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眉头胎记,我们前世爱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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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展眉是湖南省吉首市的网店店主,因为脸上的巨大胎记,内心充满自卑和恐惧,不得不用厚重的妆容来掩饰。在湘西凤凰古城旅游时,她遇到了来自希腊的年轻画家乔治,乔治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他和梁展眉会产生怎样的火花?
  南方有佳人眉间有胎记
  2017年夏天,湖南姑娘梁展眉在湖南凤凰古城游玩时,认识了希腊画家乔治。
  暑期是凤凰的旅游旺季,古城街道上人们摩肩接踵,饭店里人满为患。梁展眉不习惯跟人接触,等了半天才找到个角落里的小桌吃饭。她有点后悔在旺季旅行,盯着面前的牛肉粉,一点胃口都没有。
  正发呆时,耳边飘来一句带着外国口音的中文:“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吗?”梁展眉循声抬头,一个卷发碧眼的外国青年在朝她微笑。他背着个画夹,风尘仆仆,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一个外国人猝不及防的靠近,让梁展眉有点紧张,她捂着发热的脸颊,垂眼道:“没,没有。”
  望着她脸上那蔓延到耳根的红晕,那个外国青年扬扬眉,道谢后,礼貌地说:“你好,我叫乔治。”
  梁展眉更不适应了,害羞地点头,匆匆吃了两口,就想结账走人。刚站起身,正为密密麻麻菜单发愁的乔治向她“求救”:“抱歉,能帮忙点个菜吗?”梁展眉帮他点菜,两人开始了第一次交流。
  乔治是位画家,自幼喜爱中国文化,在上海进修汉语。这次凤凰之旅是他回国前的毕业旅行。
  不知不觉,一顿饭结束了。临别时,乔治叫住梁展眉:“能留个电话吗?明天我还在凤凰,我们一起旅行?”他见梁展眉面带犹豫,补充道:“我中文不好,万一又不会点菜,恐怕又要饿肚子了。”这句话逗笑了梁展眉,她答应跟乔治同游凤凰。
  接下来的两天,两个人把古城的石板路踩了个遍,沅江边,吊脚楼上,都留下他们的身影。梁展眉小心翼翼地请乔治吃臭豆腐和糍粑,饶有兴味地聊起家乡的风土人情,热心地给乔治拍照片留念。
  随和又内向的梁展眉给乔治留下很深的印象,乔治注意到每当接触到自己的目光,她就迅速地转移开视线,低着头红着脸,好像换了一个人。
  有天下午,两人经过石桥,被玩水的孩童泼湿了脸和衣衫。梁展眉脚步一滑,差点跌到河里,幸好乔治动作快,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哪知梁展眉用力推开他,惊慌地躲进了卫生间。
  乔治一头雾水,手足无措地等了半天,她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来,眸光里还泛着水汽。
  “怎么了?南方姑娘还怕水?”乔治吐了口气,抬手拢了下她的秀发说,“我倒觉得水中人更美。”
  梁展眉咬着嘴唇,眼圈更红了。她的反应让乔治觉得莫名其妙,他能感受到梁展眉想拥抱这个美丽世界的热情,却又觉着她身上笼着一层神秘的纱,就如中国水墨画里飘杳的意味,引人不断追寻。
  古城旅行结束时,乔治邀请梁展眉去希腊,并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表示可以帮她办签证:“你不要立刻拒绝。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困扰着你,但希望你能快乐一些。去外面看看,心境会开阔很多。”
  乔治非常依依不舍,上火车前,他揉了下梁展眉的发顶:“我在希腊等着你,美丽的东方女孩。”
  告别乔治,梁展眉辗转反侧了几天,乔治的赞美,让她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被欣赏,美好的感觉如热流蔓延到她的心田,她接受了乔治的邀請。
