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前行:大三女生重读小学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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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漏偏逢连阴雨,正上大三的陈洁和父亲几乎同时被病魔袭击。生死关头,父亲隐瞒自己的病情,全力抢救陈洁。结果,陈洁虽保住了生命,智力和语言功能却退化到幼儿阶段,父亲也去世了。得知自己的生命竟是父亲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陈洁倍加珍惜,为了恢复语言功能,她重新进入小学一年级学习。
  2011年3月12日,陈洁再次来到长沙湘雅医院,著名的神经科教授刘如进对她进行精心检查后,非常激动地告诉她:“你恢复得非常好,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
  
  猝不及防
  
  2009年7月25日中午,在湖南省宁远县城摆小摊的李美凤临时有事赶回家里,意外发现已是西北师范大学三年级学生的大女儿陈浩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目光呆滞。李美凤吓得尖叫一声,赶快呼唤女儿。可是陈洁一点反应也没有。听到李美凤的哭喊,邻居们跑过来手忙脚乱地将高度昏迷的陈洁送进了宁远县人民医院。
  正在拉货的陈洁父亲陈荣平闻讯赶来时,李美风正在手术室外痛哭流涕。陈荣平赶紧将妻子搂在怀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却忍不住呜咽起来。
  紧急会诊后,医生告诉陈荣平夫妇:“陈洁是脑血管畸形突发脑血管爆裂,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救治的唯一办法是立即开颅,取出脑内淤血。但这种手术的风险极大,病人极有可能命丧手术台,或者成为植物人。同时,手术的费用很高,最后可能人财两空。”
  李美风一听,哭得越发厉害。陈荣平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医生面前,恳求道:“请你们一定要抢救我女儿,就算手术失败了,我也不怪你们,如果我女儿成了植物人,我和她妈妈就伺候她一辈子。”见病人家属这样说,医生立即将陈洁推进了手术室。
  几年前,18岁的陈洁在宁远县一中读高三,她15岁的妹妹陈越也在同一所学校读初三,两姐妹成绩都非常优秀。为了照顾两个女儿读书,同时赚钱准备姐妹俩的学费,陈荣平和妻子特意从宁远县天堂镇老家搬到了县城。他们租了两间房,陈荣平每天开着三轮摩托车帮人运货,李美凤则在街头摆了一个小摊。俩人每月收入不过1000元。尽管收入微薄,每天劳累不堪,但两个女儿非常懂事。且学习成绩很好,让陈荣平夫妇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陈洁顺利考取了西北师范大学后,陈荣平夫妇更加感觉生活有了盼头,没想到,回家度暑假的女儿竟突发急病,生死未卜。
  6個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打开,陈洁被推了出来。当陈洁的眼睛微微张开时,夫妻俩知道女儿有救了,他们一人攥着女儿一只手,鸣鸣哭了起来。医生拦住他们说:“手术虽然成功了,但陈洁仍然十分危险,除非两天之后她能够完全清醒过来,否则她就会成为植物人。”
  陈荣平夫妇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守在病床边,两天两夜都没睡觉,眼巴巴地看着昏睡的女儿,祈祷她赶快清醒过来。两天后,陈洁终于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妈”。李美凤高兴得大叫:“陈洁,你醒了!我的女儿醒过来了!”陈荣平站在一旁咧着嘴笑了,眼泪却忍不住滚落下来。
  可是,由于颅内大出血,陈沽的部分神经受到损伤,她的智力和语言功能出现了障碍:智力退到五六岁小孩的水平,而语言能力则与咿呀学语的一岁小孩差不多!随后,陈荣平夫妇东凑西借了几万元钱,将陈洁送到长沙湘雅医院进行第二次开颅手术,成功切除了陈浩脑内的畸形血管。
  陈洁神智清醒多了,运动及语言功能也进一步恢复,除了右手不能动外,左手和双脚开始能够活动了,还能清楚说出“爸爸”“妈妈”等简单的词语。陈荣平和李美凤高兴得不得了,每天像教一两岁的小孩一样逗陈清说话。
  
