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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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新花跑来找我,笑得神秘兮兮:“盈盈,快来,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被她拉着跑山老远,手上打了一半的毛衣掉在地上,垂头丧气地抗议着。
  终于到了KFC,新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狠狠地把我按在一个座位上,让我不要乱跑,自己跑去柜台买吃的。我捧着毛衣看了半天,有些沮丧。裘回回才不会喜欢这么平凡的毛衣呢。
  我捏着线头,一点点一点点地把它扯散了。新花回来的时候看着我一身的线头大叫起来:“你怎么给拆了?这是你的初恋啊!”
  一下子,周围的目光都向我们看过来。我把手上捏成一团的毛线砸向她:“小声点你,我那不是初恋,是暗恋!”
  新花从鼻子里哼了——声,把我喜欢的薯条摆在我面前,还好心地替我开了一个番茄酱。
  我大口吃起来,问她:“带我见谁啊?”
  “就是我说的那个真正的帅哥啊!”她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我抓紧时机打击她的嚣张气焰:“哦——就是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的那个啊?”下一秒,她的脸果然愁成了苦瓜:“盈盈,怎么办,我一看到他就不会说话了,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哼,她又想骗我帮她结识男生了,每次都这样,真没有创意。我任盈盈不就是人长的平凡了点吗?就非要让我当花痴,天知道她新花才是幕后主使啊。我的名声都被她败光了。
  越想越气,我狠狠地咬着嘴里的署条,居然嘴里还噶嘣嘣地出了响声。新花的目光扫了过来,我急忙心虚地低下头去小心地算计。这是第十次假扮花痴了,新花说过十次过后就告诉裘回回他暗恋的QQMM叫任盈盈。
  我真是没有出息的小女生啊,喜欢裘回回那么久才想到网上接触一个招数。要命的是,我连和他网恋的勇气都没有,求助于新花,于是新花每每用我的QQ和他聊得如火如荼时我都在旁边看得流口水。
  终于,在我吃到尾声的时候,新花捅了一捅我的胳膊:“你看,你看,就是那个!”
  我抬头,眯着150度的眼睛看过去,只见一个排队等待的背影。恩,看起来是有帅哥的架势,不要转过脸吓死才这么想着,那帅哥果然回头了,我出溜一下滑到桌子下面。妈啊,吓死我了,怎么是他?新花使劲地蹬桌子下的我:“出来啊,死家伙,看见帅哥也不用钻桌子底下啊,真没出息……啊啊……出息……”新花突然结巴起来,我已经做好决定,快步冲出去。正当我钻出来准备迅速开溜之际,一个转身我就顶上了一个人的胸脯。抬头,我就发出了惊天动地一声尖叫。
  
  2.
  
  新花说我的表现逊极了,不过幸好,她已经拿到帅哥的姓名电话了。她放任我身边阴沉的空气不断扩散,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中。
  我终于忍不住,抓起她的手,对她吼:“那个是小爸爸,可恶的小爸爸!”
  新花的脸片刻僵硬,然后嘴唇哆嗦地问我:“真的?就是你说的那个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小爸爸?”
  我郑重地点头,表明我没有说谎。新花抱头就跑,我听见她远远的呼唤声:“我怎么会喜欢上小爸爸?!”
  小爸爸是我对他的称呼,父母因为贪污双双入狱后,我受不了周围的冷嘲热讽,坚定地要求到陌生的城市重新生活。他就是我的家人为我安排的“保姆”,管理我生活上的一切事物。
  他对我管得很严,从学习到生活。偏偏我摆脱他又无法生活,于是在受压迫的同时,我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小爸爸”。
  我经常假想出许多小爸爸的恶劣事迹,然后添油加醋地说给新花听,每每听得她浑身打冷战。不过小爸爸人真是蛮好的,我好几次装病他都忙前忙后的。但我才不会感动,肯定是我爸爸妈妈给了他大笔的钱他才会对我好。
  该死的物质!
  我一到家,果然看到小爸爸阴着脸等在客厅。我还是有一些怕他的,毕竟动起手来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盈盈,你又逃课了!”
  “恩。”
  “你忘了你的理想吗?你的理想是清华,是北大,你看看现在的你!”
  “谁告诉你我的理想是清华北大了?他们吗?他们自己都蹲在监狱里,劳改犯的孩子还能有什么理想?”
  “盈盈,你不要妄自菲薄……”
  我已经快速地换好鞋子,直接扑进我的房子,砰地关了门。什么妄自菲薄,接下来要说我不思进取了是吧?他们给我扣那么一个帽子,我走到哪都有可能被揪出来,还是安安静静的好。
  过几天是裘回回的生日了,我还是想想送他什么礼物好吧。毛衣肯定是不能送了,被我扯坏了,而且春天也要到了。
  
  3.
  
