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江平原(组章)

来源 :星星·散文诗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iyanfeiwoshi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桃 花


  每到四月,你都要喝上一口酒。仅仅一口,脸颊便由白变粉、再变红。一朵、两朵、三朵,所有的花都开了,无人搀扶,你在风中醉得摇摇晃晃。
  渐渐地,清脆的鸟鸣落成了叶子,轻轻拍着你的睡意,待梦醒时分,一条条树枝,便伸出一条条小路,路上,站滿了通往秋天的桃。

仙 鹤


  思白云高远,念黑土情长,美丽的身躯长出黑白相间的翅膀。芦苇泛黄时向南迁徙,春草萌动时向北飞翔。红红的头顶,是扎龙印下的胎记,千里万里也要回到筑巢的地方。

乡 恋


  路是三十年前的路,走了还想走,酒是三十年后的酒,干了还想干。陈旧的院门,早已斑斑锈迹,屋檐下的燕子,还在雨中呢喃。
  那口深深的水井,依然可见摇晃的人影,吱吱嘎嘎,超重的牛车越走越慢。想起那块黑板,仿佛看见黑色的土地,想起那张课桌,宛如看见灌浆的稻田。
  雨后的彩虹,是谁划下的一道痕?树枝上的月亮,是谁送来的药片?一串串风铃由远而近,一串串脚印渐行渐远。最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看万家灯火,哪一盏是你的家园?

古 寺


  吸一口充满禅意的空气,拾级而上。登一个台阶,布谷便叫一声,杜鹃便红一朵,不知不觉,已是满眼春天。
  刚才的那场雪,已被开启的寺门推进河里,观音手中的杨柳枝渐渐泛绿,净水瓶里的泉涓涓流淌。
  是谁给龙点的睛?点过睛的龙目光炯炯,鳞甲模拟着庙脊上的瓦,梵音缭绕着人间烟火,一片片红布在榆树上云蒸霞蔚。
  此时此刻,什么也不要想,只须抖落身上的灰尘,然后静默于山的脚下。

嫩 江


  你是千年以前牧笛吹出的长调,或清或浊,或急或缓,一泻千里,尽情蜿蜒。
  笛声飘向左岸,左岸长出广袤的桑田。玉米拔节你的音韵,豆荚摇响你的和弦。笛声拂过右岸,右岸展开辽阔的草原。羊群散落你的音符,马蹄敲打你的鼓点。
  你的上游是高高的兴安岭,你的下游是嫩江大平原。春和夏,每年都迎着笛声由南向北,秋和冬,每年都顺着笛声由北向南。

碱 草


  在万物生长的夏天,一片片碱草被割下,晒干后捆成桶的形状。
  如果把这一桶桶草送给牛羊,就能挤出一桶桶奶,整个冬天就会弥漫着奶香。如果把这一桶桶草送给机器,就能淌出一桶桶纸浆,孩子们就会在散发着草香的纸上画草原、画牛羊。

雅鲁河


  或许生前有个约定,你绕过一座座山谷,千回百转,拐进辽阔的草原。
  你像一支弯弓,拉满了成吉思汗的往事,你像一束哈达,披在蒙古包的胸前。
  你像一条脐带,缠绕着呼伦贝尔腹地,你像一根缰绳,任马蹄踏开千万朵杜鹃。
  凤凰山是你的左手,卧牛山是你的右手。白天,你戴太阳的金指环,夜晚,你戴月亮的银指环。

