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三篇

来源 :大地文艺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aassddff1984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向卫华,男,土家族,湖南省古丈县人,1967年11月出生,大专文化,中共党员,打过工,经过商,当过乡镇干部,现任古丈县纪律检查委员会干部、古丈县作家协会副主席。2004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团结报》《湖南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农民日报》《中国国土资源报》《中国人口报》《炎黄文学》等发表作品计30多万字,多次被《读者》《中学语文》《文苑》等转载。
  
  三花
  
  一日下到村里,吃过晚饭,我和村支书坐在院子里的桃子树下,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突然村支书对我说:晓得不?三花死了,是在娘家生第三胎死的。
  我听了,猛的一惊,像有许多针扎在心窝里,感到隐隐作痛。
  三花是村里岩生的婆娘,按辈份,她应该叫我叔叔。三花读过书,是有书名的,但乡下人不爱叫书名,爱叫小名,因而大家都"三花"、"三花"的叫她。
  我和三花第一次见面是在岩生娶她做婆娘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正在村里办事,村支书邀我一道到岩生家去喝喜酒,说岩生那狗日的艳福不浅,自己丑得像个卵形,却娶了一个乖婆娘,小名叫三花。在酒席上我见到了三花,三花确实长得很乖,个子不高不矮,身子不胖不瘦,线条匀称,该突出的地方饱满圆润,不该突出的地方收缩得恰到好处,头上别着银簪,一袭红衣红裤,只不过那双忧郁的眼睛,乌黑的深渊,略陷在眉骨下面。岩生和三花来敬酒时,三花叫了我一声叔叔,那语气那声调也带有几丝忧郁,从此我就在心里记住了她,也记住了那双忧郁的眼睛。
  以后我和三花打了几个照面,渐渐地读懂了她那双忧郁的眼睛和眼睛背后的故事。三花的娘家住在后山的一个村里,在娘家时,中学毕业的三花在村里当代课老师,当了代课老师的三花一心想嫁一个有文化的而又在精神方面很丰富的男人,一来想提高自己的品位,二来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乡下女孩打从娘肚里出来,似乎命中注定就是一条深埋在地下的药根,三花拗不过爹娘,22岁那年,在爹娘的一再逼迫下,嫁给了素不相识的岩生。就在男方来村里娶亲的那天晚上,三花一个人躲在吊脚楼上的闺房里,蒙头哭了大半夜,哭了过死去活来,为不能给自己的爱寻找一片滋润一生的绿荫,滚烫的泪水打湿枕巾。
  一年后,三花生了一个女孩。按规定,生第一个孩子后要落实上环手术,三花满月后,我便和村干部到三花家做工作,要她到镇里计生办去上环。当我们来到三花家时,三花正坐在火床上给女儿喂奶,一对丰满白嫩的奶子裸露在外面,头发零乱地披散着,遮住了苍白的脸,一双深陷的大眼睛从头发里面,一霎一霎地望着我们。三花的婆婆在收拾院子,见我们来了,便做头做脸,一会儿骂猪,一会儿骂鸡,其实我知道她那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但我们不和她老人家一般见识。当我把来意告诉三花时,她有手拢了拢额前的头发,那忧伤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我,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知道三花在埋怨自己,为什么不生个带巴的?我看一时做不通三花的思想工作,便来到院子里给她婆婆做思想工作:“老嫂子,我们也是为你三花好,孩子生密了,对她身体不利;再说这也是政策规定的,我们也没办法啊,你老人家可看着办喔。”在我们一番软硬兼施下,三花的婆婆让了步,三花到镇计生办上了环。
  三花的男人祖上单传,对父母向来言听计从,肩负着接香火的重任,因此一心想生个男孩。但三花想乘自己还年轻多找点钱,于是凭自己的好看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到旅游公司当了一名导游。生孩子的事便一直拖着。
