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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在那个多雨的夏天来到了荷城。那时，绕荷城而过的西江江水淹没了岸边一片片菜地，水位离荷城广场只有十几厘米高了，如果江水继续上涨，漫过荷城广场，整个荷城就有被淹没的危机。
滚滚江水蔚为壮观，大有一种滔天的气势。一些运货的大轮船已经过不了前面的大桥，停靠在江岸边。
我和林小艳夹在荷城广场看江水上涨的人群中。
我对林小艳说，要是江水漫过广场，你会怎么办？
林小艳说，那也不怕，我爬到阳光花园楼上去。阳光花园是荷城最高的建筑。我数过了，有四十五层，但是林小艳说有四十六层。我和林小艳争论不休，我决定和林小艳打赌。
林小艳似乎很有把握，她问我怎么样赌。
我说，要是你输了就给我亲两下。
林小艳的脸一红说，要是你输了呢？
我说，要是我输了，我就背你过星河街。
我和林小艳一起重数阳光花园的层数，重数的结果是四十六层。
林小艳笑得跳起来说，你输了，不准抵赖，你要背我过星河街。
星河街地处荷城交通要道口，由于地势低，加上这个城市的排水设施很不完善，连日来的大雨，使星河街上一千多米长的地段已经灌满了水，水一直越过膝盖，像一条穿越城市中的河流。
一些女孩子穿着裙子过街，她们把裙子撩起来，撩过她们鲜艳的膝盖。
我卷起裤腿，背着林小艳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星河街。回到我租住的房子里，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喊累。林小艳打开电视，电视里在上映一部韩剧，林小艳看韩剧看得很专注。
韩剧结束后，我希望林小艳留在这间房子里。但是林小艳站起来说，东阳，我回宿舍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哦，明天还要去公司面试哩！
林小艳从门口走出去，留给我一个倩丽的背影。
二
我在林小艳的担保下，进了法国人施特尔的永昌电器公司里开车。我虽然有驾驶证，但要是没有林小艳的担保，我是进不了永昌开车的，更何况是给施特尔本人开车。
施特尔有一辆红色法拉利。我每天就是开着这辆法拉利接送施特尔老总和公司总经理何静。施特尔和何静住在荷城广场旁边的阳光花园那幢全城最高的住宅楼里。
施特尔会说汉语，这是我一点也想不到的。我想这样最好，可免去了语言不通的麻烦。
总经理何静是重庆人。皮肤特好。我第一天开车接她回阳光花园那一天，我以为她不过二十二三岁。何静笑着告诉我说，她已经二十八岁了，是端阳节前两天出生的。一算比我大三个月。何静从永昌一开厂就在这里干了，她刚进厂时，和林小艳一样是做跟单文员的，干了三年，从一个普通的跟单文员跃身一跳，跳到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就像鲤鱼跳龙门一样。很多人在背后说，这是因为何静成了施特尔的情人。我对别人议论何静和施特尔的关系不感兴趣。我倒是感觉何静不光人长得漂亮，而且很平易近人。
六月二十八日是永昌建厂五周年纪念日，我在永昌开车也已经满一个月了。那天，公司租用了几辆大巴把全厂的职员工拉去“水幻迷城”，我跟在那几辆大巴的后面。车上坐着施特尔和何静，还有永昌公司的法国工程师汉斯和施特尔一个法国的老朋友。汉斯是施特尔从法国重金聘请来永昌的。
“水幻迷城”是一个很大的游泳场，其实它更像一个供游泳用的湖。
施特尔一挥手说，大家自由活动。
何静补充说，玩的时候，大家要注意安全，不会游泳不要进入深水区。
很多人已经换了游泳服出来。我不会游泳，就坐在湖边的凉亭里。
林小艳换了一件浅绿色的碎花游泳服出来。穿上游泳服的林小艳就像一条娇艳的美人鱼。
林小艳问我怎么不换游泳服。
我说我不会游泳。
林小艳说，那也没有关系，可以在浅水区里玩水。
我说要么不下去，要下去就要去深水区。
林小艳说，那我下去了。
林小艳转过身。这时汉斯从后面走过来，汉斯穿一件红色的游泳裤像个怪物一样追上林小艳。林小艳尖叫了一声跳进湖里去了。我望着汉斯的背影“嘿嘿”笑了两声。我站起来走出凉亭，沿着长长的湖岸边走。走到了一座铁架桥上，铁架桥横跨湖面，桥面上很逼仄。桥的那一端后面是一片很漂亮的别墅区。天有点热，灼热的阳光照在湖面上。一条长长的水泥坝将这条湖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浅水区，一半是深水区。在深水区那一边，立着一块警告牌，牌上写着，此处水深3米。我远远的望见林小艳走上了水坝，汉斯也跟在她后面上了水坝。林小艳坐在水坝上用双脚一起一落拍打着水面，汉斯坐在她身边和她说话。我在心里“哼”了一声说，妈的，这个老外。
