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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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敢的人未必幸福,因为是不幸让他们开始勇敢
  长篇小说《人生海海》是麦家耗时8年的力作。主人公绰号“上校”的蒋正南是一位大英雄,他的形象集合了所有英雄应该具备的因素:魁伟的身材、俊朗的面容、传奇的经历、顶级的外科医术、神准的枪法……甚至因为作者没有明确说出的原因伤到了下体,因为缝合手术后导致其又具有了超强的性能力,而这并不是故意设置的猎奇手法,恰恰是因为他迥异于常人的这个特点,导致他被敌方与他有染的女人刻下他一生的隐秘耻辱——一行文上去的恶毒字迹,而这恰恰成为本书非常重要的线索,随着秘密逐渐解开而不断推动小说的发展。
  那么,蒋正南的经历到底如何呢?首先我们来看他的人物原型。麦家说,他11岁那年,他和同学在生产队劳动,远远地看到一个挑粪老人。一个同学说,别看他现在这样,他以前可是上过朝鲜战场的,打仗的时候,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受了伤。这个人便一直生活在麦家的脑海里,像个种子,种在了他的心里。经过多年酝酿生长,终于长成了蒋正南。
  蒋正南早年投身行伍,他经历了20世纪上半叶的所有重要战争:他最初是打红军的,然后参加抗日,经历过国共内战,参加过抗美援朝。他之所以有如此丰富的战争经历,自然源于他的过人之处,入伍不久,就凭借着过人的才智胆识,练就了精准的枪法和高超的外科手术技术,以至于他救过国共高级指挥官,在朝鲜战场更是救人无数。而最传奇乃至给他带来一生命运起伏跌宕的,是其作为特工抗日救国的故事,这段故事是由老保长讲述的。这是全书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段,麦家发挥了他驾驭谍战小说的特长,蒋正南表现出的形象和能力,和读者熟悉的《暗算》中的黄依依与瞎子阿炳、《解密》中的容金珍、《风声》中的李宁玉等等颇为相似,人物神秘而能力强大,并且故事通过老保长有板有眼的讲述,仿佛让我们回到了上海滩那段腥风血雨却又荡气回肠的抗战岁月。
  《人生海海》强大的叙事功力依然秉持着麦家的小说特色,而在阅读该书的过程中,关乎心灵、关乎人性的反思批判一直激荡着读者的心。比如小说开场,关于上校蒋正南的简单又复杂的生活状态就构成了悬念,人们对其的尊重与鄙视又是多重的。并且,随着讲述的展开,如此为国家作出卓越贡献的英雄,在特殊的时期,居然要遭受众人的喊口号式的批斗游行,乃至被小瞎子之流偷窥与审讯。大英雄遭受虐待,小流氓骑在他头上称王称霸,如此强烈的对比瞬间构成巨大的反讽,对人性的批判力度也愈加增强。麦家在谈及本书的创作时说,他想写的是在绝望中诞生的幸运,在艰苦中卓绝的道德。他要另立山头,回到童年,回去故乡,去破译人心和人性的密码。无疑,他的尝试是成功的。
  而且越到小说的后面,催人泪下的笔触越多,特别是上校和林医生的爱情,林医生对上校母子拼了命的好,自然也是心灵赎罪的。他們本可以在早年就是恩爱的一对,可残酷的命运生生拆散了一对鸳鸯,又让他们多年后重逢。只是那时的上校已经失忆,智力只是幼童,只会画画和养蚕,曾经拿生命守护的隐私秘密,如今见人就想给他们看。而林医生通过纺织、看病等方法,在上海乡下守护他,守护他们下半辈子的爱情。“我”一次次看到他们这样恩爱,无数次被感动,乃至成为他们爱情的直接见证者和他们的送终人。而且,越到最后,“我”对上校的确产生了父子情,那不光是对他早年不敬的忏悔回报,更是代表整个乡邻对他的感恩回馈。
  8年的辛苦创作同样是不寻常的,麦家凭此一部回归故乡的心灵之作,既是给喜爱他多年读者的一份丰厚大礼,更是对故乡山水亲人的一曲跳动着时代脉搏的赞歌。当然,在他的内心深处,更是与父亲与家乡多年纠结之后的最终和解,他将多年的思考多年的心灵诉求,都阐释在了小说中,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赢家。而且,据麦家自己说,这种倾诉仍将继续,故乡的写作不仅仅是这一部曲。但通读这一部《人生海海》就足够看出,麦家以一个山村为基点,折射出的是具有划时代的家国命运的起伏,里面闪现的诸多具有人性深度的叩问,还时时激荡着读者心灵。关于蒋正南夫妇、关于爷爷、老保长等,他们的人生命运又何尝不是折射在所有人身上,即便他们生活的年代已逐渐远去,但人性的深刻永远存留于人类心里,并将一直叩问下去。
  指导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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