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的旧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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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拂过山冈,一簇簇野花点缀在绿色的背景里,暗自弥散着馥郁的芳香。我们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流云,聆听着绿皮火车从山后疾驶而过时的声响,感觉青春是一张寄往远方的信笺,只是每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去将它完整地写完。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春日,我们几个即将毕业的师范生,最后一次来到郊外踏青。那一刻,当缥缈的往事缓缓靠近身旁,大家的心境渐被一种忧伤的气氛渲染。不久前,我们获知好友小军已被法院正式判刑,罪名为入室盗窃。眼下,还有小芸独自一人在另一个山坳里游荡,因为父母破碎的婚姻,她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但我们相信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半晌,小芸归来,步履轻盈,手里捧着一大簇紫色的杜鹃花,脸上洋溢着笑意。我们迎上去,觉得眼眸瞬间晶亮无比,那簇杜鹃花的紫色是如此的清新与纯粹。
  毕业后,我们抵达各自的目的地。有的按部就班地走上教师岗位,默默奉献着自己的心智与年华;有的毅然选择下海经商,开启了曲折而气势恢宏的个人奋斗史;有的踏上从政之路,为自己的人生开辟了另一片天地;有的深孚众望,也有的自甘平庸;有的光明磊落,也有的渐渐在名利场上滑入阴暗龌龊的漩涡……
  回头想想,惊觉生活其实早在某个时刻已给我们留了一个贴切的隐喻,当初,就在我们中的一些人登上火车北上或南下去追寻梦想,甚感浓烟与刺耳的汽笛交错着悸动、浮躁与迷茫的时候,小军在一个残阳似血的黄昏,悄然以卧轨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十八岁的生命,让尚未书写的青春从此画上了一个令人震惊而痛心的句点。
  那些年,小芸在学校边教书边自修,历尽艰辛终于考上了某著名大学的教育系研究生,毕业后任职于一家留学机构,主要负责留美的相关政策或程序咨询,常出国往返于纽约与西雅图之间。在她寄来的邮件里,我们看过许多她与留学生、老外们打交道时的照片,神色皆是那般的冷静与从容,在喧嚣的尘世,俨然是一枚鲜活在青葱岁月里永不剥落的紫色印记。青春是一张寄往远方的信笺,而在它辽阔的背景里,除了一列列绿皮火车呼啸而过时留下的苍茫的声响,还有一簇簇紫杜鹃于风中摇曳出的清新与坚强。
  还记得那年的夏天,阳光越过窗棂的时候,地板上散落的稿纸宛如被风吹落的零星花瓣,尚带着一脉温润的气息。我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意境里,朗诵着完稿的诗作,声音高亢或舒缓。小安凝神端坐在画架前,手里的笔时而停顿,时而于挥舞中沙沙作响,优雅的姿态本身就是一幅绝美的写意画。时光静好,我听到藤蔓缠绕的屋顶有鸽子飞翔或栖息的声音。当华灯初上,我们会携手徜徉于街心公园,欣赏湖面倒映着浮华城市闪烁的霓虹,有时也会骑着单车穿越喧闹的夜市,看平凡而真实的人间烟火的氤氲。
  后来,爱情终究还是让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真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卑微,因为那时的我,除了所谓的梦想与一大摞诗稿外一无所有。大学毕业后来到这座美丽的南方城市,我与小安暂且在一所私立中学谋了一份教书的差事,每月的薪水在交完房租、水电费后便寥寥无几。小安是学美术的,在眼下捉襟见肘的窘境里,她常为一些广告公司、报社画插图,以换取微薄的生活费。而我那些倾注了大量心血的诗稿,大部分在投出去之后便难逃石沉大海的厄运,若想结集出版更是天方夜谭。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一路追赶着自己吹出的肥皂泡泡,却不得不面临希望的次第破碎,甚至忍受跌倒摔伤的疼痛。在盛夏的酷热之中,桌上的稿纸静静地躺着,作为记录我日夜叙述或咆哮的载体,我真害怕自己的笔尖会触痛它圣洁的肌肤与柔软的心灵。我还是从报纸上看到了大学同窗L的因创业过劳的死讯。那一夜,手里的笔被我折断后远远地抛向了窗外的草丛,为了表示对挚友的祭奠,我不顾小安的阻拦,抓起一大把诗稿跑向楼下的墙角,然后打开火机将其焚烧,彼时我看到夜风卷起片片灰烬,呈现一种轻盈的飞舞的姿势,最终隐没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我的满载诗歌的梦之小船悄然搁浅,小安一定能听得见我心底漾动的波澜,她用一如既往的平静温柔地呵护着一个男人业已遍体鳞伤的尊严。像从前一样,她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或谈笑或歌唱,或张开双臂接受清风的拥抱,依然是一个快乐的天使。某一天我在喝完一瓶白酒后烂醉如泥,半夜醒来脑袋却愈发清醒,我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后来,在艰难的时日里,我跟小安经过慎重筹划开了一家平面广告公司,起先从最小的业务接手,逐渐能揽一些大单,生意竟也慢慢做得风生水起。
  再后来,我在工作的间隙也会写上一两首小诗,只是写完我会将稿纸折成一架灵巧的纸飞机,然后看它在我的投掷下于室内轻轻飞舞,有时它也会飞向窗外,借助夏天吹过的风,飞过树梢,飞过屋顶,飞向更远的地方……
  (编辑/张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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