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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天空有些灰暗，刚刚下过了一场小雨，通往成都大邑县经济开发区的公路干一块湿一块，路边错落的厂房密密匝匝……
李文芳的厂子就在路边，14亩的土地上有一栋两层楼的办公楼和生产车间。400万元的投入，换取的只是一张产品专利证书和一个破碎的研发梦。
研发梦
“产品研制开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经历了三年的时间，有销售渠道，有市场，有技术，有合同，但最要命的是缺钱，没办法启动，一切希望都没有了！”
这是李文芳第三次做老板。
第一次，李文芳开百货店，做衣服和批发香烟，狠赚了一笔，那一年，她20岁。
第二次，李文芳用赚到的钱和老公开了一家工艺品厂，投了10多万元；但三角债让工艺品厂“开不下去”。
到底做什么行业才能赚钱？李文芳一直在寻找商机。
失败后的李文芳做了几年的电源器件销售，在摸爬滚打中发现蓄电池市场前景广阔。
这个行业传统而成熟。资金回收安全，几乎不会有赖账，并且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通讯业和汽车业快速发展，这两者都不能缺少蓄电池，特别是车用蓄电池更是不可缺少的设备之一，利润空间很大。
另一个有利因素是自己的市场网络成熟。做销售几年，李文芳的销售圈已经遍布全国各地。她还掌握了一个重要信息，2002～2006年前后将是客户更新蓄电池的高峰时段！而蓄电池的平均利润可以达到40%以上，这样短期内就可收回全部所投资金。
促成李文芳决定研发的决心还有两个方面。
自己刚做产品代理，当销路打开后，厂家就开始在提成上层层卡压；“为帮助一个厂家的产品开拓市场，投了3万多元，结果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另一方面市场竞争也日趋严酷，和李文芳合作得非常好的几家公司开始收回了三级（县、市、省）的采购权，采取了产品招标的形式。各个厂家为了争取到单子，价格战很快打到白热化的地步。
内困外忧，李文芳的利润提成越来越少。
市场的残酷让李文芳认识到，只有参与生产才能赚更多钱，只有拥有了自主的产品才能摆脱这种狡兔尽猎狗烹的悲剧。
艰辛路
2001年2月，李文芳辞掉了销售工作，从贵州赶回成都，把厂子设在了家乡县城的经济开发区，专门研发、生产和销售蓄电池。
建厂、买设备……200万元投进去后，13亩土地，花园式厂区，她任总经理。
按照李文芳的计算，每年新车配备蓄电池销售额超过10亿元，每年需要更换的蓄电池超过1000万只。“只要占有国内轿车用蓄电池市场1%的份额就可以实现销售收入近亿元。如果开发电动自行车专用电池，月产800组，成本180元/组，厂家配套价240元/组，按照每组利润60元计算，月利润则是48万元，一年能实现5000万元的产值。”
“只要技术成熟，做电动自行车蓄电池项目需要的流动资金只要100多万元。有了产品线，销售则可以直接联系厂家发货，中间基本不产生什么费用！”
李文芳自信自己对蓄电池市场的熟悉，因为蓄电池的功能并无太大差异，如果要做到有竞争力，质量必须上去。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延长使用寿命，另外则是增加附加功能。
她决定放开一搏，“无论投多少钱，都要把产品做出来”！说干就干，李文芳设立奖励、开出高薪，组织了一批工程师专门研究蓄电池。
李文芳用了一切能激励研发人员的办法！效率很高，但投入也多，100万元的投资研发计划变成了150万元，远远超出了她的设想。
原本计划用一年的时间来完成研发，但是产品最终成型用了近一年半的时间。
发誓要做出第一流产品的李文芳在想法延长蓄电池寿命时，又联想到了给蓄电池加上防盗功能。这样又要重新开模，一套外壳模具就需要10多万元，为了产品完善，李文芳选择了重头再来。