  这样又过了三年,为了传宗接代,三花的男人想儿子都快想的发疯了。先是公公婆婆劝三花别再当导游了,接着是三花的爹娘劝她别再当导游了,再接着是左邻右舍劝她别再当导游了,理由很简单:还是生儿子要紧!女人嘛,命中注定就是生育的机器;再说当导游,那是年轻妹子做的事,一个婆娘家当导游,真是丢人现眼。大家都这么劝三花,三花想想也是,女子是稀泥糊不上墙的,儿子才是香火,能传宗接代。于是,三花咬咬牙,就不再当导游了。
  不当导游的三花日子过的很紧巴。男人从小娇生惯养,不勤于农活,自己又不熟悉农事。日子很紧巴的三花变的脾气很大,动不动就发火,拍桌子、打板凳、摔碗筷,双手叉腰站在屋檐下,拍胸跺脚地大骂男人;男人呢,哪把三花放在眼里,先是把三花打得过半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累累;好男不和女斗,后来也懒得和三花逃神,一看见三花脸色变了,就赶紧跑了出去,不知又到什么地方和一般哥儿们鬼混去了。
  三花的第二个孩子仍是女孩。生了女孩的三花很沮丧,整日唉声叹气,以泪洗面,知道自己断了男人家的香火。为了不让自己背上绝代鬼的骂名,月里的三花便和男人商量外出躲计划生育,不生个儿子决不回来。
  我得知三花要外出躲计划生育的消息后,便打电话要村支书和村计育专干先去做思想工作,哪知他们被三花和她的家人骂得狗血淋头。村计育专干只好一路哭哭啼啼地跑到镇政府找我告状。
  三花满月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西北角还浮着几颗光亮的星,我便带着几名镇干部去三花家动员她来镇里接扎。但当我们赶到三花家的时候,只见院子里一片狼籍:圈里的猪饿得嗡嗡直叫,把圈拱塌了大半个;鸡鸭满院子里找食,满地是鸡屎鸭粪;四岁的女儿抱着婆婆的大腿放声大哭:“我要我妈妈--我要我妈妈—”三花的婆婆披头散发,正弯腰用巴掌打小孙女的屁股;三花的公公披着破棉袄,蹲在地上,一边“啪嗒啪嗒”抽着旱烟,一边“唉,唉”地叹大气。我们在屋里和房前屋后找了几遍,那有三花和岩生的踪影。
  我问三花的婆婆:“老嫂子,三花他们呢?”
  “到她家婆那里省亲去了。”三花的婆婆恶腮腮地说。说完放下声音已哭哑的小孙女,从地上捡起竹扫把,扫起地来,把地上的灰尘扬得老高,把院子里的鸡撵得到处乱飞。
  我们懒得和她老人家一般见识,赶紧驱车前往三花的娘家,可是,当我们赶到三花的娘家时,也没有看见三花她们的影子。三花娘告诉我们,三花她们根本没有来。我知道,三花和岩生外出躲计划生育去了。
  之后,我托人多方打听,都没有得到三花她们的下落。我想,没生得一个带把的儿子,三花她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村支书说,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去年春天,三花又怀上了,岩生偷偷带她到私人医院做了B超,当得知怀得是个男孩时,三花和岩生都高兴的合不拢嘴,两人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们终于要有儿子了!但是她们不敢声张,也不敢在本地住,更不敢回村里来,怕一不小心走溜了风声,让镇政府知道后,那是要强行引产并结扎的,那样他们的希望就成了泡影,岩生家的香火就彻底的完蛋了。于是,为了万无一失,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到处东躲西藏,过着流浪生活。就在三花快要临产时,岩生才把三花偷偷送到了娘家,可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加上一路颠簸,当天晚上,三花早产了,出了很多很多的血,等村里的接生婆赶到时,小孩是生出来了,确实是个带把的男孩,但三花却因失血过多,抢求不及时,死了。
  三花死后半年,岩生也疯了。
  
  
  偷大梁
  
  明天就要上大梁了,可是用来做大梁的杉树还没有着落。望着尚未完工的吊脚楼,看着一群正在锯啊、刨啊的帮白工的乡亲,田猫心里愁死了。
  这几天,田猫领着老木匠在村里的山林里选做大梁的"双管叉"杉树,走了几处林地,没有一根符合木匠的要求:长青家的小了,地主家的大了,土雷家的弯了,自家林地里倒有一根,可大梁兴偷,并且不必事先问树主,也不必论价,这是上一辈人传下来的规矩,不能更改,这可苦了田猫。这几天,田猫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明显地瘦了一大圈。今天上午,田猫又领着木匠去山里,当他们路过王狗的林地,一根粗壮端直、枝繁叶茂的“双把叉”杉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木匠的眼睛一亮,说:“这根好,就偷这根做大梁。”木匠是老木匠,做了几十年木匠,其手艺在四村八寨是数一数二的,眼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老木匠的话可把田猫给难住了,田猫心里嘀咕道:那家的树头去做梁都好说,就是王狗家的树不好说,要是王狗晓得了这事,非跟自己拼命不可,因为他和王狗是死对头。