三
七月份一开始，施特尔回法国去了。永昌公司的所有产品都是销往法国。施特尔这次回法国去进行商务洽谈。另外，他妻子最近生产了，他也顺便回去看看他的妻儿。
周末的夜晚，我开车送何静回阳光花园。车开到荷城广场时，何静要我把车停下。
何静说，我想去江边走走。
周末的夜晚，这个广场格外热闹。广场中央有一处音乐喷泉，一个流浪歌手怀抱吉它在喷泉前卖唱，周围挤了一大堆人围观。流浪歌手一面拨弄吉它伴奏，一面唱起那首一时很流行的“两只蝴蝶”。人群中不时的爆发出一阵掌声，热烈的掌声越发带动了他演唱的激情。风不知不觉的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
我和何静绕过人群，向江边走去。苍茫的西江徜徉在夜色中是那么静谧。我想起刚来荷城时，西江正在涨水，那时的西江是那么汹涌而混浊。何静倚着岸边石砌的护栏。风像一只温柔的手撩起她的长发，我们身边不远的地方，有几对青年情侣靠着光滑的护栏在热吻。
何静说，东阳，你相信爱情吗？
爱情，我摇摇头。我和林小艳谈了三年的感情，可是连亲吻都没有过。我有时甚至怀疑我和林小艳之间算不算爱情。我望了望何静说，何经理，你相信吗？
何静说，我读高中那时候对爱情充满了幻想，那时喜欢读《乱世佳人》、《简·爱》，还有《安娜·卡列尼娜》。我那时想，我以后要找个爱我和我爱的男人，和他长相厮守。现在看来，那时的想法是多么单纯。
何静望着江面。江边上停着几只歇夜的船，透出点点星光。
何静叹口气说，东阳，你以后不用叫我何经理，我比你大几个月，你可以叫我静姐。
我说，那好，我就叫你静姐。
何静莞尔一笑，笑得格外妩媚，令人心动。
何静说，那边有家迪厅，我们去那里面看看。
迪厅门前，灿烂的灯光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绿。
我跟何静走进迪厅。迪厅里的红男绿女挤得黑压压的，人们随着迪士高音乐不知疲倦的扭摆着。
我和何静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沙发上。一个服务员向我们走过来。何静对服务员说，要两支最好的啤酒……啤酒的味道很纯，我很快把一支啤酒喝完了。何静还没有喝到一半。
迪士高音乐响得更疯狂了。我感到全身的细胞都随着音乐的节奏动起来。
何静说，我们去蹦迪。
我和何静加入了蹦迪的人群，何静妖媚地扭动着身体，像蛇影一样。我想牵住何静的手，何静却把双手环到我脖子上。
我们在迪厅里蹦得精疲力尽才走出来。我开车把何静送回阳光花园。在这幢高尚住宅楼里，施特尔和何静各有一套房子。
走出车库时，何静要我去楼上坐坐。我心中其实也有这种期待，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何静住的房子。何静的房子里装饰得很漂亮，很像一个安乐的家。我坐在客厅里那张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何静打开CD，SHE组合的音乐专辑《波斯猫》在客厅里响起来。一只漂亮的花猫一声不响的躺在沙发旁边。
何静说，东阳，刚才在迪厅里蹦得一身臭汗，你去浴室里冲冲凉吧。
我望一眼何静，何静的眼睛像黑夜中飞舞的蝴蝶。我走进浴室，浴室里有个精致的陶瓷蒸汽浴缸。
我正在淋浴的时候，看到何静推开浴室的门走进来。何静一丝不挂，那迷人的身体像一颗熟透了的柿子，有一种挡不住的诱惑力。
何静要我给她擦身。我的手一碰到她，像烫着了一样。
何静笑了一下说，你怕我吗？
我说，不是。
何静说，那么，你怕施特尔？
我说，也不是。
何静说，东阳，既然你不怕什么，那么我们来吧！
我抱住何静，我把她放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那只花猫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窗台，我正进入何静的身体，突然听到一只花瓶碎裂的声音。那尖锐的一声脆响，把我和何静都吓了一跳。那只花猫闯了祸似的“妙呜”叫唤一声，夹着尾巴跳下了窗台。
