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那根水晶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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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里,飞翔在云端的天使,扇动着羽翼,他们嬉戏着,欢笑着,是这个城市夜空中快乐的精灵。偶尔一根羽毛在翅膀扇动时飘落下了,穿过云层,落入凡尘,化为那根水晶羽毛,得到它便是得到一份来之不易的爱情,是天使的赐予。
  苏雅雅喜欢躲在地铁里的感觉,两边的窗外都是黑的,只能感觉到地铁在飞速地前进,然后一个站又一个站,乘客换来换去,唯一不换的是苏雅雅,经常一个人从地铁线路的一端坐到另一端,然后再从另一端坐回去,周而复始,对别人来说再单调不过的事情,她却乐此不疲。
  奇怪的女孩儿,素雅雅经常听到有人这样说自己,说得最多的是林未未,一个男孩,个头很小,和自己差不多高,有段时间,校园里盛传他们在恋爱,后来老师都来问他们。苏雅雅什么都不在乎,也不辩解。子虚乌有的事,时间一长,也就不传了。
  林未未和她坐过几趟地铁,是因为冬季怕冷,钻到地铁里就不想出来。时间久了,林未未觉得很无聊,拉着苏雅雅要出去,苏雅雅却不太情愿,但还是和他出了地铁,一起回家了。后来,苏雅雅就一个人去坐地铁,下午放学的时间是四点半,她一般都会在地铁里消磨两个小时才回家,家人问她,她就用在学校温习功课搪塞,他们知道她在温习功课也就不再问了。
  没有人知道苏雅雅是在等待,没有人知道,就连林未未也不知道。
  那是一个男孩,一个叫克克的男孩,一个埋在心底的名字,那时候,他们一起去参加小提琴训练班,每天都坐着地铁来来回回。好久以前的故事啊,苏雅雅觉得眼睛有点湿润,地铁里的空气并不好,人很挤,下班的高峰到了,苏雅雅缩在地铁最末端的椅子上,那时候她和克克就喜欢坐这个位置,两个人谈天论地,从机器猫的改名到蔡依林的转型,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度过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克克的脸笑起来的时候,会荡起一个小酒窝。她经常取笑他,说他的笑容像一个女孩。克克的琴拉得很好,在没有上培训班之前就已经很不错了,也参加过一些比赛但都没有得过奖。苏雅雅说他是因为太害羞,她要克克在地铁里拉,那么多人上上下下的,他有些不敢,但经不得苏雅雅的怂恿,最终还是拉了,后来似乎成了一个习惯,克克喜欢上了在地铁里拉琴的感觉,也从那时起,他开始在各个大赛里获奖。
  小提琴的声响在飞速的地铁里回荡,像轻幽幽的风,似乎无声无息却执着的在耳畔漂浮。
  克克,是你吗?苏雅雅猛得被游丝一般的音乐所惊醒,她站了起来,地铁里挤满了人,挤得都没有了缝隙,苏雅雅拼命地往前挤,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好象就在前方,她艰难地在人群挪动了步子。地铁还在飞奔。她怕自己抓住的是一个依恋,那个声音其实如同海市蜃楼,永远也没有办法找到,苏雅雅从地铁的尾巴一直走到了前端,是的,什么都没有,她有些虚脱,这一路走来,她几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车停了,人陆续地下去了,这是最后一站,苏雅雅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她喘口气,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候,已经六点,她该回家了。
  似乎有琴声……
  苏雅雅猛得一振,是的,有一个声响,若有若无,丝丝缕缕,在地铁站台边传来,是你吗?克克,克克,苏雅雅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声音,终于在一根柱子后面,她看见了他,“克克,是你吗?”苏雅雅喃喃地喊。
  他看着似乎已经着了魔的她,停了琴弦,琴声戛然而止。苏雅雅笑了起来,是他,“克克,还记得我吗?我是雅雅啊。”
  “你认错人了吧!”他笑了笑,脸上扬起那个小酒窝。
  她的泪落了下来,“克克,你真的忘记了我吗?我不会认错你的,我知道你就是克克。”她固执地摇头。
  地铁站里积了一些人,都在看热闹。
  男孩的脸有些红,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还没有吃东西吧,我请你去吃麦当劳。”他不由分说地收拾东西,带她出了地铁站,她顺从地跟着他走。
  他们在麦当劳里找了一个小角落,她开始和他追忆他们的过去,一起去参加训练班,一起赖在地铁里,一起欢笑,一起忧愁,还有记忆深处的那根水晶羽毛。苏雅雅颤抖地问他,“你就算什么都忘记了,也不会忘记那根水晶羽毛吧。那根你答应买给我的水晶羽毛。”那是苏雅雅十五岁生日的前夕,他们一起看见一家店铺的玻璃橱窗摆放着一根水晶羽毛,透明的羽毛散发着幽冷的光华,像是天使的翅膀在不经意脱落下来的羽毛,从看到的那一刻开始,苏雅雅的眼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的眼里充满的兴奋和期待,但那个价格让他们都很泄气。“等明年我买了送给你,”克克的声音。明年!她听到了一个期限,是的,他需要时间去挣钱买下它,然后送给她。难道这些他都忘记了吗?
