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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美联储通过对限制银行业自营投资的沃尔克法则进行修改，预计放松银行业监管和自营投资限制的法案将于2021生效。2010年美国通过《多德—弗兰克法案》，其中对银行业影响最大的是沃尔克法则，其对商业银行的储蓄存款市场规模（不得超过10%）、利用自身资本进行自营交易、对私募基金和对冲基金的股权投资进行限制。沃尔克法则实施以来，作为美国银行业代表的四大银行业绩表现如何，这将有助于我们理解法案的修改。
四大银行盈利状况：利润增长缓慢
四大银行净利润相对金融危机之前，增长缓慢。数据显示，在次贷危机爆发之前的2006年，摩根大通、美国银行、花旗银行和富国银行的净利润合计为655亿美元，到2019年，四大银行净利润增至1027亿美元，累计增幅仅为57%，远低于同期四大银行资产74%的增幅。2020年上半年受新冠疫情的冲击，四大银行的净利润同比下降三分之二，这是由于外部事件冲击导致的，并不代表趋势（图1）。
与危机前相比，四大银行总营收增长缓慢。2006年美国经济处于危机之前的正常时间，当年四大银行的总营收为2370亿美元，2019年为3431亿美元，13年间累计增长45%，显著低于同期其总资产累计74%的增幅，表明美国四大银行资产创收能力正在下降（图2）。
经济危机使得四大银行贷款损失准备大幅上升，直接导致其总营收的大幅下降，并导致净利润的减少。图3显示，经济危机的2008年至2010年间，四大银行的贷款损失准备高达3279亿美元，年均超过千亿美元，比危机爆发前的2006年年均高出800亿美元，从而导致危机期间四大银行的总营收大幅减少，并在2009年整体上亏损154亿美元。
四大银行非利息收入在沃尔克法则实施前，受股市波动影响大，之后受股市走势影响显著下降。图4显示，道琼斯指标从2009年2月末的6400点到2009年12月末的10400点，涨幅为63%，而同年四大银行非利息收入为1852亿美元，同比增长156%，而之后随着沃尔克法则的实施，四大银行的投资业务受到限制，尽管美国股市出现了长达10年的牛市，但四大银行的非利息收入反而降至1600亿美元的水平，2011～2019年基本保持稳定，表明自营投资业务受限之后大型银行风险下降的同时收入也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
四大银行资产负债分析：存贷款占比趋势分化
四大银行总资产增速在危机期间高于正常时期，总资产规模已占全国半壁江山。图5显示，2006～2008年两年间，四大银行总资产从5.12万亿美元升到7.24万亿美元，升幅达40%，而此后11年间，累计增幅仅为24%，原因是次贷危机期间除花旗外，其他三家银行均并购了其他受金融危机冲击的中小银行和证券公司，加之美联储实施量化宽松政策，四大银行从中受益，即使是经营不善的花旗集团也因受到政府救助而免于破产。即使是2020年疫情对美国经济造成巨大的冲击，美联储再度实施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并大幅扩大其资产负债表，而释放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流入大型银行，仅半年时间总资产增加超过万亿美元，增幅超过10%。
沃尔克法则实施以来，四大银行贷款增长缓慢，贷款增速明显低于存款增速。图6显示，在沃尔克法则实施之前，从2006年至2008年，四大银行贷款总额从21590亿美元增至31385亿美元，两年增幅高达45%，但随着金融危机爆发，贷款规模开始收缩，2009年较2008年下降11%，之后随着经济走出危机恢复正常，从2010年开始贷款规模稳定增长，但到2019年累计增幅仅22%，而期间存款规模从35899亿美元增至53904亿美元，增幅为50%。总体上看，四大银行贷款约占总资产的35%，其余资金主要投资于抵押担保证券、交易性金融资产、其他短期投资和可供出售投资等风险低、流动性高的资产，即沃克尔法则的实施使银行经营更加稳健。
四大银行保持明显的负债优势，存款实现快速增长。大型银行在网点、渠道、安全性及产品竞争力等方面全面超过中小银行，从而使得存款向大型银行集中。图7显示，自2006年至2019年13年间，四大银行存款总额从23545亿美元上升至53904亿美元，年平均增速约10%，远超过同期资产增速6%和贷款增速5%的水平，这意味着四大银行存贷比显著下降，流动性风险明显降低（图8）。