防盗电池终于研发成功。研发的产品可以广泛用到各种汽车上，其不仅能防盗，其独特的电解液配方还能控制水分蒸发，电池的使用寿命比一般的电池更长。
技术上的进步是无可质疑的。2002年6月4号李文芳申请了电解液专利，2003年5月7日防盗电池获得发明专利。2003年初，她带领团队将专利产品开发到了第4代，各项技术通过检测机构检测超过了同类的产品。2004年10月获得“在铅蓄电池中使用的无硅胶体电解液”的发明专利。
“进步需要付出代价”，前后李文芳耗费了近200万元。谁也没有想到，这100万元的流动资金挪用却为未来埋下了祸根。
无底洞
李文芳将走入困境的原因归纳为：把一些事情——比如贷款、销售——想得太乐观了，其中有风险并没有看到。自己的400万元，只换来一个期待的梦。
产品的成功没有给李文芳带来更多的喜悦，市场开发成了最大的问题；而当产品有了市场，生产资金却成为无法逾越的鸿沟。
2002年，第一批产品下线，李文芳向贵州发了一批货，80多万元。但在产品发货后不久，研发人员就发现蓄电池的工艺有缺陷。为挽回市场影响，李文芳当即决定换货，这个决定直接报废了80多万元。
由于李文芳在贵州建立了良好的商誉，那里一直有人要做市场代理，但要求产品必须适用于面包车车型。但李文芳的设计的电池的外型都是供桑塔纳以上的车型使用，如要增加一种产品型号，必须对内部构造进行改进，仅仅开发一套电池外壳的模具至少需要10多万元。
逼上梁山的李文芳卖车卖房，挣扎开了一套模具，贵州的商家也把合同传真到了厂里，可自己已拿不出采购原材料的钱了。
贵州的单子落空了。
2003年下半年，西安某单位要采购7000多万元的蓄电池，其外型正是李文芳的型号。
贵州的教训给李文芳敲了警钟。这次西安签合同前，李文芳特意先找金融部门接触，有银行答应拿到订单合同后给李文芳200万元的贷款，有了这笔钱，完全可以生产周转。
有了银行的保证，李文芳匆匆赶到西安，招标将确定五个厂家，请客拉关系，李文芳总算挤了进去。交了11万元的保证金，拿到了1000多万元的订单合同。
但她的兴奋返回成都后却被泼了一瓢冷水，贷款的事情黄了！银行并没有如口头承诺一般为李文芳贷款。
在她所在的城市，中小企业的融资缺口超过200亿元，等待融资的企业已经排起了长队。融资难的困扰短时间难以消除。
保证金没了，希望没了，李文芳在床上躺了三天！
一切不能重来，李文芳投了400多万元做电池开发，努力了5年，钱尽了，厂停了，只换回一个美丽的梦和躺在办公室抽屉里的几纸专利证书。
昔日热闹的厂区杂草长了起来，铁门开始生锈……大概半年以前，她把一半的厂区租给了一家酒厂。
这是2005年11月，李文芳41岁。
（应故事主人公要求，文中采用匿名。）
专家点评
开放式的研发创新是企业家的思维挑战
祝 影 上海大学国际工商与管理学院讲师，博士
郎咸平虽然推荐三星依靠自主研发的快速进步，但是他也说：“三星不是靠科技，现代技术创新已经不是提高企业竞争力的关键。”
近年来，“自主创新”、“中国创造”之类的字眼成了政界、商界和学界的热门词汇，中小企业也蠢蠢欲动，唯恐在创新大潮中被时代淘汰出局。研发创新会因为新技术的突破带来高额利润，改变中小企业处于低附加值生产环节的窘境，但要获取这颗王冠上的钻石却往往与高投入和高风险并存。
欧盟对中小企业创新研发的一项调查显示，对10人以上的小型企业而言，“缺乏有专业技能的劳动力”的障碍尤其突出；对10人以下的微型企业而言，“缺乏获得融资的机会”则是主要的障碍。李文芳们的研发遭遇到与欧洲同行们一样的难题。
很多中小企业，在选择创新研发之初就面临着巨额的资金瓶颈，即使解决了资金问题也并不能保证创新成果的市场转化，市场风险往往比研发风险更难以控制和预测。所以，作为高附加值的价值链环节，研发创新投资应该是个慎而又慎的过程。
