉决定还是独自享受这无人喝彩的巨大快乐。
  同时这也坚定了蒋辉买彩票致富的决心,让他觉得中奖其实是一件挺容易的事。蒋辉总结经验就是加倍多投,再买彩票时他便一出手就是几千、上万。
  随着投注金额的不断加大,蒋辉所中的17万元奖金很快就跟着血本无归了,他非但没有一点的醒悟,反而更加的不平衡了。于是,蒋辉再次打起了银行贷款的主意,并在心里暗暗祈祷;“只要能让我把17万的老本捞回来,我就立马收手。”
  2004年10月,蒋辉再次得到提升,被调到五家渠共青团农场任营业所主任。五家渠共青团营业所每年都要发放几百人的农户贷款,每户的贷款金额达到两万块钱,而且由于放贷的小额贷款没有实行审贷分离制,蒋辉挪用起公款来更方便了。
  蒋辉再次编出一些假名字,仅2005年2月至5月,就先后假冒贷款62万元。
  为了确保中奖机率的提高,蒋辉所投入的本金涨到了10万。左一个10万、右一个10万,蒋辉非但没中大奖,挪用公款的窟窿却扩大到了70多万。
  恐惧、痛苦、后怕和绝望开始恶魔般地包围着蒋辉,让他吃不好、睡不着。无奈之下,蒋辉只有寄希望于2006年。这一年蒋辉再次拆东墙补西墙,从银行的贷款里挪出了538万元公款,先还上2005年挪用的公款本金62万元及4万余元利息,剩下的就又成了他买彩票的本金。
  为了中奖,蒋辉每天上班只简单地处理一下工作,就开着车带着取款单,不停地在乌鲁木齐、昌吉、米泉三地奔波。只要一碰到农行网点他就立刻停车取钱,取完钱后就往自己的农行卡上打钱买彩票。就这样,蒋辉的农行卡上每天都有几万元在3个彩票点同时买入时时彩(半小时一开奖的彩票)。这中间他先后中过三次大奖,两次50万元,一次100万元。但是,这200万的大奖却丝毫无法激起蒋辉半点的兴奋,他让上海彩票投注站的工作人员把钱直接打入他的购彩账户上继续买彩票。
  
  自首前的最后疯狂
  
  走火入魔的蒋辉研究了各地彩票市场。他不仅抄下了整个新疆乃至全国福彩的中奖号码,而且还精心地绘制了分布图细心研究。2006年中旬,为了分析彩票的各种便捷投注方法,蒋辉还专程去了山东、成都、广东、深圳等地考察当地的彩票业务,进行了多达千次的模拟试验,将试验的规律密密麻麻地记录到一只黑色的笔记本上。每次买彩票选号时,蒋辉像虔诚的信徒般对着本子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而后从本子里挑出一组数字填上去……
  蒋辉在网上一个彩票业务代购平台作了注册,户名“jh591500”,意思是“蒋辉我就要500万”。
  然而,2006年是蒋辉最惨痛的一年。他在网上投注的442万余元,却只中了57万余元。面对已造成500万余元的巨大亏空,自觉穷途末路的蒋辉彻底达到了疯狂,虽然此时的他对彩票已经失去了信心,但为了唯一翻本的希望,他依然不肯罢手地疯狂投注。
  2007年年初,小额贷款额度每户增加到了5万,蒋辉的审核权限也随之变大了。他一下编造了155份虚假农户资料,套取资金达775万元,两个月时间内,疯狂地投入了400余万元购买彩票。就连彩票购买点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了,郑重地告诫他说:“收手吧蒋辉,你这样做不行。”然而蒋辉的回答却是:“已经太晚了,你必须按我的计划每天给我买够,我才能有救。”
  到这里,可能有读者不禁要问:难道单位和蒋辉的上级领导就一点没有察觉吗?谈到这个问题,办案的检察官是这样解释的:“虽然农行系统从上到下每年都有多次的财务检查,但往往碍于人情面子,检查也只是流于形式走马观花。”
  2007年2月28日,这天是蒋辉最后一次的疯狂,他将手里最后的9万元一次性投入彩票市场后,便开始心神不定地等待着晚上的到来。由于担心妻子发现自己的反常,这天,蒋辉一直在街上转悠到快开奖才回家。
  回到家,蒋辉大气都不敢喘地紧盯着电脑屏幕,然而他所期盼的奇迹最终没有出现。蒋辉感到末日的到来,整个人完全瘫在那里,因为明天审计组就要再次来营业所审计了,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应付呢?整整一个晚上,蒋辉一直坐在电脑前,一会查看自己购买彩票的账户记录,一会又查阅着相关的案例,想到体贴的妻子,想到自己那尚不懂人事的可爱女儿,想到苍老的爹娘,蒋辉的心彻底坠入了万丈深渊。
  2007年3月1日,蒋辉上班前像往日一样跟妻子和女儿告别,不知父女连心还是什么,当他走出家门时女儿却冲上来抱住他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闻听此言,蒋辉心如刀割。因为经过一夜的思考,蒋辉决定结束往日所有的不安、恐惧和绝望,他要去向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五家渠垦区检察院自首了。
  2008年4月1日,兵团农六师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蒋辉一案。同年7月7日,新疆建设兵团农六师中级人民法院对该案作出一审判决,认定蒋辉挪用公款1386万元购买彩票,判处其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
  采访将近结束的时候,蒋辉满心悔意地说:“当警车把我带到高高的铁门前,当厚重的铁门在我的身后‘砰’的一声关上时,我才真正认识到自由的可贵。在小小的牢房内,我的脑海里总是回响着那句‘如果再回到从前’的歌词。尤其是中秋的晚上,风儿轻、月光明,别人赏月我凄凉,那可真是‘抬头不望月,低头泪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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