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伦有一首很好听的歌，叫作《听妈妈的话》，温情感人。而在我的记忆和观察中，中国的妈妈，似乎也总是苦口婆心地教导孩子：要听话。不听话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这是中国家长的逻辑，只是，这种逻辑对吗？教育专家孙云晓说：过于听话的孩子是问题孩子，而健康发展的孩子是需要具有质疑精神的。我深以为然。
　　也许，在传统的父母师长眼里，既是孩子，就要听话。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今也没有多少改变。孩子要学会聆听来自上一辈的话语，而父母师长也自认为，他们担负着向下一代传授知识与规划其人生的神圣使命。还记得吗？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温柔的妈妈就会拉着孩子的小手嘱咐道：“乖孩子，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要淘气。”而在学校，老师也会说：“看看你们爸妈工作那么累，不听话不好好学习对得起他们吗？”教育，也就在“我们的听”与“他们的说”之间进行着。后来，随着慢慢长大，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甚至工作了，这样的话语仍不断地在耳边响起，提醒着成长中的孩子们要听话。听父母的话，听老师的话，进而听领导的话，听上级的话。我们总是在听别人说话中徘徊，渐渐地，养成了听的习惯，也失去了自己说话的能力和勇气了。
　　于是，如此听话的孩子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名字，乖乖女乖乖男。在父母师长的循循善诱，抑或威逼利诱下，作为“乖乖”的孩子们成长起来，得到了好孩子的称号，得到了社会的赞扬。听话，总会有好处的，成人社会的认可让孩子们越来越听话，乃至于把听话当作了自己的义务和使命。听话的孩子谁不喜欢呢？他们热衷于为孩子的人生道路发言，“我们都是为你好，这些路我们都是走过来的，你一定要听话。”谆谆教导，言犹在耳，可是，听那些金玉良言就能够代替我们亲历自己的人生了吗？不可以，每个人仍需要一个自我来面对。
　　这是不是中国特有的，我不清楚，但我以为，这是一套关于“听话”的语言体系。用听不听话来考察孩子，制定教育目标，这本身仍然是家长制的话语思维。当考虑某个孩子是否听话的时候，这个孩子本身已经没有了独立的地位。但是，成长中的孩子，总难免会出现父母眼中的叛逆。成长，长大成人，就是独立的过程。而只是听话，听从于教诲训诫的孩子们，依靠什么长大呢？ 这正是问题所在。过于听话的孩子，恐怕会一直“孩子”下去，一直到老。因为他们不会用自己的语言思考，而只是在听别人说话，用别人的话来思考。
　　当然，也有的孩子，极不听话。父母告诫说不要打人，而他偏偏喜欢打架斗殴。对于这样的孩子，似乎只能交给公检法或者黑社会去管理了。可是，作为父母，是否也去听过孩子说话呢？即使是这样一个无法管教的孩子。也许，他们从来也没有去想过，要做一个听话的父母。在父母的眼里，有的孩子是过于听话，有的适度听话，有的从不听话。而在孩子看来，父母，好像是从来不听他们说什么话。
　　 父母师长的语言，总是祈使句。而父母在倾听孩子说话之前，就已经预先开始了判断：孩子是听自己的话，还是没有听。其实，父母才是从来不听话的，而惟父母之言是听的孩子，在面对自己的人生道路时，又怎么会没有问题。上一辈的话语中，必然包含着他们的人生经验和智慧，可是，如果智慧能够被强行灌输到孩子心里的话，那恐怕也不是什么智慧了。它需要每个人自己的体验、思考甚至怀疑之后，才能转化为自己的东西。听人说过一句话，从没有叛逆过的孩子不会有出息，是有道理的。
　　 每个人，不论父母师长，还是未谙世事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思维感受，都有自己的话要说。可是，处在弱势的孩子往往不被重视，被忽视了，或剥夺了说话的权利。没有父母师长听他们说自己的话，而只被要求“听话”。我想，即使是所谓过于听话的孩子，也会有自己想说的话，但被打压埋没了，最终只有听，而遗忘了自己的语言。当然，我也并不希望父母反过来只听孩子的话，惟子命是从。“听话”这种思维方式本身，就已经包含着偏颇与荒唐了。
　　 我所设想的，乃是对话。而单方面的听话，不属于人与人之间正常的交流。听话的逻辑造就了家长式的偏见，也造就了孩子式的了无生机和自暴自弃。对话是两个平等人之间的交流，有疑问和矛盾，也一定会有认同和契合。也许，家长少说祈使句，多听听孩子说的疑问句，这会是对话的开始，也是真正尊重和成长的开始。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