  两个月后,梁展眉到达希腊雅典,跟乔治同游各大古迹,拍了很多南欧的风景照片,乔治边走边画,两个人特别默契。眉清目秀、一袭黑发的梁展眉在高鼻深目的外国人中特别显眼,乔治拍了一张她站在古希腊神殿前静立的照片,画面上传达着内敛的东方韵味。在热情外向的乔治眼里,梁展眉一张美丽、精致的东方面孔上浮现出的羞涩表情,对他有着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他很想牵住她的手,轻轻拂去她的胆怯,让她拥抱这个多彩的世界。
  旅程结束时,乔治对梁展眉表达爱意,希望她能接受自己的感情。他表白时很紧张,中文夹杂英文,说得磕磕巴巴,眼中有期待又有慌张。
  乔治的真诚,让梁展眉封闭的心撕开了一条缝隙。经过慎重考虑,她把乔治叫到自己的房间,在镜子前卸去脸上的粉底,露出脸上的巨大胎记,深红色的痕迹从眉头覆盖鼻梁,蔓延到下巴。
  梁展眉向乔治坦陈小时候被歧视的经历。
  1993年,梁展眉出生于湖南省吉首市。因脸上有一个巨大的胎记,她经常遭到歧视。父母因此离婚,母亲独自抚养她长大。梁展眉一直自学化妆,用厚重的粉底遮掩胎记。但小时候的不幸经历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创伤,她还患上心理障碍。
  2015年,梁展眉从吉首大学英语专业毕业后找工作遇阻,于是开了家网上打印店,维持生存。有空她就化着厚厚的妆,独自旅游。直到这次遇到乔治。
  梁展眉对乔治说:“这个胎记,导致我性格孤僻,恐惧与别人交流。”乔治心疼地把她搂到怀里。
  那是我们前世爱的记号
  让梁展眉感到意外的是,乔治拒绝了希腊一个著名工作室的邀请,竟然要放下工作,下定决心跟她来中国,就像寻找前世的记忆一样。
  2018年初,乔治追随梁展眉来到湖南省长沙市,在岳麓山附近开了个画室。梁展眉继续做网店。
  热恋期间,梁展眉特别在意自己的妆容是否完整,非常担心在恋人面前露出缺陷。她不去游泳或者泡温泉,面对乔治时总是顶着厚厚的妆容。这让乔治很心疼,他不希望女友如此辛苦。
  为了缓解女友的不安全感,乔治做了很多努力,比如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带她游山玩水,教梁展眉用绘画减压……渐渐地,梁展眉意识到他对自己越好,她就愈发依赖他,对自己胎记暴露的恐惧感就更加严重,这样的心理逐渐影响了她的工作状态,她甚至已经不能正常进行网店的生意。
  乔治鼓励她去看心理医生,同时去医院美容科咨询能否通过手术解决。美容科医生给的答复是,要除去这种大面积胎记有风险,不建议手术。
  找不到好方法,梁展眉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束手无策的乔治有一天路过美术店,灵机一动,买了彩绘颜料,然后扎进工作室,一宿都没出来。   第二天,梁展眉的房门被敲开。乔治顶着小丑妆跳到她面前,随后还捧出一个五彩蛋糕。摸着男友红彤彤的鼻子,梁展眉笑得很开心。她明白乔治在想尽办法鼓励自己振作起来。
  2018年夏天,梁展眉得到了一个面试的机会。
  面试那天有雨,梁展眉久久未归,电话也关机了。乔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冲到大雨倾盆的街头,电闪雷鸣中一步步搜寻恋人的身影。当他在一台自动取款机下发现梁展眉时,已经是凌晨了。
  梁展眉的妆容被雨水洗去,大片胎记映在苍白的脸上,她不敢暴露在灯光下,更没勇气打车回家,只能躲在没人的地方等雨停。风雨中的她瑟瑟发抖,乔治想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却被她一口回绝:“你别碰我!我身上都是脏水!”
  回到家,梁展眉在卫生间里泡了两个小时澡,直到天亮,乔治才把她拖了出来。她看起来木讷惊惶,乔治知道她的心理疾病发作了。之后,梁展眉常不停地洗手,不碰任何东西,连给自己上妆都成了困难。
  心理医生建议梁展眉换个全新的环境。乔治决定关闭刚有起色的画室,跟她结婚,并回希腊生活。
  2019年夏天,新婚的乔治和梁展眉回到希腊。
  乔治一家住在米克诺斯,这个小镇有着欧洲最美丽的海岸线,阳光明媚,海水碧蓝。乔治时常带着妻子穿梭在幽静的小巷中,家家户户被鲜花点缀,置身其中馥郁芬芳,又如在画中游走。
  漂亮的风景,快乐的环境,让梁展眉的病情有所缓解,不再对陌生人的到访表现出惊慌失措。不忙的时候,乔治尝试给妻子化妆,轻轻给她涂上粉底,还给她修饰眼线、脸颊。他虽然是美术专业出身,学起化妆也费了一番功夫。他常拿自己练手,但还是把妻子的眉毛画粗了,口红描歪了。梁展眉抢过化妆盒:“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画得更丑!”
