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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娘一出生,右边脸上就有一块青色胎记,非常难看。她的母亲早亡,父亲张仁远是个大夫,出门治病时经常带着她。张三娘虽然长相上有缺憾,但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性格十分爽朗。
这一年,张三娘十六岁。一次,她跟着父亲出门,一行人走到半山腰,忽然从山上倾泻下来一股泥石流,众人慌忙逃开,坐在马车里的张三娘没来得及下车,连车带人被冲到山下。所幸山坡平缓,张三娘从车厢里滚出来时,只是擦破几块皮,有惊无险。
张三娘靠着残破的马车等父亲来寻她,可等到天光渐暗,也不见父亲,无奈之下,只好慢慢向前走。
走了一盏茶工夫,眼前出现一片村庄,张三娘高兴坏了。进了村子,她随手去敲一户农家的门,开门的是位老者,他一见张三娘的模样,吃了一惊,问:“你找谁?”
张三娘忙说:“老人家,我与父亲一道出门,走散了,能给碗热水喝吗?”
老者摇头:“我这里没水喝,赶紧走吧!”说着,老者就要关门。
张三娘因为容貌受过不少白眼,见老者一张口就不近人情,倔脾气上来了,道:“难道因为我长得丑,连口水都不给吗?”
一位老婆婆闻声从里面出来,对张三娘说:“要喝水就进来吧,喝完赶紧走。”
张三娘进了门,见到处披红挂彩,院子里还摆了几张桌子,桌上酒肉碗筷俱全,像是马上就要开席。张三娘心里直嘀咕,这户人家可真小气,备了这么多酒食,却连口水都不舍得让人喝。
老婆婆倒了碗水给张三娘,又拿了两个馒头递给她,说:“喝完就赶紧走吧!”
张三娘听老婆婆再三赶自己快走,心里不痛快,摸出十个大钱放在桌上,说:“我有钱,不白吃你们的。”刚说完,她就听大门被人擂得震天响,一个破锣嗓子大吼:“开门开门!”
老婆婆一声轻叹:“叫你走,不肯走,唉,听天由命吧!”
话音一落,“砰”的一声响,门被人一脚踢开,院子里一下子冲进来十多个汉子,个个提刀拿棍。一个身着喜服的彪形大汉嚷道:“老头儿,新娘子收拾完了吗?”
张三娘心思一转,明白了几分,原来是土匪上门来抢亲,难怪老者和老婆婆让自己快走呢。
老者夫妇吓得说不出话来,那土匪狡黠地一笑,说:“新娘子肯定在洞房里等我等急了。”说着他径直进了屋。
不料,土匪刚进屋,就大吼了一声。大家都吓了一跳,连忙跑进去,只见房梁上吊着一个姑娘,土匪正把姑娘从绳圈上解下来。幸好抢救及时,姑娘安然无恙,一放到床上,她就吓得直往床角落里缩,“哇哇”大哭起来。
土匪怒道:“哭什么哭,你要真想死,老子一刀剁了你!”
姑娘吓得立刻止住哭声,可不一会儿又忍不住抽噎起来。土匪脑门上青筋直冒,忽然拔出腰刀,提刀就往姑娘头上砍去。
张三娘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刀下留人!”
这一声喊还真灵,土匪停手,转头看向张三娘,打量了两眼,问:“哪儿来的丑八怪?”
张三娘笑道:“我是过路的,想讨些喜酒吃。”
“没喜酒吃,今天改丧事了!”土匪说着,手里的刀又提了起来。
张三娘忙说:“您可真会开玩笑,瞧这一屋子喜气,您可是我见过的最英挺的新郎官了!”
“你说什么?”人人都爱听好话,土匪也不例外,虽然他听不懂什么叫英挺,但从话音里感觉出不是坏话。
“您是我见过的最英挺的新郎官。”
土匪见张三娘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心想肯定是在夸他,脸色缓了下来,说:“你这丑八怪,能见过多少新郎官?”
张三娘笑嘻嘻地说:“我娘是媒婆,我见过的新郎多了去了。”
土匪一愣,问:“真的?那你也是媒婆吗?”
