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撞上更年期,叛逆儿子与“虎妈”的惬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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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州“虎妈”黄丽辉因为比较严厉,以致叛逆儿子邱昱伟8岁那年在博客上向她发起了一场又一场“战争”,自称“一个人的正义的起义军”,反抗“妈妈的独裁统治”。
  面对儿子咄咄逼人的态势,黄丽辉见招拆招,将自己的家庭教育理念渗透到博客里的“唇枪舌剑”中。8年时间里,儿子写了1000多篇博文,翔实记录下了每场战争的“硝烟”。
  妈妈,你斗得过我吗?
  2006年7月,邱昱伟8岁。电脑对于贪玩的他来说有着磁石般的魔力,只要大人不注意,他就偷偷趴到电脑前,无师自通地打开各种游戏玩起来。跟儿子玩了1个月的“猫鼠”游戏之后,黄丽辉身心俱疲,可儿子的胆子却越练越“肥”。
  一天,邱昱伟又沉迷在电脑前,气急了的黄丽辉顺手抓起鸡毛掸子打在儿子屁股上。邱昱伟不服气地关掉电脑后,突然义愤填膺地质问妈妈:“为什么大人可以玩电脑、小孩子却不能?太不公平了!”
  黄丽辉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是在玩电脑,而是在用电脑写文章。”
  “我也要用电脑写文章!”儿子突然冒出的这句话令黄丽辉捧腹:“你小子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用电脑写什么文章呀?”
  没想到,执拗的邱昱伟一再坚持。黄丽辉只好帮他注册了一个博客账号,昵称“伟伟虎”。有了博客,邱昱伟的兴趣点转移了,对电脑游戏不再像以前那样狂热,取而代之的是对写博客的痴迷,尤其看到自己写的文章有人评论时,更是喜不自禁。
  邱昱伟早就对妈妈严厉的高压政策不满了,只是没敢明着说出来。妈妈鼓励他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于是他像拿到尚方宝剑似的,立即抓起博客这把“投枪”,开始进行激烈的反抗。
  2007年8月24日,不到9岁的邱昱伟在博客上向妈妈开炮了——《向妈妈讨回公道》。“今天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请网友帮我讨回公道。妈妈有张‘阴阳脸’,说变就变。她骂我没关系,可是她骂得太过火了我就要发动‘一人起义军’来反抗了!大家觉得妈妈这样过火地打我、骂我,对吗?”
  黄丽辉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就能娴熟地运用博客争取舆论支持。不久,很多网友都发表了评论。黄丽辉觉得自己不能再不吭声了,赶紧在博客下写道:“我什么时候随便打你骂你了?你犯错我指正了你不听,还跟我狡辩,我能不生气吗?”熊孩子摆出一副无语的姿态:“做人难,做邱昱伟更难,做黄丽辉的儿子那是难上加难!”
  有一天晚上,黄丽辉陪儿子练琴,发现他手指没抬、错音不少,让他改正。邱昱伟大声狡辩:“刚才我没弹错!”黄丽辉压住怒火,耐心地让他把刚才弹的不太顺的部分单独练几遍。邱昱伟很不耐烦,故意把整只手掌趴在琴键上,示威一般。黄丽辉很生气,但忍着没发作。
  邱昱伟不但坚持说自己没错,还要求妈妈示范一遍自己说的“所谓正确的”。黄丽辉只好赶鸭子上架。“你为什么把123指全部抬起来?压下去!”邱昱伟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了起来。“现在的重点是纠正你的错误,而不是来挑我的毛病。”黄丽辉有点火了,但还是耐心地跟他谈话,“妈妈没有像你那样系统地训练过,当然不可能做得很到位了。”邱昱伟气呼呼地说:“好,我也学你把所有手指都翘起来!”
  


  怒火上蹿,黄丽辉“啪”地在儿子肩上拍了一巴掌。邱昱伟的脑袋狠狠地往左一甩,下巴上扬,嘴角上翘,鼻孔朝天,一股气流汇成一个闷闷的“哼”字喷了出来。黄丽辉要他立即分手慢练。邱昱伟开始慢练,但还是狡辩说自己没错,还捏紧拳头咬紧牙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高分贝的大字:“我——没——错!”
