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历史上那个滴血的日子(连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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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日来在可可西里旷野上奔走,索南达杰的嘴唇都裂开了口子。每天都有狂飚的风雪敲打着车窗,敲打着车篷。敲近了死亡,死亡却慢慢地越来越远了;敲出了爱,爱在他的心里燃起了力量。
  在荒原赶路,到处都是终点,到处又都是起点。
  同行的扎巴多杰看着索南达杰干裂的嘴唇,怪心疼的,便拿出一支唇膏,让索南达杰抹嘴唇。索南达杰说,你们先用吧,大家都很辛苦。于是几个人轮流给嘴唇上抹上了唇膏,感到舒服多了。索南达杰对扎巴多杰说:这玩艺儿我用不惯,太娇气。你还真会生活,随身带着这么珍贵的东西。扎巴多杰说,那是我在教育学院的外国朋友送的,一直舍不得用,没想到在可可西里有了用场。马上有一个同事说,这就叫不到火候不揭锅,现在到火候了。
  他们就这样坐在汽车上谈笑风生,忘记了旅途的寂寞、艰辛。路凸凹不平,天是静止的,云是清亮的。汽车不能奔驰,只能慢行。这种没有公路的荒原不知还会延长到哪里呢?
  突然,车子一颠,机器发出了轻松的响声,车速快了许多。
  “书记,你瞧咱们走到青藏公路上了!”
  马上又有人更正说:“不对吧,这路怎么毛毛草草的,青藏公路是柏油路面呀!”
  索南达杰让司机停车,他下车细看路况。之后,又绕了一周看了看,终于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对大家说:“这是慕生忠将军当年开辟青藏公路的旧道,几十年来青藏公路经过多次重修改道,多处的旧线路已经成了文物古迹。现在可以肯定地说,我们快走到今天的青藏公路上了!它叫109国道。”
  慕生忠这个名字,对青藏高原的人来说,无论长者少年,不知道的恐怕太少了。因为建国初期国家没有规划要从青海往西藏修公路的时候,他就带领人马修了青藏公路,打通了世界屋脊,使内地到西藏有了一条通道。慕生忠将军干了一件记载史册的大事。此刻索南达杰看到了将军当年修的一段被遗弃了的旧道,心里怎么能平静呢?他兴致浓浓地对同志们说:现在我们正走在可可西里,我就给你们讲讲当年将军在可可西里修路的事吧!
  慕生忠将军是1951年11月随进藏大军到拉萨的。他们的队伍从兰州出发,要步行跋涉近3000公里,耗去三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到西藏。一路上遇到的雪山、冰河、沼泽、戈壁不知有多少。那种艰辛、危险是今天的人们难以想象得到的。不管有跨千山万水之难,三万解放军还是跋涉到了拉萨,和平解放了西藏。谁知脚跟还没有完全站稳,就遇到了麻烦事,断粮!西藏上层的少数反动头人极力抵制解放军和驻藏的中央政府办事处。不给你保障供应,饿死你,看你还怎么呆下去!八廓街上反动头人的管家得意忘形地吆喝着:一斤面粉换一斤银子,一个银元买8斤牛粪(西藏的主要燃料)。敌人疯狂得连鼻子眼珠都歪斜了。不能让他们的罪恶得逞。解放军必须稳稳地、牢固地在西藏待下去,因为苦难的藏族同胞需要他们。上级决定成立西藏运输总队,从内地给西藏运粮。慕生忠任总队政委。这样,他就又回到兰州筹粮,买骆驼、牦牛、骡子。随后第二次踏上了进藏的漫漫长途。如果加上他从拉萨返回兰州那一趟,慕生忠就是三次步行走西藏了。三次用一双脚板丈量进藏的长路、险路,这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是绝无仅有的事情,生死之旅!走过来了,胜利了,就值得骄傲,永生铭记。
  索南达杰从回忆中走出来,对同志们说:“将军当年吃的苦头经历的艰险只有他自己知道,刻骨铭心一辈子。正是在反反复复步行西藏的生死旅途之中,将军产生了修一条公路的想法,修一条进藏的路!从内地进西藏没有公路不行。没有公路西藏和内地就隔着一个跨越不过的世纪!没有公路受尽磨难的藏胞就永远也走不出苦海。路有多长,爱才有多远!修路,他下定决心要修路。可是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修一条跨越世界屋脊的公路,难道是你慕生忠就可以决定得了的事吗?”