  放学我经过后门的时候,居然发现裘回回和几个男生挤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在1班门口等到新花,她拽了我就往校园的操场上跑。这是我们的必修课,新花可以寻找她下一个花痴的对象,而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盯着打球的裘回回看得目不转睛。奇怪的是,裘回回一直没有出现。
  一场球赛结束,新花大叫着往下跑的时候,我冲回了教室。
  只有裘回回一个人正懒散地收拾着书包,我喘着大气看着他,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找我?”
  我恩了很长时间,问:“你怎么没去打球?我……等你半天了。”
  他突然就笑了,背了书包往外走,经过我的时候停了一下:“我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生的。要么,就像你朋友新花那么漂亮;要么,就像刘洋洋那么有个性。”
  我站在原地,泪扑簌簌地大滴滚落。是的,我不漂亮,又很普通,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自己。
  离开教室的时候,我到教室后面看了一眼,发现大堆的烟头。我吃了一惊,原来裘回回是因为抽烟才不去打篮球的,被老师发现可是要记处分的。
  我埋头将一袋垃圾收好,提到楼下扔了。还遇到个性女生刘洋洋,长长的红指甲夹着一支烟,大摇大摆地依在楼门处。她斜看我一眼,就转了目光,我要走过的时候她却迅速把烟插进我提的垃圾袋中。我一转头,看见有老师走来。原来如此。
  我开始喜欢上观察刘洋洋,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很耐人寻味。同时,我也发现裘回回和她走得很近,两人时常会有一些亲昵举动。有一次,我还模模糊糊看见裘回回亲了她一口。
  我把我的发现告诉新花,新花见怪不怪地哼了一声:“刘洋洋那样的女孩……”
  
  4.
  
  我忘了带早餐,小爸爸亲自跑到学校来送给我,看见我脸上有墨渍,伸手替我擦了去。我一转身,就听见满教室的议论,说想不到我有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我看着小爸爸远去的背影,心想,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极好。
  放学,我找新花借了钱,拉她陪我一起去买礼物。她却迟迟疑疑,我觉得奇怪,新花终于告诉我,裘回回刚对她表白了。
  我的心一下子很紧很紧,我问新花:“你答应了吗?”
  新花点头。我拉着她,紧张地问:“你怎么能答应呢?他和刘洋洋 那么嗳昧,他还和你表白,他不是好男生……我喜欢他啊,你知道的!”
  新花低着头,默默地走开。我声嘶力竭地大喊:“以后再也不是朋友了!”
  新花的背影顿了几下,回头的时候她满面是泪:“盈盈,我是为你好。”
  我才不管,我的悲伤愤怒都到了极点。我冲回了家,抱着小爸爸一直哭一直哭。小爸爸安慰我,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在学校,我用仇恨的目光看所有人。但我一直记得,每天放学后把裘回回他们抽的烟头收好,扔掉。我真的不是他喜欢的女孩,就让我一直一直喜欢他吧。
  可是班主任却拿着一袋烟头站在讲台上,我看见裘回回和几个男生依次站了起来。班主任继续说,幸好有有心的同学收集了这些东西,不然你们还不知道要犯错到什么时候。裘回回的目光火辣辣地向我扫了过来。我心慌意乱,不是我,不是我。
  放学,我被堵在校门口,以裘回回为首。
  他斜叼着一根烟,步步紧逼,我无路可退,只好抬眼看他。有些凄楚,又有些惊惶地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然而,裘回回一伸手就捉住了我的头发,我被他狠狠地钉在墙上,动弹不得,只有两眼不断滚出豆大的泪滴。他不相信我,为了自保,我企图用无辜的泪水逃避这场灾难。裘回回,你是我唯一的信仰,请不要亲手打破。
  在我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前,裘回回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他的嘲骂声又钻入耳朵:“你长成这样,扮什么可怜!哼!告密这种事除了你这样先火条件不足后天缺乏教养的小贱人,谁还能做得出来?!”
  这一次,我直视他,或许还有眼泪在喷涌而出,但内心却已愤慨到厂极点。准说我先天不足,谁说我缺乏教养。我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在他的脸上,随之而来的我身体上血管爆裂的疼痛。
  裘回回的脸色愈渐狰狞,我失却了知觉。
  
  5.
  