四
我从何静那里回来已经十一点过了。我走了十几分钟回到我租住的房子里。
林小艳来了。我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走进房子里，林小艳沉着脸说，东阳，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却这么晚才回来，你是不是在外面鬼混去了？
我说，我不知道你要来这里，我是在公司里有事嘛！
林小艳冷笑了一下说，施特尔老总回法国了，你给何经理一个人开车也要这么晚吗？
我说，我和你有三年的感情了，你应该相信我啊！
林小艳说，好，我现在不和你说这件事。可是，东阳，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爸病了，是脑血栓，很严重，据说要二十几万医疗费，我母亲在我十五岁那年就因为治不起病而去世了。我只有我爸一个亲人了，我不能让他也离开了。看你能帮我凑多少钱？
我说，我全部家当也不过三万多一点。
林小艳说，可是这远远不够，我想我还是应该去找汉斯。
我说，那好，你去找汉斯吧！
林小艳一转身走了。
第二天，林小艳乘下午两点的飞机回家了。临走时，我想开车送她去机场。
林小艳说，不用了，我叫了出租车。
一辆绿色的的士在厂门口停下了，林小艳拉开车门钻进了的士里。我望着那辆的士扬起一阵烟雾，绝尘而去。
五
施特尔在法国过了十一天就回来了，他从香港转机回到荷城。那天下午，我开车去机场接施特尔，我在机场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施特尔拖着一只大箱子走出来。施特尔个子不高，可是很胖，密密匝匝的络腮胡爬满了他的脸。
车开进阳光花园，我把施特尔的箱子搬到他的住房门外。
施特尔说，我今天不用车了，你把车开到公司，接何经理下班回来就OK了。
下午下班时，我准时去公司接何静。
何静坐在车上说，施特尔老总回来了？
回来了，我说。
何静“哦”了一声，何静说，我要和施特尔摊牌了，我要离开永昌公司，离开施特尔了。我要在荷城开一家最大的美容院。东阳，你知道吗？我刚来这个城市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要开一家美容院，否则我不会跟施特尔这么多年。
何静的手机这时响起来了，是施特尔打来的。大概是问我们在哪里。
何静说，我们在沿江路上。
何静说完，“啪”的一声把手机挂断了。
六
何静真的离开了永昌公司，在荷城最繁华的星河街开办了一家美容院。那个美容院靠着帝豪大酒店。开张那一天，何静在帝豪大酒店摆了宴席，我和林小艳都被邀请去赴宴。林小艳在家里呆了二十几天就回到了荷城，她在汉斯那里借到了十几万医疗费，但是他的父亲还是躺在医院里不治而死。父亲一死，林小艳在家里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那天晚上，我在帝豪大酒店喝得酩酊大醉。散席后，林小艳送我回家。我连走路也走不稳了。走出帝豪大酒店，我差点跌倒在门口，林小艳把我扶住了。
林小艳说，东阳，你喝多了。
我叫嚷着说，我还没有醉，还能喝。
林小艳一扬手，截了一辆“的士”
我说，我自己走路，你别管我。
林小艳抱紧我，把我抱进了“的士”。
我歪歪斜斜的半躺在“的士”里，指着街头说，那时候，西江涨水，星河街也变成了一条河，林小艳，你还记得吗？我背你走过星河街，就像过一条河。
林小艳把我送回了我租住的房子里。
那天夜里，林小艳没有走，她留下来了。那是我生平最激动的一夜，我压抑了多年的激情和欲望像汹涌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我感到自己像一匹在荒原中累乏了的马一样倒下来。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后，发现林小艳已经走了。我一点也不知道林小艳是在什么时候走的。我爬起床来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照进窗户。我在窗前的写字台上发现林小艳留下的一张信笺，信笺上的字写得很漂亮：
东阳，我走了，我将去另一个国家开始生活，我答应了汉斯，我已经申请移民和汉斯去法国。请忘记我们的过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小艳