  索南达杰望着围在他身边静心倾听的同志们,又摸了摸干裂的嘴唇,继续讲下去……
  慕生忠修路的想法自然会得到进藏部队领导张国华等人的大力支持。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的问题是要拿到国家批准的红头文件,没有这个程序一切都无从说起。正是为了得到这个尚方宝剑慕生忠可以说力不从心地走了一条曲折的路,他坚信太阳总会从东方升起,阳光必然会温暖西藏,他下定决心要走到天亮。慕生忠上北京了,找到交通部有关部门详细地汇报了他们准备修路的想法,听汇报的人当然会被这位老同志主动请缨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深深感动,但是他们不得不如实地告诉慕生忠,现在国家已经筹划修康藏公路,至于什么时候修青藏公路还没有考虑,来不及考虑。国家刚解放,百废俱举,经济力量有限呀!慕生忠一听要修康藏公路,就谈了自己的想法:从四川进藏的路太艰险,很难修成,修成了也不会畅通。将军讲这番话绝非信口开河,为了给西藏修一条公路,这次出藏他专程走了一回川藏线,真没想到那路太险了,傍山险道,傍水险道,实在太险。交通部的同志听罢笑答,在那里修路是国家决定了的事,我们无法更改,你也不能更改!至于修青藏公路的事,我们只能给领导汇报。
  慕生忠出了交通部的门就去找彭老总,彭德怀。那是国防部长呀,慕生忠能轻易见到吗?可以,他是彭老总的老部下,太熟悉了。这位彭老总,别人提起他腿肚子都打颤,那是对他不了解,其实他平易近人,很随和。很快,慕生忠就到了彭老总的办公室。彭老总很耐心地听了他讲的前前后后的想法和实施这些想法的经过,说:你慕生忠坚持修青藏公路有道理,人家暂时不主张修路也没错。但这路还得修,怎么办?这样吧,你写个报告,我去找周总理。他们可以不听你的,也可以不听我的,周总理的话他们总得听吧!慕生忠感动了,也服了。还是老总有办法,找周总理,一定会灵验!当时西藏驻军的领导人张国华和范明正好在北京开会,他立马就找到他们,连夜写了报告。次日就送给了彭老总。老总说,你等消息吧,我们都等着吧。成败与否,咱们听总理一句话。老总还说,总理办事快,马上就会有结果的。这,慕生忠相信。果然没出三天,报告就批了。总理批了30万元,让他们先修一条简易公路。彭老总当然知道这30万元很难修成青藏公路,他对慕生忠说,钱是少了点,可是能得到修路的准许权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能得这些钱也不容易,总可以动手修路了。这样吧,按你那天说的办,第一期工程先把路修到可可西里,后面的路,咱边走边看,再商量解决的办法。我就不信要给西藏办好事善事的人还会让困难给憋死!
  索南达杰说:现在你们知道了吧,咱们这条青藏公路就是这么动手修起来的。没有慕生忠将军,青藏公路肯定会推迟好些年才会修。慕将军硬是凭着对青藏人民一腔的深厚感情,带着部队和民工,开拔到世界屋脊开始修路了。至于修路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可以说那是空前绝后的,我三言两语是说不完的。大约三个月吧,他们逢山开道遇水架桥,一条很简陋的公路就修到了可可西里,说不定就是咱们现在站在这里的地方。经费用完了,怎么办?他慕生忠没有别的招,还得去找彭老总。不过他见了彭老总尽量汇报修路取得的成绩,对于困难却只字不提。他不敢提呀,怕彭老总批评他,你慕生忠尽给我讲困难,要钱。倒是彭老总自己坐不住了,他说,我说慕生忠呀,你今天找我难道就是摆你们修路的成绩吗?我看不是吧!有话直说,别绕弯子。慕生忠说,我不是不好意思张口嘛,已经麻烦过首长了,怕为难您。彭老总替慕生忠把事情挑明了:你不就是要我掏腰包吗,要票子,好办,我给。你们修青藏公路这么大的事,怎么能难为你呢!慕生忠说,话你都替我说了,我就是来找首长要经费的。路刚修到可可西里,停工了。彭老总说,票子我给你,这回咱不找总理了,由军费里解决。你要多少,还有些什么困难,一起说,咱军队自己解决。慕生忠说,我们需要200万元,100辆卡车,两个工兵团的兵力。彭老总说,好,批给你。钱由军费开支,人和物部队有的是。就这么办!后来慕生忠和他的队伍就不可战胜地把公路从可可西里修到了拉萨。这已经是1954年年底了。
  同事们听了索南达杰讲慕生忠修路的故事,心里涌满着激动。他们说,今天我们在可可西里为保护藏羚羊四处奔走,就是在当年将军开辟出来的路上继承将军的事业,再苦,也难比慕生忠将军的苦吧。走,赶路,我们肩头的任务重着哩!