  克克,她低着头,狠狠地啃着嘴里的汉堡。
  分手的时候,她问他,“克克,明天还能在地铁里见到你吗?”
  他笑了笑,将小提琴背在身上,不忍拒绝这个充满希望的女孩,他点了点头。
  晚上,她接到林未未的电话,电话一通,她就听到林未未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你今天下午又没有上课,你缺课这么多,不怕老师通知你父母啊。今天下午老师宣布明天全班要组织秋游,你去吗?我带了很多东西,把你的那份都准备了,你去吧,现在枫叶都红了,到时候我帮你拍照,我照像的技术可是一流的……
  不,她不去,她找到克克了,她明天要去等他,等那个在地铁里拉小提琴的克克,她告诉林未未,她找到一个失散多年的弟弟,明天她要去见他,不能去了。
  电话那端,她听出林未未的失望,他说,她不去,他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第二天,她早早就坐在地铁里等克克。她相信他会来的,克克从来就没有骗过她。
  地铁两边的窗外都是黑的,地铁在飞速地前进着,一个站又一个站,他没有来,克克在骗自己吗?他会来这里见她吗?还是他怕见到她?她曾今听过一个故事,说得是天使的羽毛,天空中的精灵偶尔散落下来的羽毛,拥有了它便可以拥有一段爱情。克克说过会买给她的,那根水晶羽毛,那根从天使翅膀上落下的羽毛,他会来的。
  地铁往回开,她没有目的地,只有路程中的等待。
  又是终点站,是昨天遇见克克的那个站,她下了车,又一次听到那小提琴声。克克,克克,她在心里呼喊着,为什么不来地铁列车里找她。
  他看见她来,微笑地停下手里的小提琴。
  她带他上了列车,坐在地铁最末端的那个椅子上。她又开始了她的诉说,他没有打断她,静静地听。
  晚上,林未未告诉她,今天玩得很开心,他拍了好多风景照片,明天拿给她看。林未未说,“明天你可不能又不来学校,你总逃课,学校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苏雅雅看着窗外的夜空,有一个明亮亮的东西在飘落,夜空中散发了迷人的光泽。
  她再次和他见面在那列地铁里,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很精美的盒子,他说是送给她的,她知道是那根羽毛,她一直在等待的羽毛,她笑了起来,很小心的打开。脸上一点一点随着盒子的打开而多起来的兴奋。
  当羽毛完全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突然惊讶了,有一滴泪落了下来,那不是她的羽毛,和他们曾经见过的那根完全不一样,是的,他不是她要找的克克,这根羽毛也不是属于她的,不是。
  “你不是克克,”她摇了摇头。地铁停了下来,她将羽毛塞回他的怀里,匆匆从地铁里走了出来,她没有等到她的克克。
  远远的,她看见了林未未。这是去学校的那一站,是的,她正好在这一站下了。林未未焦急地看着她,“我正在找你,你又没有去学校,老师说要通知你的家人了,我说我知道你在那里,运气真好,一来地铁站就找到你了。”
  她逃过一劫,那次老师法外开恩,没有让她去叫家长来学校。
  她的生日很快就到了,林未未约她去了一家叫“绿踪林”的咖啡屋,他送给她一个礼物,用一个普通的盒子包着放在她的面前。她打开了它,是它!那根羽毛,她惊异地看着林未未。
  林未未却很平常的笑,你忘记了吗?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一起看见那个橱窗里这根羽毛,你说你很想要,我说明年你生日我就拿它送给你啊,那时候,你情绪很低落,或许是你爸爸妈妈刚刚离婚的原因吧,整天缠着我,不让我回家,你也不回家,陪着你,记得了吗?
  猛得,什么都记起来了,是的,没有克克,没有小提琴,没有什么训练班,也没有他们在地铁里的那段日子,一切都从来没有过,她只是需要一份感情,在自己心的深处臆造了他们,那段时间,她没有地方可以去,爸爸妈妈刚刚离了婚,她唯一想做的就是逃开,所以她选择了地铁,选择在心里想象出来的克克,她需要他来安慰自己。
  所幸,她有这样好的一个朋友。
  她握着那根羽毛,轻轻告诉他,林未未,我们做永远的好朋友,好吗?
  天空中飘落的水晶羽毛,带给她的不是爱情,而是纯而又纯的如水晶一般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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