责 编：宋世安
我在那个多雨的夏天来到了荷城。那时，绕荷城而过的西江江水淹没了岸边一片片菜地，水位离荷城广场只有十几厘米高了，如果江水继续上涨，漫过荷城广场，整个荷城就有被淹没的危机。
滚滚江水蔚为壮观，大有一种滔天的气势。一些运货的大轮船已经过不了前面的大桥，停靠在江岸边。
我和林小艳夹在荷城广场看江水上涨的人群中。
我对林小艳说，要是江水漫过广场，你会怎么办？
林小艳说，那也不怕，我爬到阳光花园楼上去。阳光花园是荷城最高的建筑。我数过了，有四十五层，但是林小艳说有四十六层。我和林小艳争论不休，我决定和林小艳打赌。
林小艳似乎很有把握，她问我怎么样赌。
我说，要是你输了就给我亲两下。
林小艳的脸一红说，要是你输了呢？
我说，要是我输了，我就背你过星河街。
我和林小艳一起重数阳光花园的层数，重数的结果是四十六层。
林小艳笑得跳起来说，你输了，不准抵赖，你要背我过星河街。
星河街地处荷城交通要道口，由于地势低，加上这个城市的排水设施很不完善，连日来的大雨，使星河街上一千多米长的地段已经灌满了水，水一直越过膝盖，像一条穿越城市中的河流。
一些女孩子穿着裙子过街，她们把裙子撩起来，撩过她们鲜艳的膝盖。
我卷起裤腿，背着林小艳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星河街。回到我租住的房子里，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喊累。林小艳打开电视，电视里在上映一部韩剧，林小艳看韩剧看得很专注。
韩剧结束后，我希望林小艳留在这间房子里。但是林小艳站起来说，东阳，我回宿舍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哦，明天还要去公司面试哩！
林小艳从门口走出去，留给我一个倩丽的背影。
二
我在林小艳的担保下，进了法国人施特尔的永昌电器公司里开车。我虽然有驾驶证，但要是没有林小艳的担保，我是进不了永昌开车的，更何况是给施特尔本人开车。
施特尔有一辆红色法拉利。我每天就是开着这辆法拉利接送施特尔老总和公司总经理何静。施特尔和何静住在荷城广场旁边的阳光花园那幢全城最高的住宅楼里。
施特尔会说汉语，这是我一点也想不到的。我想这样最好，可免去了语言不通的麻烦。
总经理何静是重庆人。皮肤特好。我第一天开车接她回阳光花园那一天，我以为她不过二十二三岁。何静笑着告诉我说，她已经二十八岁了，是端阳节前两天出生的。一算比我大三个月。何静从永昌一开厂就在这里干了，她刚进厂时，和林小艳一样是做跟单文员的，干了三年，从一个普通的跟单文员跃身一跳，跳到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就像鲤鱼跳龙门一样。很多人在背后说，这是因为何静成了施特尔的情人。我对别人议论何静和施特尔的关系不感兴趣。我倒是感觉何静不光人长得漂亮，而且很平易近人。
六月二十八日是永昌建厂五周年纪念日，我在永昌开车也已经满一个月了。那天，公司租用了几辆大巴把全厂的职员工拉去“水幻迷城”，我跟在那几辆大巴的后面。车上坐着施特尔和何静，还有永昌公司的法国工程师汉斯和施特尔一个法国的老朋友。汉斯是施特尔从法国重金聘请来永昌的。
“水幻迷城”是一个很大的游泳场，其实它更像一个供游泳用的湖。
施特尔一挥手说，大家自由活动。
何静补充说，玩的时候，大家要注意安全，不会游泳不要进入深水区。
很多人已经换了游泳服出来。我不会游泳，就坐在湖边的凉亭里。
林小艳换了一件浅绿色的碎花游泳服出来。穿上游泳服的林小艳就像一条娇艳的美人鱼。
林小艳问我怎么不换游泳服。
我说我不会游泳。
林小艳说，那也没有关系，可以在浅水区里玩水。
我说要么不下去，要下去就要去深水区。
林小艳说，那我下去了。
林小艳转过身。这时汉斯从后面走过来，汉斯穿一件红色的游泳裤像个怪物一样追上林小艳。林小艳尖叫了一声跳进湖里去了。我望着汉斯的背影“嘿嘿”笑了两声。我站起来走出凉亭，沿着长长的湖岸边走。走到了一座铁架桥上，铁架桥横跨湖面，桥面上很逼仄。桥的那一端后面是一片很漂亮的别墅区。天有点热，灼热的阳光照在湖面上。一条长长的水泥坝将这条湖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浅水区，一半是深水区。在深水区那一边，立着一块警告牌，牌上写着，此处水深3米。我远远的望见林小艳走上了水坝，汉斯也跟在她后面上了水坝。林小艳坐在水坝上用双脚一起一落拍打着水面，汉斯坐在她身边和她说话。我在心里“哼”了一声说，妈的，这个老外。
