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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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年后的某一天,我再次见到了正恩。
  那是夏日,太阳灼烤着大地,空气中有树叶烧焦的味道和轻微的汗味。街道上尽是过马路的人群,忽然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蔻丹,蔻丹。
  极其细小的声音,宛如玻璃碎片一般,轻盈而透明。我回过头,在凌乱的身影之中看到正恩,他依旧是十岁时的模样,穿着绸缎的白衬衣,背带短裤,精致的面孔,细软的头发。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小孩,那一双眼睛犹如晴朗的夜晚,瞳孔无比漆黑,布满碎钻样的星辰。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来,静静看着他。
  姐姐。他轻轻叫我,声音小小的。
  我将手伸过去抚摸他的脸,他的皮肤细嫩冰凉,仿佛稍微用力一些就会碎裂一般。他望着我问:我已经死了吗?
  我点头:是。
  那我会消失么?
  会的。
  那么姐姐,你会记得我吗?他凑近我,睁大湿润的眼睛凝视我。
  我已经哽咽,好久后用力地点点头。他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咯咯笑了起来。然后他退后几步,将两手背到身后,轻轻说:姐姐,我还是喜欢你。
  边说着,他转身向远处跑去,身影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人们从他的身体中穿过,来来去去,来来去去。他对我笑,眼睛眯成一条线,乌黑浓密的睫毛盖住瞳孔,嘴角扬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然后他便不见了。
  我站起身,有片刻的晕眩。绿灯再次转红,车鸣声刺耳。我恍惚地退回到路边,盯着不断经过的车辆发呆。日光之下并无新鲜事,没有人发现这小小的人儿来过,亦无人看到他离开。
  然而这样的时刻,我忍不住热泪盈眶。
   此刻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想念正恩,用筋骨与血肉咀嚼他的每一根头发与细胞,不断地不断地回忆与反刍,刻骨铭心地爱着与疼着。我想我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忘记这个人,这一幕。唯有不忘,才能永生。
  正恩,我用这种方式怀念你。
  
  少年时,我与母亲独自住在碧水街的一幢大宅内。碧水街是一条老街,在市区外的小镇上,房子一律独门独户,各家拥有一个小小庭院。墙是暗红色砖墙,蔷薇花枝缓缓垂下,远处是落日西斜。
  我们那一片花园整日荒废着,唯一繁盛的植物是一棵年岁已老的槐树。春末,树开满粉红或乳白色的花,有风吹过便纷纷落下,十分美丽。
  那种不起眼的槐花有着极清淡的香气,并且可以拿来做食物。陈姨每每捡起来,在煮粥或泡茶的时候丢几片进去,味道便翻一大番,回味悠长。
  陈姨是家中保姆,已步入中年,最小的儿子还比我大两岁。她是一位非常慈祥可爱的阿姨,待我与母亲都像自己的亲人。她服侍母亲一家整整一生,看着母亲长大,离开,然后带着我回来。
  “你母亲小时候与你一样,非常漂亮,但她比你活泼许多,很爱笑,爱唱歌,家里一有客人来就主动表演舞蹈,赶她走她都不肯走。”陈姨常常这样说。
  我却想象不出来,印象中的母亲实在无法同活泼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她并不爱讲话,神情也总是淡得不易察觉。当然,她很美丽,然而并不容易亲近。有时我将自己画的画拿去给她看,渴望得到她几句夸奖,但她总是看一眼便走,回卧室洗澡,然后换上裙子出来在客厅听唱片。
  家中有那种极旧的唱片机,靠一根小磁针摩擦唱片发声。她听的大多是老歌,邓丽君、周旋,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西洋音乐。平时若不工作,她可以在窗前那张旧椅上坐一整天,动也不动一下,像是睡着了一般。但走近来看,眼睛却是睁开的,目光忽然欢喜忽然哀愁,像是在回忆往事。
  会是怎样的往事呢?我不知道,她亦不会讲起。
  但她对我很好,每到换季便去市区购物,买最新款的服装,好看的款式各色拿一件。我年年都长高一点,旧的衣服隔一年就变小,只能作废,然而她毫不在乎,结帐的时候从包中拿出一张精巧的卡片,刷一下,签一个名即可离开。那张卡似是万能,我们所有的家用都靠它,漂亮的衣服,精致的糕点,珠宝首饰。然而钱从哪里来,我不得而知。
