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后,他负债整容证明自己洗心“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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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来自贫寒之家的少年,因一时冲动持刀抢劫后被抓入狱。经过5年的改造,翻然悔悟的他出狱后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是,因为他曾是“劳改犯”,处处遭到白眼和冷遇:不但曾经相爱的女友离他而去,认识他的人对他避而远之,就连去找工作,也连连碰壁……由此,他开始痛恨自己那张“穷凶极恶”的脸,并决定借钱去整容,以此把自己改变得“善良”一点。
  最终,他整容了吗?他整容后命运会得到改变、机遇会垂青于他吗?
  
  出狱后,那张“罪犯”的脸引来世俗歧视
  
  今年26岁的张洪出生在山东省济南市郊区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张洪上学时,看的第一部小说就是我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水浒传》,因此他非常崇拜《水浒传》里讲义气的梁山好汉,并幻想有一天自己也像绿林好汉那样去“劫富济贫”。
  1998年8月,17岁的张洪高中毕业后,在济南一家酒店找了一份工作。1998年年底,张洪与在济南一家超市做收银员的同村女孩李昕相爱了,在酒店做传菜工的他很快就感觉到囊中羞涩。每次带李昕出去逛街时,张洪都因为没钱给她买漂亮衣服、高档化妆品而羞愧不已。虽然李昕并没有向他要过什么,可她眼光中对美丽的渴望还是深深刺激着张洪的神经。
  就在张洪想着如何才能摆脱穷困的命运去挣大钱时,刚刚追上一个女孩的同事王奇也遇到了和他一样的难题,于是,他们经常一起感慨那点工资不够用。1999年3月的一天晚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个女孩来吃饭。那个男人财大气粗地要了一个包间后,又点了很多菜,给他们上菜时,张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们点的菜,足够10个人吃!张洪马上就明白了,原来那个男人是在摆阔!
  顾客走后,张洪和王奇一边骂着那个人为了讲排场就这么浪费,一边将很多只吃了一两口的菜倒掉。半个月后,那个男人又带着另一个女孩来吃饭,同样点了很多菜。那天下班后,张洪和王奇议论起这件事时,王奇突然说:“这个人太坏了,他有几个臭钱就这样去骗女孩子?真想教训他一顿!”张洪也气愤地说:“就是……”骂着骂着,王奇突然说:“他要是没钱就不会再干坏事了!要不他再来吃饭时,咱们就偷偷跟着他,找机会把他的钱包抢走!”张洪吓了一跳,但又一想:这个有钱人太坏了,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孩子!是该教训教训他!
  就这样,张洪和王奇一拍即合,打算像“梁山好汉”那样去“劫富济贫”。然而,他们一直等了几个月,都没见那个男人出现。王奇提议说:“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以后碰上那种摆阔的人咱们就教训他一下!”张洪点头赞成。于是,他们一起去买了一把弹簧刀带在身上。1999年12月底的一个晚上,就在他们打算“教训”一个看起来很阔的行人时,王奇却因害怕临阵脱逃了。张洪只好单独行动。那一次,他虽然只抢到了几十元钱,却由此尝到了教训富人的“甜头”。没多久,他又一次持刀抢劫,谁知却抢到了一名警察身上……就这样,被济南警方抓住的张洪因犯抢劫罪被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判了5年有期徒刑。
  面对深受打击、痛不欲生的父母,身陷牢狱的张洪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因冲动付出的代价太大了!5年时间,就在他的无限懊悔与积极改造中过去了。
  2005年5月,张洪刑满释放。一回到那个熟悉而破败的家,看到因牵挂自己而愈加苍老的父母,张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向父母保证:“以后我要好好做人,再也不去干歪门邪道的事情了!”那天,张洪和父母一起吃了个团圆饭,还向父母规划了自己以后的打算。看到张洪出狱后如此积极地面对未来,张洪的父母感到非常欣慰。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张洪一家人始料未及。
  张洪的女朋友李昕在他被抓入狱后,还经常去给他送东西,并表示一定会等他出来。可是,当张洪在出狱后的第二天去找已经更换工作的李昕时,却被李昕的母亲赶出了家门。面对曾经热情的准岳母如此冰冷地把自己推出家门,张洪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自卑地低下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李昕家。刚一转弯,他就听到李昕的母亲对家里人说:“他一脸凶相的样子,持刀去抢劫一点也不奇怪,我可不敢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听到李昕的母亲如此评价自己,张洪心里非常难过。几天后,他终于在路上等到了李昕,可是,李昕却说:“我的家人知道你持刀抢劫的事情后,说你面相极凶,都坚决反对我再跟你交往。但当时为了不影响你改造,我才瞒着家人偷偷去看你的……”张洪低声对李昕说:“我当时只是一时冲动,原谅我好吗?”李昕当即就说:“任何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看很多人出来没多久就又进去了,你现在刚出来,我怎么断定你以后还会不会再犯?我们分手吧!”看着李昕无情地转身离去,张洪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张洪本来以为,只是李昕一家人用“有色”眼镜看自己,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去了邻居家一趟后,第二天刚一出门,竟然看到邻居正在更换门上的锁!而邻居一看到他,马上满脸的恐慌,忙赔着笑脸跟张洪解释说:“刚才小孩子在打闹,弄坏了锁……”张洪勉强笑笑,忙退回家里,半天不敢出门,他悲哀地想:难道做过错事后,我就成一辈子的罪人了吗?
  深受打击的张洪一连几天都不愿意出门。看到儿子这样苦闷地钻在家里,张洪的父母开始担心他无所事事闲的时间长了,再出什么事端,于是就劝说他尽快出去找工作。经过努力,2005年8月初,张洪终于在济南一家宾馆找了一份做保安的工作。
  
