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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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在刚过去的4月。中国“公关第一股”的蓝色光标以3.5亿元,收购了英国上市的全球公关集团Huntsworth约19.8%的股权。自2010年登陆创业板,蓝色光标靠一系列的收购和整合拥有17家子公司,市值达170亿元。
  但这条蓝色光标扩张之路,没有得到英智传播集团CEO高鹏的认可,拥有奥美等品牌的世界第一大传播公司WPP,就是靠并购每个领域的最优秀公司,迅速聚拢了这个行业中最优秀的人才。但这条路虽然可以做大,但往往被规模所“绑架”,不得不进行持续并购来维持市场地位。


  高鹏希望通过英智传播在公关这个行业中引入“合伙人”制度建立了一个类似于风险投资的孵化器模式,将牛人们维系在一起的,让每个人都在一个与往常不同的平台上,实现对其专注领域更大的企图。
  制度诞生
  进入公关行业之后,高鹏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这二十余年间,这个行业的运作方式没有本质上的改变和进步?
  公关公司的模式不外几种,一是大的公关公司所努力的方向都是不断扩展其下的事业部,力图覆盖每个细分领域,让企业在公关领域选择服务商时不用多费脑筋,可以让他们“一手包办”。另一种是从大公关公司中出来“自立门户”的员工所创办的公司,也是这类公司,让市场上的公关公司数量迅速扩大。在原来的公司为客户提供服务时,他们学习到了公关服务的相关知识,又有了认可自己和所带团队的客户资源,从考虑收入增加和个人发展的角度,便会选择独立创业。
  可是这些成长方式,在高鹏看来,没有能够推动整个行业可持续性发展的力量。他觉得从本质上而言,是机制出了问题。
  对比国外,公关公司、律师事务所、广告公司和类似于麦肯锡一样的战略咨询公司统一被称作“Professional Service Firm”(专业服务公司),这类公司大多都会采用合伙人制,让客户认可的关键人做公司的主人,来潜心研究用怎样新的方式,才能为客户提供更好的服务。
  “干脆创造这样一种生产关系,用合伙人的方式保证每个先进生产力的拥有者是这个公司的主人”高鹏第一次这样想。蓝色光标上市前夕,他选择离开,并在不久之后,创立英智传播集团,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尝试能否以孵化器的方式,以合伙人制做一家公关公司。
  高鹏首先想到的,是找到在公关行业有梦想、不满足于做职业经理人,而是希望拥有自己的公司、实现自己职业理想的人。高鹏则提供他们实现职业理想的条件。与他们选定创业的方向,投入资金,用合伙的方式开公司,用动态的股权奖励机制,让创业者每年都能根据自己的业绩获得相应的股权,等达到一定的股权之后,创业者自己选择公司的去路。
  高鹏将合伙人分为了两个类别。第一类被称作战略合伙人,高鹏希望他们能和自己一样,愿意奉献出自己的职业经验和时间,为加入孵化器的创业者把握大方向,保驾护航,提供关于创业路径设计的方向,在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让创业者规避风险,少犯错。另一类被称为事业合伙人,也就是孵化器当中每个创业团队的领导者。他们负责在自己早先有所积累的领域深耕细作,成为数一数二的公司。
  有了初步的想法,高鹏便开始执行。摆在面前的第一道难题便是找到合适的合伙人。他没想到,找第一个战略合伙人就花了一年多。