  十八岁那一年她去英国念书,不久外公去世,她便带着我回来。遗产是这幢大宅以及数额不小的存款,母亲用它开了一间小小的画廊。画廊在市区的一处静地,只有六十多平方米,墙上挂满各种油画,中间却空荡荡。那几十幅画十年如一日地挂在墙上,没有卖出去一幅,但她丝毫不介意,任由它们摆在那里,隔一段时间扫扫上面的灰尘。
  我没有父亲。
  没有父亲的人有许多,离异、天灾人祸,单亲的小孩并不只我一个,大家早已司空见惯。
  但我从头至尾,都没有过父亲。他是谁?长什么样?为什么没有同我们在一起?我全然不知。
  小时候在书上读到“父亲”这个词,跑去问陈姨我父亲是谁,她立刻捂住我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对我讲:“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听你母亲提到过他。但你千万不要去问她,她会生气的。”
  我没有见过母亲生气,她像是不会生气的那种人。
  但是我始终怕她。
  那种怕,是儿童特有的心理,见到相貌丑陋的动物会怕,见到陌生的人也会怕。我怕母亲,大概是因为我们之间恒存的距离,即使住在同一个房间,每天见面,却几乎没有沟通与接触。她既不会亲昵地唤我,也不会给我拥抱。有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注视我,眼神怪异,像是发呆,又像是随时都会跳起来将我扔出去。我呆呆立在那里,身体会轻微地颤抖起来。
  “蔻丹。”她叫我的名字,就像念一首诗一般,然后再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她是个怪人。
  也是个美人。
  乌黑的长发,浓眉大眼,皮肤白得如同凝脂,却没有光泽。她喜欢红色,红裙,红鞋子,红嘴唇,脖子间一根细细的红绳,底下吊着一枚玉牌。环形的玉,靠皮肤的那一面被磨得光亮,没有任何花纹,没有刻痕,普通得找不到词来形容。但那玉从未离开过她的身,她不给它注视与抚摸,待它如待我,似乎可有可无,却又不分离。
  五岁那一年,她请来了老师来家中教我念书写字,大宅的窗户被蔷薇枝藤盖住,光线十分不好,我们便在院子里念书。时光十分寂静,树枝上停着几只鸟,天空蓝而清澈,仿佛用手指一戳就能碎掉一般。我跟着老师念古诗: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傍晚时夕阳将天边的云烧起来,金色的光照耀着大地。院子外开始有各种声音,汽车驶过的声音,走路的声音,有小孩子放学回家,一路笑嘻嘻地打闹着。我站在铁门内看着他们,都是与我一样大的孩子,穿着相同的衣服,背书包,戴一顶帽子,活力十足。
  我问母亲:“为什么我不能去学校念书?”
  她转过头看我,问:“你想去吗?”
  我点点头,她便笑一下,闭上眼睛轻轻说:“时候到了会送你去的。”
  什么是“时候到了”,也没有人告诉我。我亦不会问,因为她从来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童年时我过得很孤单,唯一的朋友是陈姨的儿子子甄,他比我大一岁,据说成绩非常好。有时他会来找我,同我一起在院子里看书画画,我问起他学校里的生活,他淡淡地说:“就是很多人一起学习,也没有什么意思。”
  “很多人一起不是很热闹吗?”
  “很吵的,”他说,“而且,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跟你成为朋友。”
  我再问:“那么你有朋友吗?”
  他笑着摇摇头,然后说:“蔻丹,只有你同你母亲不嫌弃我穷。”
  他很懂事,有时会帮母亲分担工作。其实家中并无太繁重的事情要做,一天三顿饭,擦擦洗洗,都有最先进的机器,按一下按钮就完成一切,但他仍然会抢着按那个按钮。
  母亲似乎很喜欢他,常常留他一起吃饭,文具用品也是一式两份,我与子甄对半分。子甄并不像其他的男孩子一般调皮,他瘦瘦小小的,表情恬淡,不爱讲话。
  他去上课的时候我无事可做,只好闷在书房里看书。二楼向阳的那一间屋子摆满各种书籍,也是外公留下来的,我坐在椅子上一本接一本地看,遇到不懂的字和词就去问老师。书中有一个大的世界,各种有趣的人与故事,我虽不完全懂,却心中充满向往。
  没有人知道,我的童年有多寂寞。
  然而我终究还是一天天地长大,时光像是被拉长的线,漫长而脆弱。那些苍蓝色的天空,在云朵流动的年月里转眼化作烟尘,所有一切倏忽走远。十二岁那一年我已经长得很高,不再穿散开的裙子和圆头皮鞋,脸颊慢慢圆润,胸部开始饱满。有时我对着镜子发呆,在其中寻找母亲的眉眼。鹅蛋脸,明亮的双眼,线条柔和的嘴唇。生命是太过奇妙的事情,一个人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似是而非的面容,那么命运呢?是否也会继续延续下去?