与资金之类的“硬件”相比，企业家思维作为研发创新的“软件”显得更为重要，中小企业主的知识局限往往成为创新活动的最大掣肘。李文芳是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却对于全面规划企业经营并不在行，企业的规模与实力也不足以支撑一个从研发到生产到销售的完整链条，一旦资金预算出了问题就只有首尾难顾、捉襟见肘。虽然她有市场调查，有销售经验，但这种赌博式的经营思路，赌注押错便全盘皆输；即使有所成绩，也纯属运气。
然而，这些不过是企业内部资源结构的缺乏，更关键的是如何冲破思维桎梏，寻求可行的研发方式——开放式创新就是充分利用外部的网络资源，采取“借塘养鱼”的新模式。比如在开模环节可以双方合作，模具所有权归双方共享，后期批量生产时共分享利益。如果采取这样的方式，李文芳有可能就顺利完成贵州的第一笔业务。即使最后走投无路，仍然可以尝试利用研发成果走技术融资的路径。
另外，一个经营者首先要考虑保证企业正常运转、利润的增长，在市场上站稳脚跟，而在产品的研发上则应该采取循序渐进的策略，从而使企业不断成长壮大。李文芳在无硅胶体电解液研发成功后就应该立即着手实施产品的市场推广，并利用市场积累来推动产品升级换代，逐步走上良性经营的创新之路。
相当多的中国民营企业经历了如此这般的创新历程，由“借塘养鱼”开始，到“借塘养鱼”和“筑塘养鱼”并重，并随着市场竞争的日趋激烈，日趋加大研发投入的力度。开放式创新正在造就一个又一个的民营企业家。
400万的研发梦破灭了，李文芳的创业路已注定成了悲剧。这也恰恰解释了研发创新活动莫测的风险。失败并不可怕，宽容失败，才有最终的成功。但是，为了避免更多的李文芳梦断黄粱，借前车之鉴，思应对之策，是当务之急了。
草莽企业家需要系统修炼
潘文富 森潘纺织品贸易(上海)有限公司总经理，经销商咨询专家
科学家不等于企业家——科学家崇尚的是矢志不渝的完美主义精神，而经营者需要系统思维的现实主义。
回顾李文芳的创业经历，我们不难发现她身上存在的先天不足。虽然二次创业败于三角债，三次创业败于资金链，看似两次失败均是由外在的客观因素导致，但我们不难发现其失败的背后却是失利于系统规划运筹帷幄的理性能力缺失。
企业经营是一项系统工程，企业的良性发展需要各板块之间的紧密配合，研发仅仅是企业经营链的初始，其后循环相联的是产、供、销、售后服务等一系列的综合，因此需要企业经营者充分计划资金链、人力的合理使用，因此也对经营者系统思维的理性提出了严格要求。
因为企业经营的根本是赢利，只有赢利才能实现成长和发展。但是经营者往往因为掺加了个人的感情，尤其是一些倾注了心血、寄托了希望的项目或是产品，将个人的爱好上升为企业的战略，最后往往是感情战胜了理性，最终导致机会的丧失。
我们经常从报章上看到的是对崛起于草莽的成功者近乎于英雄式的崇拜，但少有对其失败的系统批判。不少企业在经营中“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决策时拍脑袋，指挥时拍胸脯，失误时拍大腿，过于强调研发，而忽视基础资源和市场推广，这样只能导致企业经营的短命与悲剧。
对于企业经营中的任一环节，不应只单一的思考，必须要具备系统思维。首先，要考虑能否形成一种运作模式，运作机制。比如李文芳的产品研发，应想到这是不是为企业的发展服务，以后会形成怎样的一种运作模式？
第二，要培养组建企业的运作班子。要充分利用组织的优势，而不是像李文芳那样只有一个人在奔波，在研发、融资、销售各个环节利用组织成员齐头并进，这样就能大大节约时间成本。
第三，要对可能出现的问题留有防范，对资金人力等资源需要合理分配，不要将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企业经营需要理性，不是赌博。
第四，要具备可持续性，企业经营不是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必须具有可持续的特点。
第五，能不能赚到钱，毕竟经营之道是赚钱，有了现金流才有发展的机会，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把以上五点思维捆绑一起思考问题，这样才能有备无患，经济大师说的“一头牛要剥五张皮”就是指这种系统思维。