  寻找合伙人
  高鹏常说一句话:“在中国,现在有两样东西是被严重低估的,一个是良心,另一个是公关”。
  担任蓝色光标总经理,服务联想的过程当中,高鹏发现,联想只要蓝色光标负责传播类的事务,类似于新品发布会和影视媒体推广等其他市场活动,每一类又有专业的公关公司负责。而蓝色光标所想构建的多元化和全能化的体系,在企业初级阶段还可以与客户的需求匹配,遇到联想这样要求苛刻的客户,某个领域的事业部能力确实无法与专业公司竞争。
  高鹏所找到的第一位战略合伙人,是曾在联想品牌广告宣传部担任总经理的张桂森,当时,作为甲乙双方代表的两人在合作之余,也会谈及对公关行业的思考。与高鹏相似,张桂森也认为对于企业的品牌推广而言,公关应该与广告享有同等重要的地位,从国外资本市场的角度看,比较营业额和净收入,这两个行业也不分伯仲。
  因2008年,高鹏提到“未来,客户的要求会越来越高,更加专业化和细分化才是公关的发展方向”而此时,张桂森刚经历过为联想设计英文名称LENOVO的过程,被美国品牌公司极高的专业化程度所打动。没有经历太艰难的选择过程,张桂森拒绝了其他的高薪邀约,与高鹏重新开始创业。
  新公司名为英智,这就是高鹏所想做的公关孵化器。在英智的大品牌之下,诞生了英智韦伯、英智瑞思、英智格林、英智思铂等子品牌,分别专注于危机管理、体育营销、企业社会责任、城市品牌形象等细分领域。他们以子公司的形态存在,等到未来被孵化成功,他们可以选择继续留下作为英智的子公司、可以带走自己的品牌、也可以作为行业内细分领域的佼佼者被其他大的公关公司收购。
  高鹏承认,来到这个孵化器当中的年轻人未必都有创业的宏大理想,最艰难的过程便是从职业人到创业者的转变。专注于危机管理的英智瑞思总经理李言生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高鹏就给了他厚厚几叠关于危机管理的资料,硬是让从前做数据分析的他从头学起。而由媒体转行进入公关行的张晓娟第一次开会的时候,完全没听懂高鹏和其他同事所讲的内容。但是现在,他们都是相关领域的佼佼者,这也印证了高鹏规划的路线,“只要能在自己的细分领域当中慢慢体会到变强大,他们也会接受这样的路径”。
  与科技行业的孵化器不同的一点是,在公关行业的投资中,投对人是最为关键的因素,从注重数据的职业经理人,到能够容忍手下人试错,付出代价,自由做出未来的职业选择,高鹏自己也经历了艰难的心理调整期。   动态管理
  七家英智公关孵化器的子公司也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渐渐从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当中,不仅高鹏得到了成长,也让这个制度更加完善。
  一开始,进入孵化器的都是高鹏在原来公司的下属。而他将自己那时的状态,形容为“望子成龙的爹”、“拿着鞭子抽傅聪练钢琴的傅雷”,还是用原来CEO管理下属的方式管理创业者,把自己的梦想强加给他们。
  最初的规则中有一条,是当公司资不抵债时,CEO便要被除去权限,由战略合伙人接管公司的运营。这是一般的投资案件中常见的对赌条款。所以,在孵化期当中第一家公司出现这个问题时,高鹏没多想,马上进入,用强势的办法替公司解决问题,花了四五个月的时间让它重新步入正轨。
  但经历过这件事之后,高鹏却在后悔,创业过程中经营下滑、资不抵债等都是可能出现的正常状况,这种经历对任何创业者而言,无论能否顺利度过,其中做出决策和判断的过程,都会是一笔财富。如果创业者都能够容忍投资的亏损程度,投资人容忍度为什么不能更高一点?