  痛苦抉择
  
  神志已经清醒的陈洁,明白自己的病情后,心里非常痛苦,却说不出来,所以格外烦躁。在湘雅医院治疗期间,她经常在睡梦中踢掉被子。陈荣平和妻子晚上就轮流趴在女儿的病床边睡觉,用绳子一头系着女儿的脚,另一头系着自己的手,只要,女儿踢开被子,拉动绳子,就立即起身替她盖好被子。
  为了给女儿增加营养,他们每天都给陈洁买10元钱的肉汤或鱼汤喝,而自己从不舍得吃早餐,中午只吃2元钱馒头,晚上吃1元钱青菜1元钱饭。而且,白天李美凤照顾女儿时,陈荣平就到湘雅医院旁边的一家货运店干活,活儿很重很累很苦,每天可以挣20元钱。
  一天,陈荣平搬运一件仅仅20公斤的货物,扛到背上却怎么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以前,在宁远县搞搬运时,他也遇到过类似情况,到当地医院也没查出什么毛病,在家休息几天就好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这次的情况却比以前要严重得多,他感到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于是,陈荣平背着妻子,在湘雅医院做了一个检查。检查结果让陈荣平惊呆了:他患的是肌肉萎缩症!这种病,目前尚无根治办法,只有加强营养,注意休息,同时辅以药物治疗,才能延缓病情。否则,病情就会很快加重,导致全身器官衰竭而亡。
  那一纸薄薄的诊断书,几乎就是生死判决!陈荣平在医院候诊室的椅子上呆呆地坐了个把小时,静静地流着眼泪,最后毅然做出决定:救女儿要紧,自己的病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妻子在内。
  擦去泪水,陈荣平把诊断书塞进口袋,若无其事地来到女儿的病房,跟妻子商量着说:“我们都在这里照顾女儿,开支太大,不如我先回宁远县,也可以多赚点钱给女儿治病。”李美凤根本不知道丈夫罹患绝症,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第二天,担心妻子发现破绽的陈荣平匆匆回了宁远县。
  陈荣平回家后,照常开着三轮摩托车送货。为了给女儿治病,他们已经花了7万多元钱,家里早已债台高筑,而女儿后期治疗起码还要7万多元,陈荣平只想拼命多赚点钱,为女儿多筹点医药费。
  但没隐瞒多久,李美凤就发现了实情。面对妻子几乎绝望的痛哭,陈荣平镇静地说:“老婆。你冷静一点儿,目前最大的事情就是将女儿治好,我的病情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那段时间,李美凤既要照顾丈夫,又要照顾女儿,根本无法兼顾。于是,她请自己的大姐到家里照顾丈夫,自己强忍泪水一心一意在医院照料女儿,此时的陈荣平已无法做事,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断了,能借的钱都借了,家里实在拿不出一分钱了,而陈洁的治疗仍在继续,每天都需要花钱。不得已,成绩优秀、聪明懂事的陈越决定辍学,去广东打工赚钱,为姐姐和爸爸治病。
  已经瘦弱得风一吹就要倒的陈荣平,强撑着身子,硬是骑着三轮车把陈越送到了长途汽车站。一路上,想到自己不知能否活着见到小女儿回家,想到小女儿因为自己无能而辍学,陈荣平心痛得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对小女儿说:“越越,爸爸没能力,对不起你。爸爸欠你的,下辈子再还……”陈越哽咽着说:“爸爸,您别说了。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是我和姐姐最好的爸爸。您要保重身体,等我赚到钱后,一定治好您的病,让您和妈妈好好享福。”说着说 着,父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陈洁恢复得越来越好,但陈荣平的身体却日益虚弱,稍微站久一点就会虚脱得倒在地上。2010年6月5日,身体极度虚弱、已经无法站立的陈荣平,被强迫抬进了医院。一到医院,他就立下遗嘱,希望将自己的遗体捐献给医疗机构做实验,以挽救更多的病人,报答社会对他们一家的关爱。让他感到遗憾的是,他这个小小的心愿都无法实现,因为医院告诉他,由于他患的是肌肉萎缩症,全身所有的器官都失去了利用价值。
  2010年9月11日,陈洁再次到湘雅医院进行颅腔修补手术和伽玛刀手术。也许是回光返照,陈荣平竟然变得很正常了,坚持要送女儿去长沙。女儿被推进手术室之后。陈荣平再次病发,全身无力,瘫倒在地。同行的亲戚们立即送他回家。离开长沙时,陈荣平紧紧抓住妻子的手,两三叮嘱:“老婆,一定要治好女儿的病,一定要将两个女儿培养好。”望着骨瘦如柴、生命垂危的丈夫。李美风的泪水已经哭干,她只有连连点头。两个小时后,就在返回宁远县的途中,陈荣平因为心肌无力,溘然长逝。
  