  田猫和王狗从穿开档裤时就在一块玩,上学读书,进山放牛,下河摸鱼,玩家家,捉迷藏,打雪仗-----后来又一起当兵,再后来回村,各自成家,关系很铁,除了老婆和儿女是自己的外,其他的一慨共用,不分你我,村里人都说他俩就像一对亲兄弟。可是,四年前他们却闹翻了。那年,王狗的大女儿考起了大学,需要1万多元的学费,王狗四处借钱,好不容易才凑齐7000多元,还差4000多元,王狗便和田猫借,田猫看在兄弟情谊上,满口答应了。可是,到了女儿临上学前的晚上,王狗去田猫家借钱,王狗站在门外,把田猫的大门都快拍散架了,田猫和婆娘就是坐在屋里不开门。王狗知道田猫变卦了,眼看明天女儿就要上学了,可学费还没有凑齐,王狗站在门外大骂道:田猫你这个狗杂种,你误了老子的大事。第二天,王狗狠狠心,把家里的谷子和牛、猪等能变钱的都一古老地卖了过一干二净。从此,王狗和田猫成了一对死冤家。
  田猫弓着腰,低着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分开右手的五根指头,搓揉着一头乱发,边走边叹气:都怪那年太小气,不就是个钱吗,又不是要自己的命!看在兄弟一场的情谊上,哪么样都得帮这个忙。那年,田猫的钱是拿得出来的,那几年,他做生意,发了几笔横财,信用社里的存款上了五位数,而王狗呢,却拼命地盘一对儿女读书,成了全村最穷的人家。也许是应了农村那句俗话,越有越吝,富起来的田猫最怕给人借钱,特别是像王狗这样穷的卵拖灰的人家,给这些人家借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天王狗来借钱,他事先答应了,当王狗走后,他又后悔了,好长一段时间,在村里和上工的路上看见王狗,老远就躲了起来,生怕他提借钱的事;后来王狗上门来借钱,他就连门都不给王狗开了。现在想起这事,田猫后悔死了。
  眼看西天最后一抹晚霞消失了,天渐渐的黑了,再不决定偷大梁的事,那么明天就上不成大梁,这就可犯了起屋的大忌,因为村里的人和亲朋好友都晓得明天上大梁,要前来贺梁。田猫心想:这大梁反正兴偷,偷来了再说。于是,狠狠心,决定今晚就偷王狗家的树来做大梁。
  田猫请人择了一个黄道吉时后,便把老木匠和两个力气大的后生找来,给木匠送一双新鞋子、一双新袜子、一段红布、几挂鞭炮、三炷香、一叠香纸,准备去王狗家的林地偷大梁。
  吉时到了,老木匠便领着两个后生在夜色的掩护下出发了。上过几道坡,下过几道坡,再上过几道坡,就到了王狗家的林地,木匠找到了白天看过的那棵杉树。木匠来到杉树前,先点燃三炷香、烧上一叠香纸,口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老子偷梁莫着黑”,然后抡起斧头就砍;树砍倒后,木匠又按尺码截头去尾,用红布搭在梁上;木匠点燃鞭炮,两个后生就“嗬”的一声把梁搬上了肩,搬起来就走。搬梁时,两个后生在途中只准换肩,不准放下地歇息,也不能讲话。
  田猫见木匠和两个后生偷大梁回来了,赶紧放鞭炮迎接,两个后生一气把大梁搬到了华堂上,即新堂屋。
  王狗和婆娘正在被窝里搂在一起睡觉,突然,一阵鞭炮声把他们惊醒了,婆娘披衣坐起来,侧耳一听,赶紧对王狗说:“不好!田猫派人偷咱家的树做大梁了。”“不可能吧?他没那么大的胆子。”王狗不相信婆娘的话,也披衣坐起来听,那声音真的是在自家林地里响,“这个狗杂种,看老子明天怎么收拾他!”王狗骂道。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王狗就来到林地里,看见树边的香灰和纸灰,树兜和枝桠,就知道昨晚的判断没有错。王狗坐在地上抽闷烟,一根接着一根,王狗知道,偷大梁是这一带的风俗习惯,如果自家林地里的树被人偷去做了大梁,表明自家的林地是块风水宝地,出了人家喜欢的梁木;如果人家在自家林地里偷了大梁,说明自家近一、两年内将有喜事发生。王狗想想,冤家宜解不宜结,那年田猫变卦不给自己借钱,肯定也有他的难处,人家是一个纸儿一个纸儿挣来的血汗钱,那么大的一笔钱,数起来都要大半天,就是自己也心疼,何况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应该给忘了。起屋,这是农村人一生中给儿女建立的最大业绩,也是一生中最大的喜庆日之一,因此,凡是起新屋的人家,在动工后,村里人和亲友都要来帮白工,也就是只管吃饭不给工钱,田猫起新屋,全村人都去帮白工了,只有王狗没去,于是就有人在背后说王狗的闲话了,这些话传到王狗的耳朵里,他自知理亏,如果这次因偷大梁的事再和田猫闹起来,那以后又怎么在村里做人呢?想到这里,王狗赶紧站起来。三步并作一步下山了。回到家里,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红翅膀(即100元钱),和婆娘一起朝田猫家走去。