  借钱整容!通过洗心“革面”来改变命运
  
  重新上班后,张洪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3个多月后,因为工作上的事,张洪跟同样来自市郊的同事产生了点不愉快后,没多久他竟被单位解雇了。
  很快,张洪就知道,原来在跟老乡发生摩擦后,他竟然将自己曾蹲过监狱的事情告诉了领导,还说自己一脸凶相,他亲眼看到一些想来住宿的顾客被吓跑了!张洪气愤不已,当时就想去找那个坏自己名声的同事算账,但他打算去找同事时,又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去找他了,不正好说明自己没有改造好吗?
  张洪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打算再找一份工作。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张洪却在随后找工作时屡屡碰壁。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2005年12月份,在一次面试时,张洪无意中听到一个女负责人跟同伴小声说:“一看他的长相,就不像好人……”
  那天,张洪一回到家就对着镜子看。想起出狱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以及找工作连连碰壁的遭遇,张洪顿时觉得自己脸上有抹不去的“劳改犯”痕迹:眼睛小小的,颧骨又高又肥大,下颌角也很肥大,不笑的时候,果然看起来凶巴巴的……
  2006年春节时,张洪跟父母去村里给长辈拜年。他在路上看到几个同学,正要上前打招呼时,同学竟然远远地避开了!而且,当他到长辈家时,曾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叔叔伯伯,也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件事又一次打击着张洪,他想,怎么做才能让人们重新接纳自己呢?
  2006年3月的一天,张洪在家看电视。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整容整形美容医院”的广告画面。张洪看到这个广告后,突然眼前一亮,他想:干脆我去整容!一方面表示我洗心革面的决心,另一方面也可以把自己变得“和善”一些。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张洪马上到济南市区,向几家整容机构咨询自己整容的事情。可是,张洪咨询的那几家整容机构得知他曾持刀抢劫并蹲过几年监狱的情况后,纷纷拒绝了他。甚至有一家美容机构还用怀疑的口吻说:“万一帮你整容后,你再去犯罪怎么办?”
  几乎跑遍了济南美容机构的张洪,只好沮丧地回家。走到经四路看到济南曹景敏博士整形美容外科机构时,他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向曹景敏说明来由。同样,张洪被拒绝了,曹景敏说:“只要你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个社会就会接纳你,并不是整容不整容的问题。再说,就算我给你整容了,但你内心不向善的话,整容也没用!”这是最后一家整容机构了!如果再不答应,可能这条路又会被堵死!张洪伤心地向曹景敏述说了自己出狱后所受的白眼和冷遇,他说:“为了表示我重新做人的决心,我一定要洗心革面!曹博士,您一定得帮帮我呀!”但张洪无论如何请求,还是没有得到曹景敏的支持。
  那天回到家,张洪心情非常不好。他想不明白自己蹲过监狱后,竟然连整容也会被拒绝!半个月后,不甘心的张洪又一次来到曹景敏整形机构,请求他为自己整容:“我父母年龄越来越大,可因为我有过不光彩的过去,长得又凶巴巴的,现在连工作也找不到,以后怎么养活父母?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吗?”张洪悲观的语气震撼了曹景敏,他想:有些从狱中出来的人,就是因为受到人们的白眼和歧视而开始怀疑社会,再次走上犯罪道路的,如果再拒绝张洪,可能会让张洪对这个社会失去信心。想到这里,曹景敏答应考虑为张洪整容的事情。
  张洪得知做改脸型整容手术需要5万多元钱时,又有点矛盾了:除了几亩薄田,家里根本就没有其他收入,去哪儿借这么多钱呢?父母见张洪闷闷不乐,便安慰他:“不管怎么说,我们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因为工作的事情发愁。”随后,张洪的父母开始去借钱给儿子做整容手术。当亲朋好友得知张洪只是为了让人们认可他、想找工作自食其力而要去做整容手术时,纷纷劝他说没有这个必要。但也有人表示支持,愿意把钱借给他们……
  
