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上掀起九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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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国强深谙中国传统艺术的价值,他的灵感之手经常会伸向传统艺术及艺术史,即便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西方现代艺术肆意来袭时,他也没有放弃对传统的学习。与其说他在挑战艺术史,不如说他善于利用艺术史。
  蔡国强在上海的白天焰火还未正式点燃,媒体、网络报道早已扑面而来,台风未到,黄浦江边早已掀起浪花。
  “九级浪”实际上是个命题论文,而出题者就是具有官方性质、成立两年的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官方简称PSA)。既然是主办方力邀,自然少不了要有一些命题要求。
  生态主题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虽已成立两年,但却是国内第一所公立的“当代艺术”博物馆,其场馆是利用工业遗产原南市发电厂改造而来。所以命题作文隐性要求之一即需要以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为主题背景,加以创意。160余米高的巨大烟囱既是工业化的产物,也是资源密集型产业的标志,烟囱内部固有黑暗静谧的巨大控制力,借用一只晃动秋千和三个孩童撬动建筑物里沉闷的能量,于是有了“大烟囱”内的装置作品《天堂的空气》。作为国内首个以当代艺术冠名的官方博物馆,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确实需要发出一些行业先声。命题作文既要涉及美术馆本身,还要强调所在地上海的区位,生态主题成为联系人与自然、社会、艺术的桥梁。
  黄浦江成为演绎这一主题的符号。曾经沿岸是商贸往来颇为繁荣的银行货栈区,几乎催生了大半个老上海,魔都就在这片水域框架里发展。此次黄浦江上出现了一艘泉州驶来的船,开幕的焰火点亮了阴沉的天空,三幕焰火随着原始的爆破声在天际散开。白日焰火蔡国强早已在国外表演多次,但在国内这还是首次使用。夜空中的焰火更绚烂,同时夜空也可以或掩盖或美化很多事实,911事件的发生使蔡国强看到焰火在白天的意义。
  虽然主办方与艺术家一再强调,所有爆炸用色全部来自食品、染织颜料,对身体无害,但滚滚浓烟依旧让很多市民无法买账。诺亚方舟式的船并未带来希望与拯救,在漫长的时代风暴中,所有动物都奄奄一息。这艘不能下水、只能借停在真正船只甲板上的“道具”,在后期宣传图片中被重置黄浦江中,通过艺术“再加工”增添一些浪漫主义的艺术氛围。
  《假如没有我们的外滩》也是命题创作的结果。黄浦江犹如城市新旧之交的分割线,以西的万国建筑最能代表旧上海滩的风情。与北京相比,上海在历史人文与艺术方面始终还是底气不足。为了凸显上海的文化背景,不但要借助有型的建筑立面,艺术家还煞费苦心的把海派画家代表作中的风物撒种在万国建筑楼宇之上。假如没有了我们人类,外滩将是什么样子?艺术家带着这样一种想象,用长27米、高4米的火药爆破草图展现了数百年沧桑轮回后,外滩返归自然的景象。
  蔡国强喜欢在美术馆“纵火”,在他看来这意味着对传统艺术权威品鉴的挑战,现当代艺术的自律表现之一就是消除“杰作”的限定。与在浙江美术馆创作的《潮观图》一样,观众与志愿者能够看到从爆破、燃烧、成型的过程。蔡国强不但要引爆了黄浦江,要邀请观众一起参与引爆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共同完成没有我们的外滩。
  文化冲突
  除了《九级浪》外,还有早已声名远播的作品。用动物来诉说人性,是蔡国强惯用的一个手段。创作于2006年的《撞墙》是为德国古根海姆博物馆创作的作品,由99只逼真的狼向空中翻腾,前仆后继地朝一面玻璃墙撞去,义无反顾、循环无终,传达了一种英雄主义色彩。以柏林墙为创作背景,强调有形与无形之间的文化隔阂。这件作品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出过多次,会根据不同的展场适当调整展览形式,这次也不例外。
  如果粗略了解蔡国强从求学到成名过程中的“大事件”,就可以发现他在有意无意中也走了“墙外开花墙内香”的路子。日本是他的发家之地,在美国的生活经验加深了他对文化冲突和国际政治的体验。与颇具观众缘《撞墙》类似的作品还有《龙来了,狼来了,成吉思汗的方舟》(1998)。西方媒体常常用“龙”来代表中国并以此表达对中国强大的担忧。文化事件、文化现象间的冲突在蔡国强手中常被当作现成品使用,这样就不免需要得到政府机构的配合。因此他的作品常被批判是政治宣扬的工具。他毫不避讳将政治与艺术做结合,并欣然接受来自各方的批评。
  蔡国强的作品向来对展厅的空间要求较高,很多室内展品具有建筑尺度,这就需要对场地“开膛破肚”重新布置。比如作品《静墨》,需要直接从地板向下挖出一个池塘并灌入墨汁,残败的钢筋混凝土散落一圈,现代与传统的对话,通过不同物质媒介的共存表现出来。他的作品尺幅巨大,观众需要置身于空间之中,通过游走来阅读作品,视觉观看的图像无法是画框内的静像,不仅要用眼睛观看,还要动用感官随行动一起体味变化。此时艺术作品不只是一个空间的存在,作品在输出时也成为一个时间的过程。
  对传统的借用
  出生于福建的蔡国强,对家乡有很强烈的情感,经常会带着这份乡愿从熟悉的故土中攫取创作素材。德化白瓷经常出现在他的作品中。质地细腻洁净的白瓷预先烧纸,陶瓷雕刻而成的浮雕花卉实际上非常脆弱,烧制成型之后撒上火药进行爆破,使燃烧过后的黑色灰烬与白色陶瓷版画相互依存,爆炸产生的破坏力与脆弱的德化白瓷在技术上存在冲突,火与土的较量最终形成绕指柔的蔡氏作品。《春夏秋冬》就这样产生,谁也无法预知每次爆破的最终效果,但这正是艺术创作的魅力所在。
  艺术家本人深谙中国传统艺术的价值,他的灵感之手经常会伸向传统艺术及艺术史,即便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西方现代艺术肆意来袭时,他也没有放弃对传统的学习。与其说他在挑战艺术史,不如说他善于利用艺术史。而且蔡国强本人也善于用语言向观众来“阐释”他的作品。这点与很多只会埋头苦画却表述不清、随波逐流的艺术家不同,但“借用、改造”也为他带来了不少负面的声音。
  在展览中的“艺术家大事记”部分展出了几个不起眼的小火柴盒,上面有蔡国强爸爸年轻时用钢笔勾线而成的山水小稿,方寸之间,尽展情怀。蔡国强坦言那是父亲笔下心中的山水与家乡,并且直到去年才感受到,原来这小小的火柴盒还可以成为一个预言——可以用火去点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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