  此时,田猫家里十分热闹,正在上大梁。帮忙的人在老木匠的指挥下,将昨夜连夜画好的大梁搬起,由中柱而上到中柱顶上架好,脸上东西两头的两名说梁词、唱梁词的人各端一盘梁耙耙坐在梁头上,用问答的方式讲大梁的来源、起屋的古根和对主人的道贺。
  田猫站在院落里,一边跟着大伙一起乐,一边不时往院外张望。当他看到王狗两口子满面春风,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立即走上前和王狗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两人同时说道:“王狗,我的好兄弟!”“田猫,我的好兄弟!”
  理事的人看见后,赶紧叫人点礼炮,顿时,“哧--咚”、“哧--咚”,礼炮齐鸣。
  第二年八月底,一只喜鹊飞进了村里,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王狗的小儿子考起了清华大学。
  一听到这个消息,田猫就急急忙忙去了一趟信用联社,回来时腰包胀胀的,他径直去了王狗家……
  
  信 任
  
  再过一个星期,就要正式进行村委会换届选举了。作为第一轮村民海选推上来的村主任候选人的大宏,在村民中扬言,要与老主任玉林一比高低,竞选新一届村主任。
  一天中午,玉林让儿子到双水湾组请大宏来家里喝杯酒。大宏很纳闷:同为竞争对手,玉林怎么会请自己喝酒呢?莫非?
  大宏忐忑不安地来到玉林家。玉林早把下酒菜--一碗腊肉煮干笋子、一碗酸辣子、一碗血酸鱼、一碗花生米摆在了八仙桌上,酒碗里的酒也早倒好了。于是,大宏在坐下来喝酒之前反复告诫自己,如果玉林想让自己放弃竞选,自己坚决不干,只当这是鸿门宴,让吃就吃,喊喝就喝,但心里一定要存十二分的小心,莫上圈套,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人开始一言不语地吃着、喝着。可是,吃着、喝着,玉林终于憋不住气了,开口说道:“大宏,来,看得起你叔,就和你叔把这碗酒干了!”
  大宏把酒碗端在手里,竖起耳朵听玉林讲他的村干部史。玉林说:“你叔从卵子子有黄豆子那么大就开始当村干部,这村主任也当了九年了,没让大伙说出半个不字来。这些年来,叔的能力也使尽了,我想,咱村要发展,还得靠你们这般年轻人,因此也一直想找一个接班人。这几年,你长了不少本事,叔替你高兴,把担子交给你,我放心!”
  听了玉林这番开场白,大宏心头一热,说:“叔,我不是和你争权。我只是想试一试自己的能力,称一称自己的分量。”话虽这么说,但大宏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小九九,要想当村主任,老主任玉林这一关必须过,但面对面的有些话又不能直说。
  玉林摆了摆手,示意大宏不要打断他,等他把话说完:“叔说得是心里话,你不是外人,若是外人,叔也不会说这些。既然大伙信任你叔,你叔同样信任你。大宏,你就放心地干吧,我百分之百支持你。”
  大宏眼含热泪,给玉林敬酒:“叔,有你这句话,我一定干出点明堂来。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说完,站起来,脖子一仰、海碗一竖、眼睛一闭、嘴巴一张、喉咙一敞,一大海碗的酒就“咕咚——咕咚——”地进了肚。
  叔侄俩越说越投机,一直喝到星满天。
  大宏在玉林家喝了放心酒,当村主任的愿望也就更加强烈了。
  按照玉林的点拨,他在家里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起草自己的施政纲领--从当前山地开发计划到远景规划,从通村公路改造到组干道、进户道路的硬化,足足有十页纸,然后开始走家串户宣传自己。可是没走几家,他就感觉到玉林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他走哪家,哪家人就说:“狗日的大宏,你和老主任竞选村主任,你的良心真是叫狗吃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在村里算个老几?”大宏听了,有点泄气,真想打退堂鼓。
  就在这风口浪尖上,大宏发现玉林竟然也没歇着,走家串户比他活动得还起劲,而且行动相当诡秘,好像有意躲着他。好几次,大宏发现玉林看到他后,就赶紧绕路走开了。大宏纳闷,玉林他到底想干啥?