“我年纪还小,不过媒婆该做的事情我可都知道。”张三娘顿了一下说,“大王,您来迎亲是不是没有‘三书六礼’?”
“什么是‘三书六礼’?”
“这‘三书’是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是……”
土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一听这文绉绉的话就头疼,便道:“老子娶亲不用这些玩意儿。”
张三娘一本正经地说:“大王,没有‘三书六礼’,不好成夫妻的。”
“你說什么?”土匪一眼瞪过去,吓得张三娘打了个哆嗦。
缩在床角的姑娘似乎受到了启发,突然嚷了起来:“没有‘三书六礼’,我宁死也不嫁人!”
土匪一听这话,手里的刀又举了起来,张三娘忙道:“大王,‘三书六礼’我都会做。”
土匪拿刀指着床上的姑娘,说:“她说会做,做好了,你还寻死不嫁老子吗?”
姑娘缩在床角,不吭声。
“行了,你弄吧。”土匪放下刀,拉了把椅子坐下。
张三娘说:“大王,您可不能在这里坐着,‘三书六礼’都是姑娘家的事,可不能让男人看见、听见,不吉利。您还是到外面边吃酒边等,等做好了,再请大王进来。”
土匪觉得有理,就起身出去。老者赶紧跟出去,招呼开席,院里的喽啰们都吆五喝六地喝开了。
酒过三巡,那土匪头目等得不耐烦,刚要起身去擂门,门开了,张三娘和老婆婆一同走了出来。张三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土匪就进了屋,“砰”地关上门。
可不大一会儿,土匪就满脸怒容地出来了,他手里拖着新娘,只见新娘两眼发直,瘫软在地,同时,人们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一看,有屎尿从新娘裤腿里流出来。
张三娘连忙捂住鼻子,叫道:“这位姐姐该不会是傻子吧,出恭不知道用马桶?”
土匪看着姑娘痴呆的脸,狞笑着拿起刀,说:“老子娶了个傻子,会被江湖上的朋友笑死,杀了!”
张三娘赶忙嚷嚷:“大王,这位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下巴尖尖我见犹怜,您要是杀了她,以后可再找不到比她还漂亮的人了。”见土匪停下手,张三娘又问老婆婆:“姐姐这病,有药治吗?”
“有,有药。”老婆婆忙找出一张旧药方,拿给土匪看,说姑娘这病几年才会发作一次,只要吃上七服药就恢复如常了。土匪醉眼看看药方上的字,一个也不认得,又看看地上的姑娘,终究贪恋姑娘的美貌,犹豫片刻,便说七日后再来,大手一挥,领着喽啰们走了。
等人走得不见踪影,张三娘赶紧散开姑娘的头发,从她头上拔出十多根针来,又解开姑娘的衣裳,从她腰腹部也拔出十多根针来。姑娘的神智立即恢复过来,跪下就对张三娘磕了三个头。
原来,张三娘得了父亲亲传的医术,尤其擅长针灸。她骗土匪出屋后,便跟姑娘说装疯或许可以躲过一劫,可是姑娘早吓破了胆,装不出来。张三娘想起,医书上有记载,在头部行针能令人双目发直,神智不清;针刺入腰腹某些穴位,又可令下身麻木,屎尿齐流。
张三娘救人心切,一咬牙,用绣花针代替了银针。好在一个胆大心细,一个命不该绝,针全拔掉后,姑娘恢复如常。
张三娘胆子虽够大,但思虑还不够周全,她没想到那个土匪穷凶极恶,拿刀就要杀人。幸好老婆婆及时拿出一张多年前治疗腹痛的方子来,才蒙混了过去。
天蒙蒙亮时,张仁远寻来了,他听女儿说了事情经过后大惊失色,原来那些人是官府正在通缉的悍匪,只怕他们酒醒过来,会明白上了当,张仁远忙让大家赶紧走。
果不其然,他们走后不出半个时辰,那帮土匪就回来了。
张仁远父女带着祖孙三人到官府报了案。那伙土匪久剿不获,只因踪迹难寻,负责剿匪的官员见天上掉下了线索,立即发兵,以那座村子为中心,搜查布网,很快将土匪全数剿灭。
(发稿编辑: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