  不负父爱
  
  经过第3次颅腔手术,陈洁的记忆力和智力恢复很快。有一天。见爸爸和妹妹很久没来看她,已能说出简单短句的陈洁问李美凤:“妈妈,爸爸去哪儿了?”
  李美风的心里犹如刀割,她鼻子一酸,泪水盈满了眼眶,但她强忍着。平静地说:“你爸和妹妹都到广东打工了。你病好后,他们就会回来的。”陈洁哪里知道,她至亲至爱的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亲戚们瞒着她为父亲办了丧事。而她至亲至爱的母亲,在丈夫灵前撕心裂肺地痛哭两个小时之后,抹干泪水,又回到医院继续悉心照料她!完全蒙在鼓里的她懂事地点点头,没再追问。李美凤长嘘一口气。为了不让女儿的情绪受到影响,她不能哭、不能说,只能继续将丈夫去世的消息隐瞒下去。
  没过几天,陈浩对李美凤说:“我想爸爸,能不能跟他打……”由于语言神经受损,陈沽憋了老半天也没能说出“电话”两个字,她涨红着脸给母亲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李美风明白女儿的意思,赶紧说:“你爸那里没有电话,你好好养病,不要多想了。”说完,她赶紧把头转到一边,不让女儿看到她的眼泪。
  随着陈洁智力恢复得接近成人,她从母亲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端倪,终于有一天,她拉着母亲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一句话:“妈妈,你别骗我了,告诉我,爸爸究竟怎么了?”
  李美凤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下去,突然问大放悲声,泪水哗哗地流着,将丈夫去世的情况告诉了女儿。陈洁听后,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流眼泪。李美凤吓坏了,她怕女儿憋着难受再犯病,赶紧劝她:“洁洁,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就哭出来吧。”
  就在那一瞬间,陈清心里压抑的痛苦突然爆发,她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进尽力气喊出了生病后最完整最流畅的一句话:“爸爸,您怎么扔下我不管了呀?”
  父亲为了省出钱来给自己治病,居然放弃了自己的治疗!陈沽一时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接下来的一两天,陈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不肯吃饭,不肯吃药,坐在病床上,左手反反复复写着几个字:“爸爸,我想您,您要来看我。”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李美风急坏了,她叫来亲戚朋友劝她,让远在广东的妹妹陈越打来电话。陈越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地劝姐姐:“姐,爸爸为了我们付出了他的一切,咱们必须好好活着,哪怕是为了爸爸,你也一定要配合治疗,否则,爸爸九泉之下也会生气的。”终于,陈洁清醒了过来,决定积极配合治疗,尽快将病治好。
  李美凤发现,由于脑内神经受损,陈洁右手一直不能动,一段时间后,女儿的右手显得格外苍白,再不活动就有可能永远僵硬下去。于是李美鳳开始想办法让女儿活动右手。她跟陈洁说:“洁洁,如果你爸爸健在,他最想看到的是你的右手活动起来。”
  提到父亲,陈洁的跟泪掉了下来。李美凤一边给女儿擦眼泪一边伸出手说:“洁洁,你用右手来跟我握手吧,就像握住你爸爸的手一样。”陈洁望着右手,右手软软地搭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
  “陈洁是世上最勇敢的人,没有事能难倒她。你瞧着我的右手,这样做。”李美凤一边鼓励着女儿。一边活动着右手给女儿做示范。
  陈洁双眼盯着自己的右手,努力试着去弯曲,终于,食指动了一下,紧接着,中指也跟着动了一下。
  就这样,在李美凤的鼓励下,经过一次次努力,陈洁的右手终于能握成拳了,能举起来了。看着女儿举起的右手。李美凤笑了,眼里却满是泪水。
  此后,陈洁因为右手知觉的恢复而倍受鼓舞,她加大了运动量,以加快身体和神经恢复。每天早上6点半。她就准时起床做运动。渐渐地,陈洁动作越来越流畅,基本上能够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了。但她的语言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稍长一点的句子就无法流利地说出来,一些词语也经常“卡壳”。
  看到女儿语言表达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李美风突发奇想,决定将她送去上小学。之后,在母亲的陪同下,陈洁来到附近的文艺路小学跟班读书。由于神经损伤尚未完全恢复,陈洁的记忆力很差,学过的东西很快就忘了,第一次拼音考试。她只得了70多分。
  2011年3月初,李美风陪同女儿再一次来到湘雅医院检查,神经科教授刘如进对陈洁进行了全面检查之后,连称她康复得非常好。已经创造了我国医学界的一个奇迹。按照她目前的康复进度,估计明年上半年,最多下半年就可以返回大学读书了。陈洁开心极了,从湘雅医院回来后,她特意到父亲的坟前上了三炷香。喃喃地说:“爸爸,女儿来看您了。女儿现在只想告诉您,如果有来生,我仍要做您的女儿,但请您来生一定要健康长寿,让女儿好好报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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