三
七月份一开始，施特尔回法国去了。永昌公司的所有产品都是销往法国。施特尔这次回法国去进行商务洽谈。另外，他妻子最近生产了，他也顺便回去看看他的妻儿。
周末的夜晚，我开车送何静回阳光花园。车开到荷城广场时，何静要我把车停下。
何静说，我想去江边走走。
周末的夜晚，这个广场格外热闹。广场中央有一处音乐喷泉，一个流浪歌手怀抱吉它在喷泉前卖唱，周围挤了一大堆人围观。流浪歌手一面拨弄吉它伴奏，一面唱起那首一时很流行的“两只蝴蝶”。人群中不时的爆发出一阵掌声，热烈的掌声越发带动了他演唱的激情。风不知不觉的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
我和何静绕过人群，向江边走去。苍茫的西江徜徉在夜色中是那么静谧。我想起刚来荷城时，西江正在涨水，那时的西江是那么汹涌而混浊。何静倚着岸边石砌的护栏。风像一只温柔的手撩起她的长发，我们身边不远的地方，有几对青年情侣靠着光滑的护栏在热吻。
何静说，东阳，你相信爱情吗？
爱情，我摇摇头。我和林小艳谈了三年的感情，可是连亲吻都没有过。我有时甚至怀疑我和林小艳之间算不算爱情。我望了望何静说，何经理，你相信吗？
何静说，我读高中那时候对爱情充满了幻想，那时喜欢读《乱世佳人》、《简·爱》，还有《安娜·卡列尼娜》。我那时想，我以后要找个爱我和我爱的男人，和他长相厮守。现在看来，那时的想法是多么单纯。
何静望着江面。江边上停着几只歇夜的船，透出点点星光。
何静叹口气说，东阳，你以后不用叫我何经理，我比你大几个月，你可以叫我静姐。
我说，那好，我就叫你静姐。
何静莞尔一笑，笑得格外妩媚，令人心动。
何静说，那边有家迪厅，我们去那里面看看。
迪厅门前，灿烂的灯光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绿。
我跟何静走进迪厅。迪厅里的红男绿女挤得黑压压的，人们随着迪士高音乐不知疲倦的扭摆着。
我和何静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沙发上。一个服务员向我们走过来。何静对服务员说，要两支最好的啤酒……啤酒的味道很纯，我很快把一支啤酒喝完了。何静还没有喝到一半。
迪士高音乐响得更疯狂了。我感到全身的细胞都随着音乐的节奏动起来。
何静说，我们去蹦迪。
我和何静加入了蹦迪的人群，何静妖媚地扭动着身体，像蛇影一样。我想牵住何静的手，何静却把双手环到我脖子上。
我们在迪厅里蹦得精疲力尽才走出来。我开车把何静送回阳光花园。在这幢高尚住宅楼里，施特尔和何静各有一套房子。
走出车库时，何静要我去楼上坐坐。我心中其实也有这种期待，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何静住的房子。何静的房子里装饰得很漂亮，很像一个安乐的家。我坐在客厅里那张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何静打开CD，SHE组合的音乐专辑《波斯猫》在客厅里响起来。一只漂亮的花猫一声不响的躺在沙发旁边。
何静说，东阳，刚才在迪厅里蹦得一身臭汗，你去浴室里冲冲凉吧。
我望一眼何静，何静的眼睛像黑夜中飞舞的蝴蝶。我走进浴室，浴室里有个精致的陶瓷蒸汽浴缸。
我正在淋浴的时候，看到何静推开浴室的门走进来。何静一丝不挂，那迷人的身体像一颗熟透了的柿子，有一种挡不住的诱惑力。
何静要我给她擦身。我的手一碰到她，像烫着了一样。
何静笑了一下说，你怕我吗？
我说，不是。
何静说，那么，你怕施特尔？
我说，也不是。
何静说，东阳，既然你不怕什么，那么我们来吧！
我抱住何静，我把她放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那只花猫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窗台，我正进入何静的身体，突然听到一只花瓶碎裂的声音。那尖锐的一声脆响，把我和何静都吓了一跳。那只花猫闯了祸似的“妙呜”叫唤一声，夹着尾巴跳下了窗台。
四
我从何静那里回来已经十一点过了。我走了十几分钟回到我租住的房子里。