美国四大银行存款占负债比例持续上升，负债结构优化显著。次贷危机中雷曼之所以破产的直接原因是其过度依赖债券市场融资，即依赖金融市场的批发融资虽然可以实现资产短期快速扩张，但当其经营业绩恶化时，机构投资者由于对风险的敏感和决策机制的雷同，从而使通过债券市场融资变得不困难，最终导致无法偿还到期债务而破产，当然没有得到政府的救助也是原因之一。而存款由于相对分散而对金融机构业务的变动不那么敏感，加之存款保险制度的保护使其稳定性远高于债券融资，因而2006年以来四大银行存款负债占比上升显著，整体从最低时的52%升至69%，其中富国银行以近80%的存款占比领先四大银行，其分散负债的优势在次贷危机中发挥了巨大优势，而存款负债占比最低的花旗集团则在金融危机中濒临破产（图9）。
两点结论与沃尔克法则修改
通过前文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以下两点结论：
第一，沃尔克法则的确实现了降低四大银行的经营风险，即避免了大而不倒使金融系统风险的上升。自2010年以来，四大银行资产增速相对温和，银行的自营股权投资业务得到有效限制，同时银行负债中对金融市场的依赖降低，另外银行资产中流动性相对较低的贷款占比也在下降，因而在此次疫情爆发之前美国四大银行经營稳健程度处于次贷危机以来最好水平，整体银行体系系统性风险也相对较低。
第二，沃尔克法则对银行资产运用进行限制，在直接融资占比为主的美国，抑制了大型银行资产配置效率和盈利能力，进而对美国经济增长造成了一定影响。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金融机构就是通过承担合理风险实现盈利的，沃尔克法则被视为向分业经营的回归，同时严苛的监管加重了银行业的负担，尤其是限制银行进行股权投资、对私募基金和对冲基金投资，使四大银行未能分享美国股市黄金十年的红利，利润增长缓慢。另外，沃尔克法则限制银行投资股权并不能使银行将更多资金用于支持实体经济的贷款发放，因为美国金融市场发达，有潜力的中小企业会通过私募基金、股票市场融资，而经营稳健的大型企业可以通过股市和债券市场融资，即金融脱媒严重的美国限制银行投资股权会降低资金的配置效率，使银行将大量资金投向低风险、低收益的证券，不利于银行业的发展。
正是鉴于沃尔克法则的以上不足，美联储对其进行了修改，总体方向是放松监管，放松对银行在股权投资方面的限制，由于修改后的法规尚未生效，其影响还有待时间的检验。
（作者系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特聘高级研究员、对外经贸大学研究员）
四大银行盈利状况：利润增长缓慢
四大银行净利润相对金融危机之前，增长缓慢。数据显示，在次贷危机爆发之前的2006年，摩根大通、美国银行、花旗银行和富国银行的净利润合计为655亿美元，到2019年，四大银行净利润增至1027亿美元，累计增幅仅为57%，远低于同期四大银行资产74%的增幅。2020年上半年受新冠疫情的冲击，四大银行的净利润同比下降三分之二，这是由于外部事件冲击导致的，并不代表趋势（图1）。
与危机前相比，四大银行总营收增长缓慢。2006年美国经济处于危机之前的正常时间，当年四大银行的总营收为2370亿美元，2019年为3431亿美元，13年间累计增长45%，显著低于同期其总资产累计74%的增幅，表明美国四大银行资产创收能力正在下降（图2）。
经济危机使得四大银行贷款损失准备大幅上升，直接导致其总营收的大幅下降，并导致净利润的减少。图3显示，经济危机的2008年至2010年间，四大银行的贷款损失准备高达3279亿美元，年均超过千亿美元，比危机爆发前的2006年年均高出800亿美元，从而导致危机期间四大银行的总营收大幅减少，并在2009年整体上亏损154亿美元。
四大银行非利息收入在沃尔克法则实施前，受股市波动影响大，之后受股市走势影响显著下降。图4显示，道琼斯指标从2009年2月末的6400点到2009年12月末的10400点，涨幅为63%，而同年四大银行非利息收入为1852亿美元，同比增长156%，而之后随着沃尔克法则的实施，四大银行的投资业务受到限制，尽管美国股市出现了长达10年的牛市，但四大银行的非利息收入反而降至1600亿美元的水平，2011～2019年基本保持稳定，表明自营投资业务受限之后大型银行风险下降的同时收入也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
四大银行资产负债分析：存贷款占比趋势分化