  乔治哈哈一笑,捧着妻子的脸:“谁敢说丑?夸你漂亮还来不及。”梁展眉破涕为笑。
  为了让妻子心情好,乔治在屋子里摆满色彩鲜艳的画,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房间里像童话世界。
  2020年,新冠疫情肆虐全球,乔治担心妻子受到影响,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梁展眉也试着融入乔治的生活,学做希腊美食。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她烹制的烤羊肉让丈夫赞不绝口。乔治知道湖南菜系以辣为主,梁展眉的中国胃并不喜欢清淡的希腊菜。他网购了电饭锅、干米粉和酸辣椒,工作之余开始研究湘菜的做法。梁展眉看见乔治被炒辣椒呛得流泪,觉得那是他们最难忘的“小确幸”。
  2020年9月,乔治通过跟心理医生沟通,决定尝试“满灌疗法”治疗妻子的病,其原理是通过让患者暴露在自己最恐惧的环境中,来帮助她纠正自己的心理问题。
  一个月后,乔治经过仔细筹划,带着梁展眉来到希腊旅行胜地圣托里尼。梁展眉被旖旎的景色吸引,闭上双眼,犹如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治疗时,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乔治把泥沙混合物慢慢倒在梁展眉的手上,引导她想象自己处在一个最肮脏的环境中。不到五分钟,梁展眉痛苦地睁开眼睛,豆大的汗珠混着眼泪顺脸颊流下,她拒绝继续治疗,一把推开丈夫,拧开水龙头反复洗手。
  见妻子满头大汗地微微颤抖,乔治心疼不已。他轻轻搂住梁展眉,鼓励她一定要勇敢面对,话未说完,平日坚强又阳光的大男人已红了眼圈:“展眉,你太不容易了。我会帮你走出恐惧的。”
  乔治锲而不舍地对妻子实施“满贯疗法”,有时梁展眉急了,怨愤地推他打他,都动摇不了他。
  “满灌疗法”接受不完美的自己
  一个多月后,乔治发现自己的坚持收效甚微。他找到心理医生,详细诉说了妻子早年的遭遇。医生经过进一步分析,认为梁展眉的症状来自于童年被歧视导致的自我认知度低,她被父亲抛弃,被身边的人看不起,对很多事都没有成就感和参与感,越紧张越做不好,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有没有办法升级“满贯疗法”?乔治通过观察,发现梁展眉在发病的时候,不允许身体沾上一点污渍,豆粒大小的颜料,她都要清洗半个小时。通过细心观察,他觉得这是个突破口。
  隨后,乔治向医生提出用颜料代替泥污的方案:“用颜料是第一步,我的目的是引导她认识到自己可以参与作品的创作,以便增强她的成就感。”
  在得到医生的认可后,乔治和妻子做了沟通。梁展眉兴致盎然地接受了新方案,让他着手准备。
  乔治对“满贯疗法”进行了大胆的试验,让五彩斑斓的颜料顺着妻子的胳膊流到画布上,油彩混合,没有间断。黏腻的恐惧顿时侵袭了梁展眉的感官,她不断地调整呼吸,缓解心理上的不适感。
  通过几次摸索,乔治继续升级方案。他让梁展眉手臂上的颜料流下来,再顺着颜料的走向作画。
  当颜料倒在梁展眉的手臂上时,她闭上眼睛,体验颜料滑过皮肤的感觉,恐惧慢慢消退。当她睁开眼,手中的颜料已变成乔治笔下的画。对于梁展眉来说,这是一种参与艺术创作的体验,原本废弃的颜料通过乔治的技艺也能成为优美的画作,这不就是人生的价值所在吗?她开始慢慢接受,称赞这个疗法很有效。他们这种“行为艺术”还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朋友们纷纷向夫妻俩求购画作。梁展眉感到被世界接纳的幸福,一幅幅画,成了她与外界连通的桥梁。
  乔治通过跟医生的沟通,对“满贯疗法”进行了再次创新。他们让梁展眉置身大海,水浪冲刷下,一层层粉底褪去,红色的胎记渐渐浮现。海水中的梁展眉看到镜中自己的脸时,又开始焦虑紧张,一把捂住面颊,不肯示人。“我不行,真的不行!你们都会讨厌我这张脸!”梁展眉哭着要放弃。“你行的!相信我!”乔治拉住妻子的手:“胎记不是你的错,暴露在别人面前也没什么大不了。”丈夫的一句话,让梁展眉恢复些许理智,她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在乔治的坚持下,一次次站在海水中,直面自己的不完美。
  在治病的同时,为了缓解妻子的思乡之情,乔治还创作了很多湘西的风景画,那层层叠叠的吊脚楼边,是如玉带般的沅江。乔治的每一笔,都寄托着他对妻子的爱,也牵动着梁展眉的心。
  2021年1月,乔治因工作原因要离开半个月,他不放心治疗情况刚刚有起色的妻子。临行前一天,乔治把梁展眉拉到镜子前,温柔地给她画眉,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像在创作最心爱的作品。很快,妆就化好了。他望着镜中人说:“天使在你眉间留下了胎记,才让我找到你。我爱的是真实的你!”梁展眉看着镜子里美丽的自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弯成月牙,会心而笑:“幸好在湘西遇到你,才有了我们的今生之缘。”半个月后,乔治归来,推开门的那一刻,看见妻子在阳台上安静地画画。这是他们相识相恋以后,梁展眉第一次泰然自若地顶着素颜面对丈夫,这说明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
  面对风尘仆仆的丈夫,梁展眉不顾形象地扑在丈夫怀中。乔治打趣:“我还没换衣服呢。”梁展眉笑道:“哪怕你从泥水里出来,我也不怕。”妻子的一句话,让乔治心中涌动着巨大的欣喜。
  一个月后,经过医生评估,梁展眉基本康复。她注册了自己的贸易公司,希望通过网络把中国的商品推广到希腊。
  乔治还在自己的家乡筹备了一场浪漫温馨的婚礼。那天,面对宾客,梁展眉幸福地表示:“我跟乔治的相遇,好像是前世的约定。我们跨越了重重山海。如果说世间真有天使吻过我的眉间,乔治就是我的天使,是我生命中永恒的光。”乔治挽着妻子的手,在阳光下翩翩起舞。圣洁辽阔的爱琴海,见证了他们的幸福时刻。
  编辑/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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