  我思考着诸如此类的问题,与此同时,母亲开始晚归。
  有时是深夜,有时是凌晨,她哼着歌,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将钥匙扔在一边,脱掉鞋子光着脚在地毯上跳舞。
  我将门开了一条小缝偷偷看她,她仿佛非常地快乐,表情愉悦,双颊绯红,像十几岁的少女一般。半晌她看到了我,便向我招手:“蔻丹,你下来。”
  我穿着睡裙走下去,她将我拉至面前,认真地问,“你说,我结婚好不好?”
  我怔住,好久后才问:“同谁?”
  “一个很好的人,”她说着,站起来,在房间内转一个圈圈,再停下来看着我问,“你不是一直想要个父亲的吗?”
  我睁大眼睛:“你是说,他是我父亲?”
  “你觉得是就是咯!”她说完,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像个小孩一样,停也停不住。我惊讶地望着她,她却已经上楼了,用力地关住了门。我恍惚片刻,她喝醉了,因此才会说这么多的话。
  然而我父亲到底是谁呢?我不是没有幻想过的。他会不会很英俊?会不会很亲切?
  他留哪一种发型,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是否能抽出空陪我看书,在我睡觉前念童话给我听?
  或者他并不温和,他喜欢赌博、抽烟、酗酒。也或者他是再平庸不过的一个人,做一份普通工作,回家后累得一句话说不出,倒头就睡。
  我把书中看来的各种父亲的性格拼凑起来,但始终无法勾勒出父亲的具体模样。母亲在英国生下的我,也许他是个外国人,然而我并不是混血儿,我继承了母亲的黑发黑眼,十分东方的面孔。
  也或者她也不知我父亲是谁,某一个冬日,她走在街角听到婴儿的啼哭,心生爱怜,便将我抱了回去——我大部分时候,都在幻想有关身世的种种。这是个孤独的游戏,永远没有人证明你是对或否,亦没有人可以同你一起讨论。有时候我想到一半时便索然无味起来,无聊地玩魔方。那个魔方是我们回国后母亲送我的礼物,六个面,颜色分别是黑白红黄蓝绿,每面三十六个格子,我从来也没办法把相同的颜色拼到一起。
  再过几天,我见到了送母亲回来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内的男人穿一件蓝白条纹衬衣,身影非常高大。他随母亲一起下车,站在门口望着母亲笑,然后伸手将她的头发拨弄到耳后。
  那是个充满情谊的动作。
  我盯着那个男人看,想看清他的长相。但光线很暗,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不久后母亲开门进来,我跳回到床上假装已经睡着,接着听到了车离开的声音。
  他就是那个要与母亲结婚的人吗?
  母亲开始约会之后,我有了许多自由的时间。陈姨做完事情离开后,我便换上衣服,棕色条纹裤子,圆头皮鞋,将头发塞进一顶贝雷帽里,像个小男孩一般手插口袋走出去。
  夜里的街道并不十分寂静,经过一幢房子时偶尔能听到里面的声音,有时是欢笑,也有时是争吵。这条街的路灯均被树枝遮住,光线十分暗淡。我沿着围墙慢慢向前走,很享受这种惬意的光景。天空漆黑一片,看不到星星,月亮犹如一朵硕大洁白的花,吸一吸鼻子,似乎能闻到香气一般。我轻轻吹了声口哨,这时,听到远处传来的哭泣声。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正恩。
  他蹲在墙角抱着膝盖,看身影超不过十岁,穿一件绸缎的白衬衣,黑色背带短裤,两只细细的腿。我朝他走近,他有所察觉,转过头,一张如瓷般的脸,眼睛里满是泪水。
  “你怎么了?”我问。
  “我找不到家了。”他眉毛皱成一团,扁着嘴巴,随时都能哭起来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像某种温顺的小动物一般,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忍不住蹲到他面前问:“告诉我,你家是什么样子的?”
  “有一个院子,红色的屋顶,院子里种着花……”他慢慢地描述,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又说:“旁边的院子里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树,开粉色的小花。”
  那不是我家么?那么旁边是……我愣了一下,问他:“你姓蓝?”
  他点点头。
  我便笑起来,朝他伸出手:“来,我知道你家在哪。”
  他握着我的手站起来,我们朝来时的方向走。他比我矮很多,只到肩膀,手也小小的,十分柔软。我问他:“你叫什么?”
