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分配劳动任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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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语:劳动任务的分配是班主任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解决这一问题的方式,大多是基于行为主义的、充分考虑效率与公平问题的解决方式。其实,对于一个教育者而言,劳动问题显然并不只是一个任务分配问题,它同时也是一个教育学难题。解决这个难题,或许仅仅有策略是不够的,它还需要广大教师教育观念的根本转变。
  
  教育案例
  新学期开学的第二天,校长就按年级分配了劳动任务。六年级负责学校的两个大草坪、操场、厕所,任务占了全校劳动任务的2/3。说实话,我和另一个相关的班主任心里特不平衡,可既然领导分配下来了,还是努力完成任务吧。如果实在完成不了,再找领导商量。
  学校的劳动时间是早上,先劳动,接着做操,然后早读,接下来上正课。我要求学生早上7:00到校(可是学生很少按时来学校),由于早操时间是7:20,因此必须在此之前完成任务。我们六年级两个班的班主任把任务分成两份:操场算一份,两个大草坪与厕所算一份,一个星期轮换一次。
  为了能按时完成艰巨的劳动任务,也为了能让孩子们自觉劳动(事实上,很多孩子劳动是不自觉的,班主任在场就装模作样地勤快劳动,班主任不在场就玩耍;“劳动是美德”这一概念还没在孩子们脑海中形成),我把劳动任务分成5个板块,每8个同学负责打扫一个板块,每个板块的面积是递增的,来得最早的8个同学完成第一板块,劳动完了就回教室学习;随后到来的8个同学负责打扫第二板块,依此类推。从前两周的劳动情况看,这个办法的效果真的不错,每一个孩子都能参加劳动,争取早点回到教室,也不用我这个班主任花什么精力,心中不由得有点沾沾自喜。这是第三周了,早上的起床钟刚响,我就听到我班学生的声音,此时墙上的钟刚指到6:40,那么早就来了哦。班中的几个学生正兴致勃勃地拿着小桶去冲洗厕所。我还在朦胧状态,转身叫女儿洗涮、吃早餐。突然一个激灵:学生那么早来,吃早餐了吗?几点起的床?睡眠不够,空着肚子,怎么长身体、长智慧啊!又读什么书呢?这天我是值日老师,站在校园的通道,我把自己的这个做法与一个同事交流,他说:劳动任务完成就好,别的管不了那么多。可是,我心中想:完成劳动任务到底是为了谁好呢?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安排,以后的任务又如何完成呢?
  第一节上数学课,我第一句话就说:“吃过早餐的同学请举手。”大部分学生都举了手,可是真的吃了吗?还是为了面子而举手?下课后,我开始阅读和学生进行心灵沟通的周记本(开学伊始,就布置下来的,每个周末写一份一个星期的小结,和老师聊聊天,什么事情都可以说),我班一个叫玉铃的女孩子写道:“老师您好,我不喜欢您这样分配劳动任务,来得迟的同学,不是不乐意劳动,而是因为要照顾弟弟妹妹一起上学,肯定来得不够早。”是啊,孩子们都喜欢在班主任面前表现自己乐于劳动、爱学校、爱集体、积极上进的一面,可是来晚的也会有多种原因。我的这个做法是否给他们增加了心理负担呢?
  可是不这样分配劳动任务,又怎么能按时完成呢?这样分配劳动任务是好还是不好?要怎么做才合理一些呢?