喇嘛山


  你从江南来,在荒原上打坐,一坐便坐成了山,一坐就是千年。
  你双目微闭,羊群云朵般涌动,你双手合十,雅鲁河流水潺潺。
  松涛阵阵,是你诵经的声音,层林尽染,是你把袈裟落在山峦。
  你胸前的佛珠,宛如一粒粒磨圆的时光,你手中的经书,合上是一座寺庙,打开是一片草原。
其他文献
1  春夏去也,空留秋月。莫言春红难割舍,夏绿又离别。痛煞煞,一头冬雪泛白。  历经风波,远离唇舌。从今休言仙鹤腿长,野鸭脚短,人“生”少一还是“牛”,耕耘岁月,埋头山野。丰产让他人,欠收予自己,默默咀嚼一把草,反刍如何添上那“一”横,药煞心血……2  “百年除分昼黑,刚得一半儿白日”。再减以烟雨云雾,炎凉各半,才二十五。  吾今七十,以此算式,才十七点五岁。十年是不懂事的孩子,十七近八应该谈婚,
期刊
古代的春愁  春天的夜晚,适宜读诗。  一些“病句”跳入眼帘——  韦庄“春愁南陌”“西望销魂”;柳永“望极春愁”“惨绿愁红”;晏几道“朱弦曲怨愁春尽”,欧阳修“春愁酒病成惆怅”;苏东坡“春愁入翠娥”,辛弃疾“春去有闲愁”……  唉!这些无事可干的古人,大把大把上好的春光,都被他们浪费了。  春天本是唯美的。“最是一年春好处”“无边光景一时新”“春来江水绿如蓝”“春色满园关不住”“春江水暖”“春风
期刊
七里桥  这里没有桥,只是一处公交站名。  也许以前这里有弯弯的小河,或者潺潺的溪水,现在这里是钢筋混凝土筑就的快速通道。  曾经它也许是木桥,也许是石桥。  桥更像一个人的脊梁。有血,有肉,有故事。有苦,有乐,有哀愁。  春风吹拂的七里桥,绿意盎然。  公交车、小轿车经过时都哼着快乐的小调。若不是车来车往,我愿意做更多停留。听听它的心跳,摸摸它的脉搏。  一座城市需要一些乡愁,一座城市需要一些关
期刊
一  又起了个大早。  在梦中讨价还价的时候,突然醒来。  掀被、穿衣、下床。没有开灯,她怕灯光惊扰了被窝里的孙子和老伴的鼾声。  脚步快过眼神,鲜嫩的青菜振作了老人的精神,带走了最后一丝残留的瞌睡。  老人小心翼翼地将菜从菜地抱进自己的菜篮。  粗糙的双手已经开裂,青色的污渍已被岁月染成了黑色。  卖菜的老人习惯将菜叶上贪婪的虫子用手拿起,远远地扔向远处的草丛。至今,城里的侄女还到处说姑母的壮举
期刊
初冬的午后  黄昏近了,柿子树,为村庄挂起无数的灯盏。  远处的鸟鸣声日渐稀薄,但依旧是清澈、明亮的。在南方,冬天并不是一个传说中风雪苍茫的老人。  昔日奔腾的河水,被生活打磨得越来越瘦;  如今,它终于懂得了如何为人間添上一些寂静。  炊烟撑起暮色——那已经是多年以前的景象了。此刻,我对所有事物都感到陌生。  梧桐树抖落身上的叶子,留出更多的空隙,让为数不多的阳光照下来。  那时候我爬上屋顶,风
期刊
酝瓦:糊扎戏法  铜瓦厢,是一个头枕黄河而卧的村镇,东坝头的乳名。  没有任何一种水草能解释得清楚。我在河边放牧的,都是从那些雨天走丢的云,即便是她质朴的心地,能承载好几只蜻蜓的降落;当然,也没有一只羊不知道,我不过是村头的沙堆和槐树,轮流糊扎的纸人。  东坝头,一个做梦都砸枕头的小镇。  头道坝,无论河水怎样扭动蛮肢,都硌腰的石床。  石床里躺着黄河流失的大沙堆。  匆匆忙忙的河水并不知道,沙堆
期刊
我終于相信!此刻,在高原上行走的人,不单单是我一个。暮色苍茫中,仍有着黑袄的男人,披一身寒霜呵手而去。  这景象,使我感到温暖。我振奋!我无须再为恐惧的内心,去搜寻一光明的落处。  千里独行——我的踪迹,亦必在善良百姓的气息之中。  山地女子  这是一群年轻的女子。她们与坡地上,那些牛一样蠕动着的男子有所不同。她们喂猪、给羊割草、握一把谷粒呼唤小鸡,或用很长的时间织布,但更长的时间里,她们把潮润的
期刊
列车缓缓地驶出兰州。  向南,二月的风尚未返青,还残留着冰雪的绒刺,拂在脸上轻轻地疼。  陡峭的山坡,像一个干瘪的放羊汉,敞开着破羊皮袄。瘦骨嶙峋的石塊,茂密如草。匍匐在石缝的蒿草、苔草、针茅、线菊仰着一张枯黄的脸,沉默如岩石。  一群岩羊,在这片倾斜的家园如履平地。一会儿蹿到山巅,咩咩地向云朵讨好;一会儿跳到路上,萌萌地望着被铁轨带走的远方。  有时候它们也会变得很稳重。默默地低着头,去寻觅草木
期刊
每年这个季节,炊烟总比黄花瘦,无论是衣衫褴褛,还是思念如疾,无论是出门在外,还是居家等候,都是骨肉之血浓于水。在我的老家,化不开的亲情,素朴加身,奔赴一个个喊着乳名的村庄。  而我,只能坚守枯瘦的油灯,我用诗歌的语言掩盖现实,我的表达,是生活释放的草稿。我所模仿的古人,秉烛夜读,捻须拔动的肉体之疼,是焚香祈求平安年丰。  面对室外万家灯火,空中炸响的烟花,一条时间的河流,丈量着村庄的春秋。  而充
期刊
记忆或现实:西部诗章  1  吆喝,吆喝。迎风的马匹都抿着耳朵。一道闪电拉过来的一根电线,燃通了一棵枯树的灯管。——我无法说出刚才还在吆喝,而此刻被一声雷鸣殛倒的牧人像一截烧断了的钨丝。  沿沟的海贝化石在电光的明灭中翕动着嘴唇,吐纳了斯年前的一次干枯。  他们说是催生鸟。他们说是石燕子。石燕高飞啊,石峡挺云。石峡间挺起的云朵,其实是一块蘸饱了水的抹布,只为今夜拧捏的一次淋漓尽致。  是夜,一只岸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