  第二家公司出现这样的问题时,高鹏没有再简单粗暴地进入,而是先问创业者,是否需要他来接管?高鹏主动提出建议,说:“我们都是创业者,我们来共度难关。那这样的情况下,你的工资是不是可以等到现金流不再恶化的时候再拿?我们来看看支出里还有哪些是可能恶化财务状况的,把它去掉可以吗?”经历这样和风细雨的改革,同样只花了四五个月的时间,这家公司也安然渡过了难关。


  同样变化的还有股权的分配制度。高鹏明白,如果一个人将公司做到收入千万甚至上亿的级别,说明此人对市场有正确判断,对公司业务有驾驭能力,有强大的团队领导能力。创业者的股份可能会从最初的8%到绝对控股的40%,真正拥有在公司当中绝对的话语权。
  根据大家的约定,事业合伙人所拥有的股份,在40%时达到上限,但公司的规模会足够大。高鹏这样最初的战略合伙人发挥的价值越来越小时,他们便会出让自己的股份,为公司引入新的职业合伙人,成为这时公司大股东的左膀右臂。
  经历整个这样的流程之后,每家公司留在高鹏这样战略合伙人手中的股份,可能合起来都不足10%。企业的控制权已经完全在大股东的手里,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退出选择,战略合伙人已经不能干涉。高鹏将这个阶段称为“成人礼”,“他们吃肉,我们跟着喝汤,也挺高兴”。
  就是在这样一个看似反商业规律的模式之下,七家孵化器中的子公司却都“成绩好得超过他们的预期”。在细分领域当中,他们不止开了行业先例,而且每年都能取得翻番增长。
  切中细分市场
  李言生仍然记得2005年第一次接触到危机管理时候的情景。“刚到高总公司,他就给了我两份国外关于危机管理的资料。当时我完全不了解,就觉得这些很程序化的数据、图形和文字看起来很复杂,对它也没什么兴趣,更没有意识到越往后走,会成为企业最广泛的需求。”
  网络的高度发达是制造这种广泛需求的最重要的原因,这也是李言生所担任CEO的英智瑞思所专注的细分领域。尽管对于其他公关公司而言,危机管理只是整个盘子当中很小的一块蛋糕。他却相信,这是一项每个企业都需要的服务。
  专事公关培训的名道奕博则可以算作是一家已经孵化成功的企业。创始人CEO张晓娟媒体人出身,转行公关则让她“看到了真实的世界是怎样运转的”。
  找到公关培训的方向是个意外。当时,张晓娟还是智扬公关的媒介部总监,受到三星的邀请,她对这家公司进行一些关于危机事件处理、中国媒体圈生态环境、对外的新闻发言和媒介关系管理的知识分享。当时高鹏也在现场听,觉得她讲得不错,之后就将此类培训的活都包在了她身上。
  后来,英智孵化器建立时收购了一家公关培训公司,她就过去做了这家公司的CEO。
  一开始,业务的来源还是一批曾在智扬服务过的老客户,而对于拓展用户群,张晓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有天早晨,她无意间翻到《北京晨报》上的一条新闻,内容是“为了强化央企的传媒领导力,国资委组织央企一把手的新闻发言人培训班。”她一看,这事名道能做,可是她无法与国资委建立起联系。在用尽了身边所有的资源之后还是不行,她启动了股东会的程序。
  “不管你们认识什么人,我要国资委的单子,你们用尽任何方法,都必须把我引荐进去,我给你们三天的限期。”在股东会上,张晓娟对投资人讲出了这些话。三天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联系人,让她可以在国资委培训,之后,央企采取主动找上门。如今,名道有50%客户来源于央企,另外的50%则来源于跨国企业和民企。
  不过,合伙人制并非一切都顺遂。最近一次新年之前的业务规划会上,张晓娟还对合伙人们拍了桌子。过去一年,她自己的培训量就近两百天,另一面,名道的一切都维系在她身上,作为老板,她不敢请假,不敢生病,希望放缓公司发展的节奏,找到并引入合适的合伙人为自己分担些事情,重新搭建公司的架构。董事会却认为,如果她退出一线会直接影响公司的现金流和业绩指标,这也是以人为核心的公司最容易出的问题。
  最终,双方以各让一步的方式达成了一致。张削减一部分讲课量,将腾出的时间做公司运营,董事会也发动所有的资源为她寻找合适的合伙人。
  现在的高鹏却更愿意时时与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就连拍照时,他都笑眯眯地将手搭上两位合伙人的肩膀,说:“不用单独照我,我们是合伙人,就一直在一块儿,这样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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