E-mail:chinacbr@126.com
李文芳的厂子就在路边，14亩的土地上有一栋两层楼的办公楼和生产车间。400万元的投入，换取的只是一张产品专利证书和一个破碎的研发梦。
研发梦
“产品研制开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经历了三年的时间，有销售渠道，有市场，有技术，有合同，但最要命的是缺钱，没办法启动，一切希望都没有了！”
这是李文芳第三次做老板。
第一次，李文芳开百货店，做衣服和批发香烟，狠赚了一笔，那一年，她20岁。
第二次，李文芳用赚到的钱和老公开了一家工艺品厂，投了10多万元；但三角债让工艺品厂“开不下去”。
到底做什么行业才能赚钱？李文芳一直在寻找商机。
失败后的李文芳做了几年的电源器件销售，在摸爬滚打中发现蓄电池市场前景广阔。
这个行业传统而成熟。资金回收安全，几乎不会有赖账，并且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通讯业和汽车业快速发展，这两者都不能缺少蓄电池，特别是车用蓄电池更是不可缺少的设备之一，利润空间很大。
另一个有利因素是自己的市场网络成熟。做销售几年，李文芳的销售圈已经遍布全国各地。她还掌握了一个重要信息，2002～2006年前后将是客户更新蓄电池的高峰时段！而蓄电池的平均利润可以达到40%以上，这样短期内就可收回全部所投资金。
促成李文芳决定研发的决心还有两个方面。
自己刚做产品代理，当销路打开后，厂家就开始在提成上层层卡压；“为帮助一个厂家的产品开拓市场，投了3万多元，结果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另一方面市场竞争也日趋严酷，和李文芳合作得非常好的几家公司开始收回了三级（县、市、省）的采购权，采取了产品招标的形式。各个厂家为了争取到单子，价格战很快打到白热化的地步。
内困外忧，李文芳的利润提成越来越少。
市场的残酷让李文芳认识到，只有参与生产才能赚更多钱，只有拥有了自主的产品才能摆脱这种狡兔尽猎狗烹的悲剧。
艰辛路
2001年2月，李文芳辞掉了销售工作，从贵州赶回成都，把厂子设在了家乡县城的经济开发区，专门研发、生产和销售蓄电池。
建厂、买设备……200万元投进去后，13亩土地，花园式厂区，她任总经理。
按照李文芳的计算，每年新车配备蓄电池销售额超过10亿元，每年需要更换的蓄电池超过1000万只。“只要占有国内轿车用蓄电池市场1%的份额就可以实现销售收入近亿元。如果开发电动自行车专用电池，月产800组，成本180元/组，厂家配套价240元/组，按照每组利润60元计算，月利润则是48万元，一年能实现5000万元的产值。”
“只要技术成熟，做电动自行车蓄电池项目需要的流动资金只要100多万元。有了产品线，销售则可以直接联系厂家发货，中间基本不产生什么费用！”
李文芳自信自己对蓄电池市场的熟悉，因为蓄电池的功能并无太大差异，如果要做到有竞争力，质量必须上去。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延长使用寿命，另外则是增加附加功能。
她决定放开一搏，“无论投多少钱，都要把产品做出来”！说干就干，李文芳设立奖励、开出高薪，组织了一批工程师专门研究蓄电池。
李文芳用了一切能激励研发人员的办法！效率很高，但投入也多，100万元的投资研发计划变成了150万元，远远超出了她的设想。
原本计划用一年的时间来完成研发，但是产品最终成型用了近一年半的时间。
发誓要做出第一流产品的李文芳在想法延长蓄电池寿命时，又联想到了给蓄电池加上防盗功能。这样又要重新开模，一套外壳模具就需要10多万元，为了产品完善，李文芳选择了重头再来。
防盗电池终于研发成功。研发的产品可以广泛用到各种汽车上，其不仅能防盗，其独特的电解液配方还能控制水分蒸发，电池的使用寿命比一般的电池更长。