  大宏闷头闷脑地回到家里,和婆娘一起分析情况。
  婆娘嚷道:“你真是个大死卵!人家在日弄你,你还蒙在鼓里。你晓得不,那叫政治手段,先用迷魂汤把你灌醉,然后再往死里整你。亏你还是一名党员,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平时总认为自己精明,看!这回又上当了吧。”
  大宏早窝了一肚子火,听婆娘这么一嚷,便大声吼道:“你就晓得嚷,也不给我想想对策。”
  婆娘低着头,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沉思了好一会儿,说道:“我看,要取得主动权,得用咱的长处来对付他。”
  “啪”的一声,大宏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对!咱不是有钱吗?鸡巴无骨自己硬,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宏自从部队复员后,又是开发果园,又是办养殖场,如今已成了气候,这几年狠狠地赚了一笔钱。有钱后,他就想为大伙做点事,前年他被选为村支部委员,他认为这“委员”太小了,不足以发挥自己的作用,恰好今年村委会换届,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想当更大的官--村主任。于是,大宏立即从红石林镇信用社提出一笔钱,准备为自己买支持。他把攻关目标锁定在担任这次村委会换届选举委员会主任,村支部书记的本家叔叔身上,虽说是本家,但与老主任玉林搭担了十几年,早成了“铁杆哥们”,看来不破点费是行不通的。
  晚上,大宏乘着月色来到他的本家叔叔--村支书家里。
  他叔听明大宏的来意后就笑着说:“真没想到你小子还会耍这么一手,这可是违法的事啊。你不用着急,你玉林叔已经把选票替你全拉过来了。”
  大宏听了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他叔继续说道:“你玉林叔怕大伙不选你当村主任,就给大伙做工作,你玉林叔为你说了很多好话,把大伙说通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来这么一手,要是让你玉林叔知道了,不把他气死那才怪呢。”
  大宏听后问了一句:“既然他为我拉票,那他还躲着我干什么你?”
  他叔说:“你玉林叔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他不想让你卷进去,怕你当选后有人抓你的小辫子。他这么做,严格地说来也是违法的。”
  大宏听到这里,早已无地自容了。唉,真是以小人之腹度君自之心啊!于是,他匆匆忙忙地从本家叔叔家告辞出来,踏着遍地月光,径直往老主任玉林家里走去。
其他文献
美不美,乡中水。提起自己故乡,人们常常骄傲无比:“我是喝故乡水长大的!”  还有一说;香不香,家乡粮。所以人们又常自豪不已:“我是吃故乡粮长大的!”  而我,只顾乐于向世人郑重其事地宣称: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么?我听鸟!  大约从我呱呱坠地到蹒跚试步到牙牙学语,第一个为我编织心灵花环的自然是母亲。  丛林草莽确确实实够得上称之为鸟的天国。我敢打赌我在乱草之间随意撒一泡尿,常常扑楞楞惊起一片山鸡。  
期刊
一切都是从祖辈那里挖来的很透彻很裸露的东西,古朴、典雅、粗犷、原始、神秘,还横溢着丝丝儿捉摸不透的怪异。伴着那溪水的潺潺流淌,那老水车吱吱呀呀的吟唱,篝火燃起来了,熊熊的火苗子蹿着礼花般的火星子呼呼地往上舔着,舔红了大湘西的天。帷幕徐徐拉开,湘西艺术节的帷幕,从东拉向西、从南拉向北,一块又厚实又宽大的帷幕。山水景观的神奇,文化底蕴的厚重,民族风情的浓郁,点点滴滴展现在凤凰古城的苗家篝火塘中,展现在
期刊