  睁眼,迷迷糊糊看见小爸爸坐在床边,手心也传来丝丝的温暖。他在说着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就又陷入了昏迷。
  我像是身处在一个城堡,有家人陪伴,各人脸色喜庆,生活和乐。也有新花,她和小爸爸眉目流转,甚是情深意浓。而我,依在裘回回的怀里,娇媚万状地对他说,你是我一生挚爱。
  我想要的幸福安康,大抵就是如此厂。
  然而裘回回突然站起,给了我一耳光,而新花莫名就依在他的怀里,小爸爸也只见远去的背影。我张皇无措,身处的世界突然四分五裂,像是一块玻璃碎裂,还发出清脆的爆破声。
  大叫着挣扎坐起,我看见小爸爸布满血丝的眼睛近在咫尺。我扑进他的怀里,抱紧了他:“小爸爸,你不要扔下我不管,我不能没有你!”
  小爸爸的声音很疲惫,却异常坚定:“不会的,盈盈……”
  他一遍一遍地安抚我,我终于平静下来。抓起手机,我哆哆嗦嗦地想要发个短信给新花,让她离裘回回远一些,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复。我拨过去电话,是关机。
  小爸爸看出我神情焦灼,问我如何,我担忧地对他说出了新花接受裘回回的话,小爸爸的神情突地严肃。
  原来,是新花打电话给小爸爸,小爸爸才找到我送我去了医院。
  我记起,在失去知觉前有粉色的影子跳进视线,隐约还有一声熟悉的呵斥。我开始慌张,是不是新花会出事?裘回回和那帮男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裘回回狰狞的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我仿佛看见新花被他钉在墙上狠狠地殴打。我哀伤地看着小爸爸,小爸爸握紧了我的手。
  我们如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等着玻璃城池的破碎。
  
  6.
  
  新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我做了个天大的美梦。因为身上有伤本就不敢走得太快,而见到她后更是步履蹒跚。
  新花儿步跳近,一敲我的脑袋,就挽住了我的胳膊:“我们快点走,要迟到了。”
  我瞪大眼睛看了她半天,才确定她是完好无恙地站在我的面前。身上的伤痛顿时全消失不见,我拉住她,可怜兮兮地乞求着:“新花,我们还是好朋友吗?还是好朋友吧!”
  她白我一眼,骂我啰嗦。一边走,一边说着那天的事。
  其实,裘回回对她表白是假,连Q上网恋的裘回回都是假的。新花与裘回回从小学就在同一所学校,对他的品行甚是了解。怎奈,我喜欢上裘回回在与她相熟之前,她只能陪我疯闹,所有的花痴举动都是为了让我转移对裘回回的爱恋。
  那日放学后,她一个人去球场看比赛,从我班同学的口中得知烟头事件,预料到我难逃一劫,于是骗了政教处的老师说有人找,直到找到我被拦截的地点。
  事后,一干男生被勒令去校长室,她作为见证人跟随。手机没电,当然关机。
  我对她做了个古人拜礼,娇滴滴地说:“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她则坏笑着还礼,嘻嘻哈哈一路就到了学校。
  进入教室后,我才感觉到沉闷的空气,以及,一束束不怀好意的目光,我小心翼翼地寻去,是来自裘回回与那日拦截我的几位男生。我转身坐定了,就给小爸爸发短信,让他放学来接我。小爸爸却拒绝了。
  课间,我拉着新花义愤填膺地诉说小爸爸的不讲道义,新花捏捏我的耳朵,说我傻,小爸爸不来自是有他的道理。
  新花还说:“盈盈,你不觉得小爸爸对你的关心,已经达到了另种境界了吗?”
  我恍恍然,却更加心慌慌。小爸爸知道我家中所有变故,在他面前,我只有伪装的高傲存在。
  我安慰自己,小爸爸对我好,不过是他拿人钱财,替人做事。
  
  7.
  
