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岁“高龄”,是爱上“大老粗”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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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云,清华大学出版社第五事业部南京办事处英语编辑,江苏靖江人,1976年出生,南京大学毕业,本科学历,译过《像科学家一样思考》、《数学万花筒》等多部著作。她有才、有貌、有房;3高:高学历、高收入、高年龄,3S:Single(单身)、Seventies(70后)、Stuck(被卡住了),是一个36岁高龄的“优剩女”。出人意料的是,这位“优剩女”最后竟幸福地“下嫁”了一个高二辍学的“大老粗”工人!她为何会看上这样一个与她格格不入的男人呢?以下,是她的自述——
  2002年5月,我辞去在老家的工作,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来到南京,准备考研。潘文是我在考研培训班上认识的。那天我因为堵车来晚了,很着急,跟旁边的人借笔记看,还笔记时才发现这个男孩特别帅气,与我理想中白马王子的形象不谋而合。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电闪雷鸣。不过,那时我一心考研,还没敢奢望爱情。
  我悬梁刺股、照萤映雪地考了三年,才如范进中举般通过初试,没成想又在复试中惨遭淘汰。我无力再考,也没脸回老家,就在南京找了份编辑工作安顿下来。幸运的是,我干得还不错,很快就在南京市中心买了一套单身公寓。可是,眼瞅着我都二十八九岁了,老妈每次电话都要催问我有没有“情况”。此后不久,我意外在地铁站遇到潘文时,与他相恋。潘文比我有出息,那年考研一举成功,现已硕士毕业,在南京一家手机公司做软件开发。潘文很喜欢我,说我当年急匆匆赶来的样子很可爱,这几年里,我的长发一直在他心头飞扬,可惜当时没有留联系方式。就这样,我们开始热恋,一起轧马路,一起看电影,要多浪漫有多浪漫。
  刚刚谈三个月,老妈就催我:“你都29岁了,年龄那么大了,早点结婚吧。”我架不住老妈的夺命连环催,匆匆与潘文结婚。婚后,生活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潘文要求我只能穿他喜欢的衣服,有一次上班我穿了一件新连衣裙,他不喜欢,非让我换下来。我都快迟到了,他也不管。我喜欢吃红豆粥,他却喜欢吃绿豆粥。于是我们家锅里永远只许煮绿豆粥。我们出去吃饭,他从来不问我意见,直接就给我点了。我爱看书,晚饭后,我拿来一本名著阅读,他夺过去扔一旁:“你什么时候能成熟起来,像别人老婆那样懂事、贤惠?”
  9个月婚姻里,我的泪腺仿佛是坏了的水龙头,不知何时就会哗啦啦流成一片。趁着没有孩子,我果断恢复了单身。如果说我之前的人生是一部精彩的电影,那这段短命婚姻,就是那弹出来的广告,多此一举。
  大龄单身的日子,真的很难熬。2006年,公司的女同事像约好了似的怀孕生子,为避免触景生情,我辞职当了一名自由译者。我有时宅家里翻译书,有时背着笔记本走天涯。白天走马观花看风景,晚上噼里啪啦敲键盘,看似过得快活,实则内心郁闷。
  2007年大年三十,我因高龄未嫁,深感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呆在南京没回家。为排遣痛苦,我春节前几天都在疯狂逛街,买了一大堆衣服、鞋子、包包。可是,大年三十夜晚,我用电暖器取暖,竟把保险丝给烧断了!家中黑漆漆一片,隔壁人家电视机里传来热闹的春晚,我又冷又孤单,瑟缩在沙发上,在震耳的鞭炮声中泣不成声。可是,大过年的,电工也找不到,哪怕哭到明天也不能来电啊?最后还是我战栗着踩上凳子,打开电闸,企图用一枚回形针代替保险丝,让家里恢复明亮。我害怕地想,我会被电死吗?要不要先给妈妈发条短信告知我的银行卡密码和房产证……纠结了半天,我闭住眼睛,用壮士赴死般的悲壮换了保险丝……