  如何评说:出狱后靠整容才能换取人们的信任吗
  
  经过张洪和父母两个多月的努力,又变卖了家里的电视机和其他值钱的家什,终于筹到了5万元钱。2006年6月份,张洪在曹景敏博士整形美容外科开始了整容计划。手术时,颧骨医师、颌面医师、麻醉师全围着他站在了手术台前……在打磨颧骨时,听着机器震动骨头的声音,上过麻药的张洪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虽然他有点紧张,但希望命运由此得到改变的信念,很快就冲淡了他担心手术出现意外的心情……
  张洪改变脸形的整容手术一共进行了3个多小时。下手术台后,张洪脸部肿胀,但3天后,张洪的脸部逐渐消肿并恢复正常。看着镜中自己脸部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张洪和父母惊喜不已。
  那段时间,张洪每天都要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变化。当脸部的肿胀终于完全消除,恢复到正常时,张洪便出去找工作,果然,他很快就在一家酒店找到了工作。当酒店负责人无意中听说张洪曾是“劳改犯”时,并没有用鄙视的眼光看他,反而说:“他以前虽然犯过错,但现在工作很努力,我们不能用他的过去来衡量他的现在和将来!再说,他借钱去做整容,足以说明他洗心革面的决心!”其他知道他“历史”的一些人,也没有再用那种防备的眼光看他了。这让张洪内心感到非常踏实。
  2006年8月底,张洪调休回家,路过那个曾因他去串门而特意换锁的邻居家时,邻居看到“改头换面”后的张洪,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来我家玩一会儿吧!”没有忘记邻居换锁那一幕的张洪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便回家了。结果那天晚上,邻居竟然到张洪家,当面给他道歉:“孩子,去年叔叔对不住你,让你伤心了!”说着,他又拉起张洪的手说:“看到你们借钱去整容,我心里真不是滋味!现在,我们都看到你好好做人的决心了!”听到这席话,张洪感觉眼睛湿湿的,而他的父母,此时正悄悄地用手背抹着淌出的眼泪……
  更让张洪和他父母感到惊喜的是,张洪在工作中认识了一个四川女孩,那女孩知道了他的经历后,并没有嫌弃他,反而欣赏他用整容的方式来反击人们世俗的眼光。2007年春节前夕,当张洪带着女友回家见父母时,两位老人高兴地忙前忙后张罗着饭菜招待未来的儿媳。此时,已经完全融入社会大家庭的张洪,再也不去担心会受到人们的白眼和冷遇了!
  张洪出狱后,花费5万元钱整容以期得到人们认可、社会接纳的事情传开后,当地人议论纷纷。济南市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超市负责人认为,一般来说,在短时间内人们对曾经走过弯路的人都会或多或少有一种戒备心理,这是人的本能。如果张洪出狱后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人信服的事情,人们要完全从内心接纳他也是需要时间和心理过渡的。而张洪负债整容的举动,向人们证明了他洗心革面的决心,人们自然而然就从内心接受了他。因此张洪通过整容来获得“新生”的想法是有道理的。
  而济南市一名公务员却持相反的观点。他认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管张洪长相如何,也不管他有过怎样的历史,如果他出狱后改变的只是容貌,不是内心,那整容有什么意义呢?”
  济南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许海峰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张洪出狱后人们短时间内对他的不信任心理是人之常情,这也是一个很普遍的社会现象。而张洪借债去整容的本质,是为了短时间内得到人们的认可和接纳,并不是为了逃避法律的惩罚,所以他这种重新做人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因此,在不触犯法律、不涉及道德、不影响他人利益的情况下,这是他的个人行为,别人没有必要去过多关注或是评价。这个社会需要和谐,呼唤和谐,而真正能建立起和谐社会的要素之一,就是人们要以平常心去对待那些曾经走过弯路的兄弟姐妹!
  
  编辑 / 尤 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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