林小艳来了。我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走进房子里，林小艳沉着脸说，东阳，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却这么晚才回来，你是不是在外面鬼混去了？
我说，我不知道你要来这里，我是在公司里有事嘛！
林小艳冷笑了一下说，施特尔老总回法国了，你给何经理一个人开车也要这么晚吗？
我说，我和你有三年的感情了，你应该相信我啊！
林小艳说，好，我现在不和你说这件事。可是，东阳，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爸病了，是脑血栓，很严重，据说要二十几万医疗费，我母亲在我十五岁那年就因为治不起病而去世了。我只有我爸一个亲人了，我不能让他也离开了。看你能帮我凑多少钱？
我说，我全部家当也不过三万多一点。
林小艳说，可是这远远不够，我想我还是应该去找汉斯。
我说，那好，你去找汉斯吧！
林小艳一转身走了。
第二天，林小艳乘下午两点的飞机回家了。临走时，我想开车送她去机场。
林小艳说，不用了，我叫了出租车。
一辆绿色的的士在厂门口停下了，林小艳拉开车门钻进了的士里。我望着那辆的士扬起一阵烟雾，绝尘而去。
五
施特尔在法国过了十一天就回来了，他从香港转机回到荷城。那天下午，我开车去机场接施特尔，我在机场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施特尔拖着一只大箱子走出来。施特尔个子不高，可是很胖，密密匝匝的络腮胡爬满了他的脸。
车开进阳光花园，我把施特尔的箱子搬到他的住房门外。
施特尔说，我今天不用车了，你把车开到公司，接何经理下班回来就OK了。
下午下班时，我准时去公司接何静。
何静坐在车上说，施特尔老总回来了？
回来了，我说。
何静“哦”了一声，何静说，我要和施特尔摊牌了，我要离开永昌公司，离开施特尔了。我要在荷城开一家最大的美容院。东阳，你知道吗？我刚来这个城市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要开一家美容院，否则我不会跟施特尔这么多年。
何静的手机这时响起来了，是施特尔打来的。大概是问我们在哪里。
何静说，我们在沿江路上。
何静说完，“啪”的一声把手机挂断了。
六
何静真的离开了永昌公司，在荷城最繁华的星河街开办了一家美容院。那个美容院靠着帝豪大酒店。开张那一天，何静在帝豪大酒店摆了宴席，我和林小艳都被邀请去赴宴。林小艳在家里呆了二十几天就回到了荷城，她在汉斯那里借到了十几万医疗费，但是他的父亲还是躺在医院里不治而死。父亲一死，林小艳在家里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那天晚上，我在帝豪大酒店喝得酩酊大醉。散席后，林小艳送我回家。我连走路也走不稳了。走出帝豪大酒店，我差点跌倒在门口，林小艳把我扶住了。
林小艳说，东阳，你喝多了。
我叫嚷着说，我还没有醉，还能喝。
林小艳一扬手，截了一辆“的士”
我说，我自己走路，你别管我。
林小艳抱紧我，把我抱进了“的士”。
我歪歪斜斜的半躺在“的士”里，指着街头说，那时候，西江涨水，星河街也变成了一条河，林小艳，你还记得吗？我背你走过星河街，就像过一条河。
林小艳把我送回了我租住的房子里。
那天夜里，林小艳没有走，她留下来了。那是我生平最激动的一夜，我压抑了多年的激情和欲望像汹涌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我感到自己像一匹在荒原中累乏了的马一样倒下来。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后，发现林小艳已经走了。我一点也不知道林小艳是在什么时候走的。我爬起床来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照进窗户。我在窗前的写字台上发现林小艳留下的一张信笺，信笺上的字写得很漂亮：
东阳，我走了，我将去另一个国家开始生活，我答应了汉斯，我已经申请移民和汉斯去法国。请忘记我们的过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小艳
责 编：宋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