  (作者单位:广东省茂名市茂港区羊角镇俊川小学)
  
  案例点评
  通常,在一个班级里,最难做的班干部或许不是班长,而是劳动委员。
  而对一个教师而言,最难处理的问题,除了座位问题,恐怕就是劳动安排了。在城市学校比较容易解决,只涉及教室的打扫,采用轮流制就可以了。而在乡村学校,情形则要复杂得多:不但要打扫教室,还要打扫所谓的清洁区;不但要打扫清洁区,还要接受一些因大扫除或检查带来的额外劳动,例如清理一些卫生死角等。这时候的劳动安排,最令教师头疼。
  在案例中,唐老师就遇到了这个棘手的问题。如果用传统的方式解决,即教师分配劳动任务,然后督促学生完成,难免就会出现“班主任在场就装模作样地勤快劳动,班主任不在场就玩耍”这样的情形。从管理学的角度讲,这无疑大大增加了监督成本,教师也因此被捆绑在这件事情上。唐老师采用了一个妙招,将劳动任务分成不均匀的5块,来得早的同学任务相对轻,来得晚的同学任务相对重,这样,因为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大家就会争着尽早到学校完成劳动任务。果然,唐老师不用再亦步亦趋地盯着学生,而劳动任务也能够及时完成了,这是成功的分配方案,既提高了效率,又降低了监督成本。
  这是很有效的“班主任兵法”,按理说这件事到此就应该画上句号了,用唐老师同事的话说,“劳动任务完成就好,别的管不了那么多”。但唐老师的可贵之处在于,她没有就此止步,而是在想:“学生那么早来,吃早餐了吗?几点起的床?睡眠不够,空着肚子,怎么长身体、长智慧啊!又读什么书呢?”在此体现了一个教师可贵的爱心,这正是一切教育的基础。
  但是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此,而在于唐老师前面的做法,是将劳动视为一个不得不完成的工作任务,而不是一个教育问题,这才是关键。
  如果教师的目标只是完成学校分配的一项劳动任务,那与工人从管理者那里领取工作任务,就没有本质的区别。在这种逻辑中,管理的关键,是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这是一种典型的行为主义的思考模式,通过“刺激→反应”的模式,达到控制的效果。行为主义的思考方式,甚至是目前教育中实际占优势的主导方式,被广泛地应用于课堂教学、教育管理甚至道德教育之中。在这种管理方式中,人与动物甚至机械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更为精密而已。所以,这些抢先完成劳动任务或因种种原因最后完成劳动任务的学生,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有没有吃早餐?他们是不是同时在照顾弟弟妹妹?这些问题统统被排除在管理之外。一句话,在这个场景中,每一个学生,只是一台完成劳动任务的、没有思想感情、沉默不语的机器,而不是活生生存在于不确定的生活场景中的人。
  这种管理方式,更像是对环卫工人的管理。但问题是,在学校场景中,一切问题同时还是教育问题,要从教育学维度加以考虑,否则,学校无非是另一种形式的工厂。如果像一个教育者,而不是单纯像一个经营者一样思考劳动问题,那么,在效率之外,还有可能是更重要的问题,诸如:我如何改变学生对劳动的厌恶?借助劳动,我如何让学生从中领悟诸如合作精神、价值感以及责任感,学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等。如果说,以前的处理方式,只是在解决一个具体的工作任务的问题,那么这样思考,就进入到了教育领域,将一个劳动问题成功地转化为教育问题。
  劳动问题一旦转化为教育问题,解决的途径便是多种多样的。那么,针对这个问题,教师不妨考虑以下两条原则:
  原则一:老师要充分信任学生,让学生自己解决问题并允许犯错误。
  行为主义的思考模式,是建立在不信任的基础之上,假定对象是自私自利、趋利避害的。但在教育中,一味地采用行为主义策略,就无法帮助学生建构真正的道德感,形成自主能力以及责任意识。因此,教师必须转换观念,充分地信任学生,相信学生能够自己很好地思考和解决这个问题。例如,教师可以将这个劳动任务作为困难提出来,请同学讨论解决方案而不是代为包办,教师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供学生参考,而不是代替学生作出决策。
  事实上,如果决策是由学生自己作出,往往就会更好地得到执行,因为他们在决策时的主人感会带来执行决策时的责任感。久之,学生就会学会自理和自律,甚至不需要教师在场就可以顺利解决问题。这种基于建构主义的思考模式,其意义上首先协助学生理解任务,然后协助学生建构解决问题的方式,学生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道德水平将会随之而提高。也只有由学生作出决策时,许多例外才会被真正地考虑到并被谅解,例如要照顾低年级弟弟妹妹的那部分同学参与劳动的问题。
  如果因为学生的不成熟以及组织协调上的种种原因,而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这时候请记住,学生是从错误中学习的,教师也是。即使这一次任务失败了,并不是代表教育失败了。教师的真正目的,并非完成这一次劳动任务,而是帮助学生建构解决问题的能力和道德感。
  原则二:教师不是旁观者和裁判,而应该成为劳动的参与者。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补救措施是,至少在一开始,教师就要成为劳动中的一员。教师在第一个星期里,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劳动场所,和学生们一道劳动,并且把师生共同劳动的生活记下来。与学生一起,一边劳动一边交谈,不埋怨,怀着担当与感激,像一个真正的清洁工人那样。即使你有特殊原因不能亲自劳动,那么你至少可以在场,怀着欣赏而不是监督的心态。
  这就意味着教师要从监工、旁观者、裁判的角色,转为指导者、参与者的角色,这才是解决劳动问题的真正困难之所在。当我们以为劳动问题只是学生的问题,动辄归咎于学生的懒惰自私时,教师自己其实才是问题的真正根源。
  值得强调的是,我提的两条原则以及相关建议不单纯是策略,而是意味着教师教育观的根本改变。否则,就不能奏效。一旦教育者的思考方式,真正地从行为主义迈向建构主义,那么,被解决的就不仅仅是劳动问题,更是学生的发展问题。
  只有在这个时候,班主任才像一个教育者,而不是车间主任。
  (作者单位:江苏省宝应县翔宇宝应中学)
  (责 编 子 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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