  可可西里很大,天阔高,路遥远。他们的越野车跑得很快,越快,车变得越小。
  突然,一个陌生人从路旁横穿而来,拦车,张口就说:“带上我进山吧!”
  什么人呢!连方向都不变?“这是出山的车。”索南达杰告诉他。
  “那有什么,掉转头,送我一程不就行了!”听,这么大口气!他说着就要上车。
  “我说你要干什么呀,讲不讲理!我们是要出山的。”索南达杰再次告诉他。
  “你说我是干什么的,给你们送票子来了!收购你们的藏羚羊皮,刚从五道梁下车,就赶来进山。你们有多少皮张我全收,价钱好说。”
  “好家伙,你算是撞到枪口上了!我们是专门收拾盗猎分子的巡山队。上车跟我们去公安局!”
  那人撒腿就跑。
  索南达杰让司机开车追去。跑,跑,看你还能上天入地,能跑到哪里?汽车猛追,不信你两条腿能跑过车轮!
  落网了!
  这晚,索南达杰带领的巡山队赶到曲玛河乡政府过夜。这是计划中的安排。在荒野上跑跑颠颠闯荡了多日,这才算有了一次踏踏实实地落脚回到家的感觉。乡上的同志用近乎过年过节才有的热情和食物接待他们的上级领导,县委书记下乡,特别是在可可西里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毕竟遇到的不多。他们让出自己暖和的宿舍拿出了平时舍不得吃的肉食。家就是家,一路上那种操心牵挂和担惊受怕,在走进乡政府大门的一瞬间,顿时消散。索南达杰心有不安,他对乡上的同志说,好吃的你们留着自己吃,你们辛辛苦苦也不容易。房子让出来就行了,我们确实累到了极限,就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觉,解解乏。这是实话。
  当晚,乡上的同志特地邀请索南达杰参加他们的年度工作总结表彰会。书记答应了,但是他说,我就不讲话了,刚到乡上啥情况都不了解,话讲不到点子上让同志们笑话,和大家见个面就行了。乡长笑了笑说,不讲话可以,那就唱支歌吧,最好是藏家情歌!他知道书记五音不全唱歌是外行,是故意刺激要书记讲话,还是想听他做指示。书记笑笑,未加可否。
   会议在一间称之为会议室实则是顶多20来平米的食堂举行。书记坐在主席台上,给他的主宾位他没坐,而是把凳子挪到了一旁坐在了那里。其实就是一张桌子,两个凳子,怎么分个主次?本来是乡长和乡委书记坐的,现在乡长主动让位了。乡委书记讲话,乡长宣布受奖励的单位和个人名单,代表发言,等等。会议临到结束时,乡上的领导和参加会的同志突然暴起一阵掌声,强烈要求索南达杰唱歌。索南达杰当然看出这是乡长的预谋,不好再推辞了,便答应了一声好,就站起来。不过,他有条件:“我们大家一起唱。”同志们都笑了,这叫什么独唱?书记起了个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预备唱——”会场上数十个人同声齐唱:“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食堂里的人唱,外面的人也合了起来。包罗万象,充满宇宙。全是感情、意志和向往。连着唱了三遍。索南达杰说:解渴,真解渴!满足了吧!这歌是永远不会过时的,我就喜欢唱。听别人唱不过瘾,就愿意自己唱。
  会开完,索南达杰正要起身离去,没想到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举杯:“索书记,给你敬酒!”
  索南达杰认识此人,他叫仁措,早些年就是全国劳动模范,现时在曲玛河乡工作。索南达杰伸手挡住了仁措的酒杯,说:“我是可以喝点酒的,但是现在不行。来这里之前,约法三章在先,说明叫响不准喝酒,因为喝酒会误事。这酒就留着下次喝吧!”仁措连连说好,大家随之鼓掌。
  曲玛河乡这一夜,索南达杰睡得浑身松畅,好个痛快!次日清晨上路前,他对乡上的同志说:“你们工作很辛苦,这我们都知道。希望你们再努力一把,把工作做得更好。这个地方乱开矿现象十分严重,乱杀藏羚羊的盗猎分子也很猖狂,你们要严防死守,必要时就采取强硬措施,保护草原,保护资源,保护野生动物!”