  黄丽辉压抑许久的怒火开始燃烧,火苗蔓延到每个关节,在掌心燃起烈焰,手掌携带烈焰在儿子身上烙下一个鲜红的“印章”:“别弹了!给我反思去!”其实,作为妈妈,黄丽辉知道自己不该动手,但看到儿子肆无忌惮又实在忍无可忍。既气愤又心疼的她,压一压掌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当晚,黄丽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黄丽辉在儿子博客里看到了《我的检讨书》:“妈妈: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气你。我有时候真的没弹错,您为什么要打我呢?请说一说您为什么要污蔑我?”黄丽辉只好在儿子博文后留言:“不排除看谱时有走眼的可能,但绝不是污蔑,你应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为了让邱昱伟知道大人错了也会主动承认,黄丽辉认真地手写了一份检讨,为自己的打人行为向儿子道歉。见妈妈如此有诚意,邱昱伟自觉地制订了练琴计划,并请妈妈随时监督。事后,黄丽辉深有感触:父母的粗暴指责只会引起孩子的抵触情绪,适时的自我批评更能让孩子信服。
  互为“猫鼠”,好习惯养成进行时
  虽然在博客上“抨击”妈妈很过瘾,但邱昱伟还是对妈妈逼自己每天写一篇博文颇为不满。2009年,邱昱伟又向妈妈挑衅:“我写一篇博客,你也要写一篇。做不到,是不是?”他嘴角微微扬起,幸灾乐祸。黄丽辉咬咬牙:“谁说我做不到!”
  “这还差不多!”邱昱伟以胜利者的姿态打开电脑,飞快地写起博客来。因为上班有工作、回家还有一堆家务等着,虽然黄丽辉也一直努力地写,但还是没能每天写一篇。
  2011年2月8日下午,邱昱伟在书房里呆了很长时间没出来。黄丽辉一开始怀疑他在偷玩游戏,便从门缝往里瞧,发现他正趴在电脑前认真写博客。到了晚饭时间,邱昱伟才走出来,严肃的脸上夹杂着落寞。
  黄丽辉满腹狐疑地拿起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刷新儿子的博客——《胆敢差我五百二,打死不再写博客》。“当初说和我一起写博客的是谁?当初说自己不可能漏掉的是谁?她是在我之前创建博客的,却和我差了520篇!大人,不讲信用的人,令人唾弃!”
  原来,邱昱伟很长时间没有抗议,并不是默许了妈妈的写博速度,而是找不到妈妈的博客地址。他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嗡”地酿了708桶蜜,而比自己开博还早的妈妈却只有188篇,如此大的差距让他激愤不已!   饭后,黄丽辉立即登录博客发文《小子发飙了》。“全部补齐是不现实的。520篇啊,从现在开始吧!”博文发表后几分钟,后面就冒出一条评论:“神马?那你的承诺有啥用啊?”原来,邱昱伟正用另一台电脑监控妈妈。
  为了取信于儿子,黄丽辉咬咬牙开始了“长征”。第二天,她刚发出博文《今天开始,把每天写博当作生活的一部分》不到一分钟,邱昱伟就蹦出一条评论:“很好,勇气可嘉!”
  自诩“天才”的邱昱伟有不少坏习惯:不能及时整理书桌,学习用具到处乱放,用完电脑不盖键盘……为了让儿子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2011年3月22日,黄丽辉把儿子叫到跟前郑重宣布:为期3周的“盯天才”行动正式开始!行动期间,被妈妈指正一次,他被罚刷马桶一次;如果3周内指正次数小于5次,奖励他一餐牛排。
  接下来的日子,黄丽辉目光如炬。邱昱伟处处小心改掉了很多明显的坏习惯,但顾头不顾尾的他3个月内被指正10次,加上之前“行动周”的4次,他必须刷14次马桶!黄丽辉跷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心想自己好长一段时间可以不刷马桶了。
  没想到,邱昱伟当天就发起了反攻,在博客里写道:“妈妈呀,终于也让我抓到把柄了!平常老是说我把书包放在地上,一点都不爱护书包,可是她今天竟然也把书包扔在地上了!”黄丽辉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邱昱伟说:“妈妈能做的事我不能做,我不能做的事妈妈能做?”他当场提出解决方案:罚妈妈刷1次马桶,同时奖励他少刷1次!黄丽辉自知理亏,只好听他的。此后,邱昱伟瞪大眼睛搜寻妈妈的坏习惯。
  第二天,一篇《杯子》的博文赫然出现在博客上。“妈妈今天竟然把杯子放到了琴上……从此以后,我要向妈妈学习,永远坚持把杯子放在琴上的原则,大力发扬说话不算数的精神。”此文一出,马上有人评论:“哈哈,这个妈的做法确实是不行滴。”黄丽辉急忙解释:“我之所以会把杯子放在琴上,是有特殊原因的,那时候我正在喝水,突然听到卧室里电话响了……”邱昱伟得理不饶人:“那你当时可以把杯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啊!反正,惩罚是不能少的!”没等他开口,黄丽辉主动去刷了马桶。
  几次被儿子逮个正着,黄丽辉开始反省自己的坏习惯,并有意识地改正。从那以后,母子俩在生活中互为“猫鼠”,直接效果就是马桶被刷得锃光瓦亮。
  “披着羊皮的狼”还是“披着狼皮的羊”
  初一寒假前,邱昱伟向妈妈通报:“明天考音乐。”他拿出音乐书,一首一首地唱起来,不一会儿就唱完了。黄丽辉奇怪地问:“才唱3首怎么就完了?”邱昱伟说:“4首啦!”黄丽辉坚持说只听了3首。邱昱伟突然正色道:“这就是更年期妇女的第一特征:记忆力开始衰退!”