  放学,我的不安就得到了证实。
  新花让我不要担心,他们再猖狂,也不会愿意再生是非。然而他们真的猖狂到了再生是非的地步!
  在校门口,我和新花遇到化了浓妆的刘洋洋。她故意从我们中间走过,使劲地撞了我一下,走过去以后还回了头,面朝我们得意地笑。她手中的打火机啪啪地打了几个响,我面向新花露出担忧的神色,新花微笑着示意不会有事。
  我和新花每日固定的分岔路口立了几个人影,在我们看清是裘回回一伙后,已经来不及换路。
  在他们的步步紧逼中,我和新花只能一点点后退,嘴里叫嚣着你远点,别过来。事实上,我们紧握的手心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我推开新花,站了出去:“好,烟头是我交的,和新花无关,你们放她走!”
  那些男生却个个不说话,新花也拼命想要挡在我前面。我心知,这次又难免一劫。然而,我看见了小爸爸,他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向这边赶来。新花拉我的手紧了又紧,在小爸爸要撞到裘回回的时刻,我和新花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们不敢回头,跑出老远,快要跑不动了才停下。那群人没有追上来,小爸爸也没有出现,我拼了 命地想要跑回去,新花抓住了我。
  报警,报警啊!
  小爸爸撞倒裘回回,爬起来的时候喊了我的名字,然后被他们殴打。摆脱那一群人后,他却始终没有告诉警察事情的原委。我和新花在他的授意下,也保持缄默。
  回到家,新花问起我烟头的事,我也想不出能怀疑谁。小爸爸却给我们倒了茶,捂着身上的伤口说:“算了,都过去了。”
  
  8.
  
  我开始思考自己与小爸爸的关系。在他出现那一刻我的激动;平安后见不到他时我的心慌;见到他后我没来由的安心……
  “我想,我真的喜欢上小爸爸了。怎么办,新花?”我半是苦恼,半是难言地对新花吐露。
  新花笑我:“这么久了,我努力培养你的花痴性格,你还是不觉悟啊?喜欢就喜欢了呗!”
  我撅着嘴,和新花一起往校门走。有人擦肩而过,抬头,竟然看见裘回回的背影。他,该不是又要耍什么花样吧?
  我和新花正担心,刘洋洋却出现,挡住我们的路,跋扈地命令:“跟我走!”
  她看我的时候有一丝厌恶,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我拒绝了新花的陪伴,直觉地跟着她走,直到校园外很远的公交车站,她才停下。裘回回也在公交车站,我心里不免慌了慌。时至今日,对于他,我已经没有喜恶,只剩下惧怕。
  “任盈盈,那些烟头是我以你的名义交给班主任的。”刘洋洋说完这句话,就回头看着裘回回说:“这笔账就此了解,你打的那个人也没有告你,你就什么都不要再做了。”
  裘回回看看我笑了笑,揽过刘洋洋亲了一口,才开门:“我已经占尽上风,无所谓。”
  我站在公交车站,看他们姿势很别扭地互相依偎着走开,感觉上,总觉得有些怪异,仿佛还有一些潜在的事情,等待我去发现。我就一路思索,回到了家。
  小爸爸不在,我见房中有些凌乱,忍不住走进去想打理一下。
  和小爸爸相处的这么多天,从来都是他照顾我,我很少给予过笑脸或者是配合。而现在,我想把一切都补偿回来。
  收拾小爸爸的床铺时,我在枕头下看到一个小影集,拿出来翻开,我就怔住了。是刘洋洋和小爸爸的合照。那上面的刘洋洋乌黑的头发披洒下来,端庄贤淑,依偎着小爸爸,笑得纯净美妙。每一张,都是他们的记忆,一些照片的后面,还有用红笔画上的桃心。
  我一点点地将他的东西放回原地,然后一点点地后退。在他的桌子上,还摊开着一个日记本,记载了所有事情的始末。
  小爸爸,你精心为我铸造的玻璃城堡,就要塌陷了!
  
  9.
  
  小爸爸为了生活,接受了照顾我的差事。然而,在数月前,我父母所委托的监护人已不再给他任何报酬。
  他只是,因为爱上了任性的我,才坚持继续照顾我。
  我受伤的那日,他握着我的手,清晰地说出了爱。爱上我似乎毫无理由,他写着,只是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发自心灵深处。他与家庭条件良好的刘洋洋分手,再不做任何联系,偶尔回忆,偶尔想念。
  他被打的那日,是藏在暗处的刘洋洋出现,制止了那帮男生。他那时已知始末,是刘洋洋操作一切!为了不伤害到她,他选择了沉默。
  他终是拒绝了刘洋洋再回到他身边的要求。他在最后写着,打算守在我身边,相互依偎一生一世。
  可是小爸爸,我知道你的爱是怜悯,非喜欢;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你不能喜欢的刘洋洋;我还知道,我一定会离开你,在知道这真相之后……
  我走出玻璃城堡时,天空折射出巨大的光芒。
  以后的路难以预料,也许我会像小爸爸一样,把他珍藏,当作回忆。只是,和他,和新花,甚至是和刘洋洋,和裘回回之间的一切,我都将铭记终身。
  玻璃之城,幻想世界的美好存在。就此,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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