椿木岭是以椿树命名的山寨,寨上飘香迷人。  椿木岭最亮丽动人的季节便是山岭上椿树飘香的时候,那时,山岭上的椿树刚刚长出嫩芽,一朵朵火苗似的挂满了枝头,那时的山岭上完全是一片动人心魄的艳红。  秀儿喜欢那个迷人的季节,每当春日来临,她都要去山岭上采摘椿芽,因为那时的椿芽鲜艳欲滴,把它做成菜肴,其味纯野而脆香。所以,秀儿每日里都要采摘一些。  同往日一样,这日清早秀儿又要出门,当她快迈出门坎时,身后就
期刊
几百年很长也很短  可以诞生几个王朝  但只可以成就一棵乌金木  每一棵乌金木都是奇迹  小杰与乌金木  乌金木其正式的英文名称为“Zingana”  中文音译“津甘纳”  小杰给他取了个名叫“乌金木”  于是在中国就这样叫开了  偶然的机缘遇到了乌金木  与小杰是一见钟情的热烈  随着设计的深入  发现更奇妙无穷  乌金木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  不同切法肌理不同  树与树又不同  同一棵树部位不同
期刊
父亲说过,我家有族亲在辰州,尽管山高水远,每年都要去看看免得生疏。  我12岁那年,他便讲,又有好几年了,该去了。为了让后辈不能忘记,叫我也随他去,而且说我已不小了。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亲戚们是1921年遭天灾逃到那里去谋生的。  那年月没有公路,交通很是不便。五更时分我们就点着火把上路了。走了几个时辰才走出树荫蔽日的山间小路,来到一条开阔的河边。在这杳无人烟的野水滩头,我们要走的路被水隔断了
期刊
杨辉隆的诗  □杨辉隆    腹 地      1    回老家的路上  路很徒峭 母亲站立村口  了望的目光削平了坎坷  来来往往  我如履平地      2    老家很近  老家也很远  近处是母亲的乳头  远处是我带血的脐带  腹地因此而神圣      3    我在腹地生存的时间太久  生存是一种艰辛  儿奔生 娘奔死  那年 我看母亲是少妇  现在 我看母亲是老媪      4    
期刊
从湘西古镇王村到沅陵的风滩—— 百里酉水:两岸峭壁夹峙,中间一湾碧水,到处悬泉垂玉,飞瀑流银,奇石争妍,怪柏竞秀……  且不说大自然这支巨笔是何等的绝妙,更有那劳动人民为酉水镶上的粒粒明珠,晶莹璀灿,灵气氤氲。    人生的确太累,太劳神,太费力。于是就向往大自然的自然自在,清幽闲适,向往它的随形就势,率性由情,向往它的无牵无挂、轻松无机……,于是有那么一天便溜出钢筋水泥的巨笼,躺在了古镇王村的吊
期刊
这是一面鼓,月牙白的鼓面上是一只掌翅的蝶,妖艳的紫红色翅膀上盛放黑色的痕,像干枯的血。  鼓架隐约而纤细地藏在鼓面里,若隐若现。  鼓锤仿佛是用某种动物的骨头制成的,透着惨淡的阴森……  这是一面鼓,诡异、阴冷,陈列在博物馆的拐角处。  有人说,夜半时分,总能听见鼓的方向传来女人的笑声,有人说,月光下看过一个女人,阴冷阴冷的月光,长发及地,在鼓边舞蹈,宛如一只展翅的蝶。  博物馆的馆主却说不过是谣
期刊
那些日子,带着满身的伤痛,带着全心的疲惫,我如一片为秋所伤的落叶,回归泥土,回归根之所系----儿时久久居住的小屋。窗外小河依旧汩汩流淌,白浪如龙翻腾,涛声似风吹松阵。只是我已左脚致伤,多数时间都得静静地躺在床上,枕着水声度过漫长的养病时光。     一  窗外,水声哗哗传来。然而我的心境已不像先前那般平静,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复去地不能入睡。妻去学校已有两日了。前日早晨,看着她早早地起
期刊
父母决定把牛卖掉,听了心里不禁茫然。牛对于农村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耕田犁地少不了牛。农忙时节,没有牛你得等到别人都忙完了,才能去借,还得看别人的脸色。当然也会耽误农活,父亲没少吃这样的苦头,常抱怨没有牛“舞不开堂”,于是筹足钱,到远房的亲戚家买了一头小黄牛。骨架高大,皮毛金黄很有精神,牛角锐利,虽然有些瘦但并不影响我们全家对它的好感,都夸父亲好眼力。  有了牛农忙时节就不显得急促了,父亲每天早出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