  “正恩,姐姐你呢?”他的声音也像他本人一般细细嫩嫩,听到便觉得身体酥软起来。
  “我叫蔻丹,你几岁了呢?”
  “十岁。”
  十岁,我十岁的时候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三,但他看起来最多一米,像八岁,或者更小。
  他问我:“姐姐你住在这附近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笑着回答他:“我住在离你很远的地方,看到那颗星星了吗?我住在那里。”
  他睁大眼睛,我向他眨了眨眼:“嘘——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我是个仙女。”
  他惊讶得合不拢嘴巴,似乎很相信我说的话,但又无法接受事实一般。这时远处传来他母亲的声音:“正恩!”她朝我们奔跑过来,一把抱住正恩,焦急地说:“你跑去哪里了?我快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正恩解释:“我追一只小猫,走着走着就认不到路了,是这个姐姐带我回来的。”他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然后笑了起来。
  正恩的母亲站起来看我,她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低眉顺眼,但十分秀气,有一种贤惠的气质。我向她微笑,她便伸出手来拍我的肩膀:“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来,一起去家里喝果汁。”
  他家与我家只有一墙之隔,同样的面积与布局,却是完全不同的装修。客厅里是欧式家具,棉布沙发,上面印着色彩艳丽的碎花。房间干净温馨,看得出是狠下过一番功夫的。茶几上铺着白色的桌布,一只瓷器花瓶,里面插满康乃馨,看起来很典雅。相比之下我家里就显得破旧了,只有老式的木头家具,一律的红褐色,凑近一闻,充满岁月的腐朽味。
  一个男人坐在桌子边看报纸,想来那是正恩的父亲,三十多岁,看起来很精明。正恩妈妈向他介绍我,他很大方地与我握手,说:“实在是谢谢你了,你们在底下玩,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先上楼了。”他歉意地对我笑了笑,之后向楼上走去。
  正恩母亲端来橙子汁和巧克力招待我,我第一次来到一个陌生人家中,十分拘谨,两只腿紧紧并在一起。正恩侧着头对我笑,过了一会儿小声说:“别怕,地球人不会伤害你的。”
  我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于是不客气地拈起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正恩妈妈问我:“你也住这附近吗?”
  “是,就在隔壁,我姓王,叫蔻丹。”我大方地介绍自己,正恩听到后做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似乎是在分辨我所说的哪一个才是事实。但想了一会儿他就不再想了,而是跑到楼上的房间拿出一个铁皮机器人,他边拧发条边介绍说:“它叫安德鲁,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小机器人被放在茶几上,突突地向前走去。它光着脑袋,咧大了嘴巴,很夸张的开心表情。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正恩这时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姐姐,我相信你真的是仙女。”
  他有一种纯洁的天真,让人心生欢喜。我伸过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头发很细很软,乖巧地贴着面颊。他有一位温和贤淑的母亲,懂礼貌,有教养,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成为一个王子型的男生。
  果汁喝到半杯时我起身告辞,正恩与妈妈一起送我到门口,这时我才发现他们的院子里种满花草,天色很暗,看不清品种,但有着极浓的香气,我细细辨认,有玫瑰和薄荷。
  多么有情趣的母亲。
  “你会一直住在隔壁吗?”正恩问我。
  “当然。”
  “那我可不可以去找你玩?”
  “好,我随时等你。”我再次拍拍他的头,然后挥挥手告别。
  我推开院子大门他们才回去,我心情不错地朝前走,几步之后忽然停下来,房间里灯光是亮着的,这么说,母亲已经回来了。
  我僵在那里,这时大门打开,我看到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我认出了他,他也看到了我,于是走到我面前,微微笑着问:“蔻丹,你好吗?”
  他看起来亲切极了,就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一般。然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抬头看着他。他不算年轻,应该已经四十岁,浓眉毛,一双有神的眼睛,笑起来脸上有不易察觉的细纹。我盯着他看,想从他的面孔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我们有没有相像的地方?
  他并不介意,只是微笑着看我,半晌我才发现自己的放肆,忽然红了脸,拔起腿就跑进房子内。
  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吸烟,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我,眉毛微微皱起问:“怎么这么慌张?”
  我摇摇头,故作平静地蹲下来脱鞋子,但心脏一直跳动得剧烈。他是不是我父亲?
  母亲这时说:“今天他向我求婚。”
  我怔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
  “我答应他了。”她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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