  黄丽辉没理会他,清清嗓子,给他示范一遍《歌唱祖国》。邱昱伟当即大叫:“唱什么谱啊,要唱词!”黄丽辉瞪了他一眼,继续唱下去。没想到他还嚷嚷,黄丽辉当即做了个stop的手势,示意他闭嘴。他再次正色道:“更年期妇女的第二特征:自己做事时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
  “更年期还有几个特征?一并说来!”黄丽辉不耐烦。
  “很多,我没看完。对照书上的描述,目前,你正处在更年期的预备期,症状比书上说的会轻一些。”邱昱伟不紧不慢地说,“你要看清发展趋势,做好思想准备。”
  当晚,邱昱伟在博客上发文《更年期的危害》。“更年期的女人总是不给孩子自由。”原来,邱昱伟的“战争”策略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他不仅历数妈妈所谓的“累累恶行”,而且还深挖这些“恶行”背后的原因,寻找证明妈妈进入“更年期”的理论依据。
  进入中学后,邱昱伟从比妈妈矮10厘米变成比妈妈高10厘米,他声音变粗了,嗓门也变大了。黄丽辉恍然意识到,13岁的儿子已经进入了青春期。从那时起,她开始有意识地向他“示弱”。儿子地理学得不错,而自己是个路盲,一出门,她就让儿子负责“导航”,错了就错了,再由他负责找到正确的路,这使得他对方位和地理越来越感兴趣。
  2014年,邱昱伟升入福州第三中学,成了高中生。他以保护隐私权为由,很少向妈妈透露学校的信息,博客上关于校园生活的内容也设置成私密博文,不但网友看不到,妈妈也偷窥不了。每天回家吃过饭,他就把自己关进卧室,直到临睡前才出来洗漱。他仿佛是一个白吃白喝白住的“租客”,而黄丽辉跟这个“租客”沟通的机会只有短暂的早晚餐时间。
  “租客”生活得很逍遥,经常跟同学聊QQ聊得拍腿大笑,一点也不寂寞。寂寞的是“房东”妈妈。儿子到底在想什么?黄丽辉无法从博客上获取有价值的信息,只好蹭到他房间,利用“卧谈会”刺探情报。
  一天晚上,邱昱伟突然问妈妈:“你的人生信条是什么?”黄丽辉直接反问:“先说说你的吧?”“我的人生信条只有两条。第一条:妈妈永远是对的;第二条:万一妈妈错了,请参照第一条。”黄丽辉一时语塞,儿子怎么会这样想呢,难道自己真的给了他太大的压力?第二天,她尽心尽力帮儿子挑选钢琴比赛参赛曲目,却被儿子各种挑刺。他大声吼着:“我就不能自己做主吗?”
  那一刻,黄丽辉突然醒悟,在儿子生命的前16个年头,她几乎不放弃任何可以引导他的机会,直到他烦了、她也累了——以爱为名的牵引,是会导致他失去认路能力的呀。
  次日,黄丽辉带着儿子去香港参加钢琴比赛,途中,她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并思考新的应对策略。一路上,儿子是主角,妈妈是跟班,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路该怎么走、每餐吃什么、上哪里吃,都由儿子来决定。几天下来,儿子很受用,妈妈也轻松了很多。
  自从黄丽辉“放手”后,邱昱伟跟妈妈之间反而亲密起来,甚至可以和妈妈开一些轻松的小玩笑。8年的博客“战争”,让邱昱伟有了不一样的成长。坚持利用博客练笔的他成了小作家,作品先后获得全国青少年和谐校园文化艺术活动初中组写作类铜奖、“小作家杯”全国中小学生比赛作文银奖、入选《全国优秀中小学生作文(第三卷)》。
  多年坚持写博也让邱昱伟懂得了坚持的力量,从4岁起开始弹钢琴的他如今已小有成绩——香港国际音乐公开赛福建赛区总决赛钢琴金奖、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福建赛区选拔赛独奏一等奖、第21届福州市中小学生钢琴比赛一等奖等荣誉,让他对音乐有了更深的迷恋。
  2016年年初,邱昱伟和妈妈一起出版了《妈妈,你斗得过我吗》一书,引发众多网友热议。如今,母子俩斗智斗勇的“硝烟”仍在继续。一天,黄丽辉看到儿子的博文《读你》:“有人说,你聪明能干,有爱果敢……而曾经在我心里,你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你不是披着羊皮的狼,而是披着狼皮的羊……”
  多年“争斗”,让邱昱伟终于读懂了妈妈的爱与良苦用心。黄丽辉特别喜欢“披着狼皮的羊”这个称号,她的心中溢满幸福!
  编辑 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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