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词的主人公并非多情公子,而是大雁。元好问途经山西某地,碰到猎人捕雁。一对大雁中一只被杀,一只逃脱,但逃脱者并不离开,“竟自投于地而死”。他感动了,买下双雁合葬一处,写下这首《雁丘词》。
　　曾有媒体评选出“2008感动中国十大动物”。在这份名单中,位列“猪坚强”之后的,是一对诠释了“生死相许”的小鸟。在重庆,人们发现一只雌鸟守在一只雄鸟的尸体旁,哪怕人群嘈杂,也不愿离去,直到检疫人员将它们双双带走。这是一对黑头蜡嘴雀。
　　说起对配偶忠贞不二,大多数鸟类都可以做我们的楷模。据研究,91.6%的鸟类都是单配制的,也就是一夫一妻。人类所在的哺乳动物中,这一比例只有可怜的3%。古代的少男少女用“在天愿作比翼鸟”期许未来,是大有科学道理的。
　　在动物行为学家眼里,鸟类不像哺乳动物那样乱搞男女关系,并非因为道德因素。在抚养后代方面,雄鸟与雌鸟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下蛋是雌鸟的工作,但孵卵、照顾和保护雏鸟,鸟爸爸可以做得跟鸟妈妈一样好。而在哺乳动物中,雄性既没有子宫胎盘让胚胎生长,也不能提供哪怕一滴乳汁,所以大部分雄性只是干完好事儿,拍拍屁股走人,把拉扯孩子的活儿全甩给雌性来做。
　　帝企鹅由于繁殖地和捕食地相距遥远,雌企鹅把卵产在雄企鹅脚背上后,便跋涉到海边觅食。这一去便是两个月。在-40℃的寒风里,雄企鹅不能有片刻懈怠。卵滚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哪怕只有一分钟,蛋中的小企鹅也会夭亡。雌企鹅回来,看到的是从未谋面的孩子和瘦脱了形的丈夫——雄企鹅的体重已经下降一半。如果帝企鹅天生轻浮,它们早已灭绝。
　　很多时候,雌鸟和雄鸟通力合作才能打拼出一片天空,比如在临海的峭壁上繁殖的新西兰王信天翁。一名叫里奇戴尔的新西兰科学家,连续观察过这种鸟长达16年,最终不得不宣布,它们很可能会白头偕老。
　　一夫一妻给鸟类带来的好处是明显的。虽然对于雄鸟来说,不去寻花问柳少了很多让基因散播出去的机会,但专心照顾雌鸟和雏鸟,提高了后代的成活率。
　　1986年,两位科学家用“绑架”雄鸟的方法,研究了单亲家庭对大山雀的影响。他们发现,一对亲鸟在一个繁殖季节平均可以养活8只小鸟,每只小鸟的平均体重为18.5克;失去丈夫的雌鸟只能养活5.5只平均体重为16.5克的小鸟,这还没将雌鸟的来年成活率考虑在内。不仅如此,“老夫老妻”配合会更默契,比如三趾鸥。一项研究发现,大约64%的三趾鸥是一年以上的老夫老妻。它们比“新婚”的雌鸟提前3天-7天产卵,幼鸟的成活率更高。
　　一夫多妻制虽然不是主流,但在鸟类中的确存在。这种为人不齿的繁殖方式的起因也是多样的。一种情况是“寡头”的存在,某些雄鸟占据了大量资源,比如响蜜。这种生活在非洲的小鸟专以蜂蜡为食,强大的“寡头”雄鸟会占据一个大蜂巢,赶走其他雄鸟,而雌鸟来填饱肚子的代价就是带走它的精子。再有就是“剩女”问题,有些行动慢的雌鸟会面临抉择,要么选择继续寻找那些领地狭小的光棍,要么屈尊给占有第二领地的强势雄鸟做“二房”。
　　那些传统上一夫一妻鸟类的出轨行为背后,隐藏着更厚重的故事。最早为人所知有偷情行为的鸟类是阿德利企鹅。对这种企鹅来说,用来筑巢的干燥石块是一种稀有资源,偷窃石块的行为会得到领地男主人的坚决打击。有时,雌企鹅会避开丈夫与相邻领地的雄企鹅交配,就能堂而皇之地得到邻居的石块。
　　当鸟类学家将用于亲子鉴定的DNA指纹技术应用在鸟类上时,让人大跌眼镜,比如芦鹀。一项研究发现,这种传统上认为一夫一妻的小鸟决不像人们想像的那么“纯洁”。一个繁殖季节中,至少55%的雏鸟来历不明;被研究的34只雌鸟中,33只产下过私生鸟。这种偷情行为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获得其他雄鸟的恩惠,而是为了增加后代的遗传多样性。
　　还有我们喜爱的家燕。雄燕的魅力是靠它剪刀一样的尾巴显现的,尾羽越长,对雌燕的吸引力越大。科学家给雄燕“美容”,为它们接长尾羽,结果这些家伙立即获得更多雌性投怀送抱。这样做的代价是后院失火,自家巢里私生鸟比例从“美容”前的4%猛增到41%。
　　看到这些冷冰冰的数据,很多憧憬爱情的人可能会心灰意懒,甚至怨恨这些无情的动物学家拿浪漫开刀。其实大可不必悲观,比如天鹅仍然是好同志。一项长期研究发现,多数童话故事里的那种天鹅——疣鼻天鹅,每年的离婚率低于5%。小天鹅甚至会为死去的配偶守节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