四大银行总资产增速在危机期间高于正常时期，总资产规模已占全国半壁江山。图5显示，2006～2008年两年间，四大银行总资产从5.12万亿美元升到7.24万亿美元，升幅达40%，而此后11年间，累计增幅仅为24%，原因是次贷危机期间除花旗外，其他三家银行均并购了其他受金融危机冲击的中小银行和证券公司，加之美联储实施量化宽松政策，四大银行从中受益，即使是经营不善的花旗集团也因受到政府救助而免于破产。即使是2020年疫情对美国经济造成巨大的冲击，美联储再度实施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并大幅扩大其资产负债表，而释放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流入大型银行，仅半年时间总资产增加超过万亿美元，增幅超过10%。
沃尔克法则实施以来，四大银行贷款增长缓慢，贷款增速明显低于存款增速。图6显示，在沃尔克法则实施之前，从2006年至2008年，四大银行贷款总额从21590亿美元增至31385亿美元，两年增幅高达45%，但随着金融危机爆发，贷款规模开始收缩，2009年较2008年下降11%，之后随着经济走出危机恢复正常，从2010年开始贷款规模稳定增长，但到2019年累计增幅仅22%，而期间存款规模从35899亿美元增至53904亿美元，增幅为50%。总体上看，四大银行贷款约占总资产的35%，其余资金主要投资于抵押担保证券、交易性金融资产、其他短期投资和可供出售投资等风险低、流动性高的资产，即沃克尔法则的实施使银行经营更加稳健。
四大银行保持明显的负债优势，存款实现快速增长。大型银行在网点、渠道、安全性及产品竞争力等方面全面超过中小银行，从而使得存款向大型银行集中。图7显示，自2006年至2019年13年间，四大银行存款总额从23545亿美元上升至53904亿美元，年平均增速约10%，远超过同期资产增速6%和贷款增速5%的水平，这意味着四大银行存贷比显著下降，流动性风险明显降低（图8）。
美国四大银行存款占负债比例持续上升，负债结构优化显著。次贷危机中雷曼之所以破产的直接原因是其过度依赖债券市场融资，即依赖金融市场的批发融资虽然可以实现资产短期快速扩张，但当其经营业绩恶化时，机构投资者由于对风险的敏感和决策机制的雷同，从而使通过债券市场融资变得不困难，最终导致无法偿还到期债务而破产，当然没有得到政府的救助也是原因之一。而存款由于相对分散而对金融机构业务的变动不那么敏感，加之存款保险制度的保护使其稳定性远高于债券融资，因而2006年以来四大银行存款负债占比上升显著，整体从最低时的52%升至69%，其中富国银行以近80%的存款占比领先四大银行，其分散负债的优势在次贷危机中发挥了巨大优势，而存款负债占比最低的花旗集团则在金融危机中濒临破产（图9）。
两点结论与沃尔克法则修改
通过前文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以下两点结论：
第一，沃尔克法则的确实现了降低四大银行的经营风险，即避免了大而不倒使金融系统风险的上升。自2010年以来，四大银行资产增速相对温和，银行的自营股权投资业务得到有效限制，同时银行负债中对金融市场的依赖降低，另外银行资产中流动性相对较低的贷款占比也在下降，因而在此次疫情爆发之前美国四大银行经營稳健程度处于次贷危机以来最好水平，整体银行体系系统性风险也相对较低。
第二，沃尔克法则对银行资产运用进行限制，在直接融资占比为主的美国，抑制了大型银行资产配置效率和盈利能力，进而对美国经济增长造成了一定影响。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金融机构就是通过承担合理风险实现盈利的，沃尔克法则被视为向分业经营的回归，同时严苛的监管加重了银行业的负担，尤其是限制银行进行股权投资、对私募基金和对冲基金投资，使四大银行未能分享美国股市黄金十年的红利，利润增长缓慢。另外，沃尔克法则限制银行投资股权并不能使银行将更多资金用于支持实体经济的贷款发放，因为美国金融市场发达，有潜力的中小企业会通过私募基金、股票市场融资，而经营稳健的大型企业可以通过股市和债券市场融资，即金融脱媒严重的美国限制银行投资股权会降低资金的配置效率，使银行将大量资金投向低风险、低收益的证券，不利于银行业的发展。
正是鉴于沃尔克法则的以上不足，美联储对其进行了修改，总体方向是放松监管，放松对银行在股权投资方面的限制，由于修改后的法规尚未生效，其影响还有待时间的检验。
（作者系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特聘高级研究员、对外经贸大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