  他们走出乡政府没有多远,就看到沿路的草原被掏金人破坏得满目疮痍。到处是刨出的沟壑,到处是堆起的土丘。索南达杰停车观察,走走,停停,看看,这样多次往复。他一脸凝重的痛苦,不说一句话。不远处的草滩上有放牧的牧民,他上前与其搭话,了解情况。那牧民说:“前两年这里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子拥来了近万人的民工,挖金子,刨银子,遍地是蜂窝一样的窟窿眼。依我看,他们倒是没有弄到多少金子,硬是让这些贪财的人把我们的家园糟蹋成了这个烂样子。这里可是格萨尔王封赏妃子的地方呀,眼看着让这些挨刀子的败家子作践成这样儿,心疼呀!你们公家人可得管管他们了!”
  索南达杰问:“那些挖金子的人现在到哪儿去了?”
  “挪地方了,有的接着挖金子,有的去打藏羚羊。到处作孽呀!”牧民答道。
  这时又围上来几个牧民,他们当着在他们看来可能是最高官员的面,七嘴八舌地痛斥着挖金人的罪恶行径,“真该管管这些没有人性的东西了,草原毁了,我们跟着他们会受罪的!”“政府不管他们,我们老百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胡作非为!”
  索南达杰对牧民承诺说:“要管的!政府一定要管的!我们这几个人就是代表政府来保卫可可西里的,当然光靠我们还是不行的,势单力薄,搞破坏的人就容易钻空子。咱们大家拧成一股劲,管好草原,让草原永远是美丽的家园。管好矿藏,让矿藏少受损失!”随后索南达杰又对同行的人说:“都看见了吧,老百姓最痛恨那些在草原上乱采私挖、猎杀野生动物的人。把草原毁了,就等于把他们的家毁了。我们的责任就是要让牧民们过上安宁日子!”
  汽车又开始飞驰起来了。
  他们要赶往库赛湖。昨晚索南达杰去访问一户牧民,从牧民那里得到可靠消息,有一伙盗猎者在库赛湖活动,气焰很是嚣张。还时不时出来到放牧点上买青稞面。那是买吗?扔下几个臭钱,不管牧民愿不愿意卖给他们,掂上青稞面就走。牧民称这些人为“野人”。索南达杰听了很是生气,一夜都没睡好。看着吧,非痛痛快快地治治这帮人不可!
  车速很快,索南达杰还是让司机加速。寒风在快速行驰中变本加厉地暴吼起来,拍打着吉普车的车篷,还有车窗玻璃。
  忽然,几声枪响从辽阔的草原上空划过,那声音犹如蠕动的蛇,从高而低从远而近地传到索南达杰的耳中。怪了?他怎么看到了那枪声就像盘旋的蛇一样滑过来了!索南达杰马上明白了,对同事们说:“这是从库赛湖传来的枪声,我们准备战斗!”说着他拿出地图铺开,看起来。他又一次对司机说:“盯紧库赛湖,快,越快越好!”
  汽车疾飞。车的飞速移动使人感到那蓝蓝的天、高高的山,还有辽阔的草原都仿佛跟着一起移动。陡的,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中掺进了一阵突突突的拖拉机的声音。突突声越来越近,刺耳。书记知道有情况了,他对司机说:“放慢车速,不要惊动对方。”同时他叫两个同事下车绕行至一侧一个陡坡下埋伏起来,对拖拉机形成包围状。
  拖拉机越来越近了,开拖拉机的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装腔作势,他并不在意前来的汽车,仍若无其事地开车前行。索南达杰和同事们好像从天而降的神兵,突然站在那拖拉机前大吼一声:“停下,检查!”
  拖拉机停下了,不得不停下。有三个人从拖拉机上走下来,战战兢兢地站在这些卫士面前。满满地一拖拉机藏羚羊皮张,很快就查清了,367张。另外还从拖拉机上搜出了三支小口径步枪,700多发子弹。
   “你们该知道了吧!这叫犯法,这叫犯罪!枪、子弹,还有这些藏羚羊皮,完全可以把你们送上法庭!”
   “长官,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想挣两个填饱肚子的钱,不知道什么是犯法。饶了我们吧!”一个农民模样的人这样说。其实另外两个人都是农民模样。
  “老实交待,你们在这里有多少人非法猎杀藏羚羊?”
  他们不得不老实交待,在距离不冻泉30公里的地方,大约有300多个非法采金人员。因为他们没有采到金子,全都改为打猎,主要猎杀藏羚羊!那个地方就是库赛湖。300多人呀,啧啧!
