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
　　今夜，我们没有提到星星
　　酒杯空了几回，并不重要
　　我们的春天在窗外吧
　　那是一点点小的浅黑色
　　说一说几次痛饮的细节
　　似乎，我们没一个兄弟死在路上
　　我们的路，你可以问高粱或者
　　那些穿行在山里的火
　　我们是不可以死去的火
　　在这样的春天
　　在五楼的窗外
　　我们不深不浅
　　往家走
　　此刻，我们不再怀疑了
　　那些河流，那些遥远的声音
　　是绿色的
　　优雅地路过某一个下午
　　我们的鹿吃着它的草，喝着它的水
　　那舌头从水槽里拎出青青的香，还有
　　半水槽的天空
　　偶尔也会舔到人类的手
　　但它不说话
　　只是打发了一个下午
　　或者一群人
　　那耐心的
　　那优雅的
　　打发
　　草纸上的那些人，有稻草的香
　　1
　　清明应该是一条绳子
　　它挂在树上
　　隨风摇晃
　　有光的时候
　　你会看到那影子在地上游动
　　有时也会路过
　　草丛或者鸟鸣
　　2
　　早在冬天的夜里
　　就把稻草搓成了绳子
　　那些草纸也是稻草做的
　　三奶奶喜欢把草纸卷成一根小棍子
　　点着了就让它冒着烟
　　想抽水烟时，用嘴一吹
　　便冒出火来
　　那个小脚的老太太
　　她的草房子总是那么香
　　如果还在，无儿无女的她
　　该一百多岁了
　　3
　　三爷爷在生产队养牛挣工分
　　他用晒干的稻草养了三头水牛
　　这个驼背的老头也会在夏天
　　背着手把牛牵到水塘边
　　就那样蹲在桑树底下
　　嘴里叼着一杆旱烟
　　有时候，吃桑椹的小麻雀
　　会跳到他的肩上
　　那么安静
　　4
　　天黑后，我会趴在驼背三爷的身上
　　他慢慢地往家走
　　有时在半道上
　　就听到三奶奶的喊声
　　“他爷爷，吃夜饭啦！”
　　有时候，那夜风吹过我的脸
　　有点冷
　　5
　　大伯家的堂哥住在河北边
　　以前那里只有他一家人
　　河南边也只有一棵老白果树
　　该有五百多岁了
　　很多老人都埋在那棵树下面
　　每次我和弟弟拎一大堆草纸去
　　堂哥早已挟几捆干稻草等在路边
　　他说早已把那些坟添过新土了
　　坟头上也添了带青草的帽子
　　还说好多老鼠洞也填上了
　　我们不讲话
　　弟弟烧纸，我把烟点上
　　抽一口插到土里，一人三支
　　有时候，也看看
　　那些草纸上
　　来来往往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