  那一晚,仿佛哭干了我一生的眼泪。我就这样空窗6年,任我如花美眷,也没谁跟我似水流年。36岁高龄那年,我干脆在西祠胡同的“南京地区离婚者乐园”版上发了一个征婚帖。帖子发出去一天,就有人加我QQ,他名叫徐虎。他给我留言:“我是大专学历,1.72米,在南京一家国企工作,我顾家,会做饭。”“顾家,会做饭”这五个字让我眼前一亮。因为这些年我天天在外面乱吃些凉皮、麻辣烫,把胃都吃坏了,特想吃到一点热乎饭。于是我跟他约好第二天在肯德基见面。可是,临下线前,徐虎给我发了张照片,窄脑袋、大蒜鼻,看起来像个粗莽大汉。天!我怎么可能跟这种人产生爱情?我刚想找借口取消约会,他却已经下了线。
  第二天,徐虎早早在肯德基等我。他很幽默,不停逗我笑,使我对他有了好感。隔天,我买了凉皮当晚餐,徐虎在QQ上问我晚上吃什么,我如实回答。他大吃一惊:“那怎么行,来我这吃吧,我给你做红烧鱼。”红烧鱼啊,我的最爱!我挺没出息地赴约了。徐虎给我做了红烧鱼,鱼皮煎得金黄而不破,香气扑鼻,味道也很赞!我吃得心动,就询问徐虎读的哪个大学。徐虎说:“北京科技大学。”“什么专业?”答曰:“液压传动”。为了让我心里踏实,他还给我看了身份证、离婚证、房产证。我更加心动——这个男人虽说丑了点,但很实在啊。前任倒是帅,但帅也不能管饱啊?那就跟他处处看吧!
  徐虎手很巧,喜欢敲敲打打、修修补补。一天,我们在新街口逛街,我耳朵有点痒,就问徐虎哪里有卖挖耳勺的。徐虎说:“我给你做一个。”我好奇极了,连耳勺都能自己做?只见他随手从地上捡了半截电线,剥去一部分塑料皮,然后捡块砖头左锤右锤,不一会儿,勺子的那一头就敲出来了。然后把电线的另一头弯起一个圈,就成了耳勺的“手柄”,几分钟的工夫,一支纯手工的DIY“挖耳勺”就做好了。他的这个“杰作”顿时让我笑弯了腰!我觉得,找个像他这样有幽默感的男人打发余生,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就在我对徐虎的好感与日俱增时,我却无意间发现徐虎户口簿上学历一栏上赫然写着“高中”!职业是“工人”!我心中一凉。我心比天高,一直想找个跟我一样的本科生,最好是前任那样的研究生,最次,也得是个大专生吧?谁知道他居然是个高中生!看到我生气了,徐虎老实交代:“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只上到高二,就招工到了宝钢的一家子公司当了一名工人。”我气哭了:“你是个大老粗就如实说啊!往脸上贴什么金?”徐虎无辜地说:“你那么优秀,我要不往脸上贴金,你哪肯见我?只有你肯见我,才会发现我的优点啊。”我一想也是,恨恨地说:“那你别怪我今后就喊你大老粗!”   不过,大老粗,也有大老粗的优点。徐虎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他非常爱钻研技术,会修洗衣机、水龙头、冰箱等,家用电器的各种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他。最经典的一次是2013年的一个春夜,我们整个小区停电,家家户户一片漆黑。唯独我家有灯光!因为,徐虎居然用一个灯泡,接到电动车的电瓶上,利用电瓶里的电,让灯泡亮了起来!我站在阳台上,骄傲地看着邻居们对我家的灯光指指点点,突然想起那个大年三十的夜晚,我抱着壮士赴死的决心修复的那根该死的保险丝……每个女人,骨子里都是软妹子,都渴望找到一个很爷们的男人,可最后却逼得自己成了爷们。现在好了,有了这个万能的大老粗,我再也不用那么爷们、那么“能干”!
  更难得的是,徐虎很幽默,能把冗长无趣的日子过成段子。我是油性皮肤,有一次,我要参加同学聚会,化好妆后,我还不放心,问徐虎:“我的脸油不油?”徐虎眯着眼看了看我的脸,说:“反光,看不清楚。”我白了他一眼:“你当我的脸是玻璃呢?”他面无表情地说:“那不一样,玻璃哪有你那么油?”我笑着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神经病啊?”他还是面无表情:“你又没行医资格,凭啥诊断我有神经病?”