技术上的进步是无可质疑的。2002年6月4号李文芳申请了电解液专利，2003年5月7日防盗电池获得发明专利。2003年初，她带领团队将专利产品开发到了第4代，各项技术通过检测机构检测超过了同类的产品。2004年10月获得“在铅蓄电池中使用的无硅胶体电解液”的发明专利。
“进步需要付出代价”，前后李文芳耗费了近200万元。谁也没有想到，这100万元的流动资金挪用却为未来埋下了祸根。
无底洞
李文芳将走入困境的原因归纳为：把一些事情——比如贷款、销售——想得太乐观了，其中有风险并没有看到。自己的400万元，只换来一个期待的梦。
产品的成功没有给李文芳带来更多的喜悦，市场开发成了最大的问题；而当产品有了市场，生产资金却成为无法逾越的鸿沟。
2002年，第一批产品下线，李文芳向贵州发了一批货，80多万元。但在产品发货后不久，研发人员就发现蓄电池的工艺有缺陷。为挽回市场影响，李文芳当即决定换货，这个决定直接报废了80多万元。
由于李文芳在贵州建立了良好的商誉，那里一直有人要做市场代理，但要求产品必须适用于面包车车型。但李文芳的设计的电池的外型都是供桑塔纳以上的车型使用，如要增加一种产品型号，必须对内部构造进行改进，仅仅开发一套电池外壳的模具至少需要10多万元。
逼上梁山的李文芳卖车卖房，挣扎开了一套模具，贵州的商家也把合同传真到了厂里，可自己已拿不出采购原材料的钱了。
贵州的单子落空了。
2003年下半年，西安某单位要采购7000多万元的蓄电池，其外型正是李文芳的型号。
贵州的教训给李文芳敲了警钟。这次西安签合同前，李文芳特意先找金融部门接触，有银行答应拿到订单合同后给李文芳200万元的贷款，有了这笔钱，完全可以生产周转。
有了银行的保证，李文芳匆匆赶到西安，招标将确定五个厂家，请客拉关系，李文芳总算挤了进去。交了11万元的保证金，拿到了1000多万元的订单合同。
但她的兴奋返回成都后却被泼了一瓢冷水，贷款的事情黄了！银行并没有如口头承诺一般为李文芳贷款。
在她所在的城市，中小企业的融资缺口超过200亿元，等待融资的企业已经排起了长队。融资难的困扰短时间难以消除。
保证金没了，希望没了，李文芳在床上躺了三天！
一切不能重来，李文芳投了400多万元做电池开发，努力了5年，钱尽了，厂停了，只换回一个美丽的梦和躺在办公室抽屉里的几纸专利证书。
昔日热闹的厂区杂草长了起来，铁门开始生锈……大概半年以前，她把一半的厂区租给了一家酒厂。
这是2005年11月，李文芳41岁。
（应故事主人公要求，文中采用匿名。）
专家点评
开放式的研发创新是企业家的思维挑战
祝 影 上海大学国际工商与管理学院讲师，博士
郎咸平虽然推荐三星依靠自主研发的快速进步，但是他也说：“三星不是靠科技，现代技术创新已经不是提高企业竞争力的关键。”
近年来，“自主创新”、“中国创造”之类的字眼成了政界、商界和学界的热门词汇，中小企业也蠢蠢欲动，唯恐在创新大潮中被时代淘汰出局。研发创新会因为新技术的突破带来高额利润，改变中小企业处于低附加值生产环节的窘境，但要获取这颗王冠上的钻石却往往与高投入和高风险并存。
欧盟对中小企业创新研发的一项调查显示，对10人以上的小型企业而言，“缺乏有专业技能的劳动力”的障碍尤其突出；对10人以下的微型企业而言，“缺乏获得融资的机会”则是主要的障碍。李文芳们的研发遭遇到与欧洲同行们一样的难题。
很多中小企业，在选择创新研发之初就面临着巨额的资金瓶颈，即使解决了资金问题也并不能保证创新成果的市场转化，市场风险往往比研发风险更难以控制和预测。所以，作为高附加值的价值链环节，研发创新投资应该是个慎而又慎的过程。
与资金之类的“硬件”相比，企业家思维作为研发创新的“软件”显得更为重要，中小企业主的知识局限往往成为创新活动的最大掣肘。李文芳是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却对于全面规划企业经营并不在行，企业的规模与实力也不足以支撑一个从研发到生产到销售的完整链条，一旦资金预算出了问题就只有首尾难顾、捉襟见肘。虽然她有市场调查，有销售经验，但这种赌博式的经营思路，赌注押错便全盘皆输；即使有所成绩，也纯属运气。