  没收了这批藏羚羊皮,他们赶往库赛湖。
  索南达杰和他的工作组是在次日清晨才火烧火燎地赶到了那些乱采乱杀的大本营,无法无天的一个“世外桃园”!遍地是挖采金子的乱七八糟的工具,满眼是脏亏亏的汽车及汽车零件。黑压压的人群如蚂蚁般布在并不宽阔的地面上,他们在干什么,你搭眼一看根本无法确认。原来有的在用铁筛子滤金,有的举着明恍恍的刀子宰杀藏羚羊,还有的正锣齐鼓不齐地甩着老K。最令人恶心的是竟然有几个蓬头垢面的家伙就蹲在两个沙堆中间的狭窄地上说说笑笑地排泄粪便……工作组很快就包围这一帮人。也许他们在野天野地里放野惯了,并不把工作组放在眼里。包围?谁怕这个!这时一个高头大马的中年人手提一把铁锹,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走上来,在索南达杰面前止步,那铁爪似的粗手在大腿上一拍,举起铁锹就向索南达杰的头上砍去。错了!这野汉子大错特错了!索书记就那么容易让人收拾?别忘了他是条藏家汉子,头几年有一只野狼企图在他面前施耍野性,吃人,他一挥手就扭断了那狼的耳朵,看谁厉害!这时,只见他身体轻巧地往旁边一躲,伸臂一挡,野汉的铁锹就咣当一声落了空。他又伸脚不偏不倚地撞到了野汉的腰眼上,踉跄一个趔趄,还好,野汉没倒下去,却服服贴贴地喊了一声“爷,你饶了我吧!”几乎同时,工作组的另一位同事一个箭步上前,掏出枪狠狠地顶在了那野汉的胸口。他刚才没倒下此时却瘫在了地上,再不喊爷了,只是跪地求饶。他已经心悦诚服地看到了眼前的这个县长(这时这帮无法无天的人已经不知从什么渠道打听到了今日这位来者是治多县的“县长”,他们总是习惯地把县里的领导统统称之为县长)不是吃素的,不好惹。其余的人也站在一旁直吐舌头,瑟瑟地缩头萎脑。
  毕竟有比那野汉聪明一些的人,其实这些所谓聪明的人也是野汉。这时从人群走出来两个看来比较年长一点的人,把那个吓瘫在地的汉子像提一件物体似的提起来,两人架着他往回拖,一边拖一边打那家伙,嘴里骂着:“你他妈懂个屁,给你个针你就当椽使,枉披一张人皮!做错了事还不认错,熊种!”之后,这两个人像拖死狗似的将那野汉又拖至索南达杰身边,低头哈腰地说:
  “县长大人(什么称呼嘛),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个野种刚才吓着了县长你老人家(又是什么称呼嘛),还请你原谅。这条死狗不懂得高低贵贱,我们会收拾得让他老老实实的!”
  说着,这两个人就用脚踢着那野汉,还要提他的领口准备摔打,被索南达杰制止了:“你们是在表演双簧吧!不必了。言归正传,你们猎杀了这么多藏羚羊,又乱开挖金矿,这是犯罪行为,你们说说怎么办?”
  其中一个人忙解释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一个村里的乡当,日子实在混不下去了,才来可可西里挖金找出路。没成想,金子不好挖,打猎也不好弄。可话又说回来,挖没挖到金子打没打着藏羚羊这是另一回事,没有办挖金手续实在不该。前日格我还说要去县上补办个挖金的手续,今天你就给我们这里补办个手续吧,该补交的费用我们补交。”
  这时,索南达杰已经听出点眉目了,便问:“你是这里的领头人吧!我可要郑重地告诉你,猎杀藏羚羊说到天上去也是犯法的,我们绝对不会给你办什么手续的。该罚就罚,该法办就法办!”
  那人忙说:“我谈不上是领导人,是牵头让大家干活的。是呀是呀,我们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打藏羚羊了!你就给我们补办个挖金手续吧!求求你了!就允许我们到红水沟豹子沟挖金子吧!那里还有我们村里30多个人守着窝子,我们再不去,他们就饿死了!谁没有个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的,出门人顾的是家,难呀!把那30来个乡亲饿死了,他们的家里人还怎么活呀!县长大人,你就给我们补办个手续吧!”
  索南达杰被这两个人说得心软了,还酸酸的疼起来。他对他们说:“既然你们愿意补办手续,我们就会同意你们进沟去挖金子,要早一点去办手续。但是有一点我要特别告诉你们,绝对不能捕杀藏羚羊!我们今后要经常派人来监管,检查,谁杀藏羚羊谁犯法!”
  这些人听了索南达杰这番话,立即跪在了索南达杰面前。那两个年长者还说,还不快给县长磕头!
  索南达杰心酸得像醋浸泡过一样,他忙一一扶起这些跪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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