  有一次,我又出版了一本译作,徐虎抚摸着书的封面,忧心忡忡地说:“亲爱的,我觉得咱俩有差距,怎么办?”我一惊,难道我流露出骄傲情绪,让这个大老粗自卑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差距在哪里?”谁知徐虎避重就轻,一本正经道:“我高,你矮!”我忍不住笑了。
  徐虎的豁达也让我刮目相看。有一次徐虎带我去他们单位的运动场玩,一个多小时后回来,却发现电动车丢了。我以为他会很懊恼,可他两手一摊:“走吧,咱坐公交车回家!”我问道:“车丢了你不难过吗?”徐虎说:“丢都丢了,难过有什么用呢?明天再买一辆吧。”其实,徐虎是个很节俭的人,衣服只穿工装,很少下馆子,但两千多块钱的电动车丢了,他却能够很快面对现实,处变不惊,这种豁达的男人我喜欢!
  2013年4月,我过够了自由自在的自由译者生活后,又想回归职场。徐虎说:“亲爱的,你想在家也行,想出去上班也可以。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好。”我感觉跟徐虎在一起,我终于做回了自己,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活了。我重操旧业,回到出版社做英文编辑。有一段时间,我工作很忙很累,跟他诉苦:“快下班时,总是感觉饿得能吃下一头牛!”第二天,徐虎接我下班,当我在电动车后座上坐定,他变魔术似的从车篓里拿出两块热腾腾的饼子递给我:“咱家没牛,先吃两块饼吧!”他骑着电瓶车,我坐在后面优哉游哉地啃饼,虽然没什么形象,但这种踏踏实实的烟火爱情,让我心里好温暖呀!
  我爸妈也很喜欢徐虎,家里微波炉坏了、电视机坏了、插座不灵光了,统统攒着等徐虎来修。2013年劳动节,我打电话说要回家,我妈问:“那徐虎回来吗?”我说徐虎要加班,不回来。我妈竟然很失望:“那你回来也没有用啊,有好多东西要修呢!”我生气地说:“妈,你真是的!竟然有了‘女婿’,连女儿也不要了!”
  2013年劳动节过后,我未婚先孕,怀上了徐虎的孩子。要不要奉子成婚,是个大问题。我拿不定主意,打电话征求妈妈的意见,“下嫁”给这个大老粗是否合适?妈妈说:“你的第一次婚姻,妈妈做错了,不该催你去找男朋友。真正的爱情不是找到的,是遇到的。现在,你就遇到了真正的爱情。妈妈想告诉你,要问合不合适,别问他是谁,要问你自己的笑和泪。一直让你流泪的,就是白马王子咱也不能要,一直让你笑的,就算吃苦咱们也值!宁可笑着累,也不要哭着享受!”
  我听信了妈妈的话,勇敢地与徐虎领了证。从民政局出来,我豪迈地说:“走!咱们去下馆子,庆祝我们正式成为夫妻!”没想到,徐虎却瞪大两眼:“你都是我老婆了,还去什么馆子?今后得粗茶淡饭过日子,还是回家煮稀饭吧,红豆稀饭,你最喜欢的!”我拧着他的耳朵:“你呀,小气到家了。”他毫不示弱:“小气,是因为我会过日子。俗话说得好,酒肉的朋友,米面的夫妻!”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徐虎每天上班前都把饭菜做好,将微波炉接上一个五米长的接线板,让我在客厅通过插座“遥控”远在厨房的微波炉。有这样会疼人的老公,就算拿一百个都敏俊给我,我也不肯换啊!我深深感觉,对女人来说,成熟其实是一件很残酷的事,它代表了青春的流逝和梦想的褪色。当一个女人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坚强,就证明她没有遇到一个好男人。否则,可以终生像个被宠爱的孩子,终生“年长无知”!
  爱情,果然不是找到的,是遇到的。我何其幸运,能在36岁高龄遇到属于我的爱情,让我从女汉子变回软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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