然而，这些不过是企业内部资源结构的缺乏，更关键的是如何冲破思维桎梏，寻求可行的研发方式——开放式创新就是充分利用外部的网络资源，采取“借塘养鱼”的新模式。比如在开模环节可以双方合作，模具所有权归双方共享，后期批量生产时共分享利益。如果采取这样的方式，李文芳有可能就顺利完成贵州的第一笔业务。即使最后走投无路，仍然可以尝试利用研发成果走技术融资的路径。
另外，一个经营者首先要考虑保证企业正常运转、利润的增长，在市场上站稳脚跟，而在产品的研发上则应该采取循序渐进的策略，从而使企业不断成长壮大。李文芳在无硅胶体电解液研发成功后就应该立即着手实施产品的市场推广，并利用市场积累来推动产品升级换代，逐步走上良性经营的创新之路。
相当多的中国民营企业经历了如此这般的创新历程，由“借塘养鱼”开始，到“借塘养鱼”和“筑塘养鱼”并重，并随着市场竞争的日趋激烈，日趋加大研发投入的力度。开放式创新正在造就一个又一个的民营企业家。
400万的研发梦破灭了，李文芳的创业路已注定成了悲剧。这也恰恰解释了研发创新活动莫测的风险。失败并不可怕，宽容失败，才有最终的成功。但是，为了避免更多的李文芳梦断黄粱，借前车之鉴，思应对之策，是当务之急了。
草莽企业家需要系统修炼
潘文富 森潘纺织品贸易(上海)有限公司总经理，经销商咨询专家
科学家不等于企业家——科学家崇尚的是矢志不渝的完美主义精神，而经营者需要系统思维的现实主义。
回顾李文芳的创业经历，我们不难发现她身上存在的先天不足。虽然二次创业败于三角债，三次创业败于资金链，看似两次失败均是由外在的客观因素导致，但我们不难发现其失败的背后却是失利于系统规划运筹帷幄的理性能力缺失。
企业经营是一项系统工程，企业的良性发展需要各板块之间的紧密配合，研发仅仅是企业经营链的初始，其后循环相联的是产、供、销、售后服务等一系列的综合，因此需要企业经营者充分计划资金链、人力的合理使用，因此也对经营者系统思维的理性提出了严格要求。
因为企业经营的根本是赢利，只有赢利才能实现成长和发展。但是经营者往往因为掺加了个人的感情，尤其是一些倾注了心血、寄托了希望的项目或是产品，将个人的爱好上升为企业的战略，最后往往是感情战胜了理性，最终导致机会的丧失。
我们经常从报章上看到的是对崛起于草莽的成功者近乎于英雄式的崇拜，但少有对其失败的系统批判。不少企业在经营中“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决策时拍脑袋，指挥时拍胸脯，失误时拍大腿，过于强调研发，而忽视基础资源和市场推广，这样只能导致企业经营的短命与悲剧。
对于企业经营中的任一环节，不应只单一的思考，必须要具备系统思维。首先，要考虑能否形成一种运作模式，运作机制。比如李文芳的产品研发，应想到这是不是为企业的发展服务，以后会形成怎样的一种运作模式？
第二，要培养组建企业的运作班子。要充分利用组织的优势，而不是像李文芳那样只有一个人在奔波，在研发、融资、销售各个环节利用组织成员齐头并进，这样就能大大节约时间成本。
第三，要对可能出现的问题留有防范，对资金人力等资源需要合理分配，不要将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企业经营需要理性，不是赌博。
第四，要具备可持续性，企业经营不是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必须具有可持续的特点。
第五，能不能赚到钱，毕竟经营之道是赚钱，有了现金流才有发展的机会，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把以上五点思维捆绑一起思考问题，这样才能有备无患，经济大师说的“一头牛要剥五张皮”就是指这